第二卷 194章 東來西去 文 / 冷月寒劍
194章東來西去
這一日,由汴梁至東嶽泰山的官道上,正有一人奔如迅馬向西疾行。途邊行人見著,紛紛躲避。有的還未見著人影,只見前方煙塵彌起,便慌不迭的閃讓一旁。一行商旅客覺著古怪,問邊上一位貨郎:「小哥,此人是誰?怎奔馳恁急?」
貨郎道:「先生,這豫魯大道估莫你好久沒走了吧?」
商客點點頭道:「還請小哥指點。」
貨郎道:「說也話長。數日來,那人不知為何,每日總在道上奔走。古怪的是,每次又總向西奔跑,卻從未見他朝東回來過。」
商客道:「這倒稀奇了。既往西去,便該回走後方可再去。那有始終往東的道理?莫非他白日向西,夜晚再向東?」
貨郎嘿嘿笑道:「先生,倘若這樣的話,除非他用不著睡覺,否則,怕是神仙也吃不消。」
商客省起,頗為慚然,道:「小哥說是說得不錯。只是這樣便奇怪了。」
說話間,那奔跑之人越過二人身旁,不過眨眼,便已去遠。卻見他雙腳踏飛,直踩得塵土飛揚。如非親見其人,只當是一匹駿馬堪堪馳過。
商客搖頭道:「在下走南闖北多年,也算見過些武林高手,但論輕功一項,此人當是第一。」
貨郎道:「輕功不輕功,我不知曉。不過,先生要買些胭脂水粉麼?回去給你的渾家,也好討她歡喜。」商客一愣,朝他看看,笑道:「小哥果然會做生意。好罷,取一盒。呵呵……」
至於二人如何討價還價暫且按下不表。
多日之後,汴梁東城門外,赫然站著一人。瞧穿著,衣衫襤褸,支縷破碎,幾是山中出來的野人;再看那長相,灰頭土臉,長髮蓬鬆,就似多日未曾沐浴過的臭乞丐;但殊為古怪的就是,此人身形魁偉,腰背挺直,無形中更有股子教人凜然生悚的霸悍之氣。
無論是進城的鄉農或是商賈,經他身旁時,皆繞道而行,誠不退避三舍,然也恐避之不及。
實話說,這人髒歸髒,竟無絲毫臭氣。且此人身形威猛,亂髮間隙裡,尤能看出五官生得極是端正,鼻直口方,劍眉星目,若是裝扮一下,不定亦是風流人物。實在是這人身上隱約有股噬人的獸味,教人骨子裡覺得害怕,心生忌意。
那人在城門口站了良久,雙目熠熠精亮。一雙炯炯的眸子掃過城頭上的汴梁二字,喃喃低語著:「回來了,回來了……哈哈……」前一刻悄聲說話,後一刻笑聲如雷,在半封閉的城門口下滾滾響起,尤顯刺耳。
守城兵丁很是惱怒,心道,這叫花子進城就進城,媽個巴子,在那笑屁啊?欲待上前斥責。可見此人偉岸的身軀朝城門口一佇,幾似一橫戈躍馬的勇猛將軍,威風凜凜,憚赫萬軍。一時竟覺趑趄。正遲疑間,由於笑聲驚動了門後的兵丁隊長。
隊長出來詢問緣故,待兵丁敘明因由。隊長朝那人看看,打量許久,躊躇道:「你、你姓趙?」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齒,道:「你怎曉得我姓趙?」
見他沒有否認,隊長再無絲毫猶豫,猛地跪下道:「王爺,卑職給你請安了!」
那人一怔,沒想兵丁隊長識得自己,道:「你怎認識本王?」
隊長道:「王爺,卑職以前在震北軍待過,那會王爺視察軍營的時候,卑職在邊上服侍過王爺。」
「哦!原來如此。」這叫化模樣之人居然就是在伏羲陵失蹤了半多月的小石頭。那原想呵斥小石頭的兵丁,這會暗道僥倖。心想,多半是老娘送的平安符起了作用。否則,今日若是呵斥了趙王爺,事後就算沒人尋上自己,自己鐵定也要懊悔死。
這時,隊長又道:「王爺,可要卑職護送回府。」
小石頭搖搖手,示意不用。隊長那肯放過這般奉承的機會,連忙喚了數名兵丁,一起跟在王爺身後,護他進城。小石頭無奈的笑笑,也隨他去了。到了震北王府。隊長與府前守衛說明,是王爺回來了。一時間,震北王府人人雀躍,喧闐如潮。
王府中門大開,姜神君、隗斗、四大天王及一干天羅教的長老,喜氣洋洋的出來迎接。見著果是小石頭回府,大伙更是歡喜。不及多談,忙擁著他進入府邸。至於隊長如何向眾人表功,又如何連升三級,再次略過。
且說小石頭回府,最是興奮的莫過於冰清、璺兒、雷倩以及龍兒等諸女。待她們跑來,卻聞小石頭正在沐浴,不禁喪氣。一個個坐在凳上,話也不說一句。神目天王打趣道:「教主回來,你們該高興才是,怎麼反而悒悒無語啊?」
雷倩道:「高興是高興,可石大哥回來,怎麼就要沐浴了呢?」她性子直咧,幾日來早與天羅教一干人等混得熟透。特別是與素沒大小的糊塗二老,更是熱絡異常。她還記得當日,胡長老扔雞骨的事體。就為此事,她的竹槓敲得可不小,就那胡長老視若性命的天翼飆也被其搾去不少。
故此,她一說話,胡長老就接口道:「教主為何沐浴,你個小妮子咋就整不明白呢?」
雷倩詫道:「明白什麼?」
胡長老一本正經地道:「既然是沐浴,就定要有人服侍。你不去為教主倒水搓背,老在這裡唧唧歪歪做甚?」說完,自己卻已忍不住「磔磔磔」怪笑起來。
這下,雷倩算是明白了。不過此事實在曖昧,要與一個老匹夫強嘴分辨,多半有輸無贏,反正最後吃虧的肯定是自己。只見她當即羞紅雙頰,低垂臻首。不過,外表是看著文靜,其實心裡早把胡長老罵得體無完膚,慘不忍睹。
聞著胡長老說得實在不像話,廣智道:「胡金,休得胡說八道。雷姑娘是我教的客人。」
胡長老點點頭,遂正襟端坐。
廣智又道:「五小姐,胡長老素來詀言詀語慣了,你可別見怪啊!」
「不會,不會……」雷倩慌忙表示心意。
廣智一笑,流目四顧,望著姜神君等人,道:「諸位,此番教主回來,老夫發覺似有些轉變。」
「轉變?」冰清緊張萬分。她身旁的璺兒和龍兒也是關切倍至。
見諸女憂心,廣智急忙解釋道:「老夫說得是教主的氣勢。你們別耽憂。」跟著道:「如說教主原先散發出的氣勢是深邃不可測的幽潭,那現下的他就是一片汪洋。幽潭尚可淺涉,然汪洋豈可輕入,動輒便是滔天噩浪。」說著,又朝大伙笑笑,續道:「老實說,老夫剛才在教主面前,竟被其震攝得不敢說一句話。」
聽到這裡,大伙無不怔愕。
廣智何許人?堂堂的天羅四大天王之一,功高莫測,宗師大匠。他在小石頭面前尚不能笑談自如,那換成他人,豈非是嚇死的份?這時,神目也道:「廣智老弟說得不錯,為兄適才也是如此。只是沒想及老弟與我感受相若。」
大伙又驚,互相望著。只見多聞,通臂,相繼頷首認可。姜神君和大伙又皆看向隗鬥。只聽他道:「大伙也莫看我,老夫與你們一樣。」姜神君長吸一氣,道:「原以為只有習過天羅武學之人,因氣息源出一脈之故,才會如此。不料隗共工也是如此,那惟一的解釋……」
大伙急問:「如何?」
姜神君重瞳爍爍,在大伙臉上掃過,道:「那就是王爺的修為已達一個未有記載的境界。」
「未有記載的境界?那是怎樣的境界?」雷倩好奇的問。
姜神君微笑道:「未有記載,顧名思義便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普天之下,唯王爺一人爾。你若想問個究竟,只管問他便是。」
雷倩粉臉暈紅,道:「問他便問他,可你為何笑得這般古怪?」
大伙哈哈笑起。姜神君道:「老夫笑得古怪麼?我自個兒怎不曉得?」大伙又笑,年輕的是前俯後仰,年老的卻是莞爾捋鬚,眼角歡暢。
諸女與小石頭的情緣,姜神君等人早已瞭然胸中。只是前段日,小石頭無故失蹤,大伙心裡都不好受,也就沒那談笑的心思。這會,小石頭回來,且由氣勢上判斷,分明功境又提。值此皆大歡喜之際,即便素來不苟言笑的姜神君逢著雷倩這麼一個招人喜愛的小妮子,也忍不住尋她玩笑。
便在這時,小石頭著一襲素色儒衫,由裡行出。他本生得俊朗,這會沐浴更衣之後,面如敷粉,眸清鼻挺,一頭黑亮的長髮隨意披在肩上,當真是儒雅風流,英氣秀異。
大伙站起,抱拳作揖。
諸女眉開眼笑,一個個擁將上去,瞧他有沒丟胳膊少腿。自當日在伏羲陵分別,至今已半多月,每日裡冰清等無不是以淚洗面。雖有諸多人勸慰,但那日情景實在駭人不過,令她們殊難相信,小石頭能逃脫劫難。此刻相見,不免有恍若夢境之感。
見大伙關切,小石頭胸中暖和,笑著伸起胳膊,在原地轉了一圈,道:「諸位,我沒事。多謝大伙關心了。」
寒暄完畢,大伙落座。
姜神君輩分最高,當下有他起先說話。他笑著道:「這些時日,教主可是又有甚奇遇?不妨說出來,好讓咱們分享一下。」
小石頭神色一黯,道:「此事說來話長,唉……」大夥一怔,喜色盡斂。卻聽他又道:「那日在伏羲陵破解珍瓏,想必你們也知道。」大伙頷首。
小石頭搖首歎息著:「那珍瓏裡究竟有甚蹺蹊,你們不曉得吧?」
「石大哥,有事就說麼!我都緊張死了。」雷倩催促道。
大伙莞爾,心想,就她這急性子敢在今時今日的教主面前這般莽撞。
小石頭朝她一笑,繼而望著大伙,道:「那八卦珍瓏嚴格說,該叫神之珍瓏……」一番話娓娓而談,把當日伏羲與蝕陰之事,一一敘述。
待說到他與蝕陰元神相鬥,互相拼撞之際。又是悠悠一歎,道:「照理大神蝕陰的魂能,我是無論如何鬥將不過的。但幸有伏羲大帝予我的些許能量和精神意識以及昊天寶鏡的襄助,終於和他鬥了個不分上下,且還稍佔上風。可惜的是,要完全消滅,竟是難之又難。如今,雖然吞噬了他大半能量,然而他的記憶烙印,卻深深嵌在我的元神裡。以致於,白晝是我主導這副肉身,可過了戌時之後,便由他做主了。因此,在離了伏羲陵後,他每個夜晚總往岱岳奔去;而一旦到了辰時,我便再向西去,逕回汴梁。」
「啊!?」大伙駭詫,人人呆若木雞。
小石頭苦笑道:「值得慶賀的是,他夜裡移動的路程稍不及我。一般晚上,他以白晝積攢的神力,瞬移百里。而我在白日,靠著雙腿卻能跑個百十多里。就這樣,憑著每日多跑的路程,終於回到了汴梁。」
「百十多里?」多聞疑道。要知,別說小石頭這樣已臻天境的武學高手,即便尋常江湖人一日下來,也不止這數。小石頭道:「也不知為何,雖說我的元神空前的渾厚強大,但法力悉無,連真氣也提不起來。說到跑路,完全在靠體力支撐。」
此話一說,眾人驚訝。眼看玄門一脈對截教在人界的動靜已有察覺,不定何時便是兩教大戰之刻。時此關鍵,作為主力軍的一教之主小石頭,居然失了功力,當真是雪上加霜。
這時,小石頭又道:「好了,諸位,在下要好生休息一下。半多月下來,我可沒睡過一覺。」諸女聽得心疼不已,連忙起身送客。姜神君等人原想與他商榷下朝中之事,然見這般,遂自告退。
諸女圍著小石頭,扶他往後院,入臥房歇息。
到了房內,冰清理開被褥,龍兒與雷倩為他寬衣解衫,待他坐於榻上,璺兒俯身,為他脫靴。看著諸女如此,小石頭一陣激動,柔聲道:「辛苦你們了。」
諸女互視一眼,個個臉兒紅紅。這些服侍人的事,她們均沒做過。也壓根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甘之若飴。可適才之間,心裡根本沒有一絲雜念。只知道讓小石頭快些躺下歇息,那寬衫脫靴之舉,好似那麼自然,又是那麼順理成章。小石頭若是不說,她們也未想起,此刻得他提醒,一時心兒怦怦,均感無措。
寂然片刻,冰清道:「石大哥,我、我先走了。」
璺兒也道:「我、我也走了。」二女匆忙告退,行到門邊,居然撞在一起。
雷倩看著有趣,掩嘴葫蘆,笑得歡暢。待察覺小石頭目光,也是赧然窘顏,忙道:「我也走了。」說著,拉拉在旁的龍兒:「走啊!」
「嗯!」龍兒應了。向小石頭斂衽一禮,道:「公子,奴婢告退。」
小石頭怔然,道:「你……」話沒問完,適才還鶯燕環繞,此刻卻已人去房空。望著款款而去的四女背影,小石頭尋思,龍兒是怎麼了?以前,她大大咧咧,天真不下雷倩,頑皮幾似驚霓師兄,行事乖張發噱。今日竟突然知儀懂禮起來。真真怪煞。思索不出之餘,困意上湧,不覺酣然入睡。半多月裡,未寢一刻,此番躺下,還真不知何時能醒?
天色漸黑,日頭西去。靜謐的震北王府內人人眉歡言笑,走過撞見的無不點頭微笑,喜出由衷。只因失蹤多日的王爺終於回來。即便下人們也覺腰板兒直了,眉頭開了。忽然,後院內一聲大叫。緊接著,便有人大喊:「王爺,王爺……」瞬時間,無論有事或無事的,均往後院趕去。
待姜神君等高手趕到,卻見小石頭披頭散髮,狂吼狂叫。龍兒與石虎兩人圍著他上竄下跳,似正擋住他的去路。大伙省起小石頭日間所說,看下日頭,正值戌時。均想,原來這會是大神蝕陰主宰著教主的身子,無怪龍兒和石虎纏著他。不遑多慮,大伙擁上,打算擒下再說。
瞧著圍者增多,小石頭的狀態愈發狂悖。扯著嗓子亂喊。白淨的脖子上居然青筋爆裂,紫紅一片。大伙驚悸,手上不免稍緩。瞅有破綻,小石頭身子一晃,搶到多聞身邊,以肩撞去。多聞心道他功力盡去,當下無懼,只以前胸來迎。暗想,趁他身滯的時候,拿他腕脈,亦好讓其安靜。
就在將撞之刻,小石頭猛一瞪眼,目中精光聚射,其暴戾之氣,直教多聞心下怛悚,下意識的閃過一邊。原本大伙圍著一圈,四面八方俱是人兒。多聞避開,自露出一角。小石頭一步跨出,由他身邊掠過。囿這空隙,右手掐訣,身上黑芒爍耀。
眼看小石頭即要瞬移出去。大伙忿極,氣惱多聞居然緩急不分,明明可以阻住教主,不知為何竟閃身讓過。此刻不及斥責,但人人面色不善,也教多聞好生鬱悶。便在這時節,龍兒雙腿微彎,曲身撲去。她本身為青龍,這會儘管未現出原身,然這一浮空低掠,卻如游龍翔穹,姿美工正,妙不可言。
大伙眼前一亮,皆暗暗讚歎。情知,小石頭若被龍兒礙上片刻,那瞬移的功法,一經打擾,便也等如廢了。急忙中,也不管什麼配合了。這些宗師級的高手們,竄高的竄高,伏地的伏地,竭盡全力地想羈留住已成為蝕陰的小石頭。
首先躍出的便是通臂,他的幻骨**確屬天羅一絕。即便姜神君功高一籌,竟也慢他一拍。而且,他思緒縝密,不像多聞那樣,以為小石頭失了功力,便可強來。所以,他始終慎之又慎。一掌拍去,瞧著威力驚人,實際是虛招。
果如他所料,瞧著龍兒撲來,小石頭鬆了掐訣的右手,順勢一抓。輕輕鬆鬆地一抓,就像尋常拿一樣東西。捷如掣電,身式詭異的龍兒居然就這麼被他扣住左肩,癱軟在地。與此同時,通臂的一掌也至。小石頭壓根不看一眼,側身掠移,由他身邊劃過,逕直迎上姜神君。左手攤開,一輪日暈般的光芒瞬時照去。騰至半空的姜神君居然氣息一窒,由空跌落。
趁大伙尚在駭然呆愣,小石頭急速地翻身返去,一掌迎向通臂,嘿嘿笑道:「好心思,變招挺快的。」聲音誠是相同的聲音,但碔砆就是碔砆,大伙決計不會當它是塊良玉。心思相同下,眾人招式不緩。
這當口,通臂猛覺不對,小石頭左手虛空處,突然傳來一股渾沛的不可想像的強大力量。若真接實了,今日鐵定有死無生。匆忙間,依平時的狀態,已不及閃避。命在旦夕,當機立斷。無奈之下,咬破舌尖,用天羅滅心術強行提升功力。
其餘三大天王見及此景,無不面色大變。須知這天羅滅心術是天羅教的禁忌之術,向來有不至性命之危,切不可輕施的禁令。當日通臂在摩天峰被眾人圍攻,尚未施展,孰料今日為了留住教主的肉身居然使將出來。實可謂忠心耿耿。
天羅滅心術一得施展,通臂在瞬間便猛增了數倍的功力,與此同時,他掠在半空的身影也隨之驟然加速。就因這一點的急速,小石頭的一掌以毫釐之差落在空處。只聽他怪笑道:「好,不錯,有意思。」說著,身子詭異的一折,循著通臂的滑行軌跡追去。
由於功力陡增,通臂的幻骨**使得愈發純熟。如說他原先只是條軟體魚,那麼他這會純粹就是一塊麵團。瘦長的身軀渾若無骨的漫衍變幻,或圓或長,時而七彎八拐,時而翻然折扭,身子的轉改,著實已達肉眼難及之速。他自己也知道,依自己的稟賦,若非天羅滅心術的緣故,此生決計臻至不到這樣的大乘境界。如果不能在滅心術效果消失的這段時辰裡,好生的隨心所欲一下,感受這酣暢淋漓的快感,只怕此生將追悔莫及。
與此同時,控制住小石頭肉身的蝕陰數番出手,均以釐毫之差錯過,不禁放聲大笑,讚道:「好身法,和那臭小子有得一拼。」至於他口中的臭小子,無疑便是小石頭。當日在意識海裡,蝕陰幾次三番就是吃虧在小石頭那包含著幻骨**的龍行八法之下。
既然打不著,蝕陰當機立斷,再次掐訣,打算瞬移往東。而且,這當口,他右手尚拿著龍兒,竟捨不得釋開。
大伙見及,無不焦如火焚。心想,咱們恁多宗師級的高手圍攻一個失了功力的常人,居然一敗一擒。倘若說出去,真真丟煞人也。
廣智殊難相信眼前一幕。要知,小石頭日間明明已說失了功力,可這會,晚上卻神勇若斯。當下喝道:「諸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蝕陰帶走教主的肉身。」說著,御帝手率先攻去。跟著,神目、多聞、通臂、隗斗及一干天羅長老,紛紛使出拿手絕技。
察覺到莫大的威脅,小石頭猛地怒吼一聲,幾是被困的洪荒野獸,聽來嚇人已極。突然,他雙目一瞪,盯著大伙,咬牙切齒道:「你們再敢擋住本大人,休怪本大人與你們同歸於盡。」那暴戾到極點的獸息,鋪天蓋地,似江潮湧來。
霎那間,廣智等一干宗師級高手竟覺心頭惶恐,四肢發軟。駭然之餘,眾人心忖,這難道就是神的力量?要知,就憑今夜這多人的集合,即便圍攻一位天仙,許也大有勝機。不想蝕陰只是稍稍散發些氣勢,自己等人竟畏怯如虎,縮手縮腳。彷徨不解裡,眾人只覺羞愧難當。又想,原以為憑自己等人的力量便可興盛截教,但自今夜一戰,才知自己等人委實差得遠甚。
見他們住手,小石頭嘴一咧,露出森森白牙,笑道:「好,算你們識相。」話罷,他的瞬移術法力已凝聚妥當。只見黑芒一閃,整個人映射在夜色裡,泛起幾圈漣漪後,人影消杳。
大伙面面相覷,看看小石頭消失的地方,又看看各自的狼狽模樣。這時節,他們也明白了多聞適才閃避的原因。實在是蝕陰的氣勢太過唬人。那感覺,就像螻蟻面對高山,根本不是一個境界,一個檔次。直覺得,如果違拗一下,等來得多半就是立成齏粉的厄運。
倒吸冷氣裡,隗斗攙起姜神君。黯然道:「諸位,不必多想了。你們的教主原就是個怪物,也就他能遇得上這樣強大的人物,且還在其手上三番四次的逃脫出去。如此神人不是咱們可以想得出所以然來的。」
天羅教等人聽了,本覺氣忿,轉念想,隗斗此言倒也非錯。當今教主的遭遇,的確讓人匪夷所思。先是上天巧遇聞仲,在昊天寶鏡內又遇上古大神蝕陰,之後更是厲害,連大神伏羲都見著了。以後還不知他能撞見誰呢?依他這樣的非凡奇遇,倘若平平常常,一點不怪,咱們倒要稀罕了。念及此,大伙會心一笑。
廣智道:「諸位,先去歇息吧。有事不妨等教主明日回來了再說。」
眾人點頭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