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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91章 掀天斡地 文 / 冷月寒劍

    191章掀天斡地

    黑子輕輕地落在玉枰上。西隅的黑子頓成一片,而原本位處北枰的七顆白子小龍,即成一片死棋。說也奇怪,勢一成,白子自動消融在棋枰上方的光柱裡,如乳於水,不留絲毫痕跡。跟著,棋枰轉勢一滯,抖動數下,復而連綿旋起;而枰上棋子,不管黑白,皆毫光畢現,裊裊升騰。

    在旁諸人看得目瞪口呆,正訝異間,驀感天震地搖,山澤轟隆。抬眼望空,茫茫天際間,雲奔如群馬逐原,電閃似萬蛇嬉舞。形韻豪放的漫天氣象裡,彷彿充斥著豪邁壯闊的錚錚之氣和狷介不桀的鏗鏘之音。

    與此瞬間,囿天地遽變,靈氣紊亂,竟而直叩天庭。一時,無論巍峨的靈霄寶殿亦是秀雅的王母瑤台均自顫崴抖動,那聲勢便如幾將崩坼。

    聲響傳入之時,玉皇大帝夏禹正橫躺仙榻,觀舞聞樂,飲酒小酌。倏遭驚變,愜意盡去,惶然喊道:「值日官,出了何事?」說著,大袖輕拂,撤去歌舞。

    一黃衣小官踏雲移入,很遠之處便跪下道:「回稟玉帝,適才那大聲響似從下界傳來。」

    「下界?」玉帝蹙眉。他做了數千年的天帝,似此動靜,也是頭一遭。當年那石猴出世,誠然聲聞九天,但也比不過今日摧塌之威。想起當年就因如是,以致妖猴大鬧天宮,直把個天帝顏面悉數削盡。思及此,再坐不住寢殿,慌慌忙忙宣召群仙上朝。

    跟著整衣理裝,上御輦,八龍馭空;裹著金光萬道,散著瑞氣千條,滾霓噴霧,直升靈霄寶殿。頭前十數位鎮天大將,持銑擁旄;後頭天兵執戟懸鞭,持刀仗劍;兩旁仙女,絳紗衣,面芙蓉,婀娜娉婷,隨輦護駕。一路行去,瑞草搖曳,仙花綻放;鳳尾掃雲,凰頭三點;途經無數宮闕,遙觀重樓玉宇。

    待到一分外璀璨耀眼之殿,御輦隨之落地。

    玉帝由裡行出,大踏步走向外殿。此刻,靈霄寶殿內業已人頭攢動,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然所說言語,十九俱是適才地崩震天之事。說話間,驀見玉帝由殿後行出,群仙無論品階高低,頓時屏氣懾息。等他高坐,群仙叩拜,大呼萬歲。

    玉帝也無暇囉嗦,揮揮手,命他們起來。隨後問道:「方纔下界究竟出了何事,那位愛卿為朕道來?」

    群仙私下互視,陡發現,原來之前說得熱鬧,其實,壓根就沒一人真正瞭解下界到底發生了怎樣的大事?這下不免內自發噱。眼角露笑者,比比皆是。均道,原以為只有自己陽奉陰違,貪圖逍遙,實質裡,滿殿之仙竟而萬心一同。

    玉帝垂簾下視,察覺群仙無一人語。不禁拍案而起,怒道:「爾等身為天界上仙,居然不察民情,不識地變,似這般尸位素餐,朕要來何用?」

    群仙依舊不語,不過齊齊望向太白金星。皆忖,天庭之中也惟有這老兒與玉帝道相同,時相謀,雖非唇不離腮,卻也聲氣相投。如今你不言語,干我們何事?

    覺著群仙的目光,太白金星乾咳一聲,列班而出,道:「稟玉帝,適才遽變來得突然,猝生之下,微臣等均不及打聽,便被值日官宣召上殿。依微臣拙見,不如立遣千里眼,順風耳,於南天門外細細觀聞。」

    玉帝頷首,遂端坐肅姿,喚來千里眼,順風耳二神,命他們速去察看,待有結果,立時來報。

    過不半晌,殿內原本寂靜無聲,群仙均在等二神的回報。突然,值日官奔進,大聲道:「稟玉帝,殿外北斗星君們有事急奏。」

    群仙又愕。

    北斗星君共有七人,天樞宮陽明貪狼星君,天璇宮陰精巨門星君,天璣宮真人祿存星君,天權宮玄冥文曲星君,天衡宮丹元廉貞星君,開陽宮北極武曲星君,瑤光宮天關破軍星君。七人職位雖不怎樣,權勢和天庭的尋常封疆大吏也無不同。

    但他們身份獨異,淵源更高,且本身各具妙法;與北極中天紫微大帝勾陳和西極天皇大帝顓頊又是一母同胞,九子皆為軒轅後裔。實屬天庭裡的天湟貴胄。尋常,從不見七人上過朝,即便妖猴鬧天宮那會,玉帝傳詔,令七人中的武曲星君率兵抵援,也是支支吾吾,敷衍了事。孰曉,今日玉帝未召,他們倒自行來了。

    玉帝頗為興奮,忙道:「快宣,快宣……」他只道七星有感天地遽變,特意來助一臂之力。

    話音甫落,值日官叩拜,還未及轉身。

    殿外吵吵嚷嚷,七個貌相殊異之人,推開殿衛,步上玉階。無庸置疑,如今有此膽量者,定是值日官口中的北斗星君。要知群仙雖皆對玉帝全無好感,私下裡更是極為厭惡,但場面功夫依然做得甚足,從無一仙敢當場落他顏面。常言道蟻多咬死象,畢竟那些個天兵天將也非好惹,即便群仙均功參造化,法力無邊,但萬一教人圍毆,實也頭疼。

    七星入殿,六星站後,列成一排,由老大陽明貪狼星君上前說話。他略略抱拳,頭不低,腰不彎,大聲道:「玉帝,我等究竟犯了什麼錯謬,怎地收去我們的封地?」

    說話間,群仙暗自打量,千年不見,七星仍是舊樣不改。或著道袍,或披鎧甲;有披髮跣足,有廣袖衣裙。口頭上也依舊不現絲毫敬意。

    七星地位類似,職權相若,但其裝扮之異,當真讓玉帝蹙眉生疼。尤其那說話的貪狼星君更是膽大包天,冕冠垂珠,外罩十二章紋帝服,袍上風雲畢集,日月並行,顯是天帝級人物方能著的龍袍,他偏偏堂而皇之的穿上靈霄寶殿。

    一時間,氣得玉帝渾身澀抖。貪狼星君所說之語,竟沒半字入耳。

    貪狼星說完後,便等著答覆,半晌後,始終不聞玉帝出聲,不禁惱羞。他只道玉帝心中有愧,不敢當面回應,當下又大聲道:「玉帝,我等究竟犯了什麼錯,你倒是說個清楚,不然難服我心。」說話時,完全沒有身為臣下該有的禮儀。

    「不錯,難服我心!」另六星君見老大扯著嗓子吼,也不怠慢,跟著起哄開來。

    太白金星見勢不妙,忙用震音術,道:「請玉帝示下。」震音術乃玄門上乘妙法,有清心寧神之效。只是天條嚴峻,任是心存善意,抑是心懷不軌,均不可向天帝擅使法術。一旦發現,立貶下凡。金星雖知律條,然他也知,玉帝根本沒存對付七星之意,時下所說,其中必有誤會。

    若再不提醒,瞧七星的怒勁,只怕要攪出大亂子了。所以,才大冒忌諱地對玉帝使用了震音術。心想,稍頃無人時,我再與聖上示個歉意,諒他也不致怪罪於我。

    音聲入耳,玉帝心清慮滌,忿意盡去,垂眼下視一刻,眸光瞥過太白金星。心道,要朕示下?示下什麼?貪狼星君說話時,朕正被他氣得半死,壓根沒一字入耳。

    太白金星三朝元老,伴駕之日屈指算足有萬年,對帝皇們的心思,可謂瞭如指掌。接到目光示意,隨即領會,便道:「玉帝,貪狼星君說他們兄弟七人的封地消失了。」

    「啊!?」玉帝失聲。聽見他自接掌帝位以來,最為古怪的詭譎之事。任他數千年修行,也自愕然怔忪。雙掌輕按玉案,身子微起,俯身問道:「七位愛卿,你們的事,細細為朕講來。」心下卻想,七星的封地乃北斗七星。如今封地消失,豈不是說天際沒了北斗七星。且下界震動,天庭失星,一連串的咄咄怪事結合一起倏然而現,難道喻示,天地將有一場大劫難?

    要知,北斗七星位屬天方中央,統領乾坤,下應黎庶,素為中央天庭向人界喻示天意之所;同時也是下界靈力由地輸天的唯一通道。失了北斗七星,下界的的帝皇宰輔,貴賤眾生,看不清自己的運數那也罷了;但與此同時,下界的天地山河,木物生靈皆難以向天庭輸送靈氣。

    如此一來,天庭就等是廢了泰半!

    群仙原也以為是玉帝所為,是以初聞貪狼星君之言,並不驚訝。但見及玉帝急容,他們才知,七星消失居然是外力所致。旋下,一個個儀態盡失,惶惶不可。七嘴八舌下,靈霄寶殿頓喧闐如集市場,道貌岸然的群仙也似集市農婦一般,在那吵鬧不休。

    「肅靜,肅靜……」太白金星再次運用震音術,可惜的是此番效果不大。聞著的無非朝他白白眼,兀自說個不停。眼看金星煞不住群仙,玉帝大怒,拍案而起,道:「爾等像甚樣子?予朕住口!」

    群仙一驚,回眼看去,只見玉帝那垂下的珠子兀自晃個不止。且由搖來搖去的珠簾間,顯有一雙噴火的怒眼,正巡視大殿群臣。這麼一來,大伙才省起,自己等人時下還在靈霄寶殿內,怎地猝聞七星消失,便在御前大失禮儀?旋下,一個個正身端佇,斂氣屏息。

    貪狼星君見玉帝也不知七星消失之事,心下也自驚愕,欲待細說分明。驀聞有人急報而入,跟著身邊噗通跪下兩人。低眼一看,原是千里眼,順風耳。只聽千里眼燭磊道:「稟玉帝,下界巨震,原是西洋中央倏浮一片大陸。」

    「西洋倏浮一片大陸?」玉帝喃喃自語,繼而沉吟,天地間俱現異變,看來此事非同小可。當下,急命太白金星上三十三天請兜率宮老君來靈霄寶殿議事;跟著,又命大殿的四位鎮天神將去請四方大帝。原本王母也是要請的,但神將接旨一刻,值日官來報,王母鳳輦駕臨。

    就在天庭眾神商榷,如何應付未來大劫之際。下界的晁錯和許悠兩位天師已是叫苦不迭。天庭不知道何以消失了北斗七星,又何以在西洋倏浮一片大陸。但他二人卻是瞧得清清楚楚。當小石頭落下黑子,劫去一條七顆白子組成的小龍後。

    天晃晃,地搖搖,北斗七星跟著隱沒不見。與此同時,照射在玉枰上的那道白色光柱,斜刺裡溢出另一道光柱,與伏羲八卦台下的那塊原本刻畫珍瓏的巨大磐石,氣氣相融,光柱相連。顯然,玉枰上的珍瓏已成了鎖匙,一旦繼續弈將下去,伏羲大帝親手雋於磐石上的八卦珍瓏,勢必隨之而動。

    許悠大吃一驚,道:「晁師弟,此珍瓏居然……居然……」他二人儘管不知西洋突兀有片大陸聳起,但北斗七星倏然消失,委實非同小可。

    未等他說完,晁錯道:「應物象形,內蘊天機。許師兄,咱們若再不出手阻止,待那小子再弈兩三手後,天將不天,地將不地。」跟著又自一歎,道:」沒想小弟癡迷珍瓏,居然開柙出虎,禍害眾生。」

    許悠頷首,想取出久藏不用的昊天寶鏡,攝小石頭入內。然口訣吟了數遍,枉自攤開手心,竟始終不見寶鏡蹤影。當下哎呀大叫:「老道的昊天寶鏡被人盜了。」又道:「老師說過,當日神力沖天之時,也有昊天寶鏡的氣息夾雜其內,但貧道未多睬醒。難道說……」

    晁錯一愣,頓道:「刻下不是追究盜鏡的時候。許師兄,用你的落魂鍾喚那小子的神志;小弟以大勢錘擊潰玉枰,如此一來,或可挽救大劫。」說到要擊潰玉枰,不自禁的眉頭微蹙,一副心有不忍之色。

    許悠知那玉枰隨了他千多年,朝摩暮撫,日夜相伴,雖非甚神物,感情卻是至深,此刻要他自行出手毀去,未免心生不捨。當下一歎,慰道:「晁師弟,為保天地俱寧,毀一玉枰,也是值得的。」說著,手擰一精緻小鐘,輕輕數搖,響起一陣古里古怪的鐘樂。

    鐘聲響起,晁錯道:「許師兄,我省得。」話罷,卻見他裝束全改,原本峨袍博帶,儒雅非凡,此際竟是頭戴束天冠,身著寶光鎧,衣帶婉揚,威風凜凜;且右手執一八角小錘,通體鎦金,璀璨奪目。

    錘身稍一流轉,鏨於八面之上的龍遊行雲,蓮瓣托日等諸般圖案,頓以一種氤氳的姿態,向外漫散,朦朦朧朧,教人渾不知是真是假?與此同時,錘身越發增大,數下旋轉後,幾若日輪托於他手。

    原來三十六天師裡又分伏魔和護法兩種,晁錯是伏魔系的天師,故此法寶在手,衣束全換。而許悠恰好相反,是以,即便鐘聲搖得忒響,他依然道袍飄飄,丰神飄逸。

    他二人想阻止小石頭繼續破局,然邊上的冰清、璺兒、雷倩及龍兒卻是憂心忡忡。又見及那大勢錘委實恐怖,若一記砸下,別說靜坐在地的小石頭,只怕地面都要被砸個大窟窿。無暇多思,雷倩搶上喊道:「老仙長,你們這樣的話,我石大哥有沒危險?」

    見她上前,許悠止了落魂鐘,說道:「小妮子速速避開,貧道的法寶厲害,你一介凡人擋不住的。」他是關心雷倩,生怕其受到無謂的傷害。但這麼一說,無疑讓諸女愈加放心不下。

    雷倩聽得他手上那不起眼的小鐘,對凡人大有傷害,心想,我是凡人,石大哥也是凡人啊!戀情中的男女原就知疼著熱,體貼入微;依倩兒對小石頭之愛,只須對方微受疼楚,她便幾如切膚剜心。這會要她退下,眼睜睜地瞧著兩位仙人治弄小石頭,當真是千難萬難。旋下也不說話,直顧愈走愈近,涕泗流漣地道:「老仙長,我求你不要對付石大哥,他是好人啊!」

    另外幾女也道:「老仙長,求你了。」

    許悠愁眉緊鎖,心下雖知事在必行,但見諸女這般苦苦相求,任是石人也未嘗不生惻隱。

    這當口,晁錯的大勢錘早已擊向玉枰,不虞,仙錘所向竟遇一道肉眼難見的強厚氣罩。他本施得三分力,生怕仙錘毀去玉枰時的餘勁傷著小石頭。不過,逢此力所不逮之刻,自也消了保人之念。心道小子一命橫算豎算,終究不及天地之大。

    思忖間,借錘身回彈,他身子凌空,雙手握住錘柄,滴溜溜地在半空轉了數下,遂猛摜而下。

    諸女瞧得大驚,失聲大叫:「不要!」

    斯時,龍兒不遑多慮,心下一股信念,認為少爺切不可這般死去。下意識得奮力躍起,如青虹倏射,直撲向小石頭,意圖代他擋錘。

    許悠目睹其景,不由怔然。何嘗想及,一位顯是青龍所化的女子竟有恁般勇氣,替人赴死?要知獸類修道原就千難萬難,即便是天賦異稟的青龍,也未始好得了多少。如今她已可化人,顯然已臻煉丹還神之境。依此進度,升天為仙也非難事。怎地為了個凡間男子,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修為甚至是性命?

    間不容髮際,他既不忍心龍兒就這般死在大勢錘下;又不想龍兒上前壞了晁錯的大事。身子一晃,閃在龍兒前頭,手上落魂鍾輕搖一下。陡見龍兒「噗」地一下,直落在地,軟綿綿地再施不出勁道。落魂鍾是兜率宮三**仙器之一,專對付有魂有魄之妖物。舉凡妖物或魔人,甚至是天仙一流的人物,只須聞得音響,魂魄即遭制錮,除非許悠唸咒開釋,否則,連個凡人也要不如。

    瞧及龍兒被人所阻,另幾女駭然失聲,捂眼的捂眼,流淚的流淚,均覺此番小石頭必無倖免。她們雖有心學龍兒以身擋錘,怎奈本身能力不足,卻也無計可施。與此同時,許悠的落魂鍾也自搖得應天響,試圖憑借鐘聲的迷魂效能,阻止小石頭的舉動。

    晁錯使足全力,至剛至陽的大勢錘以出世以來最為霸悍之擊,砸向氣罩。他只道,此擊必可奏功。須知他這大勢錘,也是兜率宮三**仙器之一,更是老君由八卦爐中親手煉冶出,威力無比,無堅不摧,素為兜率宮裡最能破強毀堅的仙器。

    可惜那氣罩的確怪異,剛不剛,柔不柔,既有吸納之勁,又有反彈之力;隨屈即屈,遇回就伸。

    晁錯以一往無前之勢,揮錘直入,然數個漩渦似的古怪勁道,交相迭來,時兜轉,時盤帶,數刻間,即無聲無息地卸了錘勁,連個震天巨響也未發出。晁錯大愕,手一帶,大勢錘橫胸收回,跟著在氣罩周旁,點點啄啄,忽鬆忽緊,意圖尋出氣罩的破綻,欲待一舉破之。

    幾番試探,任他竭盡所智,上掖下捺,左弸右勒,竟始終難尋氣罩的力點,忽隱忽現,若有若無。每次出勁,無不如墮虛空。遇著這麼一個如混沌初始般,難解難剖的氣罩,固然是深得道心,大有棋品的晁錯也禁不住心急火燎。又見小石頭業已捻起第二顆黑子,適往枰南落去。

    晁錯「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口而出。無力收了大勢錘,喃喃自語道:「莫非是天意不可違?此乃天勢所趨?」

    想及自己錘訣使遍,竟落得個徒耗法力,無功而返的可憐下場。晁錯是啼笑皆非,又自垂頭喪氣。他並不認為眼前這面氣罩是小石頭所布,想當然,能讓兩個金仙束手無策,望之興歎的,也惟有昔年的大神伏羲親手所布,方教人信服。念及此盤珍瓏不過是依原局而仿,並非伏羲大帝親手所佈之原局,心下對當年伏羲大帝那神妙萬方的法力術訣更自悠然神往。

    許悠道:「晁師弟,怎樣?」他兀自搖著落魂鐘,全不知那鐘聲有否進入氣罩。

    晁錯道:「許師兄,小弟業已傾盡全力,無奈事有不及。你也看到了,小弟的大勢錘竟難破那氣罩。」

    許悠道:「這可如何是好?為兄的落魂鍾搖至今,也是徒勞無效。」

    說話間,眼看小石頭的第二手,已近棋枰,二人頹喪互望,心恐稍頃之後,又不知那方星辰將會消失。這當口,二人無比沮喪,偏是喜煞了在旁的諸女。她們才不管天上星辰如何,地上江湖怎樣?在其心裡,任它海枯石爛,單須石大哥無恙,便是樁大歡喜的事體。

    這時節,許悠忽道:「晁師弟,實在無法的話,咱們只能合力使出金仙解劫**,以你我的金仙法力,與氣罩行最後一搏。」

    晁錯一怔,隨即唉聲道:「也惟有如此了。否則天地倒覆,縱恩師也難倖免,妄論你我了。」

    許悠頷首,神情間儘是決絕。只見他雙手並指,橫於胸前,以肉眼難及的迅捷,飛快地掐訣捻印。晁錯站於他對面,做著無差分毫的舉動。眨眼間,二仙身軀冉冉升起,週遭光焰璀璨,七彩溢地。一人堅鎧硬甲,綾帶飛揚,眉宇間,倏現太極金印;一人道袍飄袂,白胡洋灑,胸前八卦金圈,一輪輪似水如波,照耀瀰漫。

    諸女不知他們意欲何為?但瞧其凜然聲威,多半不利於石大哥,不禁又自怛恐。心想,石大哥當真命運多舛,不過弈盤珍瓏,便是一劫連著一劫,也不知他此遭能否逃脫得過。雷倩問冰清和璺兒:「兩位姐姐,這可如何是好?兩個老傢伙顯又想對付石大哥。卻不知石大哥招他們什麼?惹他們什麼?居然連施惡毒手段。」

    璺兒道:「數日前,石大哥說了,他日後的重擔便是對付玄門正道。之前我總心有疙瘩,直想道士們以善為本,石大哥何必要去勢壓他們。眼下一看,我卻覺得大有必要。你們想,連玄門中的仙人都這般不可理喻,那俗世中的道士,便愈發胡作非為了。」

    雷倩道:「二姐,目下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該想想怎生援救石大哥才是。」

    璺兒道:「此刻我是勢窮力拙,無計可施。問冰清妹妹罷。」

    冰清聞言,也自搖首,苦著臉道:「我也無法可說,如今,惟有依賴石大哥自身的本事了。」

    諸女說話間,那邊廂兀自躺在地上的龍兒叫道:「沒辦法了,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你智比天高,也自枉然。他們眼下使得是金仙解劫**,別說少爺,縱是佛祖當此,也惟以退避為上。」

    聽得此話,諸女面色均變,幾欲癱軟在地。突然,二仙輕咄一聲,胸前各托起一輪半圓的七彩弧光,緩緩推送向前,至中央的時候,兩輪弧光迅速融為一體渾圓,直向氣罩撲去。

    所謂金仙解劫**實際便是金仙級仙人保元守神之終極心訣。

    要知,舉凡修道、修仙因是逆天而為,是以均有劫難。即便成了天仙、金仙也難避免天災地劫的順逆轉運或是心魔和外魔的侵襲。且在那時,任何外力或是法寶,皆告無用,惟用自身的修為予以化解。故此,這解劫**便是仙人在自身感到不適或力有不逮之時,運盡全力消災解難的最終方式。

    一旦施展,瞬刻間,不但心靜神寧,法力更是驟增數倍。不過此法也有限制,施展之後,在很長時日內,再難運用一點半滴的法力。如非眼下情勢緊急,幾至危如旦卵,天翻地覆,許誘與晁錯也斷不會使出這終極的殺手鑭。

    「轟——」的一聲巨響。

    賴以金仙解劫**的威力,晁錯和許悠使出的數倍法力攻擊,重重地砸在無形氣罩上。原道此擊勢必成功。孰料想,那道氣罩委實玄妙異常,任你攻擊犀利,無堅不摧,它自巍然不動。非但如此,由於一而再的遭受攻擊。深藏小石頭意識中的蝕陰早就忿懣難當。之前由於承納伏羲遺留的能量正急,一時無暇還擊。說來也巧,二人攻擊時,適好是能量供應的一段空隙,蝕陰不耐之餘,暗自使出彈字訣。

    常言道,一心不可二用。他這般立意對付晁錯和許悠,無形中,對於小石頭心神的控制,鬆懈不少。不過,二仙卻是倒足了大霉。原本滿打滿算的全力攻擊,不但再次即鹿無虞,更被那氣罩返來的一股大勁,震得頭暈眼花,胸口窒悶,饒是金仙之身,也幾乎猝死當場。

    不過,幸喜他們確實有著金仙的修為,再者那金仙之身雖不像道祖、佛祖那般歷過萬劫,卻也當得千百劫。論起抗打擊能力,實比那些雄糾氣昂的天兵天將還要勝上許多。驀變及生下,二人丹息內循,強運法力,以掣電之速,向後捷翔。這當口,也來不及駕雲了,完全憑一口丹氣,浮空掠退。倉猝間,二人甚為忠厚。情知氣罩彈力所至,任是金剛磐石也必化為齏粉。若只自己退了,站在旁邊的四女勢難倖免。

    慮及此,壓根不及返身,許悠拽過龍兒和雷倩,晁錯托起冰清和璺兒,一同避開氣罩餘勁的波及。雷倩被制,只當二人想挾己脅人,直急得尖聲利叫。

    這一喊,小石頭受驚,不覺由棋局的迷茫裡醒來。

    聽得雷倩呼救,許悠深蹙眉頭,嚷道:「小妮子,不要叫。我們是救你,不是抓你。」

    雷倩那肯信他所說,氣惱道:「你們兩個老烏龜,自己要走,走了就是,幹嗎拖著我們一起?」話意裡對二仙的多此一舉,極為憤慨。她本千金小姐,素來調皮任性,世上除小石頭之外,再難有人讓她心服口軟。又嗔又羞余,往日在長安街市中聽來得市井粗語也罵將出來。

    在她罵罵咧咧的這會兒,二仙約莫飛了百數十丈,先前好不易提起的一口丹氣業已用盡;再者手中又各托著二位姑娘,儘管份量不沉,但法力不濟下,終於支撐不住,落下地來。

    雷倩卻道二仙挨罵多了,忍耐不住想懲治自己,惶急間,又道:「仙長爺爺,只要釋了我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罵,不僅如此,而且以後天天念著為你們燒香供奉,怎麼樣?」

    許悠啼笑皆非地望著她,微微搖首放她下地。由於解劫**的後遺症,二仙體內靈氣實已枯竭,但有弊卻有利,**原是仙人巧渡內外心魔的終極心訣。此刻,二仙心境無波,雜念皆去,妄說小小辱罵,固然再厲害千倍的虐責,也當是清風拂面,柔水潤心。

    雷倩雙足著地,心下一喜,撒開腳就想往小石頭那廂跑去。孰料,頓被人扯將回來。回頭看,又是許悠。這下氣她不輕,惱道:「牛鼻子,怎麼又拉我?不是說好了麼?」

    見她自以為條件談妥,許悠莞爾,勸道:「不要過去,那有危險。」心下卻想,老夫子果說得不錯,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難馴。自己明明救她一命,偏偏被其罵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唉……歎氣歸歎氣,對雷倩的率直,竟倍感親切。

    尋思間,只聽雷倩高聲道:「不行,我要過去,石大哥出事了。」

    許悠聞言望去,愕然發現,弈棋的小子不再繼續破局,竟是突然站起,朝己身拳打腳踢,口中兀自嚷著些不知所云的奇異聲調。片刻後,又忽在地上胡亂翻滾,也不管有樹有石,舉凡附近能撞之物,無不被他頂得七零八落。

    其情狀彷彿一頭急紅眼的公牛,如瘋似狂,令人駭怕。

    二仙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但因剛施瞭解劫**,體內法力告罄,當下也不敢接近。直在遠處望著,互視一眼後,均亟盼小石頭就此瘋去,如此亦破不了那珍瓏。同時,自己二人也大可不必再費心勞神地思慮如何挽救大劫。

    見及小石頭的異動,諸女卻是又急又喊,嚷著要過去扶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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