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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85章 乘風破浪 文 / 冷月寒劍

    185章乘風破浪

    周軍的床弩在四國裡素稱最為精良,其餘三國雖也有類似武器,但論精確度和射程,卻相差極遠。李世昌原本算得極準,照以往常識判斷,他命座船停在周軍床弩的射程之外;同時,說起話來對方又能隱隱聽到。至於對方的聽力是康健抑是耳聾,那就不干他事了。

    可惜他萬沒想及,此趟小石頭所乘船隻,不僅安裝了東周國學院新研製出的秘密武器—拍竿,縱連床弩也是升級換代後的最新產品。

    尋常床弩能射出半里許,已是極限,如今天地號上的床弩,竟能再加半里,直達里許。如此超乎想像的射程,令他分外驚訝。

    說起小石頭眼下所乘的兩艘巨型樓船,也是堪堪建好,原是仁秀帝心向高遠,志存一統,為平復江南而用。本打算建得百艘,待伐秦平漢之後,便揮師南渡,直下江南,完成太祖武帝之夙願。可惜他目下身遭囹圄,這般大的理想,只能在心下想想,或者與那司馬潤瘋言瘋語了。

    鎮南王疼惜外孫,又存心顯威,見他出使南唐,身邊誠有千餘剽悍鐵騎護衛,但想這座船上面,卻萬不能弱了威風。便自做主張地調出這兩艘秘密建好的樓船,予他乘坐。而且,由於樓船是將來東周水軍的抗樑柱,是以船上水手以及弓弩手,無一不是鎮南軍裡的精英。

    論水戰經驗和戰鬥素質均堪稱大周水軍中的翹楚。

    那發射床弩的數十位鎮南軍,待弩箭射出,均握拳瞪眼,亟盼一擊而中。他們都是鎮南軍裡的老兵,跟隨鎮南老王爺同唐軍交戰,不下十數次,皆知道南唐大都督李世昌的本事。也曉得,目下震北王遭圍,若不及時除掉李世昌,待會只怕凶多吉少。

    這也是拍竿適才大展威力際,不善水戰的震北軍在那歡欣鼓舞,而深知其間奧妙的鎮南軍卻自愁眉緊鎖的緣故。

    眼看長弩破空,李世昌瞪眼咋舌,「噌噌噌」倒退數步,身形微有慌亂。原道周艦射出巨弩,不過是恐嚇而已,但見其來勢勁急,破空激嘯,既有擊電奔星之速,又有潮鳴電摯之勢;任他素來沉著鎮定,逢此駭人聲勢,也不免倉皇色變。

    一邊踉蹌後退,一邊緊盯弩尖,剎那間,眼簾內惟有愈趨放大的巨弩,腦海裡偏是空白一片。

    幸其邊上守衛皆是身經百戰之輩,變生倉猝余,不遑多思,急忙執盾而列,迅速布成一面盾牆。跟著,週遭甲衛紛至沓來,擁作一團,手上不管是皮盾抑是鐵盾,皆密密實實地環列於後。不過眨眼,居然已成三道盾牆。其應變速度和遇事不慌的鎮定,足以顯示出了這支唐軍的精銳之處。

    與此頃刻,兩方激戰的軍士皆不由緩了下來,有的甚而停下手頭忙亂,屏氣斂息地望著。縱連刀劍相交者,這時節也自忘了抽刀再砍,直是在那目瞪口呆。

    他們都知道,南唐政權能風雨飄搖至今,大半是靠李世昌;倘若這一箭直接命中,沒了他的扶傾定危,那震北王殺不殺已沒干係。俟時,懦弱的南唐決計沒人抵擋得住老謀深算的東周名將——鎮南王高昆。

    霎那間,江面上似乎只有巨弩撕裂長風的破空聲和江水的浪潮聲,偶爾參雜些唐軍的驚喊聲。幾種不一樣的聲音夾在一起,竟奇妙地凝成了一股緊張的氣氛。

    有人寒毛卓豎,有人汗不敢出,唐軍是急張拘諸,周軍卻是若有所盼。千百人千百種心情,實難一一言表。

    見得己船突發巨弩,小石頭也是一怔,隨即神識大放,跟踵而去。此刻若有修道人在場,必可發現他額間微開神目,一道肉眼難見的細小能量緊緊地貼在巨弩之上。

    由於巨弩之速,迅如電掣,在他人眼裡,已成一道虛影;然在小石頭看來,與頭緩緩爬行的蝸牛無差分毫。他能清晰地看明巨弩如何穿破潮濕的空氣,又如何通過自身的震盪頻率,消除了風力的阻礙;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妙感,既清晰又模糊。

    突然,弩身上傳來一種不達目標,決不停止的殊異感覺;那是一股壯士一去不回的熱血雄壯。

    他不知道,是床弩業已通靈,還是自己心有所感。漸漸地,轉而留意到弩身上精雕細斫的花紋,那簡直是古代工藝的完美結晶。

    微微蹺起的雙星錐頭前部,居然做了一個獠牙虎首,散發著猙獰的氣勢;優美修長的三稜翼弩身的尾部,用陰陽線結合的超先進工藝,鑄成了雁翎羽狀,充滿了張力和靈巧;整支長弩,拖曳著流星趕月般的美妙弧線,劃破空間,水平沉穩地前進著。

    他知道,巨弩能有這樣驚人的威勢,實質與它本身的鑄造工藝和匠人們對它的精雕細斫是分不開的。心想,環顧四國,也就大周由於商市繁盛,富得流油,讓匠人們可以精益求精地追求鑄造工藝,換在別國,那有恁多餘暇,讓匠人們慢工細活。

    在此一刻,對大周工匠的手藝,他是歎為觀止又敬仰不已。甚至對那些抓住時機,射出巨弩的鎮南軍士們也感到萬分欽佩。

    尋思著,這般威勢巨張的一弩,別說普通軍士,縱是修道的煉氣士只怕也要暫避其鋒。說實話,他心底裡委實不想李世昌就此身死,畢竟好古的他,佩服像李世昌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愛國英雄。儘管李世昌是唐皇族,很難說他的戰鬥是一心繫民。但古代的愛國英雄中,又有幾人不是為了忠君思想而奮鬥。

    不過,想法歸想法,他決計不會出手救援李世昌。在他看來,自己能不以神霄天雷當場亟斃他,已是仁至義盡,倘再加以維護,不免令手下將士寒心。

    便在人人手心攢汗的一刻,巨弩奔雷掣電,眨眼即至,以電光火石之速,挾著威煞凌人的霸氣擊中早已豎好的堅固盾牆。

    「轟——」震耳欲聾的響聲,讓眾人掩耳不迭。

    巨響之後,那精鐵鑄成的盾牆瞬間崩潰,迸飛的鐵片,如蝴蝶飛舞,以看不出形態的速度,四下飛濺。

    十數名執銳披堅的親衛,承受不住床弩帶來的巨大衝力,紛紛彈起,隨後掉落水中。有些躍在半空的時候,便被鐵片擊傷;有些直接被巨弩撕裂,化為碎骨閃肉;有些則悲憤不已,大聲吼叫。

    巨弩在眾人眼裡似已不是一支殺人的利器,反像是一位威武的大將軍,所向披靡,勇往直前。

    頃刻之間,時空彷彿凝滯住了,萬餘唐軍望著巨弩虛影,人人駭出心底,直盼後兩道盾牆能克建大功,擋住這該死的巨弩。

    眼看第一道盾牆被破,李世昌如墮冰窖,週身徹寒,踉踉蹌蹌地退到甲板中央。萬沒想到,周軍的床弩非但射程超遠,且遠隔如是,居然勁力不減。又止不住想,莫非蒼天當真不佑我大唐?明明是敵弱我強的局勢,偏偏自己危如累卵,險象環生;而趙巖卻優遊自若,一派閒然。

    百思不解裡,手中長劍亂舞,以盡人事矣。他不知道,自己此遭能否倖免,但想,假若自己在明顯佔優的情形下,反至身亡,那當真是天意弄人,現眼至極。

    「轟——轟——」又是兩聲巨響。

    後兩道盾牆,依然和第一道一樣,被巨弩摧枯拉朽地破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斯時,李世昌身前再無一盾一人,完全無所阻擋。憑巨弩適才的爆威,顯然會當場亟他個洞穿。唐軍人人駭慌,恨不能一下擋在李世昌身前,替他受了這一弩。

    小石頭這會兒竟有莫名的失望之感,總覺得一位世之名將,若這麼簡簡單單地被巨弩射死,未免太過不值,也顯得太為兒戲。心道,人生如戲,可李世昌的這齣戲,實在太荒唐。

    間不容髮之際,由李世昌身後,突然閃出幾人來。這些人有老有少,老有耄耄,少則青壯,俱著勁裝,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手中或刀或劍,有的甚至是槍棍一類的長兵器。

    瞧他們打扮以及手上武器,不用問,這些人必是李世昌招攬的南唐武林中人。

    其中一老者,數步行空,便搶至李世昌身前,隨手拽過,硬生生地把他移到別處。跟著長劍橫胸,鬚髮賁張,其捨身相救之烈態,引得眾軍士一陣轟然喝好。另有幾人卻逕直迎向巨弩,有的架刀迎擊,有的橫劍斜劈。

    這梆人皆是暑練三伏,冬練九九的武學高手,既起死心,一意要救下李世昌,當真是縱如脫兔,伏似臥虎。而且,他們的膂力以及伺機捕暇的犀利眼光,也非尋常的軍士可比。

    兔飛鷹行間,看著出手混亂,尚不及適才那伙親衛軍來得齊整,其實分工細緻;每一撞擊和砍劈,無不是巨弩的薄弱之處。

    只聞得一陣「嘈嘈切切,叮叮嗆嗆」的金屬撞擊聲和摩擦聲。巨弩自離弦刻起,始終未動的水平路線,連遭數下擊震之後,竟微有偏移。有句常言,謬之分毫,失之千里。此刻套在這裡,當真又符合又貼切。弩尖略偏,目標自也大相逕庭。

    原瞄的是李世昌,這會兒居然斜刺裡劃過,「哧啦」數聲,破兵碎衣,又震落數人,最終穿過一根合人抱的桅桿,深深紮在後面的嵌鐵船壁內。一陣「嗡嗡」之響後,船壁「辟里啪啦」的連裂數縫,直至甲板。

    望著兀自震顫的弩尾,李世昌及一干江湖人無不駭然色變。心道,依此威勢,若由肉身受了,鐵定有死無生,再無救還的機會。

    靜……分外得靜。

    李世昌乾咳一聲,堪想說幾句振奮人心的話語。直聞頭頂上方「喀啦」一聲,抬頭望,身側的桅桿,由與適才遭巨弩穿過,時下又經江面大風猛刮,終支撐不住,傾然倒下。

    唐軍是又怔又喜,怔的是敵軍床弩竟有此威力,喜的是大帥終能倖免於難。慶幸之餘,對那梆子江湖人也是感激由衷。只是囿於先前的過分緊促慌張,唐軍陣營裡,一時居然無人緩過氣來。直過良久,南唐萬軍奮起,激動之情無以復加。

    歡呼聲裡,那梆江湖人十九癱倒在地,實有再世為人之感。須知周軍的巨型床弩,可是由百十人拉動絞盤,方能射出;他們出手阻擊時,誠已強弩之末;卻也擋得萬分艱難;有些人雙臂受震,麻木不堪,手腕顫崴得幾乎提不動刀劍;有些暗抹冷汗,大歎僥倖,心想,若非先前已有三道盾牆緩上一緩,自己等人真不知能否引偏得了巨弩的準頭。

    這當口,小石頭倒是無怨無嗔,微微一笑,止不住尋思,李世昌不愧為奚先生和廣智二人交口稱讚的名將,暫不說本事如何,單這般受人擁戴,便知此人定是愛兵如子的一位好將領。又想那巨弩當真厲害至極,換成自己,不知能否抵擋得住?

    心道,適才唐軍妄想以硬破硬,以盾牆相擋,最終幾致束手待斃之境;而那伙江湖人以引之訣,避開巨弩的犀利鋒芒,偏去巨弩的準頭,反大獲成功。可見,絕對的實力下,以硬碰硬,終難有所成;緊要之處時,用巧勁旋過,反能操有勝券。

    胸有所得之餘,他道心修為不覺又進些許。

    時他思忖際,另邊的劉副將卻是大拍腿股,深以為憾道:「唉……可惜啊,可惜……」話沒說完,在旁之人均曉其心意。無非是李世昌不死,自己等人要倒大霉了。

    小石頭聞言,笑道:「劉將軍,何必如此捶胸頓足?那李王爺也算一代名將,若真這麼一箭而死,豈不遺憾?」

    劉副將一愣,心道,我的爺啊,你倒說得輕巧,他不死,你便危險了。

    說話間,李世昌已恢復常態,當即令大軍齊進,今日定要取了小石頭的項上頭顱。隨後對那些救了自己性命的江湖人叩謝不已。這些南唐的江湖人,均是李世昌重金厚聘而來,雖非人人出於愛國才投其麾下,但常言道,受人錢財,替人消災。江湖上又注重個義氣二字,李世昌危急那當兒,他們倒確實奮不顧身。

    俟待消了巨弩之危,別說李世昌,縱連他們也覺後怕不已。

    自見了敵船武器的威力,唐軍已不敢像先前那般托大。五艘主力樓船紛紛用拋石機,投出巨大石塊;而其餘的小艦艇,則火箭密射。顯然,李世昌打消了活擒小石頭的念頭,企圖擊沉他的座船,讓其身溺江底。

    面對唐軍的遠程武器,船上的震北軍又是氣憤,又是憋悶。他們這些馬背勇士,何時遇過這般束手無策的尷尬局面。在北疆戰場,即便蠻騎再多,也是揮刀策馬,勇猛前進,可如今,偏偏只有被人打的份,自己卻在船上躲來閃去。

    劉副將氣得哇呀大叫,口中一個勁地罵娘。

    躲在在船廂裡的四女見敵勢兇猛,不免著急,商榷之下,遂決定讓龍兒出去助小石頭一臂。她們想,自己無用那也罷了,偏偏還要有本事的人保護自己,而石大哥卻獨身在外,冒箭擋矢。左思右想,都覺自己等人著實不該。

    龍兒原就是惹事的主,先前由於小石頭的吩咐,自也無奈。這會被眾女一鼓動,頓時心癢難忍。衝出船廂,奔到小石頭身邊,大聲道:「少爺,敵人陰險得很,不如我下水去,搗亂一番?」

    小石頭聞聲回頭,見是龍兒,不禁急道:「你又胡鬧什麼?我喚你保護冰兒她們,怎麼出來了?」

    龍兒性子極潑,不過對他忌憚得緊,瞧其神色嗔怒,登時心下忐忑,忙辯解道:「是姐姐們要我出來幫你的。」

    小石頭道:「幫什麼?你只須幫我保護好她們就是!其它事不用你管。」

    「可……」龍兒還想說。卻見小石頭一揮手,道:「敵人的遠程武器雖然密集,但你沒發覺,都沒捱到船上麼?」

    龍兒轉目四顧,只見果然不錯。那些看似駭人的石塊,堪近船身,便無緣無故地自行爆了。至於那些弩箭更是滑稽,凡對人有危險的,便莫名其妙地失了箭頭,無危險的,卻儘是射中了船壁。

    她道:「少爺,難道都是你……」

    小石頭一笑道:「不錯,這下你放心了吧!快回去保護她們。」

    「嗯!」龍兒應了。心下卻想,少爺的神通越來越厲害了,眼下這無形壁障,分明是天仙級的「金衣玉護」。她那知道,目下小石頭所施展的功夫,正是剛從南唐江湖人引偏巨弩一事上學來。尋思間,又望望遠處的唐軍,心道,你們這些蠢蛋,憑少爺的本事,別說就這上百條破船,固然千艘萬艘那又如何?思及此,嘿嘿一笑。

    與此同時,李世昌也發覺了其中的古怪。要知道,這片水域乃周唐共有,隨時辰漸長,難保不會有周艇駛來。念及此處,孤注一擲之心即生,暗道,反正怨毒已深,今日若不殺了趙巖,它日必遭報復。旋下命所有船隻一起衝將上去,又令手下的江湖人編成先頭部隊,對付周艇上的震北軍。

    此令一下,適才救他的那位武林老者,頓時手提青鋒,一人當頭,躍至一艘小艇之上。待至天地號約百步之距時,突然舉起一根粗木,扔於江中,隨後縱身躍起;落下時,單足在粗木上一點,腳尖用力,滑行數丈,跟著雙臂奮張,如大鷹矯飛,直往天地號撲去。

    見己方人這般神勇,唐軍士氣大振,戰鼓如雷鳴般響起。

    劉副將在旁看得大駭,他雖知王爺神武,卻不敢托大,急忙持長刀立於船頭,擋在小石頭身前。

    面對敵人來勢洶洶,又見唐軍四面八方,團團圍來,小石頭依舊從容自若。見老者即將躍上船頭,他屈指輕彈,一縷剛猛的指勁,頓時破空射去。一指彈出,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他原想以焚陽刀式裡的無形氣刀擊落來襲者,但老者雙臂躍高,胸前空門大開。瞅著如此大的破綻,竟令他不由自主地使出了驚天第九式——破天神指。

    自當日偶得紫金銅人,習得神農氏的看家絕學,他一沒好生研悟,二沒仔細參詳。說到使用,除了那次在山道,迫於無奈裡嚇了隗斗一次外,再沒施展過。不想,今日裡,亂石紛飛,敵人湧進,其景象堪比紫金銅人那日展現出的天穹異像。下意識裡,施展出來。

    指勁彈出,暗底生悔,心道,這老者武功誠高,卻如何抵得住破天神指的威力?他對李世昌的忠君愛國極是佩服,連帶對那些江南武林中人也是愛屋及烏,不忍加以一指。不過,這破天神指他造詣並不深,侵『淫』的歲月更不及天羅刀法和焚陽刀訣,指勁既出,那是無論如何也收斂不回了。

    眼睜睜地瞧著,躍空的老者被指勁亟中,身子在半空一滯,那面容上滿是不信和震駭,跟著噗通一聲,掉落江裡,白髮在江面上漂浮數下,眨眼即沉入江底。小石頭搶步走至船頭,俯首略視,心下不自禁地想起那日武總管被雷熙擊斃,拋入小潭的景象。莫名的心旌微搐,歎了一氣。

    那老者是江南武林中的前輩人物,身手自然極好。儘管江湖傳聞,東周的震北王如何,如何。但在他看來,不過是馬上戰將,至多力大一點。是以,他才會奮不顧身地當先衝來,亟盼能一舉擊殺了小石頭。一來揚名立威,二來青史留名。不曾想,明明已是咫尺之距,突然一股大力撲胸而至。繼而,難言的疼痛瞬時傳遍渾身,胸腹間便如碎了一般。緊接著,自己已然掉落江中,江水湧來,腦海瞬時空白一片。

    這就是老者臨死前的最後感覺。

    眼見己方人長驅直入,明明將要殺掉東周震北王,竟猝然落水。唐軍的歡呼聲戛然而止,接著,居然是萬人歎息。他們不知老者何以落水?只因小石頭的出手實在太過隱蔽,那屈指一彈,在大伙眼裡實在普通不過,那裡想得及,會是極厲害的一擊。

    與此同時,劉副將既歡喜不禁,又感佩由衷,暗道一聲「乖乖」,原來王爺厲害如斯?適才見那賊子撲來,氣勢獰惡,自己還擔心擋不下來,怕他驚擾王爺。不想王爺那麼輕輕一彈指,便擊死了他。看來,傳說裡王爺是天神下凡,此言不虛啊!

    李世昌容色大變,氣得鋼牙緊咬,喝令全軍壓上,又命全軍的拋石機俱向天地號投去,至於狼魂號和那十數艘載馬的貨船,暫且丟開不管。他壓根沒想及,小石頭空手竟也這麼厲害。尤其出招怪譎,防不勝防,令人渾不知傷害由何而來?

    剎那間,喊殺聲再度四起,唐軍人人奮勁,個個拼先。

    小石頭剛才輕易擊斃老者,委實讓他們有所震悸,但這伙唐軍畢竟是李世昌麾下的精銳,其水戰實力和無畏無懼的勇氣,實非金陵城裡的老爺兵可及。不過片刻,在鼓聲和氛圍的渲染下,早已忘了小石頭適才的駭人一擊,心中存意,只想盡速消滅眼前的這支周國使團艦隊。

    其時,十數塊磨盤大的石塊,如暴雨突降,直往小石頭湧來。要知,古代的拋石機完全有賴士兵的目力,並不像現代的遠程武器那麼精確;之前因已使用多次,拋石的唐軍,已大致曉得了角度和距離。此刻拋出,極其準確,十之**皆落往小石頭站立之處。

    劉副將驚悚。他責之所在,若王爺遭甚不測,自己這護衛軍的副將,別說無顏回去,縱連家人恐怕也饒不過自己。當下持刀上舉,試圖拚死效力。

    孰料,小石頭手一伸,攔他在身後,跟著手一翻,順勢奪了他的長刀。

    劉副將愕然,他想自己是護衛,原該護住王爺才是。誰想事情奇異地簡直教人驚詫,眼下這幕情景,分明變成王爺維護自己。當下愈想愈覺羞愧,只覺手下人似乎都看著自己,皆指著自己的脊樑骨,大罵膽小鬼。思及此處,身子一晃,搶上前去,心道,固然我是空手,卻也要替王爺擋住石塊。

    這裡堪堪躍出,小石頭長刀劃空,夷然自若的在空中虛劈了數下。那紛如暴雨的石塊,堪遇著柔綿的刀罡,一滯一頓,繼而便被交織成網的強猛刀氣絞成齏粉,飄飄揚揚於空中,無一遺漏。

    這幾刀劈也劈得瀟灑,破也破得犀利。

    眼看漫天亂石驟成粉末,時正交戰激烈的兩方大軍,無不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暗掐腿股,想知道眼下所見是夢境還是真實。

    直待石粉飄灑至肩,他們用手指捻磨,方是覺醒,適才一幕果真非虛。

    與此一刻,唐軍駭然之餘,衝勢戛止。有些人固已爬至一半舷梯,卻自悄悄溜下。躺在船上,眼望半空尚且飄得妙異的石粉,逕是瞠目咋舌,深為自己見機得快而感慶幸。

    要知道,這些石塊,個個有磨盤大小,別說由拋石機投出,縱然靜靜地放在地上,倘然一人不盡全力,也休想挪動絲毫。何曾想及,這位文文弱弱,看似求學士子般的東周震北王居然一人一刀,悉數劈成齏粉。

    這要多大力?又要多大的本事才行啊?思忖間,掐己腿股者,待覺疼痛,更是駭然無語。心中竟生不起半點鬥志。

    又見小石頭長刀橫胸,臨風而佇,衣裾飄飛,雅如真仙,又威如天神。一時,萬餘人膽氣喪沮,再無伊始奮往直前的勇氣。面面相覷裡,均想,此人必非尋常,搞不好真是神仙下凡。這教咱們如何抵敵得住?又怎生誅殺得了?越想越是恐慌,直至最後,怛楚得連刀也提不起來。

    他們又怎想及,妄說別人,縱然小石頭自己此刻也是詫然不已。

    依他原本的打算,是以刀剖石,然後震落即可。怎料,長刀使出,體內的太素神力頓時貫注刀尖,不過虛劃數下,整片空間內驟然佈滿了主宰質變的太素神力。跟著,腦海神念一動,眼前的無數亂石,便俱都化為塵泥,飄灑如絮。故此,在別人看來,亂石乃由刀勁劈碎,他自己卻清楚得緊,其實是太素力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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