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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59章 出使南唐 文 / 冷月寒劍

    159章出使南唐

    一行人離了江邊,回到鎮南王府。高昆吩咐丫鬟為小石頭三人準備住宿。怎奈,府中少了女主人,老王爺早年喪偶,從未再娶。兒子媳婦又早早陣亡,府中就一老一少兩個大男子。所以這安排便有了疏漏。

    到底是什麼疏漏?

    小石頭與高昆談了會話後,便隨丫鬟安排,推門進房。

    眼簾入處,登時呆若木雞。卻見冰清與鄧蓉雙雙依在床上,正捂嘴笑談。原來丫鬟們當他們是夫妻,所以只為三人安排了一間大房。小石頭剛想說話,那丫鬟倒機靈,脆聲道:「王爺請歇息,奴婢告退!」說著,便走了。讓小石頭一番言語居然嘎在喉裡。

    這會兒,小石頭站在門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尷尬。二女看出他的窘迫,不過也不好意思開口喚他進來。隔了半晌,小石頭想去喚丫鬟,重為自己準備房舍。終究鄧蓉心軟,躲在被裡,素手輕揮,嚶嚀道:「進來呀……」

    「啊?——哦!」小石頭應了,剛想踏步走進。

    冰清又道:「把門關上,想羞死我們啊!」說著,也躲入被裡。

    小石頭愣愣地把門合起,拴上門閂。那聲音,猶如戰鼓敲得二女芳心怦怦齊跳。好像過來的不是小石頭,卻是一支威武雄壯的軍隊,自己二人是奮起反抗呢?還是甘心雌服?一時失魂落魄,難以決斷。

    小石頭走到床邊,看看蒙住香首的二女,道:「再去使喚人準備廂房,不免累了人家。你們放心,今日,我便在凳上坐一宿好了。」說著,端起床邊的一隻凳子,搬到窗邊,然後坐下,把身子倚在牆上,就這麼閉眼睡寐。二女聽罷,當真是羞喜交集,又蘊些微嗔意。

    這般良久。

    門外風向突變,北風呼嘯,光當直響。樹枝承不住風力,紛紛折裂,掉在地上。時此之間,居然刮起了江南少有的颱風。院外的沙礫和細小樹枝被風捲起,不時撞在門上,發出噗噗地敲門聲。躲在被裡的二女心旌堪堪平穩,沒有起先那般激動。但隱約聽著門外的駭人聲音,竟無由地想起月黑風高這四字。當下各自悄悄從被裡露出雙眸,偷瞧旁邊的小石頭。

    只見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雖然,屁股仍在凳上,但雙腿伸長,身子斜靠,瞧來極其辛苦,完全屬於受活罪的模樣。而且特別危險,倘若重心掌握不好,遲早就是一個仰天大摔。不定被凳子摜了脊背,會留下什麼遺痛?二女這麼一尋思,又聯想到恐怕的後果,心下發慌,也心疼了。

    相互看了一眼,均在對方目裡瞧出了愛憐之色。當下又由鄧蓉先行發話,畢竟她算是過來人。「石弟弟……石弟弟……」喊了數聲。

    小石頭沒睡著,表面看去睡得很熟,實質裡心兒比誰都亮堂。旁邊躺著兩個如花似玉的美女,他能睡得著麼?倒不是說他起了歪念,只是他前後兩世缺乏與女子交往的經驗,像這樣與兩大美女共處一室,何況又是月黑風高夜,難免綺思翩翩。要知道,冰清在他人眼內誠然是陰陽臉醜陋不堪,然在他看來,仍屬天下第一美女,與鄧蓉可是並駕齊驅,不分軒輊。

    這會,聞著鄧蓉呼喊,他沒像以前那麼木衲,表現得很是聰明,裝做睡眼惺忪地醒了過來,用粗啞的嗓音道:「鄧姐姐,什麼事?」

    鄧蓉遲疑片刻,問道:「你、你冷嗎?」這話若被聞仲聽見,包準嗤笑。穿著火性的烜煚神甲,會覺得冷?那是連天界靈力也壓不垮的神器。

    小石頭一陣悸動,心想,莫非她們想讓我上床去取暖?那我上去之後,豈非壞了她們的名節?儘管我心地鍾意她們,但時此不明不白的時候,若真那麼做了,便是大大的不尊重。更何況,我真有偌大福氣,把二女悉數娶了麼?越思越覺不妥,又想起自己未來將要面對的敵人,不禁惶悚。暗道,無論她們如何示意,我又如何地喜愛她們,終須解決了截教之事,方能加以考慮,否則,必給她們帶去無盡煩惱,也或許是難以想像的厄難。

    總不見他應聲,鄧蓉再問:「石弟弟,你怎麼了,為何不回答?」

    「什麼?」小石頭故裝糊塗。

    「問你冷不冷!」

    「還好,能湊乎!」

    還好那就還好罷。鄧蓉這樣想著。要她邀請一位男子與自己同床共枕之類的言語,確實忒礙啟口。躑躅片刻,剛起了作罷的念頭。邊上冰清察覺到她的心理變化,用手肘拱她一下,要其快說。

    這一下,終讓鄧蓉鼓足勇氣道:「你……你若覺得冷了,可……可以上來,取取暖。」說完,再難等小石頭的確實回音,逕自藏進了被裡。

    小石頭錯愕,儘管心裡早有準備她們會如此說。但親耳聽見和心下猜測,畢竟相差極遠。剎那,胸中湧起一片暖意,陣陣滾燙。他前世篤學好古,知道古時女子對於貞潔何等看重。眼下二女能這般不計名節地邀請自己上床,可見自己在二女的心中,佔著怎樣的比重。

    這樣如山似海的柔情蜜意,教他覺得既甜蜜又沉重。甜蜜的情緒,也就毋用贅言了;沉重的就是,自己未來的奮鬥目標是振興截教,而自己最大的敵人,卻是古往今來,天上人間的兩大高手,道德天尊和如來佛祖。想起自己即將面對的敵人,自己眼下能給她們什麼承諾?能說永遠陪伴她們一生一世麼?生死不渝,白首偕老。那是尋常人的願望,憑自己將來的處境,這八個字只怕會是自己的枷鎖和難以實現的癡心妄想。

    想到這裡,不由眼角噙淚,目眶濕濕。默默地道:「蓉兒,清兒,我只怕會辜負你們。所以,你們的纏綿柔情,我卻不敢嘗試。對不起……」

    二女候了半晌,不見他上來。詫異地偷望,見他竟自睡去。這下真是又氣又惱。皆道,虧自己放下尊嚴,請你……(省略萬言)。哼,你喜歡冷,便自個兒冷去吧!只是到了後半夜,二女終究心軟,鄧蓉偷偷為他蓋上一床被子。

    翌日清晨,推窗望外,只見天地茫茫,混沌皆白。院裡銀裝素裹,枝梢累雪,壓得彎不過腰來。原來昨日北風吹過,跟著便大雪紛飛。一夜暴下,居然把天地營造得分外無暇,教人不忍踩踏,生怕給這罕有的純潔,添上一絲污垢。只是雪景雖好,百姓怕是要倒足大霉,尤其是務農為生的更是大大的遭殃。

    小石頭一聲歎息,暗為百姓擔憂。原想留在江都,看看能否出些綿力,但思起自己出使南唐在即,也耽擱不起。終在巳時,更衣束裝,推門而出,到高老王爺處與其告別。一番話差點說到午時。最後,還是高子寧來催,老王爺才戀戀不捨的與小石頭話別。

    出王府,到江邊,登上大船,沿江而下。不過大半日,便到了金陵。

    金陵是南唐京都,素有龍踞虎蟠之稱。北有遼闊坦蕩的江淮平原,東為錦繡富饒的太湖平原,西南是岡巒起伏的皖浙諸山。全城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城內河湖連貫,山環水繞,勢若天成,實為鍾靈毓秀,氣象萬千之宏偉大城。

    南唐方面派出皇子李濟道為首的眾多官員至江邊迎接。雙方見了面,李濟道很是客氣。因為他對小石頭確實佩服得無以復加。不說當日他獨力舉起蚩尤神盔,又寥寥數語便讓己方使團顏面大失,單是他三萬大軍在秦軍的重重圍困裡救出仁秀帝。如此赫赫戰功,便足以讓人側目。而且,那十萬唐軍的性命雖然喪在小石頭之手,但究其因是本國先行侵犯對方疆土,故而,他倒並不記恨。

    小石頭沒料著他這般熱誠,竟有些慚愧。因為此來的目的並不好,是帶有威逼的意思。

    一行人寒暄片刻,即絡繹往唐宮而去。先到城邊,小石頭舉目稍望,不由震懾。卻見城垣綿長,廓高牆厚,樓上兵丁甲冑搽得明亮,冬日下爍爍生輝。再看城池整體,依山臨江,氣勢雄偉,一派帝王風範。確實當得上龍踞虎蟠這四字。不過須臾,小石頭又加上了四字「富麗堂皇」。原來那城樓澆頂,渾體鋼鑄那也罷了,偏偏上面要綴金砌玉,黑夜裡怕是沒見著城垣,反而先望見城樓上金珠閃光。

    暗自搖首下,小石頭心想,沒來南唐前,多數人說唐國朝廷上下,享受奢侈,生活糜爛,起初尚有不信。眼下一見,傳言不虛。

    進城之後,途中,黃土墊道,淨水潑街,比之當日李濟道出使汴梁,可謂天上地下。而且,南唐官員還組織金陵百姓吶喊,以此歡迎上國使臣。但見數位生得瘦小,卻衣紅腰銀,顯是階別不小的官員,如猴似的在那蹦來跳去。與此截然相反的,那些百姓倒沒什麼熱情,只是有氣無力的喝一聲,喚一聲,分明敷衍到了極處。

    小石頭見及失笑,眼內所見,耳內所聽,分明是一幅文恬武嬉之盛景。可惜離衰亡也快了。

    如此許久,一行人終於到了唐宮。宮門外彩旗飄揚,甲士過萬。眾人堪堪近前,只聞金鼓喧闐,戰鑼齊鳴。甲士們舉起長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隨著隊形變化,小石頭終於發現,這不是軍陣,竟是排練好的一套舞蹈。再看這些甲士身著甲冑的質量,估計是唐皇的御林軍,但此時裝扮以及過份的舉動,未免讓人想起那些演雜技的小丑。

    小石頭暗歎一聲,如此國家再不滅亡,是老天沒開眼。眼下情形,唐國的組織者分明想演示一套軍舞。但樂聲婉約,舉止扭捏,那有當日國學院內眾女學員的柔媚陽剛。

    思忖間,宮門內出來一大群人。為首是一全套帝皇服飾之人。頭頂長形冕板,前圓後方,頂端有數十條串珠玉垂下;身上的龍袍上衣用繒,下裳則綴滿日、月、星辰、龍等圖案,華麗非常。這樣的裝束賦予了那人君主的威嚴。

    但湊近一看,登時失望透頂。面相原該是不錯的,額角寬廣,相貌堂堂。無奈眼角發黑,臉色青紫,顯是縱慾過度所致。尤其這人走幾步,便要身旁太監扶著,似乎已難自行站穩。再加那嘴唇顫抖,手腕瑟瑟,分明是時日無多,身子大半已在棺材裡的感覺。

    眼前這人不用介紹,決計是唐皇無疑。

    小石頭上前稍作一揖,算是行了禮。笑道:「趙巖榮幸之至,竟由大王親迎。」他這樣的舉動和說辭,其實非常無禮。說嚴重些,算得上故意挑釁南唐。須知,他是王,人家是皇,而且又在別人的國土上。固然不三跪九叩,起碼也要叩上那麼一叩,殊不知,他單單作了一揖。再講那說辭吧,人家是皇帝,他偏喊大王,顯然把唐國降了好大一級。

    不過他前有擊敗三國聯軍之威,又有八公山一把火燒了十萬唐軍的歹毒。是而,始終戰戰兢兢,貪圖安樂,偏安江南的唐政權,在見得東周首胄,又是藍田一戰的大功臣,心下已然怯了三分。要知道,東周伐秦雖然未臻全功,且差點全軍覆沒。但藍田一戰,卻是打出了威風。倘若後勤供應得上,那會不定便攻破長安,吞併關中,從此拓疆萬里,雄霸天下。

    何況,南唐百官向來分戰、和二派。此刻是和者居多,戰者稀少。在場眾官又多是講和惜命之輩,要他們出言訓斥,除非上蒼再給他們幾百個膽子。於是,一番極端蔑視唐皇的舉動,便在眾人視若無睹下,稀里糊塗的過去了。至於李濟道卻正偷覷鄧蓉與冰清二女,小石頭對他父皇的一番奚落,竟是半字未聞。

    眾人穿過宮門,到了飲宴大殿,此刻,殿內雅樂四起,群女獻舞,百十條丈許長的紅綠綢帶飄飄裊裊,舞出各般花樣,委實令人耳目煥然,心曠神怡。諸大臣一邊走,一邊打量,指指點點,紛紛頷首,各溢贊詞。小石頭也覺好看,不由多望了幾眼,心想,這般軟呢舞蹈,也惟有窈窕女子來演,如像適才,換了些雄糾男子,卻顯不倫不類。又思,看來,真正的軍舞,沉迷聲色的唐國是演示不出的。

    唐皇很是辛苦地在太監地扶持下,坐上龍椅,又招呼眾人坐下。接著道:「大周是吾大唐的友好睦鄰,兩國一衣帶水,共存多年。其間雖有些小小摩擦,但無非是數千人的爭鬥,自該一笑泯恩仇。今日上國使臣能出使大唐,朕萬分高興……」

    小石頭聽得瞠目結舌,什麼亂七八糟啊?這是皇帝該說的話麼?簡直……他深吸一氣,已無法形容下去。生怕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唐皇這會精神好得很,仍在繼續說著:「朕昔年與宣德帝心照神交,可惜始終緣慳一見。今日見了王爺倒有傾蓋如故之感。唉……朕雖想本固邦寧,怎奈國家缺少像趙王爺這樣登高能賦的國之干城,既可才過屈宋,又能經邦緯國。朕吐哺握發,甚憾之……」

    瞧他在上面優孟衣冠,演得逼真。小石頭也逢場作戲,微笑道:「大王文有濟道皇子,武有大都督端王爺。二人一位東南之秀,一位無雙國士,實屬麟角虎翅,當世奇才。大王只須用其所長,弘獎風流,早晚鸞翔鳳集,四方輻輳。」

    「是麼?哈哈……還是趙王爺會說話,朕聽了幾句便大喜過望,歡忻鼓舞。」

    瞧他眼笑眉飛的樣子,倒像沒得虛假。小石頭暗自納悶。但他也深聞唐皇對官員樂嗟苦咄,喜歡起來叫你一聲,惱起來,一夜能罷黜你十八級。當得上喜怒無常四字。與此同時,南唐朝廷裡敢諫言的直官較少,大多是承顏候色之輩。只因正義之人不是罷黜,便被他雪藏,壓根無緣見其一面。是而,眼前這位唐皇可說終日生活在一片阿諛裡。每日聽得不是天下太平,便是大唐如日方中。

    便在這時,忽有太監進來稟道:「皇上,端王爺來了。」

    小石頭一愣,沒想端王李世昌居然真的從長江防線趕回。心下暗自佩服奚方與廣智的謀算。李世昌之人他從未見過,但眾人既然多次提起,他也對之大有興趣,當下轉眼朝門外望去。

    須臾,一金袍漢子由外雄糾氣昂地走入。此人魁梧奇偉,容顏古拙,長髮披在兩邊寬厚的肩膊處。長髮飄飄裡目如寒電,刺人生寒,極具威懾。他進來時,殿中鴉雀無聲。待他走近,小石頭發現他臉骨特別闊大,大耳低垂,黑鬚垂胸,帶著難掩的風塵之色。看來一路急趕,神態很是疲倦。

    李世昌走至中央,先行見過唐皇。然後走至一位官員自覺讓出的席位上,一屁股坐下。隨後,即用一雙深邃的眼神打量過來。小石頭也不示弱,照原樣反望回去。他玄功又增,又初習《太素心境典》,那眼神之犀利,照理世俗人決計難擋。但李世昌居然無懼,雙眼依舊顧盼生光,不怒而威。

    二人對望餘裕,即便唐皇都發覺他們之間的火藥味。當下哈哈一笑,指著小石頭道:「御弟,這位便是上國使臣位居大周震北王的趙巖趙王爺。」

    李世昌冷聲道:「微臣知道,就是他燒了我大唐十萬大軍。」

    唐皇好生窘迫。

    小石頭此刻身負重任,又代表一國之威,心知不能謙禮,否則,南唐君臣只道大周怯弱。當即肅容厲言道:「常言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爾等在大周內憂外患之際,黷武窮兵,效那封豕長蛇之舉,就該存有被滅之心。別說爾等十萬大軍,固然百萬、千萬,本王也是付之丙丁,決不手軟。」

    眼看雙方唇槍舌劍,刀光劍影,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

    李濟道哈哈一笑,道:「王叔,趙王爺,那都是前事。此刻雙方已化干戈為玉帛,足見兩國之間的深情厚誼。依本皇子看,咱們不如行酒令如何?」說著,他先望向小石頭,又望向李世昌。

    小石頭微微頷首,道:「悉聽尊便!」他想我身邊有冰清這位才女,又何懼你們小小的酒令?同時,李世昌也點頭同意。他知道此時不是與東周翻顏相向之刻,故而只得忍耐。唐皇最為興奮,先前,他就有這打算,但因有大臣向他提議,說道東周尚武,若宴會上談論詩歌,多半會引發使臣的不滿。因此,就歇了那心思。酒宴之上,行詩唱賦原就是他喜歡的雅事。

    只見他撫掌而笑,道:「濟道此議不錯,妙極。」又問:「只是酒令如何行法?還須濟道出令才是。」

    李濟道說:「父皇,兒臣的題目不難。只出兩字。每人照字義吟句短詩,即算過關。」

    唐皇問道:「哦?是那兩字?」

    「飛、紅!」

    「飛、紅?」

    李濟道笑說:「正是這二字。如今我大唐與大周正是椎牛歃血,等候風舉雲飛之時,趙王爺親來,與我等飛觴走斝,泯去前仇;再者,偌大金陵更是軟紅香土,國庫又是貫朽粟紅……「說著,轉眼望望那一干裊裊起舞的宮女,道:「又時當如此紅飛翠舞之際,倘若馳馬試劍未免不妥。只因種種跡象,均暗嵌紅和飛,兒臣便出此二字,以示大好兆頭。」說到這裡,他笑了笑,又道:「不過,令雖簡單,倘若有人吟誦不出,卻要罰酒三杯。」

    唐皇點頭,微笑道:「不錯,不錯,濟道的提議不錯。」又問小石頭:「趙王爺你看如何?」

    小石頭淡笑,「客如何就如何!」瞥了眼李濟道,心想,這傢伙越來越會說話了,出個酒令也是一套一套,教人難以駁斥。

    「嗯!那朕便先了?」說著,唐皇道:「朕的詩句是,一片花飛減卻春,桃花亂落如紅雨。」聽他詩句纖靡文弱,雖然詞眼華雅,卻有無病呻吟之嫌。小石頭大感噁心。與此同時,在場百官紛紛鼓掌,大肆喝好。唐皇笑得瞇眼,頗感暢快。對李濟道的及時提議,也覺歡喜。

    李濟道跟著說:「飛光染幽紅,誇嬌來洞房。」

    此句堪落,唐皇撫手而笑:「詩句殊妙,深得意境。佳句、佳句……」小石頭越聽越難受,這那像朝堂,簡直和青樓無疑。

    跟著一位大臣朝那對父子看看,沉聲道:「可憐黑雲除難盡,堪歎紅輪去似飛。」他吟詩時,面容沉重,眼神含悲,分明對龍椅上那位鄙夷至極。詩句中更有警示暗諷之意。只可惜,他枉費一番心血。那唐皇閉目搖首,愜意萬分。那有半點國衰將亡之哀?

    李世昌霍然起身,高聲道:「本王對,今日紅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唐皇終於睜開雙眼,一本正經道:「御弟,濟道的酒令是飛、紅二字,你怎只對了一個紅字?若把那蒼龍換成飛龍,便貼切了!」

    小石頭聽得啞然失笑,從未想過世上竟有這等君皇?私底下對李世昌的這句詩,佩服已極。雖分明有激撩自己之意,然此句氣勢頗為豪壯,確實敘述出了一位帶兵大將的心聲。只是那無奈悲愴,也在字裡行間內顯露分明。

    李世昌沒理唐皇,對小石頭道:「趙王爺,現下輪到你了!」

    小石頭笑道:「本王信奉女士優先之道。」說著,朝冰清示意,要她先說。

    冰清頷首,輕聲道:「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實話說,此句意雖不及李世昌所言豪壯,但她語音清脆,如玉磬輕響,再者文字優美,無以復加,比適才那對父子卻是高明不少。南唐百官多是仕子,自然分辨得出。當下喝好。她素有才氣,吟詩唱賦自不在話下。說完後,原該輪到鄧蓉。

    眾人轉眼望去,卻見大美女鄧蓉愣在那,張口結舌,面上儘是為難之色。想她生在尚武之地,又是武林大豪之女。對文事雖非一竅不通,卻實屬弱項。支吾半天,吐不出半字。

    南唐百官先是愕然,隨即竊竊偷笑。唐國風氣嗜文,不論男女老幼均能吟上幾句歪詩。故而,江南一帶衡量一女是否秀外慧中,大多要測上幾句。孰想,號稱大周第一風流才子的震北王今趟所攜女子,居然是繡花枕頭,連個小小短句也吟誦不出。可見江北一地果是蠻夷居住之所。

    也有慕色之人,暗自噓唏,這麼一個美如天仙的女子,枉有一副好相貌,怎奈,欠缺文才,不免可惜。

    聽見笑聲,鄧蓉羞得是無地自容,恨不能挖洞而入。暗悔,自己為何這般無能,連帶石弟和清妹均被眾人恥笑。思忖的時候,她兀自默默低吟「飛紅」二字,祈望蒼天能給自己靈機。

    旁邊小石頭和冰清看出她的為難,正想設法為她解圍。只聽鄧蓉忽道:「柳絮飛來片片紅。」

    大伙怔然,沒想她躑躅半天,竟突然有詩作出。當下細細辨味,只是越辨越不對。一人起身道:「這位小姐,請恕晚生愚陋,紅色的柳絮晚生從未見過,望小姐能釋晚生之惑。」

    短句是鄧蓉好不易想出,起初也沒細細推敲,被人這麼一問,頓時芳顏緋紅,耳熱似燒。想她也曾為一派掌門,素來英姿颯爽,然今朝之窘迫,實為平生之最,一時好生忸怩,與平日模樣大相逕庭。

    冰清笑吟吟,道:「這位大人,你有所不知。其實姐姐這句短詩,是有來歷的。只是您自己未曾聽過罷了。」

    話音甫落,旁邊又有甚多人站起道:「小姐既說,『柳絮飛來片片紅』這句短詩,有出處,還望小姐不吝指教。」他們嘴上說得是請指教,實地裡,卻打算看冰清出糗。這些官員皆是自詡文采斐然,學識富博之人,但自問這句柳絮飛來片片紅,委實沒有印象。思來想去,琢磨這蒙面女子必是虛話誑人,以言遮羞。

    冰清明白他們的意思,柔聲道:「這是一首七言絕詩。乃前朝一位無名詩人所作,但他所作甚少,故此聲名不顯。全詩是這樣的:廿四橋邊廿四風,憑欄猶憶舊江東。夕陽返照桃花渡,柳絮飛來片片紅。」

    詩句吟完,南唐朝廷,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無不怔忡。照前句夕陽返照的意思,柳絮飛來片片紅,確實大有意境。而且,這紅字還非要用上,切不能改成別的顏色。整首詩,令人遙想江南夕陽風情,讓人身臨其境,回味無窮。的確是上品之作。

    眾人低吟數遍,把詩句默默記憶,暗道,回去後,定要默寫下來,在親朋戚友之間傳閱這首絕美之詩。

    原先那責問之人向鄧蓉長長一揖,道:「小姐學識之富,在下不及。適才,竟幾乎誤會小姐,在下致以深深歉意。」

    「不敢,不敢……」鄧蓉誠惶誠恐地閃避開來,暗道僥倖,偷偷向冰清感激地一瞥。原來,適才之句,確是她自行胡謅,那是什麼前朝詩人所做。實在是冰清才思敏捷,眼看不妙,當場做一絕句,又假托古人,大大的晃點了一下南唐君臣。替她化解困窘。如此恩德,讓她心謝由衷。

    見周國女子在唐宮大出風頭。李世昌急忙打斷眾人的話茬,對小石頭道:「趙王爺,如今該輪到你了。」

    聞言,冰清著急。她知道小石頭對聯極有本事,但酒令未必便行。暗忖,莫非又要像適才一般,臨時做詩,化解危機?只是不知石大哥會說出什麼樣的句子,萬一不能圓回,那便糟糕了。

    她抬眼望向小石頭,卻聽他「嗯」了一聲,臉上滿是自信,沒半點惶恐。當下憂心稍放,只聽小石頭慢條斯理地道:「待到來年春風飛,百花開遍百花紅。」

    大夥一聽,只感尋常得很,沒覺出什麼好。心下對這大周才子,不免看輕。又想虧得濟道皇子回來後對他誇了又誇,原來,就這點本事。嘿嘿……不禁向李濟道看去。

    李濟道也覺突然,沒想當初風流倜儻的趙王爺,竟作出這樣的俗詩。被眾人一望,他知道大伙懷疑自己前時吹了大牛。窘迫下,便道:「趙王爺,你的詩句雖好,但依濟道聽來,似乎還有半截未曾吟出。不知王爺以為濟道的猜測,是否然也?」

    小石頭笑笑,道:「不錯,濟道皇子猜得確實不錯。」

    李濟道大喜,忙道:「哦?既然這樣,還望王爺一併誦出,也好讓濟道聆受教益。」

    小石頭笑著頷首,道:「我的下句是,透天香氣襲長安,滿地盡帶黃金甲!」

    「啊!?」詩句吟出,四下裡頓時驚呼一片,失聲而叫者,此起彼伏,縱連唐皇也是怔忡不定。

    「待到來年春風飛,百花開遍百花紅。透天香氣襲長安,滿地盡帶黃金甲!」眾人暗暗在肚內復記,詩中意思說得很是清楚,大周分明想在明年開春,攻伐秦國,並一舉滅之。李濟道駭然地望著小石頭,此刻,他才想起眼前這位不僅是風流人物,更是叱吒風雲的無敵統帥。

    望見南唐朝廷的反應,小石頭肚內好笑。心想,眼前一切還真被奚先生料中。偷眼看看李濟道,又瞧瞧唐皇和李世昌不同的神色。嘿嘿好笑地尋思,自己那後兩句,縱然李濟道不說,原也是要繼續的。殊不知,有李濟道那麼無意的配合,如今這個局面,卻比預想中更加震懾,更能讓唐國君臣,心生怛意。

    李世昌突然嘿嘿一笑,道:」趙王爺真是好打算,短短一年便想滅了西秦?野心不小啊!哈哈……」語氣裡滿是譏諷。南唐議和派官員人人駭然,生怕小石頭心生不悅,當下朝他看去。

    只見他非但沒有半點嗔色,反而微笑道:「我朝如今文修武備,吾皇更是志在四方,有志之士無不紛至沓來,人人得其所哉;百萬鐵甲秣馬厲兵,枕戈待旦,只求征戰天下。觀我大周,實已達建國以來,未有之鼎盛。反顧西秦,秦皇龍御,二子奪嫡,朝下百官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且有楚王擁兵自重,在旁虎視耽耽。二下一比,端王爺該知孰勝孰負了吧?何況,本王堅信,只須抱著破釜沉舟之決心,百二秦關終將屬周。」

    一番話擲地有聲,猶如鏗金霏玉,滾滾做響,但凡在場的南唐官員,只聽得汗出浹背,心旌虛惶。

    他們知道,一旦大周滅了西秦,或者北漢,最後一定會輪到南唐。目前雖有天塹長江,但鎮南水軍驍勇無敵,舉凡接戰,南唐從無勝績。長此以往,必被大周所滅。有甚者,直想得肉跳神驚,心中無主,仿似百萬雄兵,已然跨江而至。不覺均朝李世昌望去。當此之際,無人會望唐皇,在場人都曉得,與他暢談風花雪月,勢必拿手得很,但一涉及國家軍事,無疑多費唇舌。

    這當口,一人站起,伈伈睍睍地道:「趙、趙王爺,貴國意欲伐秦麼?」

    「不錯!」小石頭鏗鏘有力地應道。又問李濟道:「濟道皇子,這位是……」他見此人耄耄顫顫,足有七旬。且所坐之位,更在一品之階。諒來必是南唐元老。只是這般膽怯之輩如何能獲授勳封,卻讓他大費所思。

    不等李濟道說話,那老者自行道:「老、老朽董矜,現為文閣大學士。」

    「哦!原是董大學士。久仰,久仰……」小石頭嘴上說著久仰,臉上卻殊無欣色。又道:「西秦覬覦我大周沃土,屢次犯境。吾皇也曾數番遣使責問。怎奈,其國原就是虎狼之輩,非但不為改悔,更而變本加厲。前番洛陽會戰,諸位也均知曉。若非我國將士上下用心,矢志成城,早已是生靈塗炭。此仇不雪,吾皇愧對太祖,又何以向本國百姓交代?」

    眼下情形,奚方和廣智其實早已推算好得。就連小石頭目前所講的數句言辭,也都是二人早為他備妥,以便當堂駁斥南唐人的責問。當此刻,小石頭對二人的神機妙算,既駭懼又驚喜,心中百味雜陳。

    董矜道:「王爺說是說得不錯。西秦確是貴國之癰患,但聖人曾雲,兵者為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貴國若征戰天下,可憐蒼生又陷水火,王爺何忍啊?」

    小石頭笑道:「董大人此言差矣。西秦疆土廣袤萬里,黎民千萬,帶甲之士數計不盡;他們如今是兄弟鬩牆,內有季孫之憂,方是疥癬之疾,一俟休養生息,必成貴我兩國的肘腋之患。貴國有大江天塹,能以忍為閽,但大周與西秦卻近在咫尺。若不乘此機以絕後患,日後,長虺成蛇勢必貽害無窮。是故,貴我兩國實該同休共戚才是。本王不明,董大人難道有恃毋恐,亦或是打算日後開門揖盜,是以對這種虎狼之國也作憐憫之態。怕只怕,貴國皇上若是應了董大人之議,他日定然自貽伊戚,國破家亡也是大有可能。」

    董矜被他一番話說得無言,也好生尷尬。忙向唐皇陳清自己乃是二朝元老,決計不可能做出開門揖盜的事。唐皇靠在龍椅上,逕是揮手要他起來,無須再囉嗦不已。

    這時節,李世昌忽道:「人說趙王爺文采風流,孰想辨才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我大唐若聽信了你的話,卻是社稷難保。你說西秦乃虎狼之國,可你東周又好上多少,想我大唐錦繡江山,你們誰又不是虎視耽耽?」

    小石頭一笑,道:「大都督此言未免危言聳聽。數十年來,我國可曾犯你半寸疆土?然爾唐兵卻是偷渡大江,繞道淮南,企圖搶掠繁華汴梁。更何況,錦繡江山是要靠自己保得,那有依賴旁人賜予得?」

    李世昌聞言愕然,細思這話,確實有理。不由向唐皇看看,心想,皇兄若能臥薪嘗膽,從此備武修兵,也未嘗沒有振興大唐的機會。只可惜,皇兄昏聵,處處制肘自己,朝廷百官又是怕死得多,十之**均是貪圖享受之人。

    念及此,不禁心中一酸。想起昨晚闃無人跡之時,自己一人獨在院裡淚水漣漣,喟歎祖宗江山,即將亡於己手。平生遺憾,無非是自己大好才華竟不得一試?思忖間,竟覺空虛悵惘,爽然若失。

    小石頭眼利,看出他心情不佳。再者,對李世昌的忠心報國也深為歎服,不忍他繼續消沉。笑道:「諸位,今日本王前來,原為兩國結盟的喜事,至於煩心的話,咱們就不說了,說了也是不愉快。更何況,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來來來……莫使金樽空對月!哈哈……」

    「不錯,不錯,趙王爺說得有理!父皇,我們與趙王爺乾一杯!」李濟道及時插話接茬。

    「嗯!」唐皇頷首,笑道:「趙王爺,志向不小,朕若與您一比,著實慚愧。北疆原多的是豪雄男兒,朕瞧趙王爺的談吐舉止,就是那種大英雄,大豪傑,只可惜仍然低人一首,未免令朕嗟歎。常言道,男子漢大丈夫,若不能醉臥美人膝,醒掌殺人權,也屬枉活一世。今朝,朕不說別的,只祝王爺他日鴻圖大展,無往不利就是了。」

    眾人愕然,他之所言,分明是挑撥小石頭篡位奪權,自行做帝。一時,大伙再不敢單單視他為只知風花雪月的風流君皇。在此之前,誰會相信,平日昏聵不堪的唐皇也會知曉運用反間計,甚至是借刀殺人。單今日之言,倘若傳到汴梁,不敢說仁秀帝一定會除掉小石頭。他二人之間的關係,必定疏遠不少。弄不好,二人尚會反目成仇,從此君臣不和。實可謂殺人不見血,歹毒到了極處。

    其時,大伙均向小石頭望去,看他怎生作答。

    小石頭心裡明白,笑道:「皇上之言,本王愧不敢當。至於什麼醉臥美人膝,醒掌殺人權。本王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本王信奉的是道家無為,清淨自修,一俟事了拂衣去,白雲深藏功與名。從此逍遙自得,悠遊閒逸,那才是本王所嚮往的未來遠景。更何況,皇上所說之人,內心必然抱著老天順我老天昌,老天逆我叫它亡的心思。而咱們這些行軍打仗的人兒,卻不然。不信,皇上可以問問端王爺,他夢裡是美人膝呢?還是殺人權?」

    說到這裡,他臉上兀現一種神采,既神秘,又優遊,彷彿堅固的信念完全煥發。只聽他朗聲道:「其實,皇上都不用問,本王可以回答。我堅信,端王爺的夢裡,一定是挑燈看劍,吹角連營,那是笑對青山萬重天的英雄夢!」話罷,問李世昌道:「端王爺,您說本王說得到底對是不對?」

    剎那,李世昌竟有哽咽之感。對面坐著的分明是自己的敵人,但這會,卻說出了自己的心地之言。不錯,夢縈魂繞的確實是號角爭鳴,刀光劍影。總想著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然當夢一醒來,眼簾入處,無非是蕭蕭落木,滾滾長江。常自吶喊,青山處處埋忠骨,卻是有志難伸,雖想馬革裹屍,又總是心餘力絀。

    時當感慨萬千,小石頭再次笑道:「罷了,罷了,任他千秋江山,萬代功業,終有日灰飛湮滅。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今宵一場醉!諸位,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哈哈……」一時間,整個唐國朝廷似都被他帶動。從他進入大殿直至如今,主動完全盡在他手。無論是酒令亦好,抑是後來的唇槍舌劍,南唐方面悉數落在下風。

    在場人裡,又欽佩又忌懼,對這周國王爺真有高深莫測之感。

    不一會,酒過三巡。

    小石頭笑道:「皇上,此番前來,本王除了與貴國商榷聯盟事宜,更有一樁大難事,需要皇上鼎力襄助不

    可。」

    唐皇費解,道:「哦?請趙王爺說仔細些。」

    小石頭道:「說來慚愧,吾皇在本王臨來前,曾萬般叮囑,定要本王設法在皇上手中取來貴國至寶朱盤玉敦。吾皇說,只有唐皇獻出此寶,方能表示南唐方面再無侵掠我國之心。否則,盟約必不可行。兩國之間也永無修好的機會。」

    這話一說,全場嘩然。

    唐皇尚在沉吟,李世昌卻已大聲喝道:「趙王爺,你真真欺煞人也!」

    小石頭尷尬地笑笑,道:「不是本王,這只是吾皇的意思。」剎那,一種等如強盜,強取豪奪他人財產的感覺,不由襲上心頭。覺得自己好壞,好壞。簡直已達十惡不赦的地步。當下暗自埋怨姜神君等人,心想,如此強人為難的事,以後必不再做。真是大違本心。

    「哼!」李世昌怒哼道:「天下誰人不知朱盤玉敦乃我國君權象徵?我李家江山永固全賴此寶庇佑。若是把它獻了給你們,這與雙手奉上萬里江山有何不同?」

    小石頭再次笑笑,道:「端王爺,本王只聽說過江山永固是靠人來守護,那有依賴寶物的?更何況,貴國若不獻出朱盤玉敦,又怎能顯示一心求和的誠意?」

    「不和就不和,倘要靠哀求乞憐,討來的和平,本王寧願不要。」面對小石頭的一再狡辯,李世昌愈說愈怒。

    小石頭頭疼不已。怎奈朱盤玉敦委實重要,涉及到日後截教能否興旺,靈寶天尊又能否重塑**。故此,切不可輕易妥協。當即笑道:「端王爺,如今這裡,好像該有皇上做主,還輪不到你吧?」

    李世昌一愣,遂向唐皇叩首道:「皇上恕臣僭越之罪,實在是臣太過氣惱。」

    唐皇搖手道:「無妨,皇弟莫要多心。這些均是小事,朕豈會放在心上?」又向小石頭道:「趙王爺,貴國仁秀帝的要求,滋事體大,朕還需想想。今日,朕也乏了,有事明日再說罷。」說著,由在旁太監扶起,顫顫巍巍地朝後宮行去。

    眼看唐皇走了,南唐百官也無一個好臉色。尤其李濟道,原本頗為友愛,但自說出強要朱盤玉敦後,那臉上也掛著厚厚的一層寒霜,讓人難以親近。小石頭無趣得緊,當下歎息一聲,心想,若你們自己能強大些,時下又怎會遭此屈辱?思忖間,向冰清和鄧蓉一瞥,只覺二人眸內,均藏著溫馨已極的關懷。心下頓暖,暗道,任我再是如何孤獨,又是如何不受人歡迎,但身邊卻總有兩人至始至終地關心愛護,我到底有何福緣,能受此愛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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