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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44章 遇師不識 文 / 冷月寒劍

    44章遇師不識()

    小石頭收回遠眺的目光,望著她道:「不!很好!」覺得她美眸凝光灩灩,尤其玉顏亮麗,青春嬌人,一時大感侷促,迅即轉眼他望。卻見一鬚眉如雪,鶴髮童顏的年老道士正慢慢走上樓來。先沒覺得有異,然須臾,直覺古怪。心想,方才在演武場連武總管偌高的武功,我都聞見他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可這老道士足踏木板,離我僅逾過丈,竟無片聲傳來。

    又想,難道他是絕頂高手?抑或是我先前心有所思,是而未曾留神。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身懷的陰陽真氣,論渾厚充盈,實已名列武林前三。誠然刻下不會遂心運用,但六識靈敏,已是天下頂尖,能無聲無息,隨意潛至到他身邊的,遍數天下之大,多半數不出一人,惟有傳說中的飛昇高手約莫能勉強辦到。故此,猜測老道是絕頂高手的想法,當真是荒謬絕倫至極。

    思忖間,老道士坐在他們鄰桌,發現小石頭兀自看著自己,不由朝他淡然一笑。

    這一笑,陡讓小石頭思起當日在摩天黑獄裡沖虛子悟道時的笑容,與眼下老道士的笑顏幾乎一模一樣。所差的只是地點、環境、人物和時間罷了。駭異下,越發凝望著老道士。見他一襲道袍洗得煞白,儘管面料陳舊,卻沒半片破漏。肩上掛著一隻大大的藥囊和一隻木製的藥箱,藥囊外尚露出極多的草藥莖葉,有些上面滴著露水,一看便知剛摘不久。

    若是旁人必然詫異,老道士怎地有新鮮藥草,要知道長安城附近不產草藥,若想摘取,卻須走上數十里方可。尋常人即便跑得再快,但想草藥露水未乾即已回城,無疑非要仙人才能辦到。然小石頭天資雖聰,對這細小方面偏是從不講究。至於腳步聲,也是囿於演武場一幕才聯想及此。要他再思慮到草藥,未免難為他了。

    過了餘裕,雷倩察覺到他一直盯著老道,不禁用足踢了踢他的腳尖,待小石頭詫異回首,即輕聲問道:「你為何總看著人家?」

    小石頭經她一問,方知自己的舉動著實無禮,即便再感好奇,也無緊盯之理。當即赧然笑道:「哦!沒看,只是想件事兒!多虧你踢我,否則,還不知想到什麼時候呢?」被他這麼一說,雷倩思起適才的舉動,實在也屬曖昧,自己是千金小姐,竟用玉足直接觸碰男子的腳,若教外人看了,難保不認為自己是在勾引小石頭。如是想著,直覺嫩顏火燙,羞慚已極。

    便在這時節,老道走近他們桌邊,打了一稽首,澹笑道:「小施主,以前可曾中過毒?」

    雷倩暗惱,氣他擾斷自己二人的談話。方想斥去,小石頭卻感駭異,沒想眼前這老道竟有偌大眼力,一眼便看出自己中過真空散。忙站起,與老道一般打了一稽首,誠聲道:「道長高明,在下確曾遭此痛楚!」

    聽小石頭承認,雷倩止住欲出言語,美眸撲閃閃地望著他們二人。

    老道士笑笑,顯得道骨非凡,仙風悠悠,令人心生親切。望著小石頭,意味深長地道:「小施主,功力高絕,心法神妙,如此巨毒竟也讓你驅散泰半,貧道佩服……」

    小石頭謙遜著:「那裡,那裡,一時僥倖而已!」

    看他雖身懷魔功真元,然執禮恭謹,言辭懇懇,不像歹人,而且身穿僕人服飾,老道士實覺差異。只是他心神通明,早不介俗世,僅是對小石頭感到一絲好奇,方是走上來敘話。此刻見他淳樸厚達,舉止禮儀,純出自然,決非做作。心下歡喜,微笑道:「誠然施主已有驅毒妙法,但貧道今日與你一聚也算有緣……」

    說到這裡,右手伸出,卻見一顆狀若龍眼,色呈紫紅的丹丸,在他手心裡滴溜溜地轉著。瞧小石頭費解地望著自己,老道士藹然地道:「這顆小丸能治天下奇毒,既能中一次,誰又能擔保不會有二次?你拿去吧!」

    小石頭愣愣地伸手取過,隨即放入懷裡。老道士一笑,也不再說話,逕直回到自己座上,自斟自飲起來。

    如此奇異之事,教小石頭二人恍然如夢,不知是真是假。正待上前叩謝,猛聽得樓下驟然大喊大叫,悲泣連天。

    二人一驚,循聲望去。原是對面那家醫館不知發生何事,門口圍著密密麻麻地人群,且似有一婦人在裡面呼天搶地。看了片刻,二人互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瞧出了好奇之意。雷倩抿嘴笑道:「咱們去看看?」小石頭正有這心思,若非念著自己的身份,勢必早就下樓,聽她一問,連忙道:「好!」

    回頭一看,老道士不知何時已然離去。小石頭此刻心無旁騖,只想著醫館究竟發生何事,至於道士倏然無影,也未多想。下得樓來,雷倩結了飯帳,二人逕向醫館走去。堪堪走了幾步,耳中便聞得此事的前因後果。

    原是那婦人的丈夫,前日遭馬蹄踐踏,是以送來急救。誰知花光自家的數十兩銀子後,依舊沒有起色。大夫見她沒錢,自然不願再施術救人,當下就把她丈夫擱置一邊。任她再是如何哭求,兀自不聞不問。直至今日剛一過午,竟是一命嗚呼。所以婦人在醫館外痛哭,要醫館的大夫還他丈夫性命。

    雷倩一聽,陡然生了怒火,當下便嗔喊道:「你們全予我散開,讓我教訓,教訓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狗大夫!」話音甫落,雙手撥開人群,逕自往醫館闖將進去。小石頭怕她有事,緊緊地跟著。穿過人群,只見裡面果真有一年輕婦人,曲膝於地,雙手捂臉通泣。身邊橫躺著一具屍身,白布裹臉。細看之下,胸前蹄印赫然,足有三四個之多,多半就是她死去的丈夫。

    雷倩到了裡面,也未與婦人說話,直接便進了醫館。進去一看,裡面一道貌岸然的瘦小醫師正在與一男子搭脈。指著那醫師,她大聲問道:「就是你不顧旁人性命,非要銀子方肯施救?」

    醫師不認識雷倩,見一少女在自己醫館裡大聲大嚷,著實無禮。慢條斯理地道:「怎地?要你多管?」又見她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心下油生惱恨,大聲斥道:「快給我滾出去,這裡可不是你耍橫使強的地方!」

    雷倩得他親口證實,當下再無懷疑,上前一把拽住胸襟,把他從桌案對面拖了過來。拉著他一直走到醫館門外,任他如何歇斯底里地叫喚,雷倩板著小臉,兀自不理。隨即把他狠狠地扔到婦人身邊,雷倩道:「你先向這位大姐誠懇認錯!」

    醫師刻下委實惶恐難當,不知雷倩究是何人,怎地有忒大的力氣?而且適才被她一頓狠拽硬拖,竟是胸感喘悶,一時居然講不出話來。雷倩不曉其中原由,只道他強拗,依然不願認錯,登即愈發大怒,甫想再給他點教訓。卻聞一呵呵笑聲傳來,一看,竟是適才酒樓上與他們鄰桌的那個老道。

    老道雖笑,但周圍的百姓卻均說他身為出家人,怎地心狠如斯,瞧著家破人亡竟還笑得出來。

    老道走到婦人身邊,打了一稽首,道:「施主,你丈夫未死,為何要這般哭泣?」

    眾人詫異萬分,均說這老道必是瘋子,人都已經死透了,他居然說人家未死。

    老道對他人的指斥壓根不予置辯,依舊問婦人:「施主,貧道句句屬真,若你相信,貧道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丈夫,如何?」

    旁人雖說老道是瘋子,但那婦人本就傷心失望,痛不欲生,突然有人予她一絲希望,自然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當即哭聲稍斂,泣道:「老神仙,你若真的能救回妾身的丈夫,妾身願作牛做馬的報答!」

    老道士一笑,「救好了再說吧!」說完,彎身蹲地,掀起屍首臉上的白布,端詳了須臾。隨即從藥囊裡取出一株藥草,形如金楓狀,但鬚根偏如老松虯盤,蜿蜒繞雜。

    這會兒,週遭鴉雀無聲,儘管眾人心感疑惑,對老道仍是將信將疑,但此刻見他頭頭是道,頗有那麼回事,索性靜觀其變。縱連雷倩也忘了繼續追究醫師的罪責,而小石頭更是目不轉睛,望著老道的一舉一動,直覺親切無比。

    老道把藥草捲攏,盡數捏於掌心裡,然後右手成拳狀,便這麼靜靜地待了片刻。雖然時辰不長,僅是數個眨眼,然眾人卻覺得猶如數日一般長久。等老道攤開手心,眾人駭然發現,藥草沒了,留在他手心裡的惟有一截如炭似的焦莖。不過,小石頭卻察覺到那截焦莖非如外表那般尋常,儘管在光天化日,但隱隱地兀自縷光晶瑩,流離不定。

    老道似也曉得自己手中之物惟有小石頭方能瞧出端倪,朝著他淡淡一笑,然後把那根焦莖放到屍首的嘴邊,慢慢地插了進去,直到完全插入,不留半點。老道用掌在屍首的胸前上下輕撫了數個來回。忽地朝屍首的額頭重重一擊,大喝道:「尚未魂兮歸來,更待何時?」隨著語聲息止,那屍首果而驟然彎身坐起。

    眾人大駭,齊齊往後急退兩步,如此陰森詭秘之事,固是白晝驀見,也覺毛骨悚然。堪堪退了幾步,聞得後面噪聲,立時好奇心大盛,皆朝前湧來,爭先恐後地一睹起死復生的曠世奇景。

    婦人見丈夫當真醒了過來,也不管是真活,亦或是屍變,猛地撲將過去,口裡嗚咽亂喊,逕直泣個不停。二人恍如隔世,抱在一起,均感這相聚委實來之不易。如此半晌,旁周觀看之人也感酸楚,為他二人劫後餘生,暗自慶幸。忽有一人喊道:「咦?老神仙呢?老神仙怎地不見了?」

    得他提醒,眾人察覺,果然起死回生,醫術通神的老道士已然蹤影杳杳,不知去向。眾人大憾,覺得與此神仙擦身而過,沒得半點好處,實是抱憾終身。當下各自宛聲歎惜,怨聲載道。雷倩見人已救活,頓也沒了繼續教訓那黑心醫師的心思。只是踹了他一腳,鼻子裡哼哼道:「若再教本小姐曉得你昧著良心做事,勢必讓你有死無生,聽見了麼?」

    此刻已有人認出雷倩,而醫師同時也聽見了,這會那敢耍橫,忙不迭叩首認錯,保證日後再不犯相同過失。

    小石頭在旁始終看著雷倩,瞧她儘管脾氣善變,有時怪誕不經,刁蠻無禮,但心底倒是善良,為了一素不相識的婦人,竟是仗義襄助。且此刻正義凜然,顏容正經,無疑便是一副世之俠女的模樣。想到這裡,不由暗自失笑,不過也覺欽佩,畢竟世家小姐能有她這般的俠舉,委實少之又少。

    雷倩轉眸顧盼,察覺到小石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不禁羞赧,氣氣地道:「喂,你看什麼?我臉上生花了麼?」雖然語聲充嗔,但實裡是少女的羞澀,一時撒嬌而已。

    然小石頭不解,當即心感悚惶,心道,堪堪心底讚揚,不虞立見變化。忙搖著雙手,道:「不、不……」

    見他一臉駭色,雷倩訝忖,難道我很讓他駭懼麼?不由小嘴輕噘,道:「你很怕我?」

    小石頭又驚,不知她想怎樣,那敢承認,道:「那會?小姐溫婉嫻靜,實是天地下最溫順之人,小石頭喜歡還來不及,又豈會害怕?」說完,臉兒漲紅,心想,這等樣的謊言尚是我首次說出口,也不知她信否?

    雷倩聽得大喜,美麗的臉上更添嬌艷,玉手輕卷裙帶,羞聲囈語:「真的?」

    小石頭大聲道:「嗯……」

    雷倩輕綻笑顏,道:「我信你了!咯咯……」見他認真已極的樣子,心下愈發歡喜。但她豈知老實人騙起來,實比奸人厲害的多。

    二人細語之際,又見人群湧動,正感不解。突聞遠處有人喊道:「大伙快讓開,萬花樓的花魁勝施姑娘就要到了。」此聲一嚷,即見原本圍在婦人身邊的眾人,頓時嘩如潮水,向街邊擠去。一個個你推我攘,均想尋個好位置,有的甚至爬到屋頂。

    雷倩愕然,勝施之名,她也聞過。據說是與自己姐妹齊名的長安美女之一。只不過她是風塵女子,而自己姐妹卻是世家小姐。平時她對旁人把自己姐妹與一煙花女子相提並論,原就暗自惱火。此刻又見那些男子們如瘋似魔般的情狀,心下不由好奇。心道,既已有人認出自己,怎地仍是跑去看那妓女,難道,她比我漂亮?美麗的女子俱有攀比的心理,即便嘴上不願承認,實地裡兀自存在。

    她推了推小石頭,道:「咱們也去看看!」

    小石頭應聲,隨在她身後,心想,這勝施姑娘果不愧是絕世名株,竟讓人如此為她著迷。轉念忖及,自己昨日與她一起在滿香艇內高談闊論,並且近距地看到她。時下拿來一比,卻較眼下這些人勝上太多。如是一想,不由軒軒自得,頗感自喜。二人由於落後過甚,待想尋位,偏已無隙可站。

    雷倩流眸顧盼,忽見街角不遠處有一賣驢的。那人刻下正站在驢背上,以手掩額,眺目遠望。她蹙眉一思,登時計上心頭,拉著小石頭的手,道:「你跟我來!」

    二人儘管並肩已久,但說道手手相牽,此刻卻是頭一遭。被她一拉,小石頭陡驚,一邊隨她跑去,一邊心底惶惶,不知她何時省悟不妥,到時,只恐便是一場狂風暴雨。滑如凝脂的柔荑握在他糙粗不堪的手心裡,常言道十指連心。此時,手指的翕翕溫柔,一陣陣的傳導他心裡。誠是悚然,偏又覺一絲舒爽,此間滋味,教他實難說清,當真是殊妙異常。

    到了賣驢人身邊,雷倩大聲道:「喂,這頭驢我買下了!」這當兒,聲音嘈噪,喧嘩不已。賣驢人逕顧想看美女,她的喊聲偏是半絲沒入耳。雷倩喊了三遍,見他置若罔聞,不禁怒不可遏,一腳踹去。那驢被踢受驚,自然四蹄蹦達。賣驢人沒有防備,當即仰天墜下,眼看就要口鼻入土,小石頭快步上前,一把接住。御去力道後,置他於地。

    賣驢人落地,瞧著雷倩怒色,情知定是她暗算自己,甫想發怒。頓見一錠銀子迎面扔來,足有十兩重,又聞她道:「這驢子我買了!」當下怒氣全消,堆起滿臉笑容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說完,尚不罷休,且是翹起拇指,向著雷倩比比。

    雷倩也不睬他,逕自站到驢子背上,朝街角望去。賣驢人大訝,暗忖,老子是男的,所以想看美女,卻不料一個小美人花了十兩銀子,居然目的與我相同。不提他大歎世道多變。

    這會兒,極目眺望,已見得一駕軟轎式樣的馬車,從街角拐彎而來。領頭的是四個剽悍壯實的佩刀護院,均是跨馬耀威,趾高氣揚,半絲都沒身為青樓保鏢該覺羞恥之感,反而洋洋得意,宛若遊街的狀元一般。

    再後面一溜排侍女,約有十人之多,手上各拎著不同物事,有燈、有旗、有盤、有綵帶……且個個腰如楊柳,隨風搖擺,猶如凌仙子降凡塵,當真是冶艷嫵媚,雷府的丫鬟與她們一比實有霄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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