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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章 初遇美女 文 / 冷月寒劍

    2章初遇美女()

    許一炒見元寶到手,心下也喜。這些年打理酒樓,凡是這樣的江湖豪客不知見過幾許。有些外表體面,可內裡沒錢,甚至是有錢也不給的傢伙,自是見識了不少。對於這些江湖人,他向來是敬謝不敏。最好不要來,來了總沒什麼好事,縱是有那也極少。他口裡連聲道:「是、是……」

    轉身這當兒,那漢子忽道:「掌櫃的,這些日子,可有什麼扎眼的人到這裡來過?」

    許一炒一驚,心想,有你們這梆江湖瘟神,我已是雙腿打顫。若再有幾批,只怕老子要關門大吉了。他想雖想,但嘴上不敢不應,陪笑道:「回爺的話,咱這七里塘,這段時日安穩得很,除了遊客便是遊客。至於爺說的什麼扎眼人,小的可沒遇見。」

    漢子聽了也沒失望,反而面露欣色,揮,爺們餓的昏眼了。還有,先來二十斤燒酒。」

    許一炒躬了一下身,隨即從櫃檯捧了兩壇大曲給他們,繼而信步到了廚房。望見小石頭正蹲在角落裡「霍霍」磨刀。他道:「小石頭,外面來了客人,稍後我炒菜,你端去,幫著小柱子、小丸子招呼下,知道麼?」

    小石頭呼地站起,手中柴刀在身上搽了搽水跡,往腰上一掛,回道:「是……」他雖愚鈍,但平時這些事遇的也多,此刻也不須掌櫃多加吩咐,逕直跑到灶下生起火來。

    許一炒家傳的刀法雖說練的不咋樣,對烹飪偏生天賦深厚,不過片刻,已然做的十數菜餚。那色香味,與當今御廚相比,著實也不遑多讓。當下分置於二個托盤,許一炒道:「小石頭,你先送個托盤去,隨後喚小柱子進來幫忙。這小子貪玩得緊,要他們掃雪,掃到現今尚未回來。」

    小石頭點了點頭,雙手端起一個菜多的托盤,逕自出了廚房,到了前廳。

    此刻,那些漢子正大碗地喝著酒,嘴裡大嚷著:「肚餓、快些上菜。」之類的話語。小石頭的托盤甫一進了前廳,那股誘人的香味當即飄然而送去。漢子們嗅了嗅,循香望來,見的小石頭端著托盤進來,那還不欣喜。漢子們催道:「快、快……爺們餓死了。」七嘴八舌的熱鬧萬分。

    為首的漢子留意到小石頭的腰際間插著一柄詭異短刀。他可不曉得這是柴刀,只因小石頭的柴刀著實太過荒誕,與尋常柴刀竟是大異其趣,也難怪他不識。他微微側身,右手握住腿邊的大刀,待小石頭把托盤置於桌上後,沉聲問道:「你是這酒店的夥計?」他的屬下聞得老大口氣肅厲,一時也靜了下來,個個望著小石頭,瞧他怎生回應?

    此般緊張氣氛,小石頭沒覺得有甚不妙。低聲回道:「嗯……我叫小石頭,客官還有什麼吩咐麼?」

    為首漢子道:「你既是夥計,怎地是帶刀端菜?難道你這酒樓是黑店不成?」坐在稍遠的,本沒瞧清小石頭腰插柴刀,眼下經他提醒,頓時響應:「是啊、是啊,莫不成當真是家黑店?」說話這當兒,一個個手按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即刻動手的意味。

    小石頭縱是再蠢,但黑店的由來,仍是懂得一二,叫屈道:「不、不……不是,我、我這是柴刀,適才在廚房正磨著,掌櫃的催我送菜,是以忘瞭解下。」小石頭的大聲以及漢子的嚷嚷,在這雪天靜謐裡實屬響亮,登時傳入許一炒的耳際。慌張失措裡,他從廚房裡走出。朝著小石頭大喝道:「什麼事?叫你慇勤招呼各位爺,怎地惹爺發怒了?」

    小石頭被他斥的無語,一時說將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許一炒向漢子們低頭哈腰,陪笑連連:「各位爺,小夥計愚笨,如有衝撞,還望看在小的面上饒他這一遭。」

    為首漢子原是懷疑小石頭的身份,眼下瞧掌櫃證實他便是這酒樓的夥計,當下疑竇稍解,揮手說道:「沒什麼大事,只是爺看他帶刀送菜,有些吃驚,所以順口問了下。」指著小石頭腰際的柴刀,又道:「他這柄是柴刀?」

    許一炒適才僅是聞得前廳騷亂,至於原由,卻也不明,刻下聽他發問,當即明白。笑道:「回爺的話,這確實是咱們江南的柴刀,只是構造較為奇特,與北方的柴刀大致不同。」

    漢子道:「哦,既是如此,你先忙去。叫這小夥計不要佩著柴刀,省得爺們見了不適。」

    許一炒應聲,忙拽著小石頭向廚房惶惶而去。他情知這些江湖人說得好那就好,說得孬了,只怕自家的酒樓也要不保。到了廚房,許一炒埋怨道:「小石頭,叫你送菜,帶著柴刀做甚?差點讓人誤會。你可知這些江湖人……」說到這裡,望著小石頭內疚的眼神,微覺不忍,索性止口不言。過了片刻,又道:「你把這柴刀解下,去喚小柱子和小丸子進來幫忙。」

    小石頭「嗯——」了一聲。他對掌櫃之命,可不像另兩位夥計那般陰奉陽違,向來便是咄嗟立辦,從無拖拉。

    當下便解下柴刀,朝外走去。

    屋外的天氣著實寒冷,小石頭縮了縮脖子,把領子微微提起,從側門而出,去尋那兩個小夥計。繞到酒樓正門,果然見到二人依然在那慢條斯理地掃著雪。只是途邊實已乾淨,也不知他二人到底在掃個什麼?小石頭行到近前,大聲道:「小柱子、小丸子,掌櫃喚你們進去。」

    小丸子聽得掌櫃召喚,似乎有些慌張,忙道:「是、是……」小柱子卻是雙眼一翻道:「小丸子,急個屁啊?掌櫃的不是叫咱們掃雪麼?眼下卻叫個呆子來喚咱們,到底是啥意思?怎地,還不讓咱們休息不成?」

    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委實教小石頭嗔目結舌,不知所云。想起掌櫃僅是叫他們進去幫忙,怎地小柱子竟有這多話要說?唉……到底是聰明人,說起道理來就是這麼一長串。

    他平時總被鎮上的娃兒們喚作傻子哥哥,時日一長,自然而然的便也認為自己極傻。小柱子的一番挑唆,小丸子沒去理會,他情知既要當學徒,那便首先得學會吃苦。即便不能達到小石頭那樣的任勞任怨,卻萬不能和小柱子搞在一塊兒。朝小石頭道:「好的,我這便進去,掌櫃在廚房麼?」

    小石頭點了下頭。待他轉身望著小柱子,卻發現他滿面恨怨,手上舞著大大的掃帚,在地上奮力地劃著。原是乾淨的酒樓門口被他這麼一弄,竟而又是積雪散亂。不知他究竟為何?小石頭關心道:「小柱子,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麼?」

    小柱子原就為小丸子不聽自己的話,感到忿忿,認為自己的老大地位,彷彿不保。此時聽他這麼一問,直覺他假惺惺的故作關心。索性把手中的掃帚猛地朝地上一扔,嚷道:「要你管?你媽的傻子,給我死遠點!」

    他這麼謾罵,小石頭倒也不怒,只是諾諾地走開數步,又道:「小柱子,這掃帚是店裡的,若是被砸壞了,掌櫃要罵的。」小石頭的意思顯然是善言勸戒,但聽在小柱子耳內不啻火上澆油。當下「騰騰騰」數步走到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胸襟,臉形猙獰,滿面兇惡,狠聲道:「你小子,平時瞧你木衲,誰知說話忒損?媽的……」說完,朝著地上唾了一口,猛地把小石頭朝後一推。

    小石頭柴刀練得好,這拳腳工夫卻甚為不濟,給他這麼一下,頓時往後退了數步,站立不穩下,一屁股跌在雪地裡。他被小柱子推搡,也不知理由何在,驚問道:「小柱子,我說什麼話了?你幹麼推我啊?」

    小柱子原就準備與他幹上一架,順便發洩胸中的鬱悶,可瞧他非但不怒,竟而目露詫異地望著自己,還詢問自己推他的理由。不禁氣沮,這時,也無心繼續糾纏。重重的「哼——」了一聲,逕直朝酒樓走去。

    對於他的無由怒氣,小石頭委實費解。納悶地站起身子,拍了拍沾在衣上的泥雪。走前數步把掃帚揀起,想著左右無事,不如掃雪,省去客人摔倒。當下便「唰唰唰」地掃將起來。這裡正掃著的時候,七里塘直通故蘇城的那條官道,忽而馬蹄急急,啾聲嘶嘶。片刻工夫,直覺得整個大地彷彿都在晃動,屋頂上的積雪被這陣異勁,震的紛紛落下。

    這樣威猛的來勢,換成其他人不是躲進酒樓,也會抬頭打量一番。小石頭偏生麻木得很,他心下想的只是快些把門前的雪清掃乾淨,至於外人如何威猛,或是會否對他有甚不利,卻是壓根兒沒想過。

    過了須臾,便聽見一個極是好聽的聲音對他道:「小夥計,這裡是七里塘麼?」聞得有人與自己說話,小石頭抬頭看去,只見眼前足足有著三四十人,個個均是騎在大馬上。其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著更是迥異,有僧、有道、有俗。小石頭訝異,心想,這虎丘廟會早已過了,怎地還有忒多人來啊?

    再看與自己說話的人,原是一個二十許的美婦。騎乘在一匹白色高馬上,穿著雪白的毛皮襖衣,一圈厚厚的黑狐領襯著那如花似的玉容,當真美極、艷極。如此綽約優雅的女子,腰間偏懸著柄長劍,顯得甚是英姿颯爽。小石頭一時被這美婦的氣質容貌所攝,在那怔怔地說將不出話來。

    緊隨其後的一名華衣青年男子,瞧著這個低賤的酒樓夥計非但不回美婦的問話,反而呆然地望著,不免嫉怒橫生。斥道:「臭小子,問你話呢?」說話的同時,手中馬鞭毫無預兆的一揮,只聽見「啪」的一聲,重重地擊在小石頭的肩上。這一鞭雖未蘊涵內勁,但依他的腕力,無疑非同小可。肩上的棉衣瞬時破裂,露出裡面的軟絮。

    旁觀眾人未料他會有這般暴舉,頓時吃驚不小,心下俱想,小夥計縱是回答較慢了些,總不致揮鞭打人呀?這未免欺人太甚。一個個均是對這暴戾的傢伙露出不滿之色。

    小石頭駭然,他今日先被小柱子推搡、辱罵,時下又被這年青男子莫名其妙地揮鞭擊打,當真是疑問滿腹,直覺得世上之人莫非俱是這樣霸道無禮,一言不合便可隨意動手。當下左手捂著右肩,問道:「你、你為什麼打人?這樣是不對的!」他雖說憤慨,口氣依然柔和。換作小柱子受了此等侮辱,早已破口大罵,豈會像他這樣好言詢問人家打他的理由。

    年青男子看他不服,原想再打,卻教那美婦按住。愕然一顧後,瞧著她臉上儘是不虞之色,立時悻悻收手。那雙眼卻狠狠地瞪了小石頭一下。

    美婦朝著小石頭微笑道:「小夥計,真是抱歉!我的同伴性子暴了點,還望你海涵。」她說的是官話,口氣裡帶著稍許的西北口音。即便是素來剛勁拗口的秦中之音,但教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說將出來,足以讓人為之神蕩。

    小石頭性子和順,聽她道了謙,何況這美妙的聲音,比那廟會的鼓樂還來得動聽,又那來什麼火氣?忙道:「哦……海涵?海涵就是、海涵就是……只是,這位大哥以後切不可這麼隨意打人。要知道,人身髮膚均來自父母,這位大哥既非我父母,又非官府,像他這樣的作為,與那些土匪強盜有何區別?」

    他這話一說,眾人著實駭異。多數人是竊竊私笑,為那年輕男子遭人指詬,頗感暢快。年輕男子頓感勃然,可念著美婦適才的神色,倒也暫時忍了。美婦也是吃驚,原道這小夥計縱是被打,勢必只能自歎倒霉。但他這話大有意思,字字句句是罵人不見髒,著實挖苦已深。須知這成家大少是江湖俊彥榜上的高手,刻下居然被人指為強盜土匪,這不免損得厲害。

    疑惑之下,美婦道:「你是這家酒樓的夥計麼?」她指了下一炒樓。

    小石頭道:「是的。」

    瞧他滿面誠色,臉上呆愚之氣更是顯露得厲害,美婦暫時抑下心中的疑問,暗忖,或許是巧合,像他這樣木衲的人又怎會說出刻薄的話語?笑道:「那我適才問你,這裡是否是七里塘?你還未回答呢!」

    小石頭道:「回客官的話,這裡正是七里塘,千真萬確的事。」心下卻想,這小娘子當真美麗,比那廟會的花魁還要強上百倍。瞧這些人穿著異類,莫非是哪個戲班的?又想,可惜,可惜啊……這廟會是早就過了,要等下次,卻非要到明年方可。這戲班子未免來得早了些。他在酒樓待了三年,若要明顯區別武林中人和江湖之人的差別,仍是遠遠不夠。

    美婦聽了,也未繼續與他說話,回過頭問眾人:「諸位,既然到了目的地。依妾身看來,咱們不如便在這家酒樓歇腳如何?」

    身後的人自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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