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劍飲江湖 第84章 董家1 文 / 林朗

    第84章董家1

    「舞兒……」蒼老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

    一雙幽深的眼瞳凝望著她的方向，穿透了靈魂的利劍刺進了她的心臟，噴出的血液殷浸在腳下的泥土中，再也望不到那血紅之間掙扎的人影。

    強忍著心中的悲憤，對著蒼天吶喊再也止不住最後的疼痛。

    「爹——」一聲尖叫響起，震疼了所有人的耳膜，連無名亦是被這樣痛的聲音激得心魂震盪，眼中只看到那青色的人影倒地，本能想要撐住她最後一絲氣息。

    穆家，七十八條人命成為了歷史，一夜間不復存在。

    她不知這是怎樣刻骨銘心的疼痛，連血液裡都奔騰著殺意，恨，自此在心中繁衍，至死不休！

    再一次回想起那夜的黑色記憶，她發現眼前竟然還是那麼清明，連一點點水意都未曾湧現。淚，似乎一夜之間乾涸了。

    手中的短刃透著熠熠光澤，折射出傾城美艷的容顏，只是被一片紅光包圍。清脆的聲響從指尖傳出，一滴紅色的液體順著劍刃留下，落在雪白的桌布上綻放著刺目的花蕾。

    「叮——」手中的短劍掉在桌上，蝶舞只覺得手心一陣發麻，望著從門外衝入的人影，一時間笑得倉惶。

    是啊！從那夜開始，她便一直找機會，卻始終無法擺脫這個女人敏銳的眼睛，她死她便阻止，一次又一次智斗卻總是擺不脫她的追逐。

    「為何？讓我死了不是更好？」已經無法再承受了，這樣的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地起，她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沒有那麼強壯的心臟可以面對一次又一次死亡。

    愛人，父親，家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縈繞在眼前，笑得讓她心碎。

    「若是連腹中孩子都不想要，我也不再阻攔。」鄙夷的眼神瞅著她的腹部，一抹陰冷圍繞在她的周圍。

    孩子？驚異地抬眼，手不自覺地攥緊那把短劍。

    「已經兩個月了，雖然還沒成成形，不過也算是一條生命。」紫姬走進屋子，聲音裡夾雜著讓蝶舞困惑的凝重，她不似在茗音山莊的那般，眼中疏離的光芒令蝶舞感到害怕。

    兩個月？對上紫姬的眼睛，更深的疼痛從心底滋生，攥緊的雙手勒得雪白，甚至可以看清手背上青色的脈絡。

    這孩子，她竟然有了諾的孩子？是天意還是命中注定？韓家和穆家竟然還有血脈殘留在世間，此刻她的身體周圍似乎升騰起一抹淡淡的光暈，母性本能的溫柔慢慢撫摸著平坦的小腹。

    她要活下去，就算只是為了孩子，她也要活下去！

    唇角顯露出淡淡的笑暈，霎那間天地為之失色。紅色的裙褂更顯艷麗，金絲盤扣綴在頸間，沿著胸口依次結下，素手劃過將紅色的外衣脫下，慢慢放在床上，此時此刻她方才活過來，不再像傀儡一般接受所有的控制。

    「我不喜紅色。」一直以來她們給她什麼，她便接受，甚至不曾在意自己是否喜歡，而如今當知道自己的身體中還有另一個靈魂存在時，她不再懦弱如前任人擺佈。諾，那一夜的出現就是為了保住他們的孩子吧，如今，自己更要堅強的活下去，讓這份愛得到天地的見證。

    「孩子……我會給你一個燦爛豐盛的生命，就算傾盡所有也無所懼。」臉頰上盈盈而動的蝶影展開嬌弱的羽翅，一時間讓紫姬晃了心神。

    紫姬笑笑，終於鬆下一口氣，眼中的疏離慢慢淡去。女人，總是需要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刺激，脆弱的不是人心而是面對這顆心的勇氣。眼前的女子已經復活，不管曾經失去了什麼，未來她會獲得更多。

    她並不知道蝶舞曾經經歷過什麼，就連無名也不曾吐露半分，於她來講雖然好奇卻也不再過問，每個人總有些說不出口的秘密，無名如此，蝶舞如此，甚至她亦如此。相逢何必曾相識，珍惜眼前豈不更好？

    「穆姑娘，在屋裡憋了那麼久，讓我陪你一同轉轉如何？」紫姬走到她身邊，伸手扶起有些虛弱的蝶舞，「不知姑娘可願意？」

    蝶舞點頭，接過侍女遞給她的青色衣裙，白玉對簪插在發間，珠搖玉墜風姿綽約淡雅溫婉，除了臉色稍顯蒼白便看不出她的身子亦是那般虛弱。

    一旁的紫衣侍女隨即立在她的身側，竟是將她一身的清靈秀美襯得絕艷無雙。「靈兒，照顧好穆姑娘。」

    紫姬對上那個侍女的眼睛，微笑著安排下去。

    「是！」依然冰冷的回答，一身戾氣卻也似有若無地存在著。

    終究，就算穿著華美裙衫，本性還是改不了啊！紫姬輕輕搖頭，不禁暗自笑道，「靈兒，這些日子可真是麻煩你了。」

    「是屬下的職責。」

    無奈，紫姬只得忽略她不善言辭的性子，命人找來馬車。

    未曾出過門的蝶舞此刻方才發覺，她所處的位置，竟然不是南國也非殷國，而是雲嘉國的都城——郾城。

    雲嘉國本是富庶之國，卻因為地域狹小，偏於西北沿海之邊，而國勢弱於南國不得不做了附屬國。天下三分，明國國富地廣，殷國驍勇善戰，而南國卻倚賴先帝的治國良策數十年風光依舊。雲嘉國雖然依附於南國國勢軍力，但畢竟心有不甘，虎視眈眈地望著眼前的大塊肥肉。

    郾城的繁華不亞於南陽，從馬車上望去，滿街的小攤亦是琳琅滿目，人潮一波湧著一波。

    「靈兒，我們先去夕照樓。」紫姬掀開布簾，對外面的靈兒吩咐了一聲。

    蝶舞透過馬車的小窗望出去，看到不遠處高聳而立的三層樓閣，喃喃自語，「暮雲戀朝雨，闌珊映夕照。」

    紫姬燦然一笑，嬌艷如花的容顏益發耀眼奪目，遠遠聽到一曲長歌，隨著箏兒曲折迴旋，悠遠蒼涼。嬌吟輕輕，對上那令人沉醉的琴曲，亦是纏綿悱惻愛意難平。

    「何人而歌？」

    「夕照樓的寒煙。」

    「夕照寒煙，真是雅人。」蝶舞笑笑，望著那高高的樓閣，聽著傳出的樂曲，心中似是感懷一段失落的情傷。

    「小姐，到了。」靈兒的聲音依舊清冷，亦是不多言。

    下車時，蝶舞瞥了一眼站在車子一旁的靈兒，發現她眼中似乎閃過一抹悲傷。沒有曾經的傷痛，是不會被這曲子感動的，吟唱之人也必定是個見慣繁華的清透之人。

    小二站在店外，躬身侯著一臉迎來送往的笑容，慇勤卻極為懂得親切的火候。這夕照樓的老闆怕是一個極懂得客人心思的妙人，否則不知禮數的小二怕是會引來客人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