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劍飲江湖 第83章 自虐 文 / 林朗
第83章自虐
「好，紫姬！」本想下馬，卻被紫姬快一步攔下。看了一眼無名，發現他眉宇間透著幾分冷冽殺氣，甚至連呼吸都放得極慢。
風過無痕，殘留的暖意隨風而散，一陣淡淡的血腥味迎著胸前衝來。尚未看清眼前的一切，肩上便傳來撕裂的痛楚，牽扯著雙手眼前一片朦朧的霧氣。
只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擋在身前，淡淡的清香瀰漫在鼻息，那一記攻擊之後便是無休止的靜謐，甚至連風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長劍在手，擊落數支箭羽，無名擋在她的一側。
低頭看向自己的肩頭，她方才發現一隻淡黃色的竹箭刺進了肩胛骨，湧出的紅色液體順著青色衣袍滴落在馬兒的鬃毛上。
「小心！」紫姬一聲驚呼，只見又一輪攻擊直逼蝶舞而來，輕柔的箭羽飄落如雪，卻在落下的瞬間鋒利無比。
幾個黑影從草叢中竄出，直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紫姬和無名護衛在她的身側，雖然將她保護地滴水不漏，可依然無法全然顧及受傷的她。
無名的劍未曾出鞘，只使用沉重的劍柄回應著，眼中暗藏的凜冽讓她猜不透，這樣一個縱橫江湖的劍客為何會對眼前的殺手手下留情？
他，莫不是在忌諱些什麼？
明光乍閃，鋒利的劍氣陡然衝出手中，白衣飛落穿梭在黑色的衣袂間，青刃錚錚而響，一時間看不清究竟是怎樣駭人的殘忍，只聽到粗喘的呻吟漸漸變得悄無聲息。
棗紅小馬被一陣劍氣驚嚇，蹬著前蹄厲聲嘶鳴，蝶舞的肩上疼痛難忍，手中的韁繩更是險些滑落。
暴烈狂躁的馬兒似乎再也不受控制，嘶鳴著衝出數丈，前蹄剛一落地便似箭一般衝出去，呼嘯的風聲劃過耳畔，甚至連無名和紫姬的驚呼聲都淡了下來。
無名想要靠近，跨上白馬要追上蝶舞，可幾個黑衣人卻偏偏阻著他的腳步，硬是將他纏住無法脫身。「紫姬！快去追！」
無奈，他只能叫著紫姬的名字，試圖讓她追趕那匹瘋狂的馬兒。無名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心中一陣忐忑，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恐懼，瘋狂地撕扯著胸口。沒有忘記那只長箭刺在她的肩頭，如芒刺在背揪得心一陣發疼。
只求紫姬能救下她，這樣才能不負他人所托。手下的力道不知不覺加重，白衣翻飛如冬雪飄散，白光刺目灼得人眼中一陣生疼，臉上的白紗輕輕落下引得眾人心頭異動。無人出聲，只因腳下的步子被凌厲的劍勢攻地凌亂倉惶，顧不得欣賞眼前傾城絕艷的姿容，只消片刻，那道光影隨之散去，噴濺而出的液體揮灑了漫天的血紅。
血色玲瓏，天地間最為悲愴的劍氣，以血拭劍，以命養劍。他們這時才發覺眼前的一切竟如夢一般虛幻，白衣曼妙如女子一般妖艷的臉龐，冷漠殘忍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究竟有著怎樣的殘酷性情。
青色的劍刃隨著修長的手指翻轉，光影閃動之處，只聽到一陣細密的呻吟，卻再也看不到有殘留的生命。
「血……」話未說出口，劍已刺透前胸，噴出的殷紅落在他的白衣上，皺皺眉無名只是抓出一方絲帕擦拭著長劍，任由身上斑斑點點的血跡似紅梅一般綻放。
「紫姬……」迷濛中似有一個紫色人影抓著她手下的韁繩，狠狠地勒住。
看不清的面容卻不似紫姬那般妖艷，彷彿被一層淡淡的暖日籠罩，一股溫暖的氣息包裹著她，驅走了身上的痛楚。
劍眉星目，與夢中的人影竟然重疊在一起，緊緊地揪著他的衣服，試圖阻止他離去的腳步，卻被一雙大手握住，心底的驚恐慢慢地壓了下來。
黑暗快要席捲而來，本能地拒絕，卻不由自主地掉入深不見底的懸崖。
「諾……」最後一聲驚呼出口，顧不得肩上的傷口扯得胸前刺疼，眼前更是瀰漫著濃濃的水霧，是思念還是絕望，她看不到只能用盡全身力量去抓住。
「舞兒……」彷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終於可以放下一切的擔憂，任由黑暗充斥在迷離的世界裡。
「凌……」明亮的眼睛閃過一絲殺氣，直衝蒼穹的凜冽寒意如暴風沖刷著冰冷的世界，沙啞的聲音穿透天地直抵雲霄。
「聯絡門中的暗影！」掩不住眼中的脆弱卻益發矛盾的神情，他淡淡開口，「只要留下他的命就好，其他的不必手下留情。」
他是誰，墨凌很清楚，事到如今一切都無法避免。毅然離去將那道疏離的影子拋在腦後，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命令。
那個不可一世的主，將要被毀滅了嗎？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她暗暗笑出聲。
「小姐，該吃藥了！」紫衣侍女端著一碗濃黑的藥汁放在桌子上，一邊挑開床邊的絲帳一邊將塌下的鞋擺放整齊。
床上的女子一身紅衣妖嬈美艷，仔細端詳卻發現臉色蒼白唇瓣微裂，一頭青絲披散開來，皺起的眉宇夾雜著讓人疼惜的嬌弱。侍女伸手扶著床榻傷的女子，眼中的冰冷一如千年寒冰，透著一股子令人窒息的壓抑情緒。
女子蹙眉不語，任由侍女將她扶到桌前坐下，聞著滿屋子幾欲作嘔的藥味，忍不住想要乾嘔。胃部抽動的厲害，喉嚨裡彷彿被什麼物體堵塞了一般，攪動的酸氣衝鼻而出只覺得火辣辣的難受。
「嘔……」極力捂著嘴，不想被這股濃烈的藥味引出胃中的腥嘔，強壓下那種**硬是端著碗一大口飲盡。
白皙的臉上更顯蒼白，不透一點血色，佈滿汗珠的額頭上偶爾滾下一滴晶瑩的汗液，胃部痙攣的難受，口裡已經滿是酸酸的液體。
一旁的紫衣侍女微微皺眉，但仍然未曾說話，只是任由眼前的女子吐個乾淨，方才揮手招呼門外的人進來收拾。
「小姐還請保重身子。」
抬頭望著眼前陌生而熟悉的環境，女子微微闔上眼睛。此刻，已沒有什麼能牽引她的情緒，看透人世滄桑的清明讓她的心更加堅強了。
穆家，韓家，兩個興盛的家族被徹底摧毀，不論是十三年前還是十三年後，結局都沒有差別，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眼前似乎被血腥再一次瀰漫包圍，透過那沖天的火光聽到一聲聲驚心的嘶吼，劍氣揮灑血色飛散，半空中撲鼻的血腥氣引來一陣陣腥嘔的酸澀。
她叫，無休止地尖叫，看不清也聽不到只覺得靈魂都被抽離，仰望著那個高大身影倒在血泊中，熟悉的臉上湧現著讓她痛心的笑容，一聲呼喚遙遙對天，只是被掩埋在燃盡的廢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