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劍飲江湖 第63章 春風1 文 / 林朗

    第63章春風1

    猛地搖頭，想要甩開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可她還是忍不住顫抖著，一臉的淚水肆虐滑下，簌簌如雨落紛飛。

    她，有何顏面去面對故去的先皇后，還有什麼臉去面對韓老將軍？

    韓家唯一的後人，因為她而死！

    「啊！」一聲淒厲的嘶喊劃過天際，金簪刺下噴濺的血跡濺了蝶舞一臉。這是怎樣的決絕？連蝶舞都覺得不忍，一手奪過她手中的簪子，一掌揮在晴婉了臉上。

    「死？以為死就可以還清你欠韓家的債嗎？要死就先查出真相，不要讓枉死的冤魂嘲笑你的懦弱！」

    晴婉捂著胸口，感受著那一片濡濕的暖意，顫抖的手因為這意外的可能變得冰涼。「我……從來沒有想到……」

    「你沒想到的還多著呢！」蝶舞嗤笑一聲，斜睨著晴婉悲慼的面容，一股寒意由心口蔓延。

    她最在意的人因為眼前的女人而死，她恨，卻無法下手。只因為，晴婉對韓家的忠心她看在眼裡，更因為晴婉是唯一能夠全心全意助她復仇的人。

    正因為如此，她只能壓抑住滿腔的憤怒和怨恨，借助眼前的女人來找出暗害諾的兇手。

    她抬頭凝望，看著幽深無底的蒼穹陷入一片混亂，腦中纏繞的線索一時間雜亂無序。

    依照蝶舞的猜想，容妃背後的勢力除了陳敬中外，似乎並沒有什麼人能夠牽扯到當年的血案中。而陳敬中入朝之前曾在漠北擔任督軍一職，與朝廷內部勢力也無任何關聯，更談不上是當年血案的主謀。

    可放眼這後宮，能夠在眾人眼皮之下悄無聲息地暗下殺手，除了與權臣勾結外便是已經權傾朝野。

    若要查出當年的真相，唯一的線索就是追查韓家謀反一案的證據。只有查出造謠誣陷的黑手，就能掀開這道迷霧。

    出宮！要查清真相，首先就是要出宮探訪當年血案的審查官員和調查官員，唯一的方法就是要找她的父親。或許，她父親曾經留有當年血案的一部分殘證，如此一來，事情會簡單許多。

    可她實在是沒有這個權利，尤其是當她被冊封為宸妃之後，就更加不能隨意出行。走到哪裡都有別有居心的眼線，一著不慎則滿盤皆輸。

    如果能夠輕易離開，她和諾也不會隱忍那麼久，宮外的世界早就是她嚮往的地方，自由的空氣和無拘無束的生活。

    潺潺細雨，落入她的髮絲，又是一陣秋雨瀰漫，風中夾雜的寒涼滲入她的骨縫。轉頭望著呆滯的晴婉，她默默走開，想掃退一身的疲累，不自覺向著絲林小苑走去。

    濕滑的甬道上滿是墜落的夜鳶，芳草淒淒和簌簌而落的殘片粘連在一起，濃重的土腥味隨著一陣清風撲面而來，這一路的走來也是一路的追溯。

    笑語輕揚，心潮澎湃，斯人已逝，前塵盡散。她依稀記得他曾經清冷抗拒的眼神，輕佻疏離的笑容，從曾經的隔岸觀火到如今的傾心纏綿，一切的回憶彷彿因為這一段路而在此閃過眼前。

    恍然如夢，望著那湖畔孤立的墨影，她喃呢出聲，「諾？」

    輕淺的嗓音劃過靜謐的夜，再一次望去便是一片空寂。他走了，事實告訴她，當初那個將她視作心中摯愛的諾，早就隨著那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魂斷天涯。殘劍，斷刃，一把傾世的流雲寶劍斷裂摧毀，也注定韓家最後的希望也隨之覆滅。

    「這麼涼的夜，為何獨自出行？」淡然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隨著陣陣漣漪不斷擴散，他的聲音永遠那麼清淡疏離，卻又總是讓人覺得暖意襲人。

    她想轉身，可僵硬的身子失去了反應的能力，只能任由一件長袍披於肩上。

    「你有心事？」他站於她的身側，看著她淚眼婆娑的淒慘模樣。

    慢慢搖頭，蝶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用衣袖擦拭一臉的淚痕。「見過王爺，我失禮了。」

    與平陽王說話，她並沒有使用敬語，也許是不想在此刻將彼此的身份襯得更加疏遠吧。

    「穆姑娘深得皇兄疼愛，怎麼也還會如此？」他竟有些失笑，曾經與她相遇時，她獨居於絲林小苑，那時方能笑語嫣然，為何如今反倒愁雲滿面？

    「王爺乃是皇族貴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何也長長歎息？」蝶舞輕笑說道，促狹的眸光掃視著眼前人的反應。

    「哈哈——終於活過來了，我還以為穆姑娘會一直消沉下去呢？」他扯開嘴大笑著，斜靠著一旁的欄杆，跨坐在石椅上。

    蝶舞挑眉，轉而與他對坐。「這麼晚了，王爺怎麼還在此徘徊？不掛念家中的王妃？」

    「和皇兄議事晚了，所以就留在宮裡了。」他猛地停住笑容，眼神中閃過的陰鬱清冷無痕。「自從子諾出事之後，皇兄也失去了最得力的左右手，現下能夠信任的人除了我也就是鐵鷹了。」

    「鐵鷹？」

    「嗯……御驍營的副統領，現在已經頂了子諾的位置。」南容謹的目光幽深難測，似乎對眼前這一切不可思議的情況無能為力。他本能的覺得，這一切事件的發生太過於蹊蹺，連南容恆都為此煩心不已。

    蝶舞的手不自覺地微顫，依舊保持著笑容款款而談，「哦？王爺與韓大人也是知交？」

    「子諾為人爽快義氣，無論哪方面都是文武皆俱的全才，只可惜……英雄短命。我雖然和他同朝為官，卻不曾見他參加過任何官場應酬，常常與他促膝長談，也極為佩服他的膽識和才華。」南容謹眼中散發著熠熠光芒，彷彿此時此刻坐於他身邊的也是曾經的摯友。

    「王爺對於韓大人的事情，絲毫沒有過懷疑嗎？」蝶舞慢慢揣度著眼前的男人，期待從他的口中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對於諾曾經的事情，她瞭解的少之又少，甚至連他的故交朋友是誰都不知道，更無法得知他有什麼對手敵人，或許眼前的平陽王會為她透露一些內情。

    南容謹若有所思的盯著蝶舞，直到她因為他深沉的目光而紅霞飛舞。他才略感尷尬側眼而視，「穆姑娘對韓大人也頗為上心？」

    「只是惋惜罷了，我曾與韓大人有過幾面之緣，而他也出手救過我的婢女，心中感激卻無以為報。」她閃躲著南容謹的探究，直接面朝湖心望著那愈來愈大的雨絲砸在水面上。

    南容謹淡笑著，一手撐起身子站起來。「若是如此，本王到羨慕起子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