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殤宮遺恨 第41章 蛻變1 文 / 林朗
第41章蛻變1
她每一聲呼喚都會引來劇烈的喘息和抽氣，似乎對人世的留戀讓她捨不得離開，滾落的淚珠越來越多，流淌在她的臉上。
「小心……陳……陳……」
「小心什麼？」晴婉叫著，緊緊地抓著雪漓的手，不敢鬆開，生怕她一鬆開，雪漓的生命也會因此而停止。
「刺殺……」雪漓用盡全力說出最後兩個字，終於體力不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雪漓——」她們擁起她小小的軀體，再也抑制不住轟然倒塌的信念，失聲痛苦。
陰暗的空間充斥著作嘔的血腥味道，瀰漫著因為傷口化膿而引發的惡臭氣息，陣陣傳入她們的鼻息，讓她們感到難以忍受的噁心。她的髮絲凌亂腥臭，一夜之間就已不成人樣面目全非，這個小小的身軀所遭受的凌虐和侮辱是怎樣地刻骨銘心？
顫抖著手抱起她，她們淚眼相望卻無言以對，奪眶的淚水將她的軀體慢慢掩沒，心痛的苦楚籠罩在她們的心頭，讓彼此都泣不成聲。
益發慘白的臉，讓蝶舞知道，她已經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看著懷中無力垂落的身體，她已是淚眼滂沱。「雪漓……姐姐和姑姑帶你回家……好不好？」
無聲的靜室，再也沒有她純淨開朗的笑聲，再也沒有她的撒嬌朗笑，再也沒有她的嬌言輕語……
默然如一，彷彿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曾迎接過這個單純明媚的女孩，從來就不知道由一個小小的生命在飽受摧殘之後依舊留戀這塊「美麗」的天空……
青石為碑，落花為塚。蕭然落木，天地相依。魂所皈附，無止輪迴……
她的淚，落在葉上，淌過一條清澈的痕跡，卻在淚眼清明之時，露出輕鬆的笑容。那笑，撼人心魂，也驚住了晴婉。
「這是她最好的結局吧？」她的聲音緩緩響起，輕飄飄地似乎要隨風而逝。
素色衣袂迎風而動，拍著腳邊的草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再度明澈的眸望向晴婉，似乎心中依然明白自己此時的心境。如果，讓她選擇，她願與雪漓為伴，相依相守生活在這片碧草晴空之下，只可惜，她還是要掙扎在渾濁的世事間。
「也許……」晴婉了悟她的心情，明白了她笑容中的期待。死，不足為懼，最害怕事情的是面對自己對不想面對的一切。
「姑姑，你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應該知道誰人姓陳？」幽幽的聲音再度響起，有些沙啞。
晴婉點點頭應聲而答：「後宮之中姓氏繁雜，但陳姓卻少之又少。但妃位最高的，就屬晗陽宮的容妃娘娘。她的父親乃是鎮遠將軍陳敬中。」
「姑姑可還記得雪漓最後的一句話？」垂下眼瞼，蝶舞望著青石碑上的字跡，灰白的唇畔輕輕佻起。
「刺殺……」晴婉頓了一下聲音，看向身邊嬌弱的人影，心中不僅揣度起她的用意。
「那麼……有好戲可看了……」
驀地驚顫，晴婉不可置信地望著半邊蒼白的臉頰，不敢相信這話會出自她的口中。「好戲？」
仰起頭，紅腫的眸望向天空中那片飄浮的雲彩，蝶舞長舒一口氣。「是啊……一場好戲……大概……真的該變天了！」
從袖間拿出一隻翠色扳指，她輕撫著上面遊走的青龍，翱翔的龍盤旋在整個扳指之上，栩栩如生。
「這……這是象徵國主身份的御龍指環！」晴婉睜大眼，不敢相信這只號令整個南國的御龍指環竟會在蝶舞的手中。
把玩著手中的指環，她也不敢相信，他竟會把它送給她……
這只扳指，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真是有著至高的權力！
「婉姑姑，你說……我們該告訴他嗎？」她的聲音略顯沙啞，但依舊輕柔。凝視著手中的指環，斜睨著晴婉的反應。
「國主嗎？」晴婉猜測著。
「刺殺，似乎針對的就是他。」
「難道……我們要隱瞞？」晴婉對自己的猜測有些震驚，懷疑眼前的人是否是在發洩心中的怨氣。她……並不像其他妃嬪那樣，深愛著那個至高無上的君王。難道……她是在報復嗎？
風揚著淡淡的青草香吹進她們的鼻息，她蹲在墓前，抓起鋪蓋在上面的夜鳶花瓣，迎著風看著那片片紫色花瓣隨風吹散。她輕笑著，不在乎一旁的晴婉是怎樣看待她。這是她的選擇嗎？報復？
不！她只是不想讓自己白白受到傷害……有些人的確需要懲罰……尤其是狂妄自大的君王……
他……不該隨意踐踏別人的尊嚴……隨意掠奪不該屬於他的東西……
她對蒼天起誓……她的心永遠都不會屬於那個人……永遠都不會讓他得逞！即使，她的身軀被無休止地掠奪、羞辱，她都要盡數討回來……至死不休……
這才是她吧……被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真實性情，終於要出現了……
「婉姑姑，來絲林小苑吧！你認為，自己還能忍受那裡嗎？」她抬眼望著晴婉蒼白的臉頰，猜出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和不安，更明瞭她在雪漓離世之後的掙扎。
「這需要尚宮局的許可官牒，女官的分配安排都是由主事女官負責的。」
「拿著這個指環，相信這並不成問題。」既然她握有御龍扳指，就該享受這個扳指所帶來的好處，她不會傻到浪費到手的機會！
蝶舞把扳指遞到晴婉手中，望向暮蓮山下的獵場，那片蔥翠林地隨著風揚起陣陣波濤，壯闊無垠。
蝶舞花間，柔媚清婉。卻在風吹過的剎那，用力擺動著脆弱的翅膀，努力地掙扎著。她……就像那只迎風抵抗的蝴蝶，阻力越大，越要飛出屬於自己的天空！
「諾……對不起……」垂下眼，兩行溫熱的痕跡慢慢劃過，落在她的指尖，滲入一片翠色草葉之中……
內侍總管齊海恭敬地站在絲林小苑門外，眉目之間雖不見諂媚之相，但也溫和謙遜不似當初的冷漠。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情冷暖吧？若她依然還是那個未受寵幸的宮嬪，想必連一個普通宮女都會不屑理會吧！
蝶舞故意放慢腳步，緩緩走向小苑的大門，一旁的晴婉也隨之放緩腳步跟隨在蝶舞身後。她似乎習慣了這樣的步伐，宛如多年前跟在那個人的身後一般。晴婉的眼中帶著幾分困惑，看著不太相似的背影，她卻像是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影一樣感到貼心溫暖。
「恭迎娘娘金安。」齊海看到蓮步輕移的蝶舞之後馬上跪在地上，他身後的一群內監和宮女也紛紛跪下，齊聲問候：「娘娘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