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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帕特里克的盾牌


  第一次的進攻就這樣結束了。亨特有多人受傷,4人死亡,其中有他的密友和親信馬洛納。這對強盜團伙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防守的方面,只有几個人被流彈輕輕擦破了一點皮。損失很小。
  有理由認為:條件好的時候,他們還會來講理的。因為亨特的報复心理极強,并且有极其強烈的成為金火山主人的欲望。他當然不會在第一次交手之后就承認失敗。
  “無論如何,這些混蛋敗退下去了,”偵察兵說,“他們今天不會再進攻了。”
  “白天不會……夜晚可能。”薩米·斯金回答。
  “咱們不睡覺,”本·拉多宣布,“況且,在兩三個小時的黑暗時間里,亨特要越過運河會碰到与白天一樣多的困難。我肯定他不敢這樣做,因為他知道咱們有所戒備。”
  “用不用修复被拆毀的路障?”簡·埃杰頓問。
  “這正是我們要做的事情。”比爾·斯特爾說,他叫上几個人幫他做這項工作。
  “在此之前,”薩米·斯金插話,“咱們先看看他們是否返回了營地。”
  本·拉多、薩米·斯金、簡·埃杰頓和內魯托手持長槍越過堤壩,向平原上前進几百米。在那邊,他們的視野開闊,可以順著山腳看到德克薩斯人宿營的地方。
  現在明明6點鐘,天還大亮呢。
  盡管本·拉多和他的伙伴們擔心有被跟蹤的危險,他們還是慢慢地走到五六個射程之外的地方。本·拉多和偵察兵一時琢磨是否應該偷襲他們。但是,再三考慮之后,他們認為最好放棄這個打算。不應該讓德克薩斯人知道他們的人數少。
  那幫人行動遲緩,因為他們帶著死者和傷員。几個受傷的人不能走動,從而影響了同伙們行走的速度。
  在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里,加拿大人監視著他們撤退。他們看見亨特繞過金火山的底部,消失在一條山脊的后面,他已在那里安營扎寨。
  8點左右,修复路障的工作完成。留下兩人在那里放哨,其他的人返回小樹林吃晚飯。
  大家談論白天發生的事情。不能把亨特的失敗看做事情的結局。只有當亨特一伙人离開金火山之后,才能完全放心。只要他們在附近堅持,就要預防不測。如果火山自己噴發,只好用武力來爭奪噴出的金塊了。
  晚上平安無事。不過,在采取了一切必要的措施之后,才想到要吃晚飯。本·拉多、薩米·斯金、偵察兵和內魯托說好了互相輪流去守護堤壩。可以相信他們的警惕性。
  夜里的几個小時和次日的白天絕對平靜地過去了。偵察兵多次跨過運河,但是一無所獲。他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現象。亨特放棄了他的計划了嗎?
  又一個夜晚平安無事地過去了,東方現出了黎明的曙光,這時,運河方面響起了槍聲。留下兩個人看守帳篷,余下的人都來到樹林邊上,准備抵抗。
  此時,偵察兵和內魯托正在駐守堤壩。可以相信,進攻的人不會越過堤壩。果然,他們2人躲在石頭路障后面從槍眼中向外射擊,可以直線縱射控制整個南岸地區。
  然而,他們的射擊似乎并不十分有效。進攻的人在黑夜的几個小時里匍匐過來,現在正趴在挖河壘起的土堆后面,子彈打不著他們。無論如何,他們的火力一直沒有減弱。
  本·拉多不知道該向哪里瞄准,為了節約彈藥,就下令停止射擊。他的人員在第一排樹后一動不動,槍放在腳下靜觀事態的發展。
  一個小時過去了。運河對岸,槍聲在繼續,雖猛烈卻傷不著人。子彈射在草地上,沒有給被包圍的人造成任何損失。
  突然,這時天已經大亮了,防線后面響起了叫喊的聲音。与此同時,射擊也明顯地緩和下來。
  偵察兵利用這個間歇和內魯托一起离開堤壩,跑步穿過危險的空地,与同伴們合為一股。大家立刻讓他負責指揮,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具有游擊戰的經驗。
  他迅速將人員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由加拿大的礦工組成,沿著樹林邊緣分散開來,占据整個邊緣地帶,并且保證有效地防御南部的前沿;另一部分大多由比爾·斯特爾的人組成,他們轉身向后朝發出叫喊聲的帳篷走去。他們人与人之間的距离很大,并且以樹木為掩護向前運動。偵察兵加入這個机動的小隊,本·拉多、薩米·斯金和簡·埃杰頓在保衛運河的行列里。
  偵察兵和他的人向北還沒有走出100米,就看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由7個騎兵組成的隊形密集的小組在奔跑,地形條件能使他們跑多快,他們就跑多快。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從后面包抄加拿大人。
  偵察兵非常明白發生的事情。顯然,在德克薩斯人留給對手36小時的休戰時間里,他們想方設法在魯伯河上找到了一個可以涉水過河的地方。夜里他們騎馬過河,從東北方向侵入營地,与此同時,他們的一部分人在戰斗前沿實施牽制攻擊。
  這個計策理論上是正确的,實際上都是錯誤的。亨特在敵人的人數上估計錯誤,派出去這次大膽偷襲的人員數量太少。面對十几支毫不留情的來复槍,他的騎兵和他自己又能怎么樣呢?
  此外,倒霉的事也接踵而至。亨特本來打算進入一個被放棄的營地,這樣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營地,并且突然出現在大惊失色的敵人背后,然而,他在很遠的地方就被加拿大的哨兵發現,他自己并不知道。另一方面,馬匹被灌木和荊棘絆住,遲緩了他的行動;而不是像他希望的那樣速戰速決。因此,他無法加快事情的進展,反而受到前來反攻的偵察兵的一伙人的襲擊。
  現在,亨特必須放棄自己的計划。南面的路被堵死了,他只好掉轉馬頭,奔跑著越過魯伯河。
  他沒有時間了。加拿大人的步槍在樹木之間開始發言了,在這么近的距离上,很少有子彈落空。几分鐘之后,6個被致命地擊中的騎手從馬上跌落下來,3匹馬被打死,其他的人落荒而逃。對亨特來說,這不是失敗,而是一場災難。
  出于偶然,只有亨特一個人安然無恙,沒有受傷。他迅速地打定主意。他沒有在子彈前面逃跑,子彈比他跑得快多了;而是勇敢地向對手迎面跑去。對方因害怕傷到自己人而被迫停止了射擊。他冒著撞在樹干上粉身碎骨的危險,一陣風似地從對手們中間跑了過去。
  轉瞬之間,他就毫不困難越過偵察兵的人,消失在草叢之中。后者奮起追赶。他在脫險之前,要越過面對運河的射擊者的防線,然后還要穿過將樹林与運河分開的開闊地。
  亨特想到第一個障礙時,只是略有不安。他認為:射擊的人十分分散,很容易從他們中間溜過去。但是,第二個障礙就不是這么回事了。他不會不知道:當他离開樹林,走上開闊地時,他很難逃脫他始料不及的彈雨。
  他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一個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這時,一個突如其來的希望使他渾身顫抖。
  此刻,他來到了小樹林的邊上。在最后一排樹木那邊,強烈的光線在樹干之間閃閃爍爍。一個加拿大方面的人躲在樹后積极抵抗。他跪在地上裝彈、射擊,又裝彈、再射擊,一分鐘也沒有停止。他全神貫注地射擊,根本沒有听見亨特已經來到他身后不足十步遠的地方。
  當亨特認出這個瘋狂的射擊者是個女人,并且是“足球號”上的年輕女乘客時,他抑制住胜利的歡呼聲。
  亨特勒緊馬的韁繩,然后用馬刺猛踢馬的肚子,使馬拼命向前奔跑;与此同時,他滑向馬鞍的右側,使身体懸在空中,手触地面,像美國西部的牧童做的那樣。
  他离簡·埃杰頓很近了,后者還沒有發現他。馬飛馳而過時,他的手臂摟住姑娘的腰部,姑娘像羽毛一樣被抱起來,橫著丟在馬鞍上。然后亨特策馬狂奔,現在,因他帶著人質,其他的人不敢開槍了。
  簡·埃杰頓感到被抓住時大叫一聲,使雙方立刻停止了射擊。樹木之間露出不安的面孔,掩体上方現出好奇的面龐。此時此刻,亨特以比平時快三倍的速度騎馬沖出樹林,進入他不久之前非常害怕的開闊地。
  雙方陣營中沒有一個人明白發生的事情。美國人將上半身露在保護他們的土堆上面,看著自己的首領全速向他們沖過去。他們以為有什么不知道的危險,轉身跑過平原,躲到金火山的頭一道山脊的后面。加拿大人全都從林子里出來了,他們大吃一惊,竟然忘記用槍聲來歡送敵人。
  亨特利用了大家目瞪口呆的机會。馬跑了十五六步就來到了運河邊上。加拿大人有希望追上已經离他們這么遠的狂奔的駿馬嗎?
  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沒有离開樹林邊緣,不打算進行無用的追擊。他的雙腿仿佛在地下扎了根,站得穩穩的;他鎮靜自若,舉槍射擊,子彈如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這位大膽的射擊者,只能是薩米·斯金。薩米對自己的射擊技術就那么胸有成竹,在打算擊中綁架者的時候,不怕誤傷簡·埃杰頓嗎?說實在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沒有瞄准,本能地,以一個條件反射地動作估摸著開了一槍。
  但是,我們知道薩米·斯金的射擊是百發百中的。這次也一樣,他再次,并且比前几次更令人惊訝地證明了他的技術。他的槍剛一響,亨特的坐騎就沉重地打個踉蹌,要么因為亨特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放開了簡·埃杰頓,要么因為其他的原因,簡從馬鞍上滑下去,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馬繼續跑了三四步之后,一下子栽倒在地上。這時,亨特也摔在地上滾了几下不動了。
  這個迅速發生的悲劇使加拿大人呆若木雞,他們那邊鴉雀無聲。薩米·斯金不知道他這個舉動的結果,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平原,一動也不動。亨特躺在運河另一側五十米遠的地方,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的馬在稍近的地方作臨死前的掙扎。馬艱難地喘著气,鮮血從肺部噴涌而出。更近一些,在离堤壩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躺著簡·埃杰頓,在寬闊的地方只是一個小點子;薩米可能將簡打死了。
  不過,亨特的那伙人看見自己的首領落馬,就亂七八糟地從山下隱蔽的地方跑出來;這時,加拿大人也鎮靜下來。一陣彈雨迫使強盜們向后退去,并且向他們表明今后別想再踏足平原。
  不幸的是,這种情況對雙方都是一樣的。本·拉多的射手們(偵察兵及其手下的人剛剛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可以阻止德克薩斯人离開金火山的隱蔽之地,那么后者同樣也可以不讓加拿大人离開重新占領的運河岸邊的掩体。實際上,雙方都無法進入平原。
  對這种局勢似乎毫無辦法。加拿大人的腦袋只要露出掩体,就會招來一排子彈,他們開始煩躁不安;本·拉多擔心會發生什么不謹慎的事情。方才還頗為平靜的薩米·斯金現在也特別令人感到十分激動。他看見簡·埃杰頓躺在那里和死人一樣,离自己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卻無法去救她,他真得要急瘋了。必須強力阻止他,甚至和他動手才能制止他跑向路障,拆下石塊,去冒生命危險。
  “咱們就這樣讓她死去嗎?……咱們是膽小鬼!”他怒不可遏地大聲嚷嚷。
  “咱們不是瘋子,就是如此,”本·拉多嚴肅地回答,“薩米,安靜些,給我們一點時間來思考。”
  不過,工程師左思右想,本來很有獨創性的腦袋未能向他提出令人滿意的解決此問題的方法,局勢有拖延下去的危險。
  是帕特里克找到了這個方法。
  這种令人心煩意亂的等待持續了將近一刻鐘之后,大家看見帕特里克從樹林里出來。他利用一個不尋常的机會返回了樹林,而沒有引起美國人的注意。他走得不快,首先因為他倒著走,其次因為他在地上拖著一個十分沉重的、磕磕絆絆的物体,原來是剛才被偵察兵的小隊打死的一匹馬的尸体。
  帕特里克的計划是什么呢?他拖來這匹死馬干什么用?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運河的另一邊,隱蔽在金火山山脊后面的美國人也看見了那個巨人從樹林中出來。
  他的出現引來了野蠻的叫喊聲和一排子彈。然而,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叫喊聲和子彈。他沉著冷靜,堅持不懈地將死馬拖向堤壩,他真是令人難以解釋的幸運,竟然毫毛未損地到了堤壩。
  這時,他在路障上扒開一個口子,這對于他來說只需要几分鐘的時間。然后,他抓住馬的兩條前腿,讓它屁股向下立起來,再一使勁,就把馬扛在了肩膀上。
  盡管局勢嚴重,愛爾蘭人的同伴們仍然被這個展示神奇力量的場面所震惊,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馬的個頭不大,但是是相當沉重的,帕特里克表現出超乎常人的力量。
  除一人之外,沒人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太好啦,帕特里克,”薩米·斯金大叫一聲,迅猛地擺脫保鏢的控制,站起身來,毫不在乎在四周呼嘯的子彈,跑到巨人正准備穿過的堤壩上。
  此時此刻,雙方陣營中的人都有机會看到一場絕無僅有的好戲。
  帕特里克彎著腰,肩上扛著馬的尸体,馬的后蹄子拖在地上,邁著緩慢且穩重的步伐越過了堤壩,薩米·斯金躲在他身后也過去了。
  他們剛剛進入平原,躲在山脊后面不敢出來冒險的德克薩斯人就向他們開火了。但是,帕特里克將背在背上的馬的尸体對著敵人,薩米跟在后面,敵人的子彈對這層厚實的盔甲無可奈何。他們二人毫不慌張地繼續共同前進。
  他們只用了几分鐘就來到簡·埃杰頓躺著的地方。帕特里克停下,薩米·斯金彎腰抱起姑娘。
  現在,要回去了。回去比來的時候困難多了。來的時候是背對敵人,回去時要面對敵人了,帕特里克的盾牌可能就不那么有效了。他們不得不迂回曲折地行走,一條路走上三四次,最后,他們各自扛著自己的負擔,成功地越過了運河;与此同時,德克薩斯人發出無可奈何的狂呼亂叫聲。
  來到堤壩之后,他們在那里見到兩個從掩本后面爬過來的同伴,這兩個人赶緊修复路障上的口子。兩個救人的人繼續沉著冷靜地前進,平安地到達了樹林邊上。
  帕特里克放下他想象出來的特殊的盾牌。這時,大家可以觀察它的效果了。死馬渾身上下中了二十多發子彈。這層甲胄質量极高,唯一的缺陷就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
  至于薩米·斯金,他正在簡·埃杰頓身邊忙活。后者的身上好像沒有任何傷口,她的昏迷大概只是因為從馬上猛然跌落造成的。
  噴撒涼水起了作用。姑娘很快就睜開了眼睛,恢复了知覺。薩米赶緊將她抱進帳篷里。她只要休息一會儿大概就會好了。
  在此期間,敵對的雙方固守著各自的陣地。加拿大人一直占据著運河,從那里阻止德克薩斯人進入平原。仍然躲在山梁后面的德克薩斯人也繼續限制對手們的行動。這种局勢看來要持續下去了。
  整個白天就這樣過去了,接著是黃昏,然后是夜晚。
  黑夜使敵對雙方有了一點活動的自由。本·拉多及其同伴們离開運河。留下了三個人看守運河,并且在樹林的北面派出一個哨兵,防止敵人再次從魯伯河的方向進攻。其他的人返回營地,吃過晚飯之后可以睡上几個小時。
  天剛剛亮,加拿大人就起來了,可能有些疲憊,但是沒有減員。當光線足夠亮的時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南面。
  德克薩斯人利用黑夜去援救他們的頭頭了嗎?局勢是否發生了某种變化?
  沒有任何聲音從金火山的山梁那邊傳來。有几個人順著魯伯河繞了一個大圈,冒險深入平原几百米,從那里可以看到火山的整個底部。他們發現敵人已經放棄了他們的營地。
  万籟俱寂的平原上空曠無人,沒有任何動靜。昨天黃昏時還在那里的兩具尸体,黎明時只剩下一具了。只有离運河不遠的死馬在淡綠色的草地上形成一個黑糊糊的斑點,吃腐肉的大鳥已經在它周圍盤旋了。
  至于亨特,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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