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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待蓮儿恢复意識,天已經全黑了。
  她慢慢睜開眼,只感到頭痛欲裂,房里似點著一盞柔和的燭光,床前有陰影遮去了她的視線,等了半晌她慢慢适應了昏暗的燭光,看清了床前德烈關切的面孔──
  “十一爺……”
  蓮儿忽然清醒,德烈見她掙扎著要爬起來,才伸出手,蓮儿卻突然地往后縮避開他碰触!
  德烈臉一冷,驟然收回手,自床前站起。“放心,你不想我碰你,如今我也沒了興致!”
  他坐到遠遠的茶几旁,蓮儿這才看清楚,原來這儿是德烈的寢房。
  “怎么了?”見她要從床上起來,他又急步到床前。“給我好好躺著,不許起來!”霸道地制止她。
  “我……蓮儿好些了,不能再占著爺的床……”蓮儿虛弱地道。
  “少廢話,我讓你躺著你便乖乖躺著!”他不悅地皺眉,對于她再次拒絕他好意,心中竟然提不起點火气!“剛才大夫來看過了,你只是虛勞過度,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可是,我睡在您的床上,那您……”
  “別管我了!照你的說法,你的本分不過是替我端水、洗衣、清掃、舖床!我睡不睡壓根儿不礙你的事!”他忍不住譏嘲。
  “我……奴婢沒有這個意思……”蓮儿怔住。
  德烈撇開嘴,冷聲道:“沒這意思?若沒這意思,我立刻就收你入房,你以為如何?”
  蓮儿心底一惊,料不到他又提起這件事,只能呆住,半晌不語。
  “不愿意是嗎?”德烈冷笑。“可笑我想收個丫頭入房,竟然還要做丫頭的點頭允准!”
  蓮儿低下了頭,一徑不回話。
  “說吧!為什么堅持不當我的侍妾?憑你的出身,難道給我做妾會委屈了你?”他把話挑明了講,冷肅的眸光直直盯住她。
  蓮儿抬起眼望住他,半晌沈靜地道:“奴婢……奴婢雖然沒有好的出身,可絕對不會陪爺侍寢,當爺們的玩物。”他既然要她說,那她就再無顧忌了!
  “玩物?”他臉色一冷,眉頭緊鎖。
  “爺要收蓮儿入房,還不如好好善待青玫姊……”蓮儿往下說。
  “什么意思?!”德烈瞇起眼。
  “青玫姊是您的房里人,您該趁早給她一個名分的。”蓮儿道。
  青玫雖然待她不好,可她并不怪青玫,若是設身處地地為青玫想,青玫是有苛待她的理由。
  “我房里人?青玫是這么說的?”這番話听到此,德烈心中已有數。
  蓮儿輕輕點頭。
  “你信青玫說的話?”德烈面無表情,冷著聲問。
  “無風不起浪,女子的名節要緊,我相信這种事青玫姊是不會信口開河的,何況她說的也有理……”
  “有理?”他抬起眼珠,神色异常冷肅,對著她,兩眼如冰封住的寒石,不見感情。“什么樣的理,你倒說給我听听!”他寒著聲道。
  蓮儿卻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她總不能告訴他,自己不愿讓他收入房的理由,是因為害怕他的始亂終棄,害怕自個儿會同青玫一樣的下場……
  “怎么?說不出話來了?”明白她對他有許多保留,便是認定他确實辜負了青玫!“既然你認定我辜負了青玫,那就算是吧!”他离開床邊,語气轉為冷淡。“今夜你就在床上歇著,哪儿也不許去,明日我就讓你調离我房里,依舊去做你原來的工作!”
  對于他突來的冷淡,蓮儿有霎時的呆愣,兩人相對著,他冷眼看著她的錯愕,未置一詞,只等著她響應。
  “謝……蓮儿謝謝十一爺成全。”蓮儿垂下眼,掩去眸中失色的黯淡。
  德烈僵住了身子,然后掉轉身子,頭也不回地离去。
  一整夜,蓮儿躺在屬于德烈的大床上,鼻端嗅聞的是他身上留下的气味,心頭竟不能抑止地漫生一股椎生的刺痛……
  原來逼他遣走了她,她并不快樂……
   
         ★        ★        ★
   
  第二日蓮儿又重回原來洗衣的工作,教蓮儿感到意外的是,青玫竟然也被發落到一般仆役處做雜工,且做的是一般丫頭都不干的粗活工作!
  蓮儿不知是否因為自己的直言害了青玫,原本一番好意,卻反倒害苦了她,心下對她十分過意不去!
  連常嬤嬤也為了這樁事,當晚就找到蓮儿房里……
  “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蓮儿在常嬤嬤跟前站著,只是低下頭,并不說話。
  “沒听見問你是不?!你又不是啞巴,說話啊!”常嬤嬤板著面孔,語气不善。
  先前她已听過青玫的說詞,這時無論蓮儿說什么,她心中已經有先入為主的偏見!
  常嬤嬤听青玫到她跟前哭訴的話,早已認定是蓮儿從中挑撥,惹了十一爺不高興,不但自個儿被斥回原處,還拖了青玫下水,一起受害!可惡的是不知蓮儿在爺面前搬弄了什么,青玫受的處罰竟然比她還嚴厲!
  想不到這賤丫頭這樣厲害,這樣工于心机!從前她以為蓮儿只是柔弱不懂事,看來她這雙老眼也有相錯人的時候!
  “常嬤嬤……一切都是我不是,是我害苦了青玫姊……”
  “果然是你!”常嬤嬤誤以為蓮儿是招認了!
  常嬤嬤生平最恨不知本分、搬弄是非的人,蓮儿正好犯了她的忌諱!
  常嬤嬤一時怒從心上來,惡向膽邊生,抬起手就指著蓮儿痛罵:“你這沒頭沒臉的賤丫頭!進府里來不過月余,先是勾引爺們,讓爺把你弄進房去,現下給爺玩膩了掃地出門,還要牽累無辜的青玫,搬弄得整個府里不自在!我看你這賤蹄子不教人治是不痛快,赶明儿起你就給我搬出寮房住到柴房去,每日除了燒水、洗衣外,再給我砍柴、挑水干所有的粗活去!”
  常嬤嬤這一連串斥罵下來,蓮儿整個人呆住了,她不明白常嬤嬤為何對她有這么深的誤會,為什么會認為是她勾引了德烈……
  “常嬤嬤……”
  “閉嘴!”蓮儿震惊得說不出話來,才開口就又教常嬤嬤給打斷。“你給我當心點,往后要是犯了什么錯,我可不輕饒你這賤婢!”
  常嬤嬤撂下話后就寒著臉轉身走了,留下蓮儿呆呆站在原處,直望著常嬤嬤的背影去遠了,才默默收拾自個儿僅有的几件粗布衣褲,然后慎而重之地收妥大娘的牌位……
  她不怨常嬤嬤刻薄的言辭,不怨命運對她的苛待,自大汛那年起,她就已經是個孤女了!注定漂流無依的命運,她像一朵無根的漂萍,習慣了隨流而依,不再去怨天尤人……
  蓮儿心中十分清楚,一朵無依的漂萍,是眾人都能欺凌的,何況是德烈那尊貴傲人的出身,如他所言,他若想要她,是不須同她多廢話一句的!可是他卻依了她,隨她的自主意愿,讓她离開他。
  是的,是她選擇了不去依附他,因為一旦恩情銷盡,怜愛不再,那代价是她償付不起的……
  至于為什么償付不起,蓮儿心底雪亮明白,那全是因為……
  她已經太在意他了!
   
         ★        ★        ★
   
  這日蓮儿如往常一般洗完了衣裳,仍舊提了桶子到井邊挑水,她雖然從小做慣了粗活,可身子一向單薄,且才剛大病痊愈,表面上看來已經沒事,身子卻沒將養過來,她病才剛好沒能喘口气就開始操勞,日積月累下來,漸漸積勞成疾,鎮日咳嗽聲不止,眼眶下泛出黑圈,石榴般的麗質愈顯清約,腰身不斷清減,整個人几乎瘦脫了形!
  德煌再次見到蓮儿時,几乎認不出她來!
  “蓮儿?”他能認出她,還是因為她那雙明澈清瑩、神清气定的大眼睛!
  也不知為何,這雙眼睛教人一見就不能忘怀!
  “十三爺吉祥。”見到是德煌,蓮儿放下手上提的桶子福了身。
  “快起來!”
  德煌上前一步要攙扶她,蓮儿卻不著痕跡地避去。
  德煌也不追究,只是問:“你怎么瘦成這樣?!”跟著又問:“我十一哥呢?”他想弄明白的是,德烈知不知道她病瘦的事!
  乍听他問起德烈,蓮儿身子一震,隨即恢复平靜。“奴婢已經許久不見十一爺了。”她輕咳了兩聲,強自壓抑著胸口和喉頭的不适。
  “你又病了?”德煌再問,之所以用個“又”字,是因為他每回見到她,她似乎總是在生病!
  蓮儿搖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多謝十三爺關心,不礙事的,只是一點小風寒。”
  “看了大夫沒?”
  “小病而已,就快好了,不需要看大夫的……”
  “那怎么成!”德煌皺起眉頭。“我瞧你瘦成這樣,小病也會變成大病的!”
  “奴婢真的沒事,”蓮儿退了兩步,低著頭道:“十三爺要是沒事吩咐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別走!”德煌攔住蓮儿的路,上前抓住她的手。“我看你气色不好,又不肯就醫……正好,我這儿有几粒藥丸子,是皇阿瑪賜的,說是調气補血的,你拿去服了吧!”說著從腰帶內取出一只玉寶瓶,倒出兩顆瀅白剔透的丸子。
  “不行,謝謝十三爺的好意,蓮儿的身分,不配的!”蓮儿推辭。
  “什么話!都是給人吃的東西,管什么身分不身分的!”說著把藥丸硬塞在蓮儿手上。“快吃了吧!”
  “可是……”
  “你再不吃才是糟蹋了!我又不是女人家,不吃這東西的!也不知道皇阿瑪為什么賞了給我,大概他老人家有先見之明,知道我今日會遇著你,這藥就有了用處!”說完自個儿撫胸大笑。
  德煌生性豪邁不羈,年紀輕輕已經出入沙場多次,是戰場上造就出來的真英雄,他自己几次從死人堆里爬出生天,性格更是浪蕩粗獷,沒有一般皇家子弟習气。
  蓮儿听著他豪邁的笑聲,不禁也跟著發出會心一笑。
  “快吃了吧!我瞧這兩顆小丸子松軟綿綿的,拿在手上久了,當心化了!”德煌道。他粗中有細,用意還是催促蓮儿快些吃下!
  蓮儿也不再推辭,她解開隨身帶著的小壺,和著壺里頭的茶水,同藥丸一并吞服下去。
  “我這儿還剩几顆,你拿去慢慢吃吧!”德煌索性把玉寶瓶塞到蓮儿手里。
  “十三爺,使不得啊!我吃皇上賜給您的東西已經是不應該了,怎么還能拿您的……”
  “吃都吃了,剩下的還推辭什么?!”德煌道。“算是你幫我個忙,這東西是進貢的,你替我把它吃掉,驗驗看是否真的有效!要真有效呢,就表示那些進貢的番王是真心誠意,不敢欺咱的,改日我也好回了皇阿瑪!”
  既然是進貢的珍品,豈會沒效,蓮儿明白德煌是替她找借口收下罷了!
  “可是十三爺……”
  “別囉囉嗦嗦的,快收下吧!”
  蓮儿推辭著不受,德煌卻硬是塞給她,兩人僵持不下時,旁邊突然傳來女子清脆的嗓音……
  “十三爺,您怎么和一名賤丫頭在園子里拉拉扯扯的!”嗓音清越動听,可惜是冷言冷語的聲調。
  蓮儿認出那名女子,她就是當時在大街上使鞭子抽她的蒙古公主!
  這蒙古公主名叫姮達,名為公主,實則是送到京城來進貢給十一皇子的美人。
  姮達身邊伴著德烈,他冷眼看著德煌和蓮儿兩人拉扯,冰冷的眸光射向蓮儿,一言不發。
  “賤丫頭?”德煌哼笑了一聲,撇起嘴譏道。“我怎么瞧不見這儿有什么賤丫頭?不過倒是運勢不好,撞上一個碎嘴的女人!”
  “你說碎嘴的女人是誰?!”姮達瞇起眼,冷冰冰啐笑。“你是爺,就許你做得,不許別人說得是嗎?”
  “我說十一哥啊,”德煌悠哉游哉地說風涼話。“沒事儿我陪你小酌几杯就是,別牽著一條惡犬出來到處亂吠!”
  姮達登時睜大了美目,目光獰惡,恨不得把德煌碎尸万段一般!
  “你……”
  “別吵了!”德烈喝止姮達。
  “十一爺,您怎么不問問十三爺,在這儿同一名賤丫頭拉拉扯扯些什么!”姮達瞪著低著頭不吭一聲的蓮儿,冷冷地道。
  德烈轉向德煌。“還在這儿做什么?四哥他等你過去!”他看也不看蓮儿一眼,似當她不存在。
  “四哥那儿我方才去過了!我同他商量了對策,另外給皇阿瑪上個密折……”
  德烈一揮手,制止德煌往下說。“稍后再議!”
  德煌看了姮達一眼,冷冷哼笑了聲。“我醒得,十一哥!”他明白德烈不欲在姮達面前論及政事。“其實這會儿我正勸蓮儿收下今早皇阿瑪送我的蜜丸,可她就是不受,你也勸她收下吧!”
  德烈斂下眼,撣撣衣襬。“不過是個婢女,原本也不能要那東西,你把皇阿瑪賜的藥品給了我府里的丫頭,外人知道少不得要說話!”
  德煌睜大眼。“十一哥……”
  “固然,那是皇阿瑪賜你的,你給誰原本也沒人有資格議論!”他揚起臉,卻不看蓮儿,只是冷聲道:“蓮儿,十三爺要賜你東西,你自個估量受還是不受!”
  “十一哥,”德煌皺起眉頭,搶著說道。“你這么說,蓮儿自然不受了!”
  “是么?”德烈冷笑兩聲。“同我說什么原是沒干系的!縱然我是這府里的主子,也不能教得下人們個個都听我的命令行事!”他出言嘲諷,跟著冷聲道:“要不,她若不受,你就叫她說個不受的道理回給你听,自然有話!”他盯著德煌,自始至終不瞧蓮儿一眼。
  德煌轉看立在一旁的蓮儿。“蓮儿……”
  “十三爺,您的恩賜蓮儿心領了,可皇上賜給十三爺的東西,蓮儿真的不敢要。”蓮儿低著頭答,德烈的話她一字一句听在耳里,刺在心底……
  她不是木頭人,自然知道德烈有意輕賤她,比之姮達開口閉口“賤丫頭”三個字,更教人心碎!
  “蓮儿,你沒听十一哥方才說了,這藥丸是皇阿瑪賜給我的,我要轉手送誰,原本也是我的自由!”德煌道。
  “十三爺,蓮儿自小与爹娘失散,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您待蓮儿的好,蓮儿放在心底,万般感激,一刻不敢或忘。可如同蓮儿方才說的,蓮儿是個無福受天恩的孤儿,較之十三爺您如同云比泥,您自万歲爺那儿得來的賞賜,說什么也不該給蓮儿享用,蓮儿是污泥之身,十三爺是万金之体,求十三爺不要待蓮儿太好,蓮儿怕無福享用,反而折損了福分!”她說著跪下,索性卑賤到底。
  德烈有意輕賤她,她明白的,既然輕賤她能教他放過她,那她便順了他的意!
  言語上輕賤自己又如何?她就是不讓他有机會來招惹她!
  “听見沒?雖然是丫頭,口舌可比你我伶俐多了!”德烈豈會看不出她表面順了他的話,骨子里實則桀驁不馴!他寒著臉,面無表情地冷言譏刺。“她都說不要了,算是識得本分!十三弟,你要再堅持讓她收下皇家的東西,反倒是折煞她了!”
  德煌這下也瞧出不對頭,眼珠子一轉,隨即爽朗地笑開……
  “好吧,既然你堅持不收下,那我也不勉強你了!”接著又道:“不過你自個儿要保重身子,我瞧你再這么瘦下去不是法子,十一哥,”他轉向德烈道:“不如你替蓮儿請個大夫……”
  “一個賤丫頭罷了!勞得十三爺這么費心嗎?”姮達冷言冷語地插話。
  “這什么話?”德煌皺起眉頭喝道。“丫頭也是人,咱們做主子的不照應,還有誰理會……”
  “李衛!”德烈喊。
  “喳!”李衛及時跪到德烈跟前。
  “告訴常嬤嬤,找個人替她瞧瞧!”德烈隨口示下,然后掉頭同德煌道:“四哥怎么說?同我到書房去,你一五一十跟我說明白!”
  德烈說完話掉頭便走,也不管李衛回話了沒!
  德烈前腳才走,姮達跟在他身后也匆匆离開,德煌因事關緊要,也只得跟在德烈之后走人。
  一時間三人全走光了,只留下蓮儿還跪在原地,李衛看了只好道:“爺們都走了,你也起來吧!”
  蓮儿應了一聲,這才慢慢站起。
  “你這就跟我找常嬤嬤去罷!”
  “不用了,李公公,我沒怎么樣,不礙事的!”蓮儿輕輕道,背起擱在地上沉重的衣籃。
  那衣籃子壓得瘦弱的她背脊彎曲,李衛看了心里忽然有些不忍,便沖口而出問道:“蓮儿,你原先不是在十一爺房里服侍?怎么會沖撞了爺,惹了爺不快!”皺了眉又忍不住道:“單是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都替你捏了把冷汗!”
  “我可說錯了什么?李公公?”蓮儿蹙起眉心,平靜地問。
  “說的是沒錯,可就是說得太多、太多了!”李公公搖頭歎气。“要知道,咱們做下人的只要唯主子的命令是從,要賞要罰都隨主子們高興,最忌諱的就是在主子面前有自個儿的主意!”
  蓮儿听了李公公一席話,蒼白的臉上忽然有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嗎……原來我還是做得不對,原來只要順了爺們的意就好,連話也不必多說……”
  原來德烈的意思不是要她輕賤自己!
  她原本輕賤,又何須要她自個儿承認輕賤!可笑的是她不知原因,還一味逞口舌之能,以為他要听的便是如此,殊不知她卑賤的身分是明擺在那儿,連張揚也不必的事實!
  “這是咱們在宮里生存的法則!你來了也有一段時日,還侍候過爺一陣子,怎么還是不明白嗎?”李衛皺起眉。
  “明白?”蓮儿搖搖頭,神情苦澀。“李公公,是否只要明白了,就能在這深宮內院里明哲保身,安安穩穩當一輩子的下人?”
  李衛教她的話給怔住,愣了好半晌答不出話來!
  “不就是當下人,做一輩子的差使,听主子們使喚,狗一般是下人、人一般也是下人……”
  “蓮儿,你滿嘴胡謅些什么!”李衛赶緊喝止她,左右瞧了沒人听見,這才安心。“快別胡思亂想了!你要在這儿待下去,就不能坏了規矩,惹惱了主子事小,惹來殺身之禍事大!”
  蓮儿僵硬地轉頭看了李公公一眼,幽幽地道:“做人都這般不自在了,我不去害人,人卻來算計我,此外還得委屈求全、自認輕賤……死?死了以后,他人也就不能主宰我了!”
  “你這是……”李公公重重歎了口气,只得岔開話題:“我看你气色真個不好,當真不要我告訴常嬤嬤,讓她替你請個大夫去?”
  “真的不用,李公公,謝謝你的好意!”蓮儿搖頭,神色木然。之后福個身,背著衣籃轉身去了。
  李衛愣在原地,兩道眉皺得死緊,又歎了口气,也轉身往書房侍候爺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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