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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在德斯特別墅里


  “請坐,請坐!你們兩位都坐下來。”M向椅子揮揮手,示意他們坐到椅子上去。現在,他們意識到博多·萊普克為什么突然不見蹤影了。
  “我不是曾經說過我會跟你聯系嗎,詹姆斯!”他的情緒好得令人難以置信,邦德感到惊訝。“順便說一句,你們那位好朋友瑞士警察已回去辦他的事了。萊普克這個人很不錯,他做得很對,為了能解決馮·格魯塞小姐提出的問題,直接与我們聯系,給我們提供了我們不知道的一切細節并安排了這次秘密會見,讓我們好好談一談,而不受到任何干扰。”他微笑著,仿佛所有這一切都是做游戲似的。“你們沒有想到我們會讓你們陷入德國那座古怪城堡的重重陷阱之中吧,是不是?”
  “我沒有注意我們受到了監視,先生。”
  “那很好!我記得,你們沒有發現在布朗旅館有人監視你們,這說明我局的人比MI5監視科的人強多了。然而,請相信,我們一直在跟蹤你們。現在,我們确實已走到了最危險的一步,詹姆斯,要記住我們現在已知道要對付的是什么人了。”
  “我們知道了,是嗎?”
  “參謀長,告訴他們。”M回過頭,朝比爾·坦納望去。
  “德拉貢波爾這個朋友我們必須找到。”坦納用很低的聲音說,好像他要把一些可怕的核心机密告訴他們似的。“不幸的是我們手中沒有确鑿的證据。把他繩之以法的證据一點也沒有。我們要對付的人具有喜歡將人置于死地的變態心理,只是這一點我們還無法證明,這就意味著我們必須在他作案時當場把他抓獲。”
  “究竟是什么樣的變態心理呢?”邦德問道。
  “從一些方面看來,這個人几乎可以肯定是一系列謀殺事件的凶手,但他是個性格特別古怪的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們查閱了許多檔案和電腦記錄中的字字句句;在匡蒂科有些美國人專門研究殺害一系列頭面人物的凶手,他們提供的材料我們也看過。我們最終發現的是一枚真正的定時炸彈。”他停了一會,好像要等待他們有什么表示似的。M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德拉貢波爾1989年底宣布退休,而實際上到1990年才退休。”坦納說起話來就像背書一樣。“這儿有統計材料。1990年2月,在三天時間里,一位知名的恐怖分子被槍殺于馬德里街頭,一位斯堪的納維亞政治家在赫爾辛基因炸彈爆炸而死于非命,一位年高德劭的音樂家因他的轎車制動器失靈而在里斯本城外几公里處死于車禍。后來,确鑿無疑的證据表明,有人故意把液壓制動器的液体抽掉了。葡萄牙警方迄今為止仍把這一事件作為謀殺案加以調查,另外兩起事件則假定是恐怖分子所為,但是沒有任何恐怖主義集團聲稱對此負責。”
  “而……”邦德想說話,但M舉起了一只手。
  “讓他把話說完!”他嚴厲地命令道。
  “1990年11月,”坦納接著說,“在兩天時間里,在柏林和布魯塞爾又發生了兩起恐怖事件。阿布奈達爾這個組織的兩位著名成員坐在施泰根貝格旅館休息室里被無聲武器殺害。當時無人看見該事件怎樣發生,無人听到聲響,無人聲稱對此事負責。第二天早晨,在布魯塞爾交通高峰期間,一位美國高級軍官的轎車被一枚炸彈炸得粉碎,他本人也不幸身亡。這次,也沒有人聲稱負責。”
  “但是,我們……”
  “對不起,詹姆斯,還沒說完呢!”
  邦德聳聳肩,無可奈何地等著坦納把一系列謀殺事件和災難的清單背完。
  “1991年4月,”坦納看著他手上的夾紙板說,“在倫敦、紐約和都柏林,這次也是在三天時間里發生的。英國王室的一位密友被一輛奔馳牌汽車碾死,這輛車的主人是誰至今尚未查出來。此事上午10點鐘發生在斯特蘭德路,在兩英里外發現了那輛車。毫無疑問,這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那個人是被謀殺身亡的。然而仍沒有人聲稱負責。第二天下午在紐約的沃爾多弗-阿斯托里亞外面,一位美國外交官被人用打獵的強弩射死。當時在人行道上和他的前面至少有30人。毫無線索,也沒有人聲稱負責。第三天下午,一個女人走進离都柏林的斯蒂芬草坪不遠的一間酒吧,從她的手提包里掏出一支手槍把愛爾蘭一位政客當場射死。人人都認為是愛爾蘭臨時共和軍的坐探所為,因為那位政客公開宣布反對愛爾蘭臨時共和軍。但是他們否定与此事有關。這与婚外戀丑聞也毫不相干。”
  “1991年12月,同一天在巴黎和摩納哥有兩個人被謀殺。一名駐巴黎的外交官在辦公室遇害,另一個是國際著名的律師,吃完中飯离開飯店時被槍殺,兩人都是因近距离射來的子彈擊中頭部而死亡,沒有目擊者,也沒有人宣稱負責。
  “最后,還有今年發生的一系列悲慘事件:在羅馬的將軍,在倫敦的阿爾齊·肖,在巴黎的帕維爾·格魯斯科切夫,在華盛頓的美國中央情報局要人,繼以上几人被謀殺之后勞拉·馬奇又在瑞士被悲慘地殺害了……”
  邦德實在忍不住了:“這一切都說得很好,但我們能否把這一系列事件与……”
  “与戴維·德拉貢波爾聯系起來,詹姆斯,是不是?能聯系起來。我應該說我們知道,在上述時間他不在德拉赫堡,不在愛爾蘭老家,也不在康沃爾。其他情況不明。我們有文件證明,不管是在那些謀殺事件發生的當天或者是在那些謀殺事件發生的几個鐘頭之內他都在有關的國家里。這個家伙使用兩個護照——明目張膽地以戴維·德拉貢波爾的名義使用自己的護照,和已故的勞拉·馬奇出國度周末時則使用勞拉的哥哥戴維·馬奇的護照。從這一情況看,他好像要讓我們知道在那些謀殺事件發生時他在現場。”
  邦德點點頭:“我問過他,他承認他去過羅馬、倫敦、巴黎和華盛頓,但卻不是在那些謀殺事件實際發生的時間。他還說,在勞拉·馬奇被謀殺時他在空中,正從華盛頓飛往蘇黎世。關于這一點以及關于在布朗旅館里對錢特里女士的未遂謀殺我們還知道別的什么嗎?”
  “知道。”比爾·坦納似乎高興起來,“在布朗旅館的刺殺案件与我們談的毫無關系。警察已逮捕了那個凶手,他也交待了,那不是認錯了人的誤殺而是一起相當下流的桃色事件,听了令人作嘔,不值一談。我們還和錢特里女士詳談過。据她回憶,她似乎覺得是勞拉·馬奇向德拉貢波爾提出解除婚約的。當然她覺得很苦悶,但這就使他有了作案動机。”
  “這与德拉貢波爾對我說的可不一樣!”
  “難道他還會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也許不會。卡梅爾·錢特里的安全現在是否仍得到保證?”
  “她失業了。他們把工作上与格蘭特有密切聯系的人都攆走了。那個家伙實在不稱職,現在是他們的大清洗時期。他們給錢特里開了個隆重的告別會,大大地贊揚一番就打發她走了。不過她現在沒有生命危險。”
  邦德皺起眉頭。“我仍然關心馬奇被殺的事。這真的有點不大對頭。我想我們應該核對一下德拉貢波爾的活動,檢查一下他的旅行記錄……”
  M顯得不耐煩了。“我們已經得出了結論,詹姆斯,他的确有個同謀——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同謀——他總是緊緊跟著德拉貢波爾去旅行,相差時間通常只有几個鐘頭。這才是唯一合乎邏輯的事實。”
  “為什么呢?”邦德用一只手狠狠捶了一下膝蓋。
  “是為什么有個同謀還是為什么他要去殺人?”M又揚起頭,望著比爾·坦納。
  “他似乎總是像鬼迷心竅一樣,事事斤斤計較。”坦納翻著夾在書寫板上的記事紙。“他在工作中總是過分計較自己的利害得失,無法克制自己。實際上這是一种怪癖,也是一种畸形心理。他總是出差錯——通常是關于歷史方面的相當愚蠢的錯誤。他的錯誤一旦被人發現,他就火冒三丈,只責怪別人,從不責怪自己。為什么他用這种方式殺人?精神病學家一致認為,這一方面由于他太注意小節,另一方面由于他有必要以破坏性的行動去表現自己。他在計划殺害匡蒂科山上一系列知名人物的准備階段時,才真正得到樂趣,他們實際的被謀殺只像要求謝幕的掌聲。精神病學家們怀疑他是否意識到謀殺的重要性。”
  邦德問這种說法有沒有道理。
  “他們說,這种說法有道理。”坦納開始引用精神病學家的書面報告和心理學界著名人物的長篇論文。“我們毫不怀疑,他是個危險的怪人,但也是個非常聰明的怪人。我認為單憑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材料還不能把他關進牢房。”
  “但是,他究竟是怎樣把情報弄到手的呢?就以卡勞索將軍的被謀殺為例,除了十分接近教皇的人以外,沒有人得到絲毫暗示,說卡勞索將在那時到梵蒂岡去。還有那個俄國人,關于他的情報又怎樣弄到手的呢?他的記者招待會是在舉行前几個鐘頭才公布召開的。”
  “問得很有道理!”M又顯得不耐煩了。“你要知道今年早些時候,也就是春天,德拉貢波爾就到過羅馬、倫敦、巴黎和華盛頓,好像是演習似的——我們認為他現在到米蘭和雅典來也是為了演習。至于他是如何得到有關情報的,我認為你一定了解,德拉貢波爾在當演員時混得最紅的那几年里在上層社會結交了不少朋友。德國警方已開始回頭去查對德拉赫堡的電話記錄。他所接到的電話大多是從不大可能的地方打來的,他打出去的電話情況也一樣。”
  “還有,我們又怎么知道他此刻還在米蘭這儿呢?”邦德的思想已開了小差,想到了弗莉克在德拉赫堡所听到的關于電話的談話。
  “邦德先生,肯定無疑他仍在這里。”那個衣著華麗的意大利人第一次開了腔。
  “啊,詹姆斯。”M站了起來。“我想要你們見見季安內-弗朗科·奧爾西尼;因為有更佳的詞語來表達,我只好說,他是意大利方面職位跟我相同的人,一貫非常合作。我們欠他的情太多了;到了我們了結此案之時,甚至你們的小命也許是他救的呢!”
  季安內-弗朗科·奧爾西尼客气地稍為鞠鞠躬。“請相信我好了,邦德先生和你——我親愛的馮·格魯塞小姐——德拉貢波爾這個人在你們之前几個小時飛抵米蘭,因此我有足夠的理由認為他仍在這里。”
  “他是為了要在12月份收拾基里夫人而來踩線的,是不是?”
  M怔了一下。“詹姆斯,請盡量不要使用犯罪分子的黑話,這樣的話讓人听起來不舒服。不過,你說得對,他似乎已拜會了一個人,想叫他以私人名義帶他去拉斯加拉劇院參觀。季安內-弗朗科牢牢地控制了這個人。他完全可以隨正常的旅游團去游覽,但是他推遲了一兩天。我們怀疑,他已看到了一些苗頭。我們還認為,只要他看見你或馮·格魯塞小姐,他就會改變計划,并且在這里或者在雅典把你們除掉。”
  “那么,你認為他肯定去雅典了,是不是?”
  “如果他仍按他12月份的時間表去辦,他一定要去雅典,不過現在他的時間表也許已經變了。”
  “是因為他要去巴黎嗎?”
  “也許是。我們打心眼里希望不是,但很可能是。如果不是,他真的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甚至不可能回德拉赫堡嗎?”
  “肯定不會回德拉赫堡。德國警察已經守候在那儿,而他的妹妹,那個种玫瑰的梅芙·霍頓正在受審訊……”
  “她說了什么沒有?”
  回答的是坦納。“令人遺憾的是,她什么也不肯說。我知道,她現在正大叫大嚷,說什么他們的雇員遭到了血腥謀殺,揚言要請律師打官司。關于她哥哥的事,她只字不提。順便說一說,關于查理士和威廉還有件奇怪的事你們也許不知道。”
  “我知道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保鏢。”
  “是的,他們是保鏢,但也是訓練有素的護理人員。他們曾看見過世界上最高級的精神病醫院中一些醫院的護理情況。”
  誰也沒有說話。整個房間處于令人不安的沉寂狀態。邦德向弗莉克瞟了一眼,而她則向他揚了一下眉毛。邦德終于開了腔。
  “歸納起來,你們正在說的是,你們想讓我們去耍花招,這樣的花招我們以前已耍過多次了,是不是?”
  “詹姆斯,那是什么樣的花招呢?”M冷冰冰地問道。
  “我們出去扮演的角色是拴在樹上的羔羊,而我們所引誘的目標是如狼似虎的怪人德拉貢波爾。”
  M像如來佛一樣點了點頭。“這是總的想法。當然你們不會有什么危險……”
  “當然沒有!”
  “季安內-弗朗科手下的男女成員時刻在你們附近。”他狡黠地一笑,“一點危險也沒有。”
  “先生,請原諒我的措辭——胡說八道。”
  M像豬那樣哼了一聲。好像邦德什么話也沒說過似的,他接著說:“我想你和馮·格魯塞小姐最好一起先在米蘭游覽游覽,等到季安內-弗朗科向你們眨眼示意,你們就赶往雅曲但是我不能命令你這樣做,詹姆斯,不過我可以請求你這樣做;然而就馮·格魯塞小姐來說,我甚至連請求也不能,因為她是一位完全自由的特工人員。”
  “先生,你的意見很好,但是沒有自由特工人員這么一回事。”
  “噢,就馮·格魯塞小姐的情況而言是有的,但她也許還不知道。”他轉過身,以怜憫的目光望著弗莉克。“小姐,你与瑞士安全局聯系過沒有?”
  “沒有,先生。”
  “他們會跟你聯系的。昨天你已不再為他們工作了。他們以你違法亂紀等理由把你開除了。”
  弗莉克“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眼淚几乎奪眶而出。
  “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工作。”
  “給我提供一個工作?在你局工作?”
  “當然!我的辦公室主任把必要的表格都帶來了,只要你愿意,把表填上就行了。”
  “如果我接受這個工作,我是否仍然像現在一樣跟邦德上校一起工作?”
  “在形式上,邦德上校現在正在休假,等待調查委員會的調查結果,但是——正如他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的那樣——那只是掩人耳目罷了。”
  現在輪到邦德無可奈何地哼一聲了。
  “唔,親愛的,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你和邦德上校似乎可以建立一個很好的工作組。等眼前這件事一過,我們計划改組。你可能對我們大有幫助呢!”
  “我想仍跟詹姆——邦德上校一道工作。”
  “引用巴德的話來說,這就是真誠希望的完美結合。”
  “那么,這個工作我接受了,先生。”
  “好!那么你們兩位都去觀光吧,怎么樣?”
  “先生,給我們一本導游手冊吧!”邦德知道爭辯是沒有用的。“要是他呆在雅典期間我們還沒有把他逮住,會發生什么事呢?”
  “關于這一點你聯想也不必想,詹姆斯。”M此刻又聲色俱厲了,剛才的幽默感已無影無蹤,就像一條蛇蛻了皮一樣。“要是你們不得不跟著赶往巴黎,那么我們就陷入困境了。那里的目標是絕對不會弄錯,也不容我們改變計划的。德拉貢波爾在這一次特別的旅行中可能進行一次謀殺,時間离現在只有四天。”
  “你的意思是說有可能要進行三次謀殺,是不是?”比爾·坦納試探地問道。
  “不管是一次還是三次,都完全一樣。如果事情弄到那個地步,我們就會面臨著一個可怕的決定,巴黎的目標只好不動。”
  “先生,那么弗莉——馮·格魯塞小姐和我一定在那里或者在雅典把他揪出來。”
  “這一點你要是辦不到就進退維谷了,007。”
  邦德認為M講的是由衷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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