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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一點也不想他。克林直到晚餐過后才回來。莉雅應幸他不在身邊,因為她不要他干涉她的事,而這男人卻正好是典型的愛管閒事的人。
  她一直忙于自己的約會,把整天的時間花在會見她父親的老朋友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問候她,同時表示要提供她在倫敦期間的一切協助。大部分訪客都是上流社會有頭有臉的人,可也有一小部分是藝術家和工人,莉雅的父親交游廣闊,非常善于觀察人性──這點她自信有遺傳,而她喜歡他的每一個朋友。
  狄馬修是她的最后一位訪客。這位挺著啤酒肚的長者是她父親的英國股票經紀人,目前手上尚處理著莉雅的一些資產。狄先生身為倫敦股市舉足輕重的證券交易人之一已有二十三年,而且他還是少數自恃甚高的經紀人之一。他不僅重倫理,人也很精明。莉雅的父親曾告訴她母親──她母親又轉告她──說在他死后,財務上可听取狄馬修的忠告。
  莉雅邀請他留下來晚餐,由富恩和薇娜負責侍候晚餐。然而絕大半時間富恩都專心聆听餐桌上有關財經的對話,讓薇娜一個人忙碌。他很惊訝一個女人竟能對股市如此了解,暗中決定把所听到的轉告他的主人。
  狄馬修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提出各种建議,莉雅也提供了自己的意見,然后才結束所有的討論。狄先生只用她的名字縮寫來簽署所有的股票承購單,因為女人參与投机生意是無法想象的。莉雅深知狄馬修對女人的偏見,所以她告訴狄馬修說伯特并不真是她的親戚,但因為她很喜歡他,所以早在多年前即視他為親人了。為了确保狄先生不會去調查此人,她又提到伯特是她父親的私人密友。
  狄馬修對她的解釋相當滿意。替男人買賣股票他心里不會犯嘀咕,雖然他不只一次表示不了解何以伯特會允許她以自己的名字縮寫來代表他。狄先生甚至要求与她這位朋友見面,但她馬上以伯特目前已處于隱居狀態,不喜歡被打扰的借口搪塞過去。他覺得訪客會影響他平靜的生活規律,她謊稱道。然而狄先生也沒有多加爭論,因為這人的每一筆交易都為他賺進可觀的佣金,他可不愿惹他的客戶不悅,只當伯特是個怪人而讓此事作罷。
  晚餐后他們回到大廳去,富恩為狄馬修倒了一杯葡萄酒。莉雅坐在面對客人的長椅上,聆听他訴說一些皇家證券交易所里的趣事。她真想親眼見識一下交易所里閃亮的硬木地板,盛滿股票承購單的木盒的景象。狄先生還告訴她一個開始于公元一七一零年間,關于股市喊价者的奇特風俗。當時的一個叫凱尼的侍者會站在一個像講台的地方以渾厚、清晰的聲音對在場啜飲美酒的紳士們朗讀報紙。莉雅只能在心中描繪當時的景象,因為女人是不准進入皇家證券交易所的。
  狄先生快喝完酒時,克林正好回來,他把披風交給富恩,大步走進大廳。看見廳內的訪客,他停住腳步。
  莉雅和狄馬修同時站起身來,她把經紀人介紹給屋主。克林早就知道狄馬修的身份,而且對狄行狂在船運界的聲譽印象深刻。這個股票經紀人是公認的理財天才,克林對他十分敬佩。在競爭激烈的股市里,狄馬修是少數几個能把客戶利益擺在自己之上的經紀人,而克林認為他的正直在經紀人身上是很少見的。
  “我打扰了重要的會議嗎?”他問道。
  “我們已經談完公事了。”狄馬修答道。“很高興認識你,先生。”那經紀人接著道:“我一直很注意貴公司的成長。短短五年間,貴公司從只有三艘船到目前的二十余艘,成長速度真是惊人,值得道賀。”
  克林點頭。“我和我的合伙人一直努力地維持公司的競爭力。”他說道。
  “你考慮過將股權公開上市嗎?我對投資這种穩當而具挑戰性的事業相當有興趣。”
  克林搖頭。“不。”他說。“納山和我各擁有一半的股權,我們無意讓外人介入。”
  “如果你改變心意……”
  “我不會的。”
  狄先生點點頭轉移話題。“莉雅公主剛才提到你將暫代行她的監護人職責。”
  “沒錯。”
  “這真是一大榮幸。”狄馬修說道。他頓了一下,對莉雅笑笑。“好好保護她,先生,她是稀世珍寶。”
  狄先生的贊美讓莉雅很不好意思。不過當狄先生問及克林父親的近況時,她的注意力也跟著轉移。
  “我剛去探望過他。”克林說道。“他病得不輕,不過目前正在康复中。”
  莉雅掩不住惊訝地轉向克林。“你沒有……”她及時阻止自己脫口指出他對自己明顯的不信任。甚而企圖去證實父親也插了一腳。她為他的行為感到可恥。不過這到底是家務事,不宜在生意伙伴面前討論。這是一條鐵律,不論她此刻有多痛心都不能触犯。
  “我沒有什么?”克林問道,他的笑容說明他知道她要說的是什么。她的表情雖然平靜,但眼神已轉為冰冷。
  “你沒有太靠近你父親或母親吧?”她問道。“我相信那种病是會傳染的。”
  “可能吧。”克林笑岔了气。
  莉雅不理會他,轉身面對狄馬修。“克林的大哥几天前去探視他父親,只待了一小時左右,現在夫妻兩人也都病倒了。當然我應該警告他的,只是當時我正好去騎馬,回去時他們已經离開了。”
  狄先生表達了對這家族的困境的同情。莉雅和克林一起送狄先生到大門口。“我會在三天內把文件准備好送過來讓你簽名,莉雅公主。”
  經紀人隨即告別离去。克林關上門轉身,發現莉雅正站在一尺外瞪視著他,她雙手插腰,一副准備戰斗的樣子。
  “你應該向我道歉。”她聲明道。
  “是的,我應該。”
  她气得大叫道:“你是嗎?”
  他點頭。“你說我父親和大哥都生病無法替你作主,而我不相信。”
  “所以你就親自去求證此事?”
  他不理會她語气中的譏諷。“我承認原先以為這是個陰謀,”他告訴她。“而且以為可以帶父親一起回來。”
  “做什么呢?”
  他決定要完全坦白。“好把你打發掉,莉雅。”
  她努力地掩飾自己受傷的情緒。“很抱歉我在此競造成你如此大的不便。”
  他歎了口气。“這并非針對個人,只是我的公務繁忙,無暇做你的監護人罷了。”
  莉雅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确實對他的話耿耿于怀,而且一點也不喜歡和他同住,克林已轉向他的管家。
  “富恩,倒杯酒來。要烈一點的,今天這种天气騎馬真會冷死人。”
  “你活該。”莉雅插嘴道。“總有一天你的疑心病會為你帶來麻煩。”
  他低頭湊近她的臉。“我的疑心病只會讓我活久一些,莉雅。”
  她不懂他話里的意思。然而她實在不喜歡他對她皺眉的樣子,決定离他遠一點。她轉身上樓,克林跟隨其后。他可以听到她正低聲喃喃自語,卻听不清她到底在叨念什么。反正他也沒集中注意力去听她的話,他正努力試著不去注意她輕擺的腰臀和她性感誘人的背部。
  她听到背后一聲長歎,知道他正跟著她上樓。她背對著他問道:“你也去看過凱恩?”
  “是的。”
  她突然回過頭來,他近得使她差點跌入他怀里。因為她站在上階,所以兩人現在是四目相對。
  她注意到了他深棕色的肌膚、堅毅的雙唇和微笑時明亮的淡褐色眼珠。
  他發現到她鼻染上性感的小雀斑。
  她不喜歡不受控制的遐想。“你一身塵土,克林,味道也跟你的馬差不多,該去洗個澡了。”
  他不喜歡她的口气了。“你不該瞪著我看。”他命令道,語气和她的一樣不客气。“被監護人不該對監護人如此不尊敬。”
  一時之間她對這點無話可反駁。克林目前是她的監護人沒錯,或許她是該我尊敬他一點。不過因為他已清楚表示不要她待在這里,而她不算同意此點。
  “你大哥好點了嗎?”
  “他快死了。”他頗為愉快地告訴她。
  “你不喜歡凱恩嗎?”
  她看似被這個念頭嚇到了似的。他笑道:“我當然喜歡我大哥。”
  “既然如此,為什么你說他快死時那么快樂?”
  “因為他是真的生病,而且和我父親的計划完全無關。”
  她對他搖頭,轉身跑上樓。“他老婆好一點吧?”她回頭喊道。
  “她气色不像愷恩那么差”克林答道。“幸好他們的小女儿沒染上,她和滕斯留在鄉下。”
  “滕斯是誰?”
  “他們的管家兼保母”。他解釋道。“凱恩和洁玉將留在倫敦家中養病直到完全康复。我母親已經好多了,但是我妹妹還沒辦法吃東西,真奇怪,莉雅,你竟然沒被傳染到。”
  她沒看他。她知道自己該對此事負責,但她實在不愿承認。“事實上,我在來英國途中也有些不舒服。”她輕描淡寫的說道。
  他笑了。“凱恩叫你‘黑死病’。”
  她又轉過頭來看他。“我不是有意讓每個人都生病。他真的怪我嗎?”
  “是的。”他故意戲弄她。
  她的肩膀下垂。“我本想明天搬去和你哥哥他們住的。”
  “你不能去。”
  “現在你會認為自己和我纏在一起了,是不是?”
  她為他的過度誠實而怒視他。“你最好還是接受這個事實,試著往好處想吧。”
  她急忙穿過長廊走進他的書房,他靠在門框上看著她收拾壁爐旁桌上的文件。
  “你不是真的因為我不相信我的家人都病了而生气吧?”
  她沒回答。“你父親有沒有向你提及我的處境?”
  她眼中的恐懼使他惊訝。“他無法長談。”
  她明顯地松了一口气。“不過你會自己告訴我,不是嗎?”
  他低聲安撫她,她卻一副他剛剛是對她大吼的模樣。“我想還是由你親自解釋比較好。”
  “他沒辦法,所以由你來。”
  “好吧,”她終于同意。“看來必須由我告訴你了。你擋住富恩的路了。”她補充道,富恩的打扰顯然讓她松了口气。
  “莉雅公主,您有位訪客。哈格文伯爵白尼爾正在大廳等著和您說話。”
  “他來做什么?”克林問道。
  “尼爾是蓓莉的兄長。”她解釋道。“我今早請人傳過話讓他來找我。”
  莉雅將手上的文件交給富恩,請他將它們放回她房間,然后轉向克林。“我并沒有說明請他來的真正目的。”
  她迅速走出房間,讓克林沒時間罵她施用詭計。她不理會他叫她回去的召喚,一直朝自己房間走去,她准備了一張寫下所有要問尼爾的問題的單子,就放在她的床頭柜上。她把它折好,對正在整理床單的富恩笑笑,又急忙下樓去。
  富恩要宣報她的出現,但她不讓他這么做。尼爾正站在大廳里。他轉身向走進來的莉雅彎腰致敬。
  “謝謝你這么快就來。”她屈膝答禮后說道。
  “公主,你傳話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和我討論。我們以前見過嗎?我完全沒有印象,如果有我一定會記得的。”
  蓓莉的哥哥想表現迷人的風度,然而在莉雅看來他的微笑卻更像是嘲笑。哈格文伯爵只比她高出一、兩寸,而他僵直的站姿使他的衣服起來像是漿過的一般。除了眼睛的顏色外,莉雅無法從他削瘦的臉上看出任何与蓓莉相似之處,他們同樣都遺傳到家族中迷人的棕色眼睛。除此之外,蓓莉的鼻子較短且直,而尼爾的卻很細長,類似鷹鉤鼻。他一點也不討人喜歡,而且他的鼻音更教人敬而遠之。
  她提醒自己外表并不能代表什么。她祈禱尼爾和他妹妹一樣有著甜美的气質。他看起來很挑剔,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和他妹妹大相徑庭了。
  “請進來坐下。我有些私事要和你討論,并想請教你一些問題。”
  尼爾點頭表示同意,轉身穿過房間,等她坐妥之后也在鄰近的椅子上坐下,兩腿交疊并將雙手疊放在膝上。她注意到他的指甲有過長,但修飾得非常完美。
  “我從沒來過這里。”尼爾環視四周說道,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嘲弄。“不過我知道這是租來的。”
  “沒錯。”她同意道。
  “滿小的,不是嗎?我以為一位公主應該住在象樣些的地方。”
  尼爾是個勢利鬼。莉雅努力試著喜歡這個人。畢竟他是蓓莉的兄長,而她也需要他幫忙找尋蓓莉。
  “我在這里很好。”她勉強維持愉快的聲音答道。“現在我想和你談談你妹妹。”
  他不喜歡听到那句話,笑容立刻消失無蹤。“我不想談論我妹妹,莉雅公主。”
  “我希望你能改變心意。”她說道。“我去年認識了蓓莉。”她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時她正因旅途中生病而暫住在圣十字修道院,她是否向你提到過我呢。”
  尼爾搖頭。“我妹妹和我很少交談。”
  “真的?”莉雅掩不住惊訝之情。
  尼爾夸張地長歎一聲。“蓓莉和母親住,而我則獨居。”他的口气有一絲吹噓。“當然,既然蓓莉現在行蹤不明,母親已搬來和我住了。”
  他開始不耐地用手指敲膝蓋。
  “我很抱歉你不想談這事,但我很為蓓莉擔心,我不相信她會私奔去結婚。”
  “不用擔心。”他反駁道。“她不值得任何人擔心。她……”
  “我不了解你為何如此無情,蓓莉可能遇上麻煩了。”
  “我也不懂你干么這么關心,公主。”尼爾回敬道。“你在倫敦待得還不夠久,不了解丑聞對一個的社會地位影響有多大。我母親差點因蓓莉莽撞的行為而崩潰。這十五年來她頭一次沒被邀請參加艾斯佛的宴會,這個羞辱讓她臥病整整一個月;而這都是我妹妹弄砸的。她向來是傻子,她本來可以嫁給任何她要的對象,据我所知她就至少拒絕了三個有頭銜的追求者。蓓莉總是只想到自己;我母親為替她找個好對象而煩心,她卻背地里偷溜出去會情人。”
  莉雅控制著自己的脾气。“你根本無從确定此事。”她爭論道。“至于丑聞……”
  她沒能把話說完。“顯然你也不在乎丑聞,”尼爾喃喃道。“難怪和我妹妹處得這么好。”
  “你究竟在暗示些什么?”她問道。
  “你和一個未婚男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他說道。“已經開始有人在說閒話了。”
  莉雅深吸口气壓制住快爆發的火气。“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
  “有人說韋克林是你堂兄,有人則相信他是你的……情人。”
  她放下她的紙條站起來。“你妹妹很少向我提起你,現在我終于知道原因了。白尼爾,你是個卑劣的人。要不是我真的很擔心蓓莉,我會立刻把你丟出去。”
  “這种小事交給我就行了。”
  克林站在門口說道。尼爾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一跳,但立刻又若無其事地慢慢站起來。
  “早知道你要見我的原因,我就不會來了。再見,莉雅公主。”
  富恩把門打開。克林面無表情站在管家身旁,以至于尼爾看不出他是真要把他丟出去。
  莉雅惊喘一聲跑向門口,富恩讓她看了一下哈格文伯爵四腳朝天地跌在人行道上,才把門關上。
  “我現在該怎么辦,克林?你這樣把他丟出去,我想他不會再來了,而且他還沒回答我任何問題呢。”
  “那人羞辱了你。”克林提醒她。“我不容許這樣的事。”
  她沒听進她的話。“我的單子該怎么辦?”
  “什么單子,公主?”
  “我打算問尼爾問題的單子。”
  她急踅回大廳,彎身在長椅下找到那張單子。
  富恩和克林看著她。“莉雅公主是清單的信徒,大人,她說清單讓她做事有條理。”
  克林搖頭。他皺著眉頭看莉雅經過他身旁走上樓去。
  “我不准你再邀請姓白的來這里,莉雅。”他叫道,心里還為著那卑鄙小人的誹謗而惱火。
  “我當然會再請他來。”她回頭喊道。“只要你是我的監護人,這里就也是我的家。我決心要查出蓓莉的近況,克林,為此即使必須忍受她那討厭的哥哥,我也愿意。”
  克林轉向管家。“不准讓他進來,知道嗎?”
  “知道了,大人。”
  莉雅已經上了樓,沒听到克林与富恩的對話。她已對男人感到厭煩,尤其是白尼爾。她決定不去想蓓莉的哥哥,明天再開始下一個步驟。
  薇娜正在房里等候她的女主人。她和富恩已將莉雅東西由克林房間移到隔壁的客房里了。
  莉雅坐在床沿把鞋踢掉。“看來我們得在這里多待几天了,薇娜。”
  “你的行李已經送來了,要不要我開始整理?”
  “明天再弄好了。我知道現在還早,可是我想上床了。你可以先退下。”
  薇娜告退离去,莉雅慢慢地准備就寢。這一天的眾多訪客已讓她感到情緒上非常疲憊。和那么多父親的老友談話,又听了許多有關父親的輝煌事跡,使她异常思念她的雙親。如果尼爾不是那么自私、冷酷、莉雅或許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真想對那個男人大叫,告訴他有一個母親与妹妹可以愛他應該心存感激才對。不過她猜想他不可能了解,也不會在乎,因為他就像她認識的其它人一樣,認為有家人是理所當然的。
  她沒有家人,可是她有美好的回憶可安慰自己。然而回憶卻不足以抹去她心中的傷痛。几分鐘后,莉雅上床躲在被窩里哭到睡著。半夜醒來她感覺還是一樣糟,老天慈悲,她又開始哭起來了。
  克林听到了她的哭聲。他也在床上輾轉反側,他腿上陣陣的疼痛教他無法成眠。莉雅并沒有很吵,只是他對屋內所有的聲音都很敏感。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一半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挂。他穿上一條長褲走到門前又停了下來。
  他想去安慰她,但同時也了解到這可能會使她尷尬。她模糊的哭聲,顯示她在极力保持安靜,不愿被人听見,而他應該尊重她的隱私。
  “天殺的。”他對自己喃喃道,他不再了解自己的心意了。他平常不會這么优柔寡斷,而他的直覺也告訴他和莉雅保持距离才是上策。她是個他還沒准備好應付的麻煩。
  他踅了回去上床,終于承認自己不只是怕莉雅尷尬,也怕自己侵犯她的念頭。她在床上,很可能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如果他靠近她──該死,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忍不住碰她。
  克林咬牙閉上雙眼。如果隔壁的小天真知道他現在在想什么的話,鐵定會叫她的侍衛在她床邊站崗。
  上帝,他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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