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喬軒
乍見
𨪜𨪜書齋裡，一燈如豆。
𨪜𨪜夜風從緊閉的門扉縫隙中吹入，發出呼呼的低嚎。
𨪜𨪜燭火隨風搖曳，微弱昏黃的燭光映照出書齋內兩條人影，在幽黯的夜色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邪詭。
𨪜𨪜"名冊遺失之事，你知道了吧?"上座者把玩著兩隻大小如卵的青玉圓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在夜裡聽來格外清冷。
𨪜𨪜"知道了。"
𨪜𨪜"那份名冊記載著與我們行動相關的成員，名冊上七品以上的官員人數多達十餘人，要是落到小皇帝那一幫人手中……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我們的下場如何吧?"
𨪜𨪜"明白。"
𨪜𨪜"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同一艘船上的人，一旦翻了船，你也無法置身事外，不過……"他陰冷地笑了笑，"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只要我們把船駛得穩，自然什麼事也沒有。"
𨪜𨪜沉默半晌，上座者一雙在黑夜中顯得更加陰冷、充滿噬血氣息的肅殺雙眼凝睇著侍立在旁的年輕男子。
𨪜𨪜"我不知道究竟是誰，用什麼辦法把名冊從我這兒弄出去，膽敢爬到我頭上來撒野，肯定是活得不耐煩了。"他瞇起銳利雙眼，迸射出森森寒意，"你知道該怎麼做吧?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找出名冊，別讓我失望。"
𨪜𨪜"是。"接獲命令，高挑身形隨即往門口走去。
𨪜𨪜"等等。"上座者出聲叫住他。
𨪜𨪜年輕俊容揚起一抹沒有笑意的微笑，悅耳的京腔宛如江上乍然迸裂的浮冰──
𨪜𨪜"當然，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𨪜𨪜****
𨪜𨪜定浚王府冰心苑
𨪜𨪜"宣璃，妳瞧瞧!妳阿瑪對妳多好，這首飾、這珠花做工多麼細緻啊!還有這對珊瑚耳環、這只牡丹象牙觸……"惜月格格圓圓胖胖的雙手捧著滿掌珠翠，陶醉地歎息著，"這些玩意兒真是詞人喜歡啊!妳阿瑪、額娘一定花了不少銀子吧?宣璃。"
𨪜𨪜宣璃抿唇微笑，"這……我就不知道了。"
𨪜𨪜問梅格格冷嗤道："妳間宣璃，她怎麼會知道?那全是她阿瑪為了慶祝她十六歲生日持地命人為她打造的，妳如果想要的話，就等妳二十歲生辰時要妳阿瑪送妳啊!"
𨪜𨪜問梅這麼一說，一旁幾個格格忍不住掩著唇笑了起來。
𨪜𨪜貴族地分等級的，公、侯、伯、子、男，惜月家不過是男爵府，俸祿自然比不上上流買族的定浚王府。
𨪜𨪜宣璃生辰有的排場。其它王府不見得鋪陳得起，若在惜月眼中又是嫉妒又是羨慕，自己雖然也是個格格，但比起同是格格的宣璃就是差了那麼一大截，如今又被問梅這麼一激，惜月當場翻臉。"問梅!妳──"
𨪜𨪜"我什麼我?誰教妳選錯了娘胎，投生在男爵府。"問梅最看不慣惜月的窮酸樣，一點格格的樣子也沒有。
𨪜𨪜"妳說什麼?!"
𨪜𨪜宣璃忙居中擋開兩人。"問梅她不是耶個意思。她只是……"
𨪜𨪜"妳太過分了!"惜月漲紅了豐厚的雙頰怒斥，"男爵府又怎麼樣?我阿瑪也是朝堂上的欽命大臣，再說，好歹我他是個格格──"
𨪜𨪜驀地，門外傳來一陣吆喝聲，打斷了屋內的爭執。"抬進來!小心點兒!這可是福晉送給格格的禮物!"
𨪜𨪜一票人浩浩蕩蕩抬著東西走了進來。
𨪜𨪜"借個光、借個光!曖，成了!放這兒好，就放這兒。"巴顏總管指揮著家丁將兩隻木箱抬進花廳裡。
𨪜𨪜吵得正熱絡的兩人被巴顏及一干家丁擠了開來，只能遠遠互瞪。
𨪜𨪜宣璃迎上前，看看兩隻木箱，"巴顏總管，這些是……"
𨪜𨪜"回格格的話，是福晉送您的生日禮物。"巴顏轉向身後的家丁命令，"統統打開!"
𨪜𨪜"喳!"家丁們應著，利落地打開沉重的箱蓋。
𨪜𨪜"哇……"一旁問梅與惜月的貼身女侍至叫了出來。
𨪜𨪜巴顏笑道："格格，這箱新衣裳是福晉特別要錦織坊的師傅為您量身訂做的，春、夏、秋、冬裝共計十六套，還有一頂紫貂皮帽、白狐皮裘披風;而另外這箱子裡，裝的是熏香，有桂花、茉莉、玫瑰、鈴蘭、檀香、白麝香等等十六種，恭祝格格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𨪜𨪜巴顏一一展示，直教在場的格格們目瞪口呆。
𨪜𨪜宣璃在定浚王爺、福晉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
𨪜𨪜"晚點我會親自向額娘道謝。"宣璃輕柔道。
𨪜𨪜"是，奴才明白，奴才會向福晉回話。"
𨪜𨪜話聲甫落，一名家丁捧著禮盒進屋通報。
𨪜𨪜"九格格，二阿哥宣豫貝勒禮到!"家丁呈上禮盒，朗聲道："西洋玻璃手鏡一支。"
𨪜𨪜聽見宣豫的名字，幾名格格們都露出嬌羞的模樣。儘管宣豫已成了親，單憑他在朝中的權勢，就算能當上側福晉也值得。
𨪜𨪜宣璃露出笑顏。"替我向宣豫哥哥道謝。"
𨪜𨪜"奴才曉得。"
𨪜𨪜家僕才退出去，宮裡的馬公公便走了進來。
𨪜𨪜"報，聖上有旨，賜宣璃格格御膳十六道!"
𨪜𨪜語畢，一盤又一盤的御膳便端進屋裡，十六道宮廷大菜紛紛上桌，並一一唱名──
𨪜𨪜"醋溜海魚，祝格格福如東海;月下牡丹，祝格格富貴吉祥;丹鳳朝陽，祝格格鳳體安康……"
𨪜𨪜唱完十六道菜，說完十六句吉祥話，宣璃命隨侍丫鬢箴兒打賞送御膳前來的公們，並道："宣璃謝皇上恩典。"
𨪜𨪜宣璃生辰的排場幾乎不遜色於皇格格，把一票格格仟都看傻眼了。
𨪜𨪜"這麼多菜，大家一塊兒用吧!"宣璃輕快的吩咐左右，"取碗筷來。"
𨪜𨪜"不必了。"一名格格冷冷地道："咱們小門小戶，吃不起皇上御賜膳食。"宣璃的笑顏頓時僵住。
𨪜𨪜"正玢格格……"
𨪜𨪜"我也是，看了一個晚上的排場眼睛都酸了，蜜兒，打道回府。"
𨪜𨪜有人這麼一附和，幾位格格也跟著起身，她們的表情一樣冷漠。
𨪜𨪜宣璃既困惑又難過，一迭聲的追問："為什麼?為什麼要走?"
𨪜𨪜"妳還不懂嗎?宣璃。那些人是嫉妒妳!"問梅沒好氣的說道。
𨪜𨪜"妳在胡說些什麼?!"聞言，正玢格格變了臉色，回身瞪向間梅。
𨪜𨪜"難道不是嗎?"問梅在花凳上坐下，隨便點了幾樣菜讓丫鬢夾進面前的碗裡，慢條斯理地舉著就食，"宣璃有珍珠寶石的首飾，你們就眼紅了;有皇上下旨賜宴，你們就吃味兒了，嘖嘖嘖，那副嘴臉真是難看。"
𨪜𨪜"妳說話給我客氣點!"正玢格格怒氣沖沖的喝道。
𨪜𨪜"跟妳們這些人根本用不著客氣。"
𨪜𨪜正玢格格氣得柳眉倒豎，伸長了戴著金指套的指甲就要往問梅臉上抓去。
𨪜𨪜宣璃忙擋在問梅身前，一道利爪襲來，宣璃閃躲不及，吹彈可破的雪膚馬上多了一道血口子。
𨪜𨪜看見鮮血沿著粉頰滑落，所有人都呆住了。
𨪜𨪜"哎呀!格格!"箴兒驚叫一聲，忙拿出手絹兒為宣璃止血。"格格，您沒事吧?要不要請大夫?"
𨪜𨪜"不，別嚷嚷，我沒事。"宣璃強笑著，同時向所有人賠罪，"問梅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心直口快;正玢，妳別跟她生氣，我跟你門道歉，都是我不好……"
𨪜𨪜眾人疼寵的宣璃當眾向她賠不是，頓時讓正玢格格萌生起一股近似於自負的驕傲。
𨪜𨪜"想賠罪?要看妳拿什麼來賠!"她輕蔑地斜睨著宣璃。
𨪜𨪜"是啊、是啊!我們可也是格格，豈能隨隨便使接受妳的道歉了事?"
𨪜𨪜難不成她們還想揩油?!
𨪜𨪜問梅火大地吼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了!"
𨪜𨪜"不、不，問梅，她們說得沒錯。"深怕又惹事端，宣璃息事寧人的陪笑道：
𨪜𨪜"這些小禮物，妳們要是喜歡的話，不用客氣，就收下吧!反正我也不太常戴。"
𨪜𨪜"宣璃，那可是妳阿瑪送妳的禮物啊!"問梅低叫。
𨪜𨪜"沒關係，那都是些身外之物嘛!"
𨪜𨪜"這可是妳說的喔!"正玢格格揚起一抹冷笑，隨即拿走了裡頭最值錢的一套翡翠苗飾。
𨪜𨪜其它格格們也爭先恐後的瓜分剩餘的衣棠珠寶，連那面由宣豫送的西洋手境也在她們爭奪不休下，被惜月一把搶走。
𨪜𨪜戲散場了，那票格格們拿著戰利品志得意滿地揚長而去。
𨪜𨪜"居然有這種格格!簡直像土匪一樣。"問梅不屑的冷嗤。
𨪜𨪜宣璃無奈地笑笑，"沒關係的，就當花錢消災。"
𨪜𨪜"沒志氣!"問梅沒好氣的戳著她的眉心罵道："妳的兩位哥哥在朝堂上大權在握。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妳怎麼這麼沒用，任人欺負呢?"
𨪜𨪜宣璃痛得縮起肩頭，"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