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喬軒
「希勒瓦,無論如何,你是脫不了干係的。」
希勒瓦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什麼意思?」
「我說過,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迎視希勒瓦倏然捲起風暴的黑眸,蘭堤斯勾起一抹森冷的微笑。「不要恨我,這是你逼我的。」
在那一瞬間,希勒瓦直覺地意識到蘭堤斯的意圖。
該死的!他下達了對冠臣的狙殺令!
「如果你的手下傷了他,我一定會要你付出代價!」
希勒瓦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空曠的十二樓裡迴盪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餘音。
望著他離去的決絕身影,蘭堤斯的笑意漸漸轉為苦澀。
「不要怨我,希勒瓦,我們是注定在地獄中沉淪的罪人,沒有得到幸福的權利。」
第十二章
黑暗
結束了嗎?
我不知道,
或許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呈現,
只是誰知道,
在這之後,
會不會有其他的事上演。
門鈴響起,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影集的冠臣拿起搖控器關掉了電視後,起身應門。
是黑帝斯!
黑帝斯對他點了一下頭,而後說道:「殷先生,宙斯有事托我轉達。」
冠臣打開門讓他進來,逕自走向茶几問道:「喝咖啡好嗎?還是紅茶?」
「不了,我只是來傳話而已,說完我就走。」
冠臣放下杯子,回過頭來凝視著他。
「是蘭堤斯要你來的吧?他要你來殺我嗎?」
看見黑帝斯震驚的表情,冠臣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很驚訝嗎?」冠臣迎視著他的眼,即使知道黑帝斯的來意,他依然笑容可掬。「我會猜得出來是因為你的眼中有殺氣,另外一點就是──希勒瓦如果有話要對我說,絕對不會托別人轉達,一定會親自告訴我的。」
「既然你知道我是來殺你的,為什麼你還要開門?」
冠臣笑著搖了搖頭。
「即使我不開門,你也會硬闖吧?」無論如何,黑帝斯一定會忠實地完成蘭堤斯的命令的。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意,」黑帝斯從靴子裡抽出一把裝上消音器的手槍,定定的指向冠臣,「那牛只有得罪了。」
語畢,黑帝斯便對著冠臣扣下板機,子彈如流星般朝冠臣射去──
冠臣側身一避,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他的攻擊。
黑帝斯微蹙起濃眉,未能一擊即中令他這「首席殺手」的名號有些蒙塵,很快地,他再度瞄準冠臣,第二發子彈隨即射出。
冠臣靈巧地翻過沙發,讓黑帝斯的狙擊再度落空。
冠臣十分清楚黑帝斯的體力、武術與射擊技巧都遠在他之上,所以,他必須盡快離開此地,否則,時間一久,他將逃不過死劫。
他強烈的求生意志並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如果他受傷,或是死亡,冠磊與希勒瓦兩人一定會崩潰的!
冠臣很快地往門口奔去,但是,黑帝斯在同一時間也意識到他的意圖,迅速地擋住出口,不讓冠臣有絲毫的可乘之機,同時扯下百葉窗的繩子,對準冠臣的雙足甩了過去。
冠臣雖然應變迅速,沒讓雙足被繩子纏住,但卻因為被絆到而重重地倒了下去。
黑帝斯面無表情地將槍口對準了冠臣連開數槍,將他逼到牆角,再也無路可退。
冠臣急促的喘息著,隱約知道自己大概逃不過此劫了。
如果可以,黑帝斯並不想殺冠臣,但是──只要殷冠臣存在的一天,宙斯就不會回組織。
「對不起了,為了讓宙斯心無旁鶩,所以……你必須死!」
就在此生命交關之際,房門陡然被開啟,撞上了黑帝斯執槍的手,手槍脫手飛出,遠遠地落在另一端的牆角。
是希勒瓦,他趕回來了!
希勒瓦的眼神冷冽得可以殺人,全身揚著足以焚燬一切的怒焰。
他毫不留情地將黑帝斯打倒在地,拳拳都落在要害上。
他怒吼著,「是誰准許你動他的?我要殺了你──」
不作任何反抗的黑帝斯被打得幾乎昏厥,但是,希勒瓦卻餘怒未消,眼見希勒瓦就要痛下殺手,冠臣卻大聲喊道:「住手,希勒瓦!」
希勒瓦這才罷手,由狂怒中清醒過來,疾奔到冠臣身邊。
「你沒事吧?他傷了你嗎?要不要緊?」希勒瓦一疊聲地問著,顫抖的手撫上他雪白的臉龐。
冠臣握住他的手,揚起笑容要他寬心。
「希勒瓦,我只是跌了一跤,沒事,真的。」
希勒瓦還是不放心,非要自己仔仔細細地審視過一遍才肯罷休,然後緊緊地將他擁入懷中,藉以平復激動、恐懼的心。
「我沒想到蘭堤斯竟然會這麼做……」
他簡直無法想像,要是他再晚一點趕回來……
或者,要是他失去了冠臣……
今後他該如何獨活?
「希勒瓦,我們離開這裡吧!」冠臣低語著。
一旦希勒瓦決定脫離「宙斯」,蘭堤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希勒瓦扶起冠臣道:「你想去哪裡都好,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
冠臣露出一抹笑意環住了他,將臉埋進他的胸前。
他從來不知道有個人可以倚靠的感覺是這麼的好,在希勒瓦面前,他可以不用再逞強,只要做原本的自己就夠了。
「冠臣……」
希勒瓦正想說什麼,眼角卻不意瞥見一抹晶亮。
那是……在陽光的反射下,漆黑得發亮的手槍!
黑帝斯已不知何時拾起了槍,並瞄準了冠臣,扣下板機──
「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希勒瓦推開了冠臣,而子彈則不偏不倚地射入了他的胸口,然後他整個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宙斯、宙斯!」黑帝斯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跌跌撞撞的衝了過去。
宙斯知道他從來不曾失手的……
為什麼……
為什麼他還要用自己的身體去為殷冠臣擋子彈?
就因為他是殷冠臣嗎?
黑帝斯咬咬牙,知道此時不是追究恩怨的時候,宙斯必須立刻送醫!
他走進內房,立刻撥電話叫救護車。
冠臣的腦中只呈現一片空白,突然,有什麼東西模糊了他的視線,熱辣辣的滾落在臉頰上,一滴一滴,宛如液態的水晶,又彷彿是京都山嵐居裡種的「泣櫻」花瓣般掉個不停。
冠臣撫摸著臉上的淚痕,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
「冠臣……」希勒瓦握住他冰涼得毫無溫度的手,凝視著他的淚顏低語,「你哭了……」
「是你把我惹哭的,誰教你居然這麼做!」
天哪!他從來沒有感到這麼無助過!
希勒瓦用虛弱的手拂去他的淚,「我……不能讓你受傷,因為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冠臣……我愛你。」
「如果你愛我,你就要給我活下去,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的!」
即使傷口傳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疼痛,希勒瓦仍舊對著冠臣微微一笑。
「對……我說過……要一輩子……和你一起……」
「我會親自為你動手術,我不許你棄我而去!」
冠臣握著他的手是如此的用力,而他堅強語氣中所隱含的脆弱,又是那麼地令他動容。
好不容易等到了他的心,他多想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愛他,但是……黑帝斯的那槍直射入他的要害,只怕他是撐不到醫院了……
「冠臣……」
希勒瓦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已力不從心,他只覺眼前一暗,便失去了意識……
希勒瓦的心臟手術,是由冠臣親自執刀的。
當他取出幾乎穿心而過的子彈,並完成了縫合手術後,冠臣也虛弱的倒了下來。
當冠臣再度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冠臣,你醒了?」
「磊……」他沒想到冠磊會來照顧他。
「你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對於那天的口不擇言,冠磊心中也有著深深的愧疚。
冠臣搖了搖頭,「扶我下床……」
冠磊立刻斷然拒絕。「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我要去看希勒瓦,我要知道他的復元情況……」
「你管他去死!」他火大的怒吼。
只要一想到冠臣差一點就因為希勒瓦而死在黑帝斯的槍下,他就憤怒得想殺人,卻沒想到冠臣竟然還一心惦念著那傢伙!
「如果不是希勒瓦,你根本不會被捲入這場危險中!」
「磊……」冠臣虛弱的喚道。
冠磊倏地抱住他,咬牙低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我住在這裡陪了你兩天兩夜不曾闔眼?全世界只剩下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啊!難道你還要為了一個外人離我而去?」
冠磊從來就不是寡情之人,即使他一直無法原諒冠臣的離去,但是他知道,冠臣會這麼做,是為了要徹底斬斷自己對他的依戀與依賴,讓他靠自己的力量跳脫過去的夢魘,即使被他所誤會也不辯解。
「磊,在我的心裡,你與他是一樣重要的,希勒瓦為了我幾乎喪命,我怎麼能不管他?」
「冠臣!」
不顧冠磊的阻止,冠臣拔掉了正在做靜脈注射的點滴,強自撐起虛弱的身體下床。
從小冠磊就知道,在冠臣那優雅的表相之下,其實有著強烈的意志力,只要是他想做的,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