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喬軒
希勒瓦決然的態度,讓蘭堤斯不敢再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只要希勒瓦說得出,就定然辦得到!
一星期後,冠臣為希勒瓦動了腦部手術。
整場手術都有蘭堤斯的手下在一旁監視著,而黑帝斯更是從頭到尾舉著槍,瞄準冠臣的腦袋。
「如果宙斯的血壓低於三十,心跳每分鐘低於四十,我會殺了你,並且以核子彈毀掉整個台灣。」黑帝斯冷聲說道。
面對黑帝斯的恫嚇,冠臣只是好脾氣的揚揚嘴角。
他一邊整理著一旁的手術刀,一邊說道:「我是一個醫生,就算病患再怎麼罪大惡極,我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黑帝斯聞言,仍然不為所動,將槍枝瞄準冠臣太陽穴的姿勢更是不曾動過分毫。
面對他的不信任,冠臣無奈地笑道:「好吧!你可以瞄準我,只要別妨礙我的動作就行了。」
他的身邊沒有半個護士,或是助手醫師可提供他任何協助,所以,他必須獨力完成整個腦部手術。
冠臣沒有要求希勒瓦落髮,所以,他沿著髮際線切開頭蓋骨的時間,比往常的切開手術多出了半個小時。
切開了頭蓋骨後,冠臣就以手術刀流暢地劃開腦膜,戴上顯微視鏡,在後腦枕葉部分尋找著壓迫到視覺系統的血栓。
因為先前已熟記了X光片上血栓存在的位置,因此,他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找尋,只是血栓卡在充滿神經脈絡組織的部位,使得整個過程顯得有些棘手。
一般的腦科醫師絕對無法在沒有助手醫師的輔佐下,順利地將血栓取出,即使是累積了數十年手術經驗的資深腦外科醫師,也不敢貿然地朝此處下刀。
但是,冠臣下刀取出血栓的動作,是如此迅捷而輕盈,刀法俐落且細膩得教人忍不住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
血壓、腦波全都正常,心跳略為緩慢,但卻規律,手術台上的希勒瓦彷彿不是在進行手術,而僅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一場腦部手術花掉八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是很常見的事,然而,冠臣卻在短短的六個小時內一氣呵成。
當冠臣縫好希勒瓦的傷口,並包上紗布之後,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看見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冠臣不禁失笑。
「別光只是看,手術完成了,幫我把希勒瓦推到復元室去吧!」冠臣指揮著一旁看呆了的手下。
「是!」一堆世界級的通緝犯不敢怠慢,忙推著病床到隔壁的復元室去。
冠臣脫下乳膠手套後,笑看著身後的黑帝斯,「你的手槍可以收起來了吧?舉槍舉了六個鐘頭,不累嗎?」
他的笑容是那樣和煦,如薰風一般令人不自覺地沉溺其中。
黑帝斯猛然回過神,為自己的失神感到微微的惱怒。
他繃著臉收回手槍,僵硬地說了一句,「謝謝。」
「啊!不客氣。」冠臣含笑以對,「請你派人守著希勒瓦,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請記得告訴我,我好累,得立刻小睡一下。」
「知道了。」黑帝斯面無表情的頜首。
「謝謝你。」冠臣逕自躺上手術台,指了指門口,用帶著慵懶倦意的語調說:「出去時順便幫我把門帶上」
黑帝斯露出一臉怪異的表情。
「你要在這裡睡?就睡在手術台上?」
冠臣笑著擺擺手,「沒關係、沒關係,睡哪裡都沒有差別,因為,我恐怕撐不到我的房間了。」
語畢,冠臣便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沉入夢鄉。
他居然敢在他面前入睡?難道他忘了五分鐘前他還拿著槍指著他嗎?黑帝斯看著冠臣毫無防備的睡顏,不自覺地蹙起濃眉。
冠臣側臥在手術台上,睡顏平靜且安詳,像一個收起潔白羽翅,棲息在人間的天使。
黑帝斯的濃眉擰得更深了。
天使?!在他們這種無情、黑暗、邪惡的世界裡,怎麼可能會看得見天使?
退出開刀房,並輕輕的帶上房門後,站在走廊上的黑帝斯才突然想到──除了希勒瓦與蘭堤斯,不曾有第三個人用這等命令的口氣對他說話,卻沒想到,今天他卻任由一個比女人還美麗的男人對他發號施令!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覺得討厭……
手術後的一個星期,冠臣準備拿下纏在希勒瓦眼睛上的紗布。
他拉上所有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的耀眼日照,但柔和的亮光依然穿透了藍灰色的窗簾,為室內帶來些許亮度。
「我要把紗布拆下來了,等一下你先別急著睜開眼睛,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希勒瓦突然抓住他的手喚了一聲,「冠臣o」
「嗯?」冠臣停下動作。
「我今天一定要親眼看見你!」
冠臣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
「你一定可以重新看見這個世界的,希勒瓦。」
「我想重見光明的理由並不是為了看這個世界,」希勒瓦微微斂起薄唇上那抹略帶嘲弄的笑意,表情變得嚴肅而認真。「而是你!只為了見你。」
曾被無法計數的人示愛過的冠臣,面對這類似於告白的話語,早已被訓練得無動於衷;然而,希勒瓦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卻如同一滴清泉般,落進他平靜無波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的波瀾。
冠臣從不知道自己那如荒城般枯寂的心,竟也會有人造訪,而希勒瓦是一個不懂得放棄的人,他執意要敲開他緊閉的心門,直到他有回應為止。
他可以聽見自己的心城因為他的敲擊而微微震動的聲音,然而,這座牢固的城牆,是不會因此而崩塌傾圮的。
冠臣執起一把銳利的剪刀,剪斷了紗布,一圈一圈地拆卸而下。
「一點一點地……慢慢把眼睛睜開。」
希勒瓦依言緩緩地睜開雙眼,濃密的睫毛輕輕地揚起,他那雙深邃如黑曜般的眼眸再無遮掩地呈現在冠臣的眼前。
眼前的景象如同隔了一層雨霧般模糊不清,但是,他很快就適應了黯淡的光線,看見眼前略顯纖細的白色身影。
在他眼前的冠臣,有著一張比初雪還白晰晶瑩的臉龐,修長帶有英氣的劍眉下,是一雙琥珀色的清澈眼眸,他的鼻樑直挺,而他的唇色……是連首席肖像畫師也調不出來的,他生平僅見最美麗的顏色。
想必希臘神話中最教人讚歎的美少年Adonis也不過如此了。
親眼目睹的冠臣,比他所能想像的更為優雅俊美,就像一隻天然的發光體,即使是黑暗與陰霾,也掩蓋不去他的光芒和身影。
希勒瓦伸手欲觸碰冠臣的臉頰,卻又怕褻瀆了他的聖潔似的猶豫了一下,最後,他的大手仍是貼上了他的面頰,如同輕撫著最精緻的藝術品般輕柔。
「我總算看見你了。」他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刻呵!
從出生到今日,他從來沒有真心的想要過什麼東西。
如他這般生存在世界上最晦暗地方的人,根本不配擁有任何美與善,而今,他的心卻有了不該有的冀求。
打從冠臣出現在他的生命裡開始,就像一道光射進他的世界,這道光無時無刻不誘惑著存在於黑暗最深處的他。
他什麼都可以捨棄,只要能夠獨佔眼前這個彷若下凡的謫仙。
「你比我所能想像的更美麗。」
希勒瓦的眼睛熱切地梭巡過冠臣臉上的每一處,無法不為他的精緻絕美而讚歎。
「只要看過你一眼,任誰都會想要牢牢的將你擒在掌心中,如果不能擁有你,將是我畢生之憾。」他看著自己的手指穿過冠臣淡棕色的柔細髮絲,細聲的說道:「冠臣,我要你!」
冠臣回視著他的黑眸,清澈的眸子倏地轉為冷然。
「我已經治癒了你的雙眼,你們要我做的我已經完成,所以,我要求你釋放我回身邊」
希勒瓦立即瞇起危險的厲眸。「只有這個要求我無法答應。」
「留著我對你有什麼意義?」
希勒瓦抬起他超凡絕俗的容顏,凝視著他沉靜得教人心醉的琥珀色眼眸低語著,「當然有,你讓我第一次真正想要去擁有一個人。」
「我不是物品,不屬於任何一個想要我的人。」冠臣難得嚴厲的說。
「你不是物品,但你必須屬於我。」他微微俯下頭,當他視線落在冠臣俊美的唇瓣上時,眼眸的顏色變得更深了。「如果你還記得,一個要求是要付出一個代價的,上回,你要求我銷毀『帕德拉』,我還向你索取報酬呢!」
「你……」
冠臣一開口,希勒瓦的吻便落了下來。
那是一個異常灼熱的吻,激烈地封鎖住他的唇。
冠臣伸出手來抓住希勒瓦的衣襟想要給他一記過肩摔,但希勒瓦聰明地反剪住他的雙手,同時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直到希勒瓦品嚐夠了他唇上的甜蜜,才緩緩地抽身而退。
希勒瓦的視線梭巡過那雙被他肆虐後顯得益發晶燦動人的唇瓣,以及冠臣那雙因憤怒而燃燒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