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喬軒
他一把推開房門,黑暗中,他看見一抹黑影竄出——南宮濤想也不想的,出手就是一記重拳。
黑影悶哼一聲,腳步顛躓了一下,動作卻不曾減慢,他根本不與南宮濤對戰,迅疾無倫地竄向敞開的落地窗,輕巧的一翻身,便從二樓躍下,眨眼間就跑得不見蹤影。
南宮濤沒有浪費時間追出去,他打開臥房裡的燈,讓光線點亮視線所及的範圍——也攫住了他的呼吸。
紗璃靜靜地躺在床上,白皙的小臉像床單一樣自得沒有半絲血色,如粉紅玫瑰的唇瓣呈現缺氧的淡紫,她的雙手抓著秀頸上緊纏著的黑色皮繩,指尖因為抓傷了自己的頸部而留下血跡,凌亂的床鋪,摔成碎片的床頭燈,在在顯示了當時的掙扎有多麼激烈……
南宮濤顫抖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與頸動脈,卻感覺不到任何氣息與脈動。
「不——不——」他爆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像只負傷的野獸。
她死了!她死了!她永遠的離他而去了!
「紗璃、紗璃……不!求你睜開眼睛,求求你……」他哽咽地懇求她。但她沒有回應。
噠噠噠……樓梯間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但他渾然未覺。
西本樽月與東方崩雲衝了進來,眼前的情況令他們震撼,但他們知道現在不是驚慌或錯愕的時候。
「小濤!」西本樽月低喊。
南宮濤望著自己的好友,眼淚奪眶而出。
「樽月、崩雲……她……死了……她不呼吸了……」南宮濤懷抱著心愛的女人,泣不成聲。「是我害了她……全是我害的……」
東方崩雲迅速扯開她頸上的皮繩,井察看了一下她的瞳孔,「把她給我。」
南宮濤抱緊紗璃,護衛著他最珍視的寶貝,就像守財奴守著唯一僅存的財物,寧死也不肯拱手讓人。
「不!誰都不准碰她,滾開!」
東方崩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動手搶人,「她還有救,快把她給我!」
西本樽月架住已然失去理智的南宮濤,讓東方崩雲抱走紗璃,然後當機立斷的敲昏南宮濤。
「先別管小濤,我開車送你們去醫院。」
「開我的車,我的車裡有急救用品。」
「知道了。」
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生死一線間。
在東方崩雲極力的搶救下,終於將紗璃的命從死神的手中奪回,雖然紗璃尚未醒轉,但已確定脫離險境。
南宮濤握著紗璃羸弱的小手,一刻也不願離開她的身邊。他不時仰手探測她的鼻息,不時撫著她的左胞感覺她的脈動,並熨貼著她的手心感受她的溫度,借由這些生命跡象讓自己安心。
三天前,紗璃差點因窒息而送命,他還清楚的記得她躺在他懷裡一動也不動的模樣,在那一刻,他什麼也無法思考,心臟像是被活生生地剜出來一樣的劇痛,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然後,他昏過去了,是樽月敲昏了他。
千雪說,在樽月敲昏他之前,他緊緊抱著紗璃不准任何人碰她一下,而他不停的哭吼著,在場的樽月與崩雲都不曾見他如此歇斯底里過,簡直和一個瘋子沒有兩樣。
但是,他汁麼都不記得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想像,沒有她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還有,誰會如她這般愛著他?
她是他唯一的家人,是他唯一所愛,失去了她,就等於失去了一切,他知道。沒有她,他永遠也不會快樂。
紗璃遇襲,是他害的!
從紗璃指縫中的血液採樣中,發現有一滴血液的血型與紗璃不同,借由DNA的比對,他們查出兇手的身份。兇手是名恐怖份子,而他所隸屬的組織於兩年前被南宮濤剿滅,顯而易見的,這次的報復行動是針對南宮濤而來。
身為四方羅利的一員,不知道與多少恐怖份子結下樑子,這回紗璃僥倖獲救,那麼下次呢?南宮濤執著她的手,望著那顆無暇的鑽戒。
鑽石堅硬得足以割開一切,但生命卻脆弱得不堪一擊。他很強,不怕有人尋仇,但是,紗璃只是個弱女子,如何能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威脅?
北堂千雪走進特等病房,手上提著一袋水果與鮮乳。
「我來換班,你去休息吧!」
南宮濤搖搖頭不肯走,「我不累,我要陪著她。」
「你以為你是鐵打銅鑄的嗎?撐了三天也夠了吧?看看你那副鬼樣於,要是紗璃看見了,不傷心才怪!」北堂千雪狠狠地奚落了一番,連拉帶扯的將他推到門邊,命令道:「如果你不回去吃頓飯、洗個澡,外加好好睡一覺,你就別想踏進這扇門!」
換作是平常,南宮濤一定會跟北堂千雪力爭到底,但這一回他卻沒有堅持。
他的眼中有著某種下定決心的毅然。
「幫我照顧紗璃。」他說。
「這還用你說。」
南宮濤再朝紗璃投去最後一眼,然後默默地轉身離開。當時,北堂千雪覺得南宮濤有點奇怪,但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心愛的人幾乎送了命,性情大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南宮濤一離開醫院後,就再也不曾來過,當紗璃醒來時,東方崩雲還特地打了一通電話到南宮濤的家裡去,卻沒有人接,打手機也聯絡不上他。西本樽月親自到他家中找人,南宮濤卻不在家裡,信箱中存放著兩天份的報紙,文風未動,顯示他離家起碼有兩天了。
他沒有留下隻字片語,也沒上總部去,誰也不知道南宮濤去哪兒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紗璃出院。
所有的人都以為南宮濤一定會出現,但結果大出眾人的意料。心急如焚的四方羅剎不得不動用特權追查南宮濤的下落,南宮濤就像是平空消失了般,一點線索都沒有。
又過了一個星期,紗璃收到一封沒有郵戳,也沒有寫上寄件人地址的信件。裡面,是一份已經簽上名的離婚協議書。
第九章
離婚
為了你,
不得不離開你,
縱使含著淚,
縱使揪著心,
也無法改變,
離去的腳步與決心。
知名休閒品牌Stone的首席設計師Mark·Ann瞇著眼看著手中的設計圖。
「畫得不錯,點子新,線條簡單利落,是張好作品,不過……」Mark·Ann故作惋惜的歎了口氣,「太遺憾了,這張設計圖還是不能用。」
失望的情緒滑過紗璃的眼底。還是……不行嗎?
「為什麼?」紗璃追問。
「這個嘛……」Mark·Ann的目光淡淡地掃過紗璃那裡在黑色套裝裡的嬌軀,嘴角浮現一抹輕浮的笑意,「當然有很多理由,你要知道,作品的優劣並不是一個設計師成敗的關鍵,在這個圈子裡面,能夠爬上頂端的人,背後必須要有強而有力的後盾才行,例如財閥、廣告商,或是贊助商等等。水小姐,你具備了其中的哪一項呢?」
紗璃搖了搖頭,低聲道:「都沒有。」
「這就是了!不過,讓一個有才華的設計師被埋沒可不是我的作風,這樣吧!今晚我在希爾頓訂一間房,我抽點空跟你討論一下……有關於我們兩人合作的事宜,你覺得如何?」
Mark·Ann無恥的笑臉令紗璃隱隱作嘔。
如果說時尚界是個大染缸,那麼,眼前的男人毫無疑問的是桶墨汁。紗璃沉下俏顏,冷靜地收拾起自己的設計稿,緩緩的站起身。
「抱歉,我告辭了。」
Mark·Ann的笑臉倏然變得猙獰,他一把抓住紗璃的手腕,嘎聲道:「你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我『親自指導』嗎?我肯給你機會是看得起你,日後你若成了名,一定會對我感激涕零的。」
紗璃力持鎮定地道:「安先生,我不想用這種方式成名,請你放開我。」
「你別給臉不要臉,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
「我已經拒絕了。請你放開我!」
「可惡!」Mark·Ann失去理智地舉起手來正想訴諸暴力,突然,一隻海尼根酒瓶破窗而入,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
他捂著臉發出一聲慘叫,踉蹌後退,卻沒想到因為踩到地上的一攤酒液而滑了一跤,狼狽不堪。
「啊!該死的!究竟是誰……好痛!」
天譴!真是大快人心!
趁著Mark·Ann痛得大呼小叫之際,紗璃抓起皮包與大衣就跑,直到她離開了大樓很遠很遠才放下心來。
「嗨!紗璃,你回來啦?」
紗璃心魂甫定地看著眼前的長髮美少女,她穿著一件領子上飾有黑兔毛的帥氣皮衣,正微笑著向她揮手。
「千雪?」
紗璃還沒反應過來,北堂千雪便揚了揚手上的紙盒子,「我買了藍莓蛋糕來喔!可以跟你討杯熱飲喝嗎?外面好冷呢!」
面對那張奪目的粲笑,令人完全無法拒絕。
「噢……當然。」紗璃開了門讓北堂千雪進屋,「隨便坐,別客氣。」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走進素雅清爽的小客廳,在沙發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