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喬安
思及此,他的頭忍不住又開始隱隱作痛——天知道他娶一個公主回家做什麼?!
「燙手山芋倒不至於,只是……你也知道的,琉球國向來弱小貧瘠,卻是各藩屬國中最忠心的一個,這次和親無疑也是想更穩固和我朝的關係……」
赫律一邊說著,一邊從容地替薩康斟滿酒。
「皇上雖然覺得……有點麻煩,但也體諒琉球國王一片苦心,不忍心將那位小……呃,公主遣回琉球,所以——就許給你了。」
「許給我?」薩康端起酒杯,目光掃向神色迥異的兩人。「這件事……到底跟你們有沒有關係?」從今晚驀格和赫律心虛且不斷企圖安撫他的表現看來,說沒關係是騙人的。
「關係?」驀格勒和赫律又互看一眼,他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關係……當然是有的……驀格勒迅速恢復嘻皮笑臉的本性。「因為這位琉球公主年紀很輕……」事實上,是「非比尋常」的輕。「所以皇上便決定在各王府挑選尚未娶妻的年輕貝勒……」越年輕越好!「可放眼望去,就屬我們這幾個和公主年齡最是『相近』……」說是相近,其實也有一段距離。
薩康挑了挑眉,以極其冰冷的口氣道:「這麼說……你們也曾經是『人選』之一,但卻為了『脫身』,所以把我給『推薦』了出來?」
啊,被猜中了!驀格勒和赫律兩人心虛對望,表情昭然若揭。
看來紙是包不住火了!
「呃……那是因為後來皇上覺得琉球雖是偏遠小國,但人家好歹也是個公主,如果隨便選個貝勒許配,似乎略嫌草率……」赫律指著驀格勒,露出一抹詰笑,道:「就是在這時候……『有人把你大力推給了皇上。」
可惡,明明說好要站在同一陣線幫忙安撫薩康的,竟然先窩裡反,這傢伙!
驀格勒瞪了赫律一眼,隨即鼓起勇氣迎向薩康,解釋道:「我只是隨口提了一下你的名字,完全沒料到皇上竟然會大為認同,於是……」
「於是——初立戰功的我,就活該得到這份『恩寵』?薩康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嗓門,吼道:「你這樣還算是朋友嗎?」
早就知道薩康按捺不住脾氣的,赫律早已有所準備地以手摀住耳朵,可驀格勒就沒這麼好運了,他的耳膜被震得轟轟作響。
「唉,你也別發那麼大火嘛!」
見薩康沉著瞼,狠狠地灌著酒,赫牛只好再度挺身打圓場。
「這兩年你忙著在外征戰,有所不知——其實是驀格勘有了心儀的姑娘,自然不希望半路殺出個琉球公主破壞好事,才會——」
「喂喂,別把我說得好像是見色忘友的人!」驀格勒不平道:「我像是那種人嗎?」
「難道事情不是這樣?」赫律笑道,敢情驀格勒還怕戀情曝光?
「還說我,你自己不也捨不得那群紅粉知己?」驀格勒不甘示弱,赫律竟然「欺善怕惡」,想臨陣脫身」?門都沒有!」
「你們!」薩康不耐地吼道:「除了女人,腦子裡就不能想點有建設性的話嗎?」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因為「這種原因」,而被眼前兩位「號稱」是好朋友的人給出賣了。
「譬如如何打敗吳三桂嗎?」驀格勒苦著臉,一副自動投降的模樣。「饒了我吧!薩康,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塊料」
「我會記得『提醒』皇上給你機會磨練」薩康毫不心軟。
真慘!赫律像個沒事人似地對驀格勒投以同情的眼光,薩康向來說到做到,這回——只怕他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基於道義,他就再幫忙驀格勒安撫薩康幾句,也算是盡了朋友的義務。
「既然事實已擺在眼前,你就別太在亳了。」赫律替薩康斟滿酒,安慰道:「反正早晚娶都要忙這麼一回,不如大方接受,你就是不是?」
薩康不情願地大口喝酒,隨著吵雜的人聲,他覺得頭更痛了對他而言,二十歲娶妻是早了點,而且對方還是個養尊處優的公主——他可沒那種閒情逸致哄弄嬌生慣養的公主開心。
「況且,聽說琉球人祟尚禮節,我想公主的舉止禮教自然也是不在話下才對。」赫律察言觀色道,還算是瞭解薩康的心思。
「哎呀,別再提公主了,喝酒喝酒!」驀格勒連忙替薩康倒酒,企圖轉移話題——不曉得薩康待會兒看到新娘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驀格勒心裡隱隱不安,他其實很想知道薩康到底會有何反應,但……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脖子,雖然很想一「睹」為快,可他還不想被砍,還是——算了吧!喝酒喝酒!
也許把薩康灌醉是個不錯的主意。
☆☆☆
「公主,你是不是喝醉了?怎麼搖頭晃腦的?」忙著在暖爐裡加炭的小召望向坐在喜床上的尚夏公主,問道。
「脖子好酸。」夏兒全身動來動去,如坐針氈;她頭上的鳳冠好像太大了,老覺得要把額頭整個吃掉似的,又重「那就動動脖子,可是屁股不要動」小召建議道,公主這樣全身扭來扭去的,萬一被駙馬爺進來看到就糟了,全沒個公主樣!
「還要坐多久?我的屁股也開始酸了」夏兒掀開紅色頭巾,偷瞄道。
「哎呀,公主,你不要隨便亂動,她們說這要等駙馬爺來才可以掀開……」小召驚道,連忙跳上前把夏兒頭上的紅巾拉好。
「可是我好累哦!可不可以休息一會兒?」夏兒伸手又拉開紅巾,並展了展腰,準備挪動已然麻痺的臀部——坐著不動比跑來跑去更累。
「請再忍耐一下。」小召很「盡責」地又幫她拉回紅巾,並提議道:「你答應予霧姊姊會乖乖的。」
聞言,夏兒輕歎口氣,只好認命順從。
尚夏雖然貴為一國公主,但從小就極為仰賴予霧,向來也只有予霧的話會讓她言聽計從,那份亦姊亦師的感情,根深柢固,難以動搖。
尤其這次遠嫁中國,原本予霧並不跟著前來——因為她是被琉球國挑中的女巫人選,預備在及笄之後,入殿修行——但由於公主實在離不開她,而琉球王又極為重視這次中琉聯姻,自然也希望了霧能隨侍在側教導提點,免得尚夏因不知中國禮教而鬧笑話……由此種種,予霧才得以隨嫁而來。
可沒想到中國的冬天竟會如此寒冷,了霧一來便染上風寒,病重臥床。
都是她害予霧姊姊生病的!夏兒心裡一直充滿罪惡感,予霧姊姊的身子向來纖弱,當初若非她堅持要求一定要予霧跟著來中國,或許她就不會生病了!
思及此,夏兒更是坐立難安——要不是好現在是新娘子,不能隨意離開新房,她早就去看予霧姊姊了。
「小召,你別在我這兒忙了,你還是去看看予霧姊姊吧!」夏兒終於按捺不住地扯下紅色頭巾,跳下床炕。
「公主,你怎麼又……」
「這裡我來就行了,你快去。」夏兒一把搶下小召手邊加炭的工作,催促道:「我怕她房裡冷,病又加重就糟了。」
「不行啦,公主——」
小召搶回炭夾,卻推夏兒回床邊,兩人因此拉扯成一團。
「果然予霧一不在,公主就沒了規矩。」
低啞柔弱的嗓音阻止兩人「廝殺」的動作,只見予霧顰眉微蹙,蓮步輕移,原本纖細的玉體更顯孱弱。
「予霧姊姊,你怎麼下床來了?」夏兒驚叫,完全不顧公主身份,直覺上前攙扶。
「我不放心,決定過來看看。」予霧面色蒼白道。
「這樣不行的,你要多休息!我帶你回房。」夏兒扶著她就要往外走去。
予霧輕搖頭,反而細聲道:「公主可還記得聖上的文代?」
夏兒乍停腳步,轉過頭道:「當然記得,父王要我嚴守禮教,行為得宜。」
「那麼——請問公主現在的身份?」
「身……分?」夏兒頓了頓,不懂予霧姊姊為何會突然這樣問,不過偏頭一想,她還是決定老實回答:「當然是新娘子嘍!」
予霧滿意地點點頭,又問:「新娘在額駙還沒來之前應該做什麼?」
「當然是……」夏兒怔佳,隨即心虛地低頭說道:「坐……坐著等。」
予霧淺淡一笑,語氣仍舊平和。「那麼請問公主現在是……」
「知道了……我回去坐著就是……」夏兒歎口氣,認命地踅回床邊,並對小召說道:「你扶予霧姊姊回房吧!」
不過好的命令似乎沒有達到效果,予霧仍然不為所動地立在原地,堅持看著公主「坐回原位。」
「行,怕了你了!」夏兒跳上床正襟危坐,並拿起紅頭巾迅速罩回鳳冠,道:「現在可以了吧!我已經乖乖坐好了。」
予霧微扯嘴角,欠身道:「那麼就請公主記住聖上的叮嚀,予霧告退。」
在小召的攙扶下,予霧這才緩步走出喜房。待確定兩人已然走遠,夏兒即刻拿下紅巾全身鬆懈地重吁口氣當新娘子還真累,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