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喬安
「金伯、銅伯、鐵伯,你們別欺負銀伯嘛!」安小駒不忍心看到二老銀伯被其它人「圍攻」,起身走向他,並反過來安慰道。「我也不是堅持不賣」沙暴「,只是如你所說要繼續培養良馬……但如果我們將『沙暴』賣了,哪來更好的馬配種呢?」
當然啦,如果今天她能順利捕到那匹黑馬,這個問題或許就能解決了,安小駒思忖著,它可是難得一見的良駒呢!
她敢肯定它比「沙暴」更具潛力。
「小駒兒所言也有道理。」銅伯撫著下巴道,若以長遠的角度來看,這確實也是個問題。
「難不成我們要淪落到去捕野生馬的地步?」銀伯深受打擊道,近二十年來,「風馬堡」根本已不需去捕獵突厥馬,就能自己混配出優良的馬匹,他可不希望走回頭路。
「捕野生馬也沒什麼不好嘛!」安小駒接話道,眼底倏地閃現熠熠光采。「你們還記不記得我提過的那匹黑色野馬?」
聞言,四人同時靜默望著她,心裡自然明白她的想法。
「你……該不會是想去捕那匹馬吧?」銀伯一張「惡臉」轉為驚愕。
「或許……她已經付諸行動了?」向來銳利冷靜的銅伯一語道出事實,這已足以說明她為何會在回堡時一副疲憊樣。
「真的?你真的去捕馬了?」四老鐵伯則緊張兮兮地問道,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不先通知他。
安小駒有些心虛地經咬下唇,猶疑半晌,才緩緩點頭。
「你瘋啦?!不是叫你千萬別去捕那匹馬的嗎?」
此時,銀伯突然爆出一聲怒吼,安小駒反射性直返到鐵伯身後,以尋求庇護。
「可……可是,那匹馬……真的……很不錯啊!」她囁嚅道,不明白銀伯何以生那麼大的氣。
「不錯歸不錯,但就是不能抓它回來。」
「講話不好好講,做啥用吼的?!」金伯狠狠瞪了銀伯一眼,警告他不准再用嗓門嚇人。
「為……為什麼不能抓它回來?」安小駒十分不解,她看看金伯,又瞧瞧銅伯,最後視線落在鐵伯身上。
鐵伯拍拍她的頭,像哄小孩般輕聲解釋。「你沒聽外面的人說過嗎?那匹馬……不太吉利……」
「不吉利?」她睜大眼。「為什麼……不吉利?」
「那匹馬踩死過很多人。」
「我想……是那些人捕馬技術太差了吧!」
「聽說它帶煞氣,會給人招徠不幸,連突厥人都不敢抓它。」
「也許……這是其它想抓它的人故意放出的風聲呢?」安小駒擺明了不相信這種謠傳,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總而言之,那匹馬是不能夠屬於任何人的,你也別花心思再去抓它了。」銀伯仍然大聲回道,決定結束這個話題,天知道這匹馬如果「道行夠深」,也許只是談論都會招來不幸。
「都告訴過你別對著小駒兒大吼大叫的」六道白眼再度射向脾氣暴躁的老「唉,反正現在就算找想抓它,也沒機會了……」
想起半路被「劫」走的黑馬,安小駒不禁有些垂頭喪氣;她重重歎口氣,眼光哀怨地看著四位老人,說道:「因為它已經被人抓走了。」
第二章
在北方,若提到最具規模的家族事業,除了「風馬堡」的三代養馬之外,最著名的莫過於人人豎大拇指稱讚以信譽保證的「震遠鏢局」。
關於「震遠鏢局」的崛起,在北方人心中,其傳奇性和「風馬堡」不相上下,尤其自第二代繼承人馬長生接掌事業十年以來,憑藉著豪爽重義氣的作風,迅速將鏢局從早期全國的八個據點,拓展到現今約二十四個;不但享譽全國的商業家族「東方世家」和他們有密切約合作關係,就連「風馬堡」運往各地交易買賣和每年呈責大唐天子的良馬也皆委請保鏢。
名氣之大、人員遍佈之廣,甚至遠及西域諸國。
也難怪有時連官府都會借用他們綿密的人脈網來打探消息,而依據馬長生的個性,只要接到類似的請求協助,十之八九都會盡己之力給予幫忙……
但,盯著眼前剛收到的一封信函,馬長生發現自己面臨了「難以抉擇」的窘況。
「送這封信來的人呢?」馬長生對著負責帶信函進門的老僕問道。
「剛離開。」
撫著下顎的鬍子,馬長生隨即又問:「東方兄弟呢?」
老僕手指屋頂,面不改色地答道:「我想……東方公子是在……『欣賞風景』吧?」
「他可有和送信來的人打照面?」
「應該沒有。」
馬長生滿意地點著頭。「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待老僕告退之後,他將信函收進懷裡,正打算埋首規劃新的護鏢路線時,一名年僅十來歲的小廝匆匆忙忙奔進房裡。
「怎麼,火燒屁股啦?幹啥跑這麼快。」馬長生道,仍專注於自己的工作。
「大門口……有人找您……」小廝氣喘吁吁地說道。「是……是……風馬堡的人……」
「風馬堡?」動作略頓了下,馬長生這才抬起頭來。
「風馬堡」會上「震遠鏢局」找他的向來只有一人,那就是「風馬堡」的第一管事金伯,可是前兩天他和他老人家才剛談妥一批即將運往江南的馬匹護送交易,怎麼今天……
「有沒有說什麼事?」
「說是……來和您談一樁買賣的。」小廝據實轉達。
捲起地圖,馬長生大手一揮,道:「你先請他老人家去廳裡坐著,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小廝依言告退,可才走到門邊即想起什麼似她突然停下腳步,猶豫地回過身。「呃……」
「還有什麼事嗎?」
「這個……確實是有一位老人家沒錯,但……找你的是一位姑娘。」
「姑娘?你剛才不是說是風馬堡的人嗎?」馬長生不解道,一時之間無法將女子和風馬堡畫上等號。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這樣說的沒錯啊……」小廝也有些不確定了起來。
思索了下,馬長生迅速恢復豪爽好客的本性,說道:「無妨,你還是先請他們到大廳去吧!」
既來之,則「見」之!反正又不會少一塊肉,都說了是來談買賣的嘛!
※※※
「你確定我說的那個大鬍子真住在這裡嗎?」
在被人請進大廳的同時,安小駒神色警戒地低問著身旁的鐵伯。
「應該不會錯!」鐵伯面露十足把握。「依你描述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我雖然沒印象這一帶有這號人物,但如果說是那個大鬍子,我猜最有可能就是『震遠鏢局』的人了!」
「真的嗎?」她只知道「震遠鏢局」和「風馬堡」素有生意往來,但卻對鏢局的人一無所知。
「難道你不相信鐵伯啊!」語氣擺明了倚老賣老。
安小駒連忙搖頭。「我當然相信鐵伯,只是……呃,萬一猜錯了呢?」
除了「風馬堡」以外,她認識的人向來不多,儘管鐵伯的閱歷十分豐富,但萬一他來個「老腦昏花」找錯了地方、誤認了人,豈不是糗大了!
「猜錯大不了打個招呼,拍拍屁股就走人嘛!沒什麼大不了的。」鐵伯飲著茶,氣定神閒。
「嗄?」不會吧!那多丟人啊?!
安小駒的眼皮不自覺地微微抽動,雖然她常常不顧他人眼光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她已經開始有種不大妙的感覺。
「瞧瞧你,這是什麼表情?」鐵伯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說道。「咱們小駒兒的臉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薄了?」
「我臉皮才不薄哩,我……我是怕丟了『風馬堡』的臉……」安小駒習慣性揚高下巴,不承認自己心中確實閃過一抹「遁逃」的想法,畢竟他們已經報出名號了,倘若真摸錯了門,可是會讓「風馬堡」的形象嚴重掃地。
「是嘛,咱們小駒兒的臉皮『一點』都不薄,厚得很比馬皮還厚。」鐵伯故意逗道,臉上的皺紋因笑而聚集。
「不跟你說了,每次銅伯不在,就換你尋人家開心。」她抗議地嘟起嘴。
鐵伯攤掌聳肩,一副投降的模樣說道:「好嘛,算鐵伯說錯話了,應該說這件事和『臉皮』厚度沒啥關係,倒是和『頭皮』的硬度有關才對……」
明知道鐵伯高昂的語調是故意吊她胃口,可安小駒還是禁不住好奇心,調回狐疑的目光問道:「什麼意思?」
鐵伯老臉一凜,突然正經八百地說道:「意思就是就算待會兒真認錯了人,大不了就『硬著頭皮』假裝是來打招呼的,反正咱們也是『震遠』的老主顧了,順便還可以讓他們瞧瞧『風馬堡堡主』是何等的可愛……」
「噓!」安小駒情急之下,一把住鐵伯的嘴。「這種事有什麼好嚷嚷的?」
她可不想打著「風馬堡」堡主的頭銜到處「招搖」。
「有什麼關係,既然來談判就該拿出氣勢,光壓倒對方就等於蠃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