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秦方鈺
「從這裡趕回駱嶺山需要兩天的時間，兼程趕回可能更快。」李維中拿起眼前的酒灌了下去。
「兩天？！我看薛洛流了很多的血，恐怕撐不住！」
「血債血還！好個血債血還！那個薛洛根本是有意要我動手，要不然憑他的武功怎麼可能躲不過那一箭？他是存心要我內疚一輩子。」李維中又灌下一杯，腦中浮現的儘是薛洛那虛弱蒼白的臉龐，不知為何，心裡竟充滿了不安的情緒，恐懼和悔恨一再的徘徊不去。
「他沒有理由要你內疚一輩子。」李維信理智的分析。
「我不會內疚的，他無情的殺了薛琳，就算死了，也是罪有應得。」李維中乾脆拿起酒壺往嘴裡灌，執意澆息腦海中徘徊不去的身影。
「二皇兄，夠了！你喝太多了！」李維信連忙制止。
「她死了！三皇弟，她怎麼能死？怎麼能？」李維中悲痛的想起薛琳的慘死，一想到從今而後陰陽兩隔，就讓他心碎。
「二皇兄！」
「薛洛該死！他罪該萬死！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惜！」李維中將酒壺摔在地上。
「二皇兄，死者已矣！」
「我不甘願，好不甘願！我錯了嗎？我為了黎民百姓著想錯了嗎？是的，錯在我不該平息叛亂，錯在我不該……不該沒有強行帶走薛琳……」李維中伏在案上低泣。
李維信見狀，只好陪在身旁，也替他感到難過。有情人陰陽相隔，的確是令人難以接受。
「不行！我要去祭拜薛琳，我要帶走她的屍骨回京安葬。」李維中突然拉著李維信，「我們去駱嶺山，我要他們交出薛琳的屍骨。」
「二皇兄。」
「我只有這個心願……三皇弟，幫我！」李維中懇求著。
「好吧！」李維信勉為其難的答應，心裡卻覺忐忑不安，駱嶺寨助他平亂有功，他怎能武力相向呢？若真如此做了，又將如何面對天下百姓？
「不計一切代價？」
「不計一切代價！」李維信點頭應允。
獲得李維信的支持，李維中這才綻開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
※※※
「怎麼了，要不要緊？」邵雄一見著齊大夫踏出薛洛的房門，便拉著他追問。
「箭上有毒。」齊大夫搖頭道。
「什麼毒？」邵雄大吼。
「七日斷腸紅，中毒者只有七日可活。」齊大夫神情淒愴。
「怎麼會這樣？」盧一二聞言差點站不住。
「而且大當家的失血太多，可能……可能撐不到七日。」齊大夫也難過得哽咽。
「那怎麼辦？怎麼辦？」邵雄衝著他吼。
「我已經開了些藥，先給大當家的療傷。可是七日斷腸紅的毒性太強了，我們必須趕緊找到解藥，要不然大當家的必死無疑。」
「哪裡有七日斷腸紅的解藥？」盧一二忍不住跟著吼叫。
「不知道！」齊大夫搖著頭。
「這麼說來，只有等死了嗎？」盧一二悲痛的問。
「我沒有用，我救不了大當家的。」齊大夫自責的道。
「我要去殺了那個狗娘養的、忘恩負義的傢伙……」邵雄拚命擦著臉上的淚珠。
「先將大當家的移去寒洞，傳聞寒洞可以克制百毒。」盧一二目前只好先做這個打算。「然後派人到各大門派打聽，不計一切代價都要求得解藥。」
第八章
李維信和李維中在叛賊的事情了結後，就動身前往駱嶺山，欲向薛洛討回薛琳的屍首回京安葬。
三十萬大軍彙集在駱嶺山下，驚動了看守關口的嘍囉，有人先回寨稟告當家的，有的則忍不住氣而奔下山來。
「姑爺！」來到李維中面前的，正是當日前去救他的駱嶺寨兄弟。
「我要上山！」李維中不計代價，一定要這樣做。
「姑爺是來見大當家的最後一面嗎？」三名兄弟憤怒地瞪著他。
「薛洛他……」李維中原以為薛洛只是失血過多，以他的武功當可化險為夷。
「姑爺好狠的心，竟殺害大當家的，我們駱嶺寨的兄弟不會善罷甘休的。」三人擺出攻擊的架式。
「那點傷應該為難不了薛洛！」
「大當家的命在旦夕，卻是眾位兄弟親眼所見。」
「二皇兄，我們還是不要硬攻。」李維信本就無意攻取山寨。
「硬攻？！咱們駱嶺寨三百好漢，以及近千名老弱婦孺絕不會束手就縛，我們會和你拚個你死我活。」
「我只要薛琳的屍骨！」李維中道出他的來意。
「大小姐？！」
「退下！」盧一二聽到消息就下來一探，見三名兄弟在此，便要他們退回關口。
「姑爺因何又回駱嶺寨？」盧一二看李維中的眼神也是冷冷的。
「我要取回薛琳的屍首。」
「不可能！而且大小姐地下有知，絕不會原諒姑爺殺了大當家的，也不會允許姑爺率領大軍搶奪屍首，更不會坐視姑爺殺害駱嶺寨的男女老幼。」
「薛琳是我的妻子，難道我這點要求過分了嗎？」
「大小姐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駱嶺寨誓死守護大小姐，也誓死追隨大當家的，若是大當家的不幸死去，駱嶺寨將近兩千條人命也將隨之而去，小的反問姑爺一句，這樣你滿意嗎？促成這門親事真教我悔不當初。」
一個多月不見的盧一二居然蒼老了十幾歲，那滿是自責的神色更加使人不安，語氣中的悲憤又是這般的強烈和痛恨。
「我不打算滅亡駱嶺寨。」李維中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糟，他原以為薛洛休養個幾天就可復原。
然而，在盧一二悲切的指控下，他忽地想起那天薛洛孱弱、蒼白的模樣，霎時心慌意亂。
「用不著姑爺動手，我們自個會了斷。」盧一二追隨薛洛的心意十分堅定。
「薛洛果真傷得那麼重？」李維中不由得懷疑，區區一支箭真會要了薛洛的命？
「箭傷不致要命，要命的是箭上的七日斷腸紅。」
「七日斷腸紅？」他並不知道箭上有毒，只是隨手拾起，就往薛洛扔去，不意竟釀成悲劇。
「這位兄台可否讓在下見見大當家的？我曾習過醫術，或許能幫上點忙。」李維信要求。
「這……」
「我不帶一兵一卒上山。」李維信為表誠信，故而提出條件。
「好吧！但是進駱嶺寨必須蒙住眼睛。」盧一二隻能夠一試了。
「我也去！」李維中仍不太相信薛洛會死。
「也好，就讓大當家的見一見你這個負心漢。」盧一二心中其實另有打算，要是薛洛果真喪命，就要這兩兄弟陪葬。
一行人上了駱嶺山，盧一二便招來數十名高手圍住李氏兄弟，「你們先護送姑爺去祭拜大小姐。」
「是！」其中十人護送著李維中往山的另一方向而去。
遠遠的，李維中見著一塊墓碑，心就好像一把被刀狠狠刺入一般，直到看見墓碑上的名字，李維中終於忍不住地大叫：「琳兒！」
他動手摸著墓碑上的字，無法接受嬌俏的她已經長埋於黃土之下的事實，他的妻呀！為何上天如此無情？
李維中回想著薛琳的一顰一笑，心緩緩地淌著血，對薛洛的恨一點一滴的攢聚心頭。
※※※
「這裡是……」李維信被布條蒙住雙眼，卻感覺得出所走的路很隱密，而且隱約覺得一陣寒風直襲心頭。
「三皇子，到了。」盧一二抬手解開他眼上的布條。
李維信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這是一座冰穴，而在這極陰寒的洞穴裡，居然綻放著新鮮、嬌艷的不知名花朵，且散發出陣陣迷人的花香，驅走人心中的寒意，令他不得不由衷頌讚造物者之偉大。洞穴中央有一張石床，有床上鋪著純白的毛毯，四周高掛著粉紅色細紗帳，而透過紗帳依稀看得出有個人靜躺著。
「那就是薛洛？」李維信感到有些怪異，這樣典雅柔和的佈置並不適合男子，倒像是女子的閨房。
「正是！請隨我來。」盧一二領先走在前頭，隔著紗帳拉出薛洛的手，給李維信把脈。
這樣嬌小細嫩的手不該是屬於男子所有。李維信心中雖有所懷疑，不過仍專心為其把脈。
半晌，李維信搖著頭放下薛洛的手，看著盧一二小心的將它放回細紗帳之中，那舉止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令他更覺另有內情。
「三皇子？」盧一二希望有一絲轉機。
「今兒可是七日的最後一天？」李維信察覺到她的脈息相當微弱，毒氣似已逼近心肺。
「是！」盧一二臉上難掩悲傷。
「七日斷腸紅到了最後一日，神仙也難救回；加上薛兄流血過多，完全是靠著此地的陰寒之氣方能撐過七日，除非……」
「除非什麼？」若有一線生機，盧一二絕不放棄。
「找到回魂丹。」
「回魂丹？」
「相傳怪醫寒焰公子耗時十年費心煉成回魂丹，能治百毒、救人還魂，只要氣未斷，服下此丹藥就能夠安然還生。」
李維中一腳踏進寒洞時便聽見「回魂丹」三字，心中不由得震了一下。他的身上正好有顆回魂丹，那是他當年巧遇奇人而獲贈的，他十分寶貝地長年隨身攜帶，如今，他該拿出來救薛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