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千水
「義父只剩下我了,我無法這麼離開。」她低語。
義父對她有教養之恩,她不能什麼都不說就走;如果可能,她更希望能得到義父的祝福。但發生了熾烈的事……她知道要和狂劍在一起,太難了。
她瞭解自己的義父,縱然狂劍已離開了天綬門,但他仍是與天綬門有關,義父絕不會容許她和天綬門有關的人在一起。
「為了這段恩情,你要犧牲自己一輩子嗎?」
「我……」月靈張開眼,困難地咬著唇,「狂劍,我們……如果我們沒有相遇,事情會不會好一點?」
「月靈!」他不悅了。
「我希望……能得到義父的祝福——」她眼裡含著淚,「可是我也知道,那太難了。狂劍,義父年紀大了,他只有一個人,我不能拋下他……」
「別哭!」狂劍擁住她,再度吸納她的淚。
不論外人傳她如何聰慧,還是常喜身邊的秘密軍師,但在他面前,她始終只是一個害怕孤單又脆弱的女子;她總是希望能回報義父對她的養育之恩,所以將自己的一切擺在最後。
如果不是太瞭解她,顧念她的心情,狂劍不會任他們兩人的事隱瞞這麼久,但是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他知道,他無法再等太久。
她也知道,所以更加彷徨。
一個是她的義父,一個是她愛的男人,兩邊都是至愛,她無法狠心地選擇其一,丟下另一個。狂劍說她心太軟,大哥也說過;他們都說,她不可能將每件事都兼顧完善,但她卻奢望每件事都圓滿。月靈倚進他懷裡。
「我知道,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她哽咽。
狂劍只是細細撫著她的發,像在安撫她的不安。
「讓我再陪義父一些時候,我會告訴義父我們的事。」
「他反對呢?」
「我會嫁的人只有你,如果我不能嫁給你,也絕不會再嫁給別人。」這是她能給他惟一的承諾。
狂劍卻動怒了。「你選擇他!」她要放棄他們之間的一切。
月靈伸手攬向他的頸後。「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我不能這樣離開義父……」若不是那一回,他無意中救了她,他們也不會相遇,進而相愛。
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任性的,讓他去懂得她的心;體諒她的決定;然而她卻從來沒有真正去為他做過一件事。比起他為她所付出的、處處退讓與成全,她其實不配得到他的愛——
「你值得。」
他的聲音穿過她自責的聲浪,她這才知道,她把自己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狂劍——」
「不許你放棄我們之間的一切,如果熾烈可以放下一切帶著夜魅遠走高飛,那麼,你也可以。」
「我也想,可是義父——」
「他有權有勢,更有成群的下人,將來真的老邁,皇上也會派人照顧他,不需要你替他擔心。」他打斷她的猶豫。
「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就這麼走。」月靈為難地說。
「不要放棄我們之間的一切,否則我會不惜血洗東廠。」狂劍沉聲威脅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失去她,那麼他不在乎用多少人的血來陪葬,就讓那些血流到他不能殺為止。
「不要!」她心一揪。「狂劍,不要這樣。」
「月靈,我只要你;誰阻擋了我,我就殺誰。」
「狂劍,別這樣,我不要你開殺戒。」他眼裡的堅決與冷酷令她心驚。
「那就別說放棄的話。」他不許她有退縮的念頭。
「好,我不會放棄。」有她的保證,狂劍鬆了原本緊鎖的眉頭。
月靈放任自己再偎著他,狂劍抱她上床躺著,坐在她身邊陪著她。
「睡一會兒。」他命令。
「可是——」
「睡。」他略帶堅持地以手闔上她的眼。
「別讓我睡過四更……」她在閉眼之前低哺道。
「睡吧!」狂劍吻了下她額際,手掌握著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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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劍不曾闔眼,直到報更人的更鼓敲過,月靈緩緩張開眼,一回神,她立刻望向窗外的天色。「幾更天了?」
「剛過四更。」狂劍扶她起身,掏了把濕手巾擦著她的臉。
月靈握住他的手。「四更天,你該離開了。」再睡,天就亮了。
他點頭;「你再睡會兒。」他可以自己離開。
月靈搖搖頭。「我送你。」
她下床,先到門外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才與狂劍一同走出房外。
「如果想見我,隨時到十里長堤。」狂劍說道,不放心她的蒼白。
「我知道,你……照顧自己。」她望著他,有些捨不得。
這一別,又要一個月才能見面。
「嗯。」他點頭,又俯身吻住她,輾轉至她耳畔。
不知是誰倒抽口氣,月靈與狂劍迅速分開。
看見來人,月靈臉色一白。「義父?!」
常喜站在明月園的人口,無法置信地直瞪著狂劍。
「你……你竟敢潛進這裡,誘拐我的女兒?!」
狂劍神情一斂,昂然的身影傲然不屈,無畏地迎視常喜。
月靈望著劍拔弩張的兩人。「不是的,義父,你誤會了,他……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壞人,也沒有誘拐我。」月靈急急解釋。
「才打過四更,他卻從你房裡出來,這代表什麼?」常喜嚴厲地問。「我的女兒應該是潔身自愛的閨女,不是一個會讓陌生男人進房的隨便女人!」
「義父,他只是來探望我,我們沒有——」義父突然出現,又撞見她和狂劍在一起,月靈的心也慌了。
「月靈,不要解釋。」狂劍摟住她。
事情攤開來也沒什麼不好,狂劍沉穩地望向常喜;等著他下一個舉動。
「你是誰?」常喜瞇起眼,看出他們之間自然流露的熟悉。他的女兒居然那麼理所當然地被一個男人摟著?!
「狂劍。」他行不改名。
「狂劍?」天綬門的人!
「義父,他沒有惡意,你讓他離開吧!」月靈向前求情。
「他敢大大方方潛進我東廠,可見得府裡的防備有多鬆散,他能來,代表別人也能來。」常喜的注意力全放在狂劍身上。「他膽敢半夜闖進來,就不會沒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不要!」
月靈在常喜開口喚人前急急解釋道:「義父,他只是來探望我,是我……是我讓他來的,如果你要生氣、要發怒,就怪我,請你不要為難他。」月靈邊說邊回頭看著狂劍,他為什麼不走?以他的輕功,如果他要走,沒有人能阻止。
「你讓他來的?!」常喜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一向疼愛的義女。「你知道他是誰,你應該知道為父有多恨天綬門的人,你——」
「義父,對不起……」月靈垂下臉。
「不管你怎麼說,他敢來這裡,我不會讓他活著離開。」常喜一手抓住月靈,然後立刻喚來府內的守衛。
狂劍沉著地看著湧進來的護衛,身上的氣流一動,銀劍停駐在他身前。
「來人,拿下他,如果他反抗,格殺勿論!」常喜冷漠地下著命令。
「義父,不要——」月靈看見他們動了手,又想奔向狂劍。「狂劍!」
常喜緊緊拉住她,退出戰圈。
「靈兒,你想做什麼?」在他面前,她還敢維護那個男人?
「義父,快叫他們住手,不要為難狂劍……」月靈焦急不已。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會惹得狂劍大開殺戒;她不要狂劍為她再染上血腥。
「靈兒,他是為父的仇人,也就是你的仇人,不准你為他說情!」常喜毫不留情地說道。
「義父,靈兒求你,快叫他們住手,再晚就來不及了……」
銀劍在狂劍四周護衛著,狂劍沒有對這些人下殺手,但是劍招愈來愈快,月靈看得出來,狂劍已經沒有耐性。
月靈一咬牙,「義父,對不起。」
「靈兒!」
月靈掙脫了常喜的鉗制,奔向戰圈之中,銀劍隨著她的介入而緩下招式,狂劍飛身擁住自己的女人。「住手!」常喜立刻喊停。
出手攻擊狂劍的守衛們幾乎每個都受了傷,那柄離了鞘的銀劍就立在狂劍身前;狂劍將月靈攬在身側保護著。
「狂劍,你快走。」月靈推著他。
他明明可以走的,這些人根本追不上他,為什麼他還要留下來?
狂劍低頭。「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的,我不能丟下義父。」
「那麼,我也不走。」
「狂劍!」她低叫。
「如果我走了,他對你動怒,你該怎麼辦?」
第二章
月靈恍然大悟。原來……狂劍擔心她,所以不肯走。
「我不會有事的。」她悄悄握了下他的手。「義父縱然再生氣,也不會傷害我,不要為我擔心。」狂劍仍是一臉猶豫。
「狂劍,你留下就會和義父起衝突,那不是我想見到的局面,就算為了我,你再讓一次好嗎?」月靈低聲請求著。
「狂劍,放開靈兒!」常喜怒上眉梢。
狂劍抬眼以對,攬著月靈的手臂並沒有放鬆。
「狂劍,你快走。」看著他們兩個誰也不讓誰,月靈擔心他們會再次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