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千水
「但如果她一直不說呢?」
「她總會承認的。」月靈很肯定。「天綬門主不可能放任她待在這裡完全不聞不問;
如果我沒有猜錯,只要水湄待在這裡一天,天綬門主就很可能下令要她暗中查探義父的舉動,然後向他回報。」
「如果她敢那麼做,我絕對不會放過她。」熾烈咬緊牙關,握拳的動作用力到指節泛白。
「這只是我的猜測。」月靈絕對不希望有這麼一天。「大哥,你去騎馬散散心吧,回來的時候,暫時把這件事忘了。這是給水湄、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大哥,聽我一次。」月靈極力勸道。
熾烈掙扎著,努力控制住去質問水湄的衝動,久久才開口,「我明白。」他轉身就走,渾身依然散發著怒氣。
月靈悄悄呼出一口氣。幸好她跟來,也幸好她及時阻止,否則大哥不知道會將這件事鬧成什麼樣?
因為鍾愛,所以更無法忍受對方的欺騙,道理她都懂,可惜她不一定能體會得出熾烈真正的感受。
愛一個人並沒有想像中容易──「為什麼一個人站在這裡?」低沉的聲音驀然在她身後響起,一雙手臂以著佔有者的姿態摟住她的腰。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居然無聲無息來到她身後。
他突來的舉動令她嚇了一跳。
「你──」
「很意外?」
她搖頭,撫平心跳。「剛剛……是你?」
「該是。」
「那你為何還留在這裡?」她沒轉回身,低垂的眼望著她腰上的手。「你不怕我開口喚人捉你嗎?」
「你會嗎?」喚愈多人來,只是愈加速他們的死亡。
月靈頓了下。「你快走吧!」
「不想見我?」
「不是。」她否認。「只是這裡……不適合。」
「那麼,君子湖,十里長堤?」
「好。」
她一應允,身後的氣息隨即消失,她連忙回過身,早已不見他的身影。
月靈閉了下眼,倚著拱門喚出了氣息,也似乎歎完了力氣。
他總是來去匆匆,可她也知道那是為了她。
大哥的問題棘手,她自己的問題又何嘗容易?只是啊,旁觀者清,要解決自己的問題總是比解決別人的難得多。
等熾烈騎馬在城外散心後回來,已是掌燈時分了。奔馳一陣後,他已恢復該有的冷靜,所以走向客房。
「叩、叩。」他在水湄的房外敲門。
「請進。」房裡傳來了回應聲,熾烈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外堂沒見到人,熾烈轉往內室。
「你在做什麼?」一見到內室的景象,熾烈差點瞪凸了眼。
「烈!」水泥見到他倒是很高興,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開心的迎向他。「你終於忙完啦?」
「你在做什麼?」熾烈瞪著地上那堆沙包。
「你在忙啊,我又不敢到處亂跑,只好在房間裡找樂趣。」她笑意盈盈的,還指著一旁櫃子上的針線及裁好的布塊給他看。「我好不容易才借到針線呢,今天整個下午我做了好多個喔!」
熾烈還愣著,他從沒玩過這種東西,然而她卻在這裡玩得不亦樂乎;他氣悶了一下午,為了她,她卻在這裡玩──熾烈摟過她,雙唇狠狠的印了上去。
水湄嚇了一跳,感覺到他的情緒似乎不太穩,他的吻裡沒有感情,只有氣怒、發洩。
她本來想任他吻個夠的,可是他吻得好用力,吻得她的唇都痛了,她忍不住抗議的捶著他的肩膀。
他怎麼了?好像在生氣?
熾烈很不情願但還是放鬆了力道,瞧著水湄被吻腫的唇瓣,忍不住伸出手指輕撫。
「烈,你怎麼了?」她輕抿著唇問道。
他的手移到她的雙眸,在額際徘徊。
一個擅於欺騙的人怎麼還能有這麼一雙清澈無偽的眼眸?
熾烈望著她,她只是略微擔憂的看著他,眼神坦然無畏,也沒有一絲心虛;他面對的夜魅,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烈?」
「沒什麼。」他回神,然後放開她,轉開身。
「烈,你是不是碰到什麼不如意的事了?」她跟著他走到外堂。
「沒有。」他深吸一口氣,平靜自己。「你一整天都沒有出去?」
「嗯……」她沉吟了下。「我出去了一下,找人借東西和替我送飯算不算?」她眨眨眼。望著她,他很容易忘了一切,忍不住笑了。
「你說得好像我很對不起你,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不聞不問?」
她點點頭。「那是事實啊!」
她的語氣雖然沒有埋怨,不過熾烈卻感覺到自己有一點點愧疚。
「義父回來了。」他輕聲說道。
「我知道,有人告訴過我了。我想你大概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就乖乖待在這裡,沒去吵你。」
「義父並不大同意我們的婚事。」
水湄偏著頭,猜想道:「因為我只是個孤女?」
「你怎麼會這麼想?!」
「感覺啊!你雖然也是孤兒,但你如今身份不同,能與你匹配的人,當然不會是像我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女人。」早在月靈提起他未婚妻的人選時,她就已經猜到喜公公會有的反應。
他聽得皺起眉。「湄兒,不許你這麼說。」
「烈,我沒有自卑,也沒有自憐,我只是說出事實。」她笑著,「告訴我,你的決定呢?」
「什麼決定?」
「我知道你很敬重你的義父,如果他堅持反對──」
「如果我沒有婜你,也不會娶別人。」他絕不負人。但若人負了他,他也不會輕易忘記。
水湄望著他認真的眼,突然撲進他懷裡。
「你對我真好。」但她卻瞞騙了他。
「不論如何,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熾烈表白,很希望她能開口。
「我……我……」我是夜魅!她兩度提氣,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不,她真的不敢。
「湄兒?」她願意說了?!
熾烈一臉期待的神情。
「烈,記住一件事,」她抬起眼。「我從來不想傷害你,也不想騙你,無論我做了什麼錯事,你都不要忘了,水湄與你相知相許過,水湄只愛你一個男人。」她好想哭。
他明明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怒火卻幾乎一發而起,但想起雷雨夜那晚的親密,他又熄了怒火。
「你會做錯什麼、騙我什麼呢?」熾烈微笑,眼裡卻少了真心。「你是我在山西撿到的小孤女,除非你以後又突然蹦出一堆親戚什麼的、還有令人討厭的身份,否則我是絕對不會生你氣的。」
水湄呼吸一窒,慌亂地看著他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他已經知道了;但……他卻又什麼表示也沒有。
她愈想看清楚他的神情,就愈看不清楚,含在眼裡的淚像是隨時都會掉出來,她忍著不哭,不能哭,因為他一定會問原因。
「我……烈,答應我,你會記住。」她勉強出聲。
「湄兒,為什麼?」為什麼要他記住?難道她永遠都不想說?!
「沒……沒什麼。」她吞吞吐吐,與狂劍談話過後的不安全湧上心頭,就因為她無法下決定,所以她什麼也無法做。
「湄兒,不要暪我任何事。」他語氣一沉。
「我……我沒有。」她低垂了眼,不敢與他對視。
熾烈抬起她的下頜,傾向前再次印下一吻,抱著她越過內室地上那堆小沙包,筆直往床鋪走去。
沒給她反應的時間,他迅速扯去兩人身上的衣物,然後抵著她不斷纏綿。
是發洩怒火,也是想要她。
他愛她,他居然愛她!為什麼他會愛這個從一開始就欺騙他的女人?!他很想拆穿一切,但拆穿了又能怎麼樣?
為避免一切後患的殺了她?還是趕走她?一旦她的身份曝了光,義父斷然不會放過她,到時他要怎麼做?
熾烈的煩躁與矛盾全顯現在毫不溫柔的纏綿裡,水湄感覺得到他的不對勁,卻沒有阻止他。如果她能令他平靜,她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麼樣。
面對他毫無節制的需索,水湄只是承受;等熾烈發覺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身上已是處處吻痕與青紫。
「湄兒──」他癱軟在她身旁,語氣裡有著歉疚。
她搖搖頭,嬌喘未歇。
「烈,你究竟怎麼了?」她被他環抱在懷裡,他撫著她眉頭的動作已沒有剛才的狂野,反而帶著幾分憐惜。
他不語,只是看著她,眼神卻穿透她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烈?」她有些擔心。
熾烈一向坦然直率,為什麼此刻卻將自己的情緒藏得那麼深?
為什麼……他們明明擁抱在一起,她卻覺得熱離她好遠?
水湄眼裡寫著恐慌。
「烈,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好害怕,烈!」為什麼才一個下午不見,烈會變成這樣?
熾烈回神,眼神投向她。
「湄兒,我能相信你嗎?」他突然問。
水湄一怔。「為什麼這麼問?」
「我能相信你嗎?」他重複。
水湄閉了下眼。「你……當然可以。」
不,不要相倍我,不要太相信我。她在心裡喊著,卻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