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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文 / 千水

    同進退。但願嘯月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第三章

    一道婀娜的身影穿越重重夜幕,急急奔往城外的破廟。

    她蒙著面,施展上乘輕功,儘管是幾里遠的路程,卻不到半個時辰便飛掠而至。

    推開破廟門,裡頭有數名黑衣人,個個幾乎都受了傷,她一眼就看見那個傷得最重,靠在某個同伴身上的男人。

    「周郎!」她奔了過去。

    「艷姬,你……終於趕來了。」周魁之受傷沉重,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看著自己的丈夫傷勢沉重、血流不止,花艷姬心痛不已,一向明媚的眼裡此刻毫無光彩。

    「周郎,你先別說話,我替你療傷。」她說著便要去取樂,但卻被他一手阻止。

    「不……不用了……」周魁之搖頭,神情裡有著明顯的不捨。「我撐著……就是想再見你……最後……一面……」

    「不,別說了。」花艷姬將他的身體抱在自己懷裡,其他人見狀全都默默的避開,讓給他們一個安靜的空間。

    「這次的買賣……比我……想像中……難多了……」

    聽他斷斷續續的說著話,她只能點點頭,無聲的淚流了下來。

    「別為我……難過……我……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周魁之喘了幾口氣,又繼續道:「只可惜……我沒能殺了……他……」

    「不,周郎,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求你不要離開我……」她哽咽的道。

    夫妻情深,她寧願捨了一切,只求他好起來。

    「艷姬……」他輕喚,虛弱的伸出手,取下她的蒙面巾,看見她淚痕滿佈的臉龐時,不覺笑了。「從……沒見過你哭……」

    在他記憶裡,她永遠都是笑著的,不論遇到多困難的事、生多大的氣,她從來不會流一滴淚。

    「周郎……」花艷姬的淚流得更凶。這個時候,要她如何笑得出來?他是她深愛的男人,是她要一生一世相依的丈夫呀!

    「別難過……」能在這時候看見她,他別無所求了。「遲早,總有這麼一天的……艷姬,放棄這樁……買賣吧……」

    她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對手……比我們想像中……要厲害得多,一旦我……走了……沒有人可以……幫你……」

    「不。」她搖著頭,咬牙恨道:「如果你有個萬一,我絕不放過他們!」

    「艷姬……」心知她倔強的性子任誰都勸不動,周魅之急著想說什麼,卻突然一陣逆血攻心,嗆咳了出來。

    「周郎!」花艷姬大驚,慌忙抱緊他。

    「別讓我……走得不安……心……」他雖然是個殺手,但也有真情,妻子就是他唯一深愛的。

    「周郎……不要……」她哭喊著。她不要他走呀!沒有了他,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該怎麼辦?

    「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

    「周郎!」她驚恐的看著他漸漸失去力氣。

    「我……愛你……」吐出最末一句愛戀,他合上眼,身體再無動作。

    「周郎!」

    淒厲的呼喊,在寂靜的荒夜中更顯得驚心動魄,然而已合上眼的人,卻再也不會睜開。

    沒有了他,從此以後,她的悲傷,再沒有人會心憐。

    ***

    晨光透過窗紙輕悄悄的滲進房裡,閉目養神的慕容少懷率先清醒過來,他立刻轉首望向床鋪的方向。

    受了傷的嘯月睡得比平日沉,此刻還沒有醒來。慕容少懷不想吵醒她,輕悄悄的往房門口移動。

    「公子。」

    門一開,艷兒赫然站在外面,手裡端著水盆。

    慕容少懷朝她點個頭,輕輕的將門合上後才道:「你在門外站很久了?」

    「沒有,我才剛來,公子便開了門。」

    「嗯。以後不必這麼麻煩,這些事我們自己會做。」說著,慕容少懷注意到她眼眶紅紅的。「怎麼了?」

    「沒事。」她微笑著搖搖頭。「昨天看見那種情形,害我作了噩夢,所以才會這樣。」

    「沒事就好。」聽她這麼解釋,慕容少懷也不再多問。

    「公子,嘯月公子受了傷,需不需要我去服侍他?」

    慕容少懷想了想,回道:「等她醒來再說吧。」

    嘯月受了傷,行動變得不太方便,也許她正好可以幫嘯月一些忙。

    他接過艷兒手上的水盆,「艷兒,你先去吩咐小二準備早膳吧。」

    「好的。」

    慕容少懷轉身進房,正好瞧見嘯月坐起身,將床幔掛回原處。

    「你醒了。」他朝她笑了笑,將水盆放到一邊。

    「嗯。」嘯月點了點頭,憶起昨天的情況,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慕容少懷看出了她的尷尬。「覺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嗎?」他拉過椅子,在床鋪旁邊坐下。「嘯月,你不需要這樣的;你仍是你,對我來說並沒有不同。」

    「對你來說或許相同,但對我而言,卻有如大海翻騰。」她低語。

    「別想那麼多,先把傷養好要緊。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但事情總有解決之道,你擔心得再多,也無濟於事。」他安慰她道。

    嘯月笑了一下,神情有些苦澀。「但願我有你的樂觀。」

    「如果我不說,依然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除非你認為我會刻意說出去。」

    「我懂你的意思了。」就算是安慰,雖然無濟於事,至少在她聽來還是很受用的。

    「好了,需要我幫忙嗎?」他意指梳洗動作。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

    「別逞強。」慕容少懷按住她,不讓她起身,然後走向水盆,擰乾了毛巾後遞給他。

    看樣子,他是打算親自照料她到底了。嘯月皺眉,「我只是傷了一隻手,不代表我連一點行動能力都沒有了。」

    「讓我照顧你不好嗎?」慕容少懷見她不肯動,攤開毛巾便要幫她擦臉,迫得嘯月不得不接過毛巾。

    「你……怪怪的。」嘯月擦完臉,斜睨了他一眼,然後自己起身將毛巾放在水盆邊。

    如果慕容少懷以為嘯月暴露了真實性別之後,會變得比較依賴人,像一般女子那樣;又如果他以為受了傷的嘯月會需要他多照顧,會變得和他更接近一些,那未免想得太美好了一點。

    嘯月向來獨立,能自己做的事從不假手他人,現在雖然受了傷,她依然不改本性,甚至因為慕容少懷已明白她的身份,導致她反常的拘謹,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看來,我們都需要調整一下彼此的心態。」慕容少懷喃道。

    「今天你打算到哪裡找?」嘯月不想再接續上一個話題,遂問起他們正在進行的事。

    「今天我去就好,你受了傷不方便,還是留在客棧裡吧。」

    「不,我要跟著你。」嘯月堅持道。「這點小傷不會妨礙什麼。」

    「雖然受傷的是你,但卻是我上的藥,你認為我分辨不出你傷勢嚴不嚴重嗎?」慕容少懷挑起眉。

    她失血過多,現在臉色都還不是很好,這樣的身體狀況怎堪奔波一整天?

    「如果你不肯帶我同行,我就自己往另一邊找。」她不想留在客棧裡無所事事。

    「嘯月,」他歎息一聲,走到她面前。「我是為你好。」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她堅持己見。

    「你現在只有左手能用,難道你要單手駕馬嗎?」就算她要這麼做,他也不答應;他還不想被嚇得心臟無力。

    嘯月一時無語。

    「聽我的話,留在客棧裡好好休養,艷兒會照顧你的。」

    「不。」

    「嘯月!」慕容少懷忍不住輕喝。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固執了?

    「我是你的護衛,不論如何,我都必須盡力保護你的安全。」昨夜莫名的被襲令嘯月無比擔心,在敵暗我明、又不明白對方的攻擊原因下,她只能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以免他出事。

    原本慕容少懷已經快失去耐心了,但聽到這句話時,他驀然明白了。「你在擔心我?」

    「我……我是你的護衛。」面對他熱切的眼神,她只得低下頭,替自己找了一個藉口。

    「現在是護衛,不過以後就未必了。」他突然說了這一句,在她還沒領會前便改口道:「好吧,我們就一同走。」

    ***

    「公子,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好嗎?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要打探什麼消息都會比較容易。」用早膳時,艷兒突然說道。

    慕容少懷與嘯月相視一眼。

    奇怪,怎麼今天大家都這麼喜歡出門?慕容少懷才奇怪著,就又聽到艷兒往下說。

    「公子,嘯月公子受了傷,身邊多個人,也可以幫著照顧他呀,就讓我跟著你們好嗎?」

    「你知道我們要找的是什麼嗎?」慕容少懷問道。

    「不知道。」艷兒搖搖頭。「但是公子可以告訴我呀,我在這裡長大,對這裡的事也比較瞭解,說不定真的可以幫上忙。」

    「那麼,你聽過黑風山莊嗎?」慕容少懷直接問。

    「聽過。」

    她很鎮靜的回答,與他們所遇到的其他人反應都不一樣,這讓慕容少懷有些訝異。

    「公子為什麼想去黑風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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