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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文 / 千水

    慕容少懷同樣也睡不著,起身想到外頭透透氣,一打開門卻見到令他驚心動魄的一幕。

    慕容少懷的喊叫聲讓嘯月及時回過神,他迅速轉身,卻己來不及避開黑衣人偷襲的一劍,右肩頭被利刃刺穿!

    嘯月悶哼一聲,忍住疼,左手拍出一掌反擊,震退對方的同時,劍身抽出傷口,鮮血頓時染紅了整片肩頭。

    「嘯月!」慕容少懷想趕過來,卻被黑衣人的同夥堵住去路,一時之間也無法立時脫身,在他忙於應付圍攻之際,嘯月身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嘯月想回房拿劍,有兵器在手,至少他還能自保,無奈去路被擋,身後的攻擊又不斷襲來,傷口也因不斷閃躲移動而血流不止。

    眼見嘯月受傷,而那名黑衣人招招凌厲的繼續向嘯月攻擊,非置嘯月於死地不可,慕容少懷鮮見的怒氣被引發了。

    「讓開!」他猛然一喝,奪下其中一人的劍後,快劍連傷數人,銳利的劍勢直逼攻擊嘯月的那名黑衣人,及時阻止了奪命的一招。

    「嘯月!」他右手持劍、左手支扶住嘯月虛弱的身子。

    「少懷……」嘯月身上傷痕纍纍、失血過多,意識不清醒之下,忘了平日嚴守的分際,直呼他的名。

    「嘯月,振作點。」慕容少懷心中一顫,他先前不願傷人,沒立刻解決那些傢伙,想不到竟讓嘯月傷成這樣……這些該死的黑衣人!

    有生以來頭一次,慕容少懷被惹得失去理智,挾帶龐大殺氣的劍招連綿不絕,五、六名黑衣人在他的攻勢下竟不堪一擊。當致命的一劍落在傷了嘯月那人的身上,其他黑衣人心知不敵,連忙架起受傷沉重的同伴撤退,而留下來阻擋慕容少懷攻勢的人,則被挑斷了腳筋癱倒在地。

    「發生什麼事了?」店小二聽到打鬥聲連忙趕來,一看到滿地的血跡差點驚叫出聲。

    慕容少懷臉上殺氣猶在,店小二看著他,害怕的嚥了嚥口水。

    「小二,麻煩你將這人送到官府。」

    「是、是。」光看他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店小二哪敢說「不」?沒想到一個原本溫文和氣的客人,一旦被惹怒竟是這麼可怕的模樣!店小二扛了人,沒敢多問的立刻離開。

    嘯月!

    慕容少懷拋下劍回到嘯月身邊,將傷重靠在一旁的他扶了起來。

    「啊!怎麼回事?!」艷兒這才現身,看見現場血跡斑斑,她面色一白,驚問道。

    慕容少懷立刻命令道:「你來得正好,幫我打岔清水來,要快!」

    「哦,好、好。」她連忙跑去找水。

    她一走,慕容少懷立刻低頭采著懷中人的氣息。

    「嘯月?」看著滿地的血,他心頭緊了緊。

    「少……少懷……」嘯月勉強睜開眼,還沒昏過去。

    「別說話,你失血過多,我先幫你包紮。」慕容少懷聽見他的聲音,立刻鬆了口氣;他隨即打橫抱起嘯月,往房裡走去。

    ***

    「不……不可以……」嘯月並沒有因為虛弱或痛楚而昏過去,意識到慕容少懷要為他療傷,他掙扎著要起身。

    「別動。」慕容少懷按住他,低聲命令道。

    看著他右肩那道傷口再度湧出血,慕容少懷連忙為他點穴止血,而後取來傷藥,準備除去他的衣服。

    「不行……」嘯月虛弱地抓住他的手,不讓他為自己卸下衣服。

    「你的傷口不能不上藥。」

    「我自己來──」

    「不行,」慕容少懷搖頭。「你一動,傷口一定會繼續出血。」

    「不。」嘯月掙扎著退開,不讓他碰到自己,兩人就這麼對峙著,誰也不肯退一步。

    四目相望了好一會兒,慕容少懷驀然理會嘯月不肯讓他上藥的原因,忍不住揚起一抹笑。

    「公子?」

    房門口傳來艷兒怯怯的呼喚聲,慕容少懷放下床幔掩住嘯月的身形後,才前往開門。

    「什麼事?」

    「水。」她怯怯的應道。

    慕容少懷接過水盆。「沒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

    「不用我幫忙嗎?」她探了探頭,想看看嘯月的傷勢如何。

    「不必,你回房去吧。」說完,慕容少懷直接關上門。

    將水盆端進門,慕容少懷先試了試水溫,確定沒有問題,才將乾淨的布巾放了下去,回到床邊。

    「嘯月,」他拉起床幔,見嘯月仍僵直著身體,忍不住輕笑著搖頭,「你的傷口必須上藥。」

    「我可以自己來。」嘯月依舊堅持。

    「對我,你還需要隱瞞什麼嗎?」他放柔了表情,以洞悉一切的眼神看著嘯月。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嘯月別開眼。

    慕容少懷驀然出手,點住嘯月的穴道,不讓他再亂動。

    「你……」嘯月驚愕地瞪大眼。

    「對於你的身份,早在御花園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慕容少懷扶著他躺好。

    受制的嘯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以又驚又恐的眼神看著他,心中著急又忐忑。

    慕容少懷溫柔的笑著,在他的瞪視下小心翼翼撥開受傷部位的衣服。

    「同行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坦承關於你的一切?但這麼多年過去,你始終還是沒提。」

    他一邊說著,手邊的動作也沒停,撥開衣襟後,不意外的見到一圈又一圈素色的縛胸布。

    嘯月咬著唇,別開視線,眼裡有著不爭氣的淚水,但她極力忍住,要自己不去想、不去看。

    慕容少懷取來乾淨的濕布,拭去傷口周邊的血跡後,將隨身攜帶的金創藥適量灑上傷口。

    嘯月感覺肩膀傳來熱辣燒痛,不覺顫了下身體。

    「忍耐一下。」慕容少懷的語氣明顯不忍,但傷口不上藥又不行,他只能盡量輕柔,不再造成嘯男的痛楚。

    好不容易上完藥、包紮好,慕容少懷將她的衣襟攏好,然後才解開她受制的穴道。

    穴道一解開,嘯月便坐了起來,她知道自己該感激慕容少懷,但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再坦然的與他相對。她垂下目光、偏過臉,滴落了連自己都震顫不已的淚。

    慕容少懷坐上床沿,伸手接住了自她臉頰上滑落的淚。

    「為什麼哭?」

    他愈平靜、愈溫柔,她便愈覺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長久以來築在心頭上的堤防喧鬧著要潰決。

    「你……一直知道?」她極力想忍住淚,然而出口的聲音卻是難掩的哽咽。

    「嗯。」慕容少懷點頭,神情平靜,沒有一絲驚訝。

    「為什麼?」她低低的問。

    慕容少懷扳回她的臉,專注的擦著她臉上的淚痕,心不在焉的回道:「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當初不說?」她深吸口氣,總算能正常的說話,但仍低垂著眼簾不看他。

    「直覺吧。」與她相反的,他雙眼緊鍞著她的面孔,連她的一絲反應也不肯錯過。「我想,你會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如果當時我說了,驗明正身後的結果,你會當場就被處以欺君之罪。」

    「即使是現在,我仍逃不過這項罪名。」

    「我想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慕容少懷道。「你以女兒之軀,卻能技壓群雄、奪得武魁,若行走江湖,『女俠』之名必定緊跟著你,但你卻甘冒欺君大罪易去釵裙入京應試。我想,如果不是有著某種特殊的原因,你絕不會明知此路難行,仍是執意往前。」

    嘯月低著頭,並沒有接話。

    「相交這麼多年,我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是,」她搖搖頭。「不是這樣的。」

    「那是為什麼?」他沒有強迫之意,只是輕聲回問,不想造成她任何的壓力。

    她抬起頭,被淚水浸染過的雙眼此刻異常清澈,明眸中有著祈諒之意。

    「我有我的苦衷……」

    「也罷。」慕容少懷並不指望她此刻就會全盤托出;才剛被拆穿自己是女兒身,這個突發事件已夠她驚慌,他不想再嚇著她。「嘯月是你的本名嗎?」

    「是。」她點頭。「只不過,那不是我的全名;我原姓『靈』,靈嘯月。」

    「靈嘯月。」他咀嚼著這個名字。「這樣聽起來,似乎不再那麼肖似男兒;

    取你姓名的人,一定不希望你的個性太過軟弱。」

    她並沒有回應他的猜測,卻提起另一個問題,「你曾向皇上回報這件事嗎?」

    「如果我要說,不會等到現在。」慕容少懷笑了笑。「但你應該明白,你的身份不會永遠都是秘密。」

    「我知道。」她的眼神有些黯然。

    慕容少懷沉默了一下,接著突然扶她躺下,惹來她訝異的注視。

    「有天大的事,都等我們離開這裡再說。現在你最該做的是好好休息,快快把傷養好,什麼都不要多想。」他柔聲道。

    「可是……」

    「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與你同進退。」慕容少懷堅定的說道,化去她想出口的所有遲疑。

    嘯月只得聽話的閉上眼。

    放下床幔,慕容少懷移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事情愈來愈多了,而且很不巧的全湊在一起發生。也好,這最難的一件現在揭開,也省去他以後還得傷腦筋引出她真實身份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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