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齊晏
凡人怎有本事變出滿天的七色雲彩,這個名叫蟄龍的男人肯定就是銀蟒幻化的不會錯了!
洪承全渾身抖個不住,只聽見雍順低聲問鄂楚桑。
「你還有什麼難題想考考他們的呢?」
顎楚桑蹙著眉,目光霸道地睨著蟄龍的臉,苦苦思索,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難得倒他?蟄龍的眼光與她交接,眸中的柔情深不可測,癡癡切切地糾纏著她,她感到昏眩,心口脹痛起來。
她慌亂地避開蟄龍灼熱的目光,旋即看見了臉色慘白的洪承全,相較於蟄龍的氣定神閒,洪承全呆若木雞的模樣就更顯得狼狽不堪了。
看到洪承全,她忽然間想起了什麼,唇角微微笑起來,便對著蟄龍不疾不徐地開口。「你……若能獵到傳說中的銀鱗巨蟒,便能娶我!」
洪承全驚愕地轉過頭,看見蟄龍臉色變了,眉目間彷彿結上一層寒霜,眼中寒意逼人。
「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鄂楚桑面露狡黠滿意的笑容,一旋身,挽著雍順懷雅地離開。
這一場招親大會雖然沒有結果,不過仍讓圍觀的群眾看了一場精采的好戲,眾人紛紛散開前,朝蟄龍七嘴八舌地喊——
「喂!本領高強的人,你一定可以獵到銀鱗巨蟒,我們等著吶!」
「咱們鄂楚桑姑娘可不是那麼容易娶到手的!」
「既然你能變出七色雲彩來,不如也變一條銀鱗巨蟒給她吧!哈——」
「這麼厲害的人也娶不著鄂楚桑姑娘,看來她一輩子也嫁不出去了!」
喧囂的人群逐漸散去。
蟄龍仍然怔立在原池,像立在危殆的懸崖邊上,渾身空空洞洞,往前一步,便會墜入萬丈深淵。
他百思不解,鄂楚桑是如何知道銀鱗巨蟒的存在?
又為什麼想取銀蟒的性命?她知道他了嗎?穿越了幾個時空,她還這麼恨他嗎?
究竟為什麼?
他的胸腔有種欲裂的疼痛,彷彿是鄂楚桑揮刀砍向他的那種疼痛。
洪承全不動聲色地悄然離去,蟄龍完全沒有任何警覺,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鄂楚桑挽著雍順回到大屋內,雍順遣開奴僕,把鄂楚桑帶進她的房中,正經八百地問她。「你究竟喜不喜歡那個人?」
「爹說的是誰?」她笑了笑,明知故問。
「爹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洪大人,所以問的當然是來自中原南方,名叫蟄龍的那個大出鋒頭的人哪!」
「我要是喜歡他,又何必想盡各種比登天還難的法子來整他呢?」
「我還不知道你的性情嗎?既倔強又霸道,再加上不認輸的壞脾氣,就算真的喜歡他,也不見得願意說出口,爹猜呀!你十之八九中意他,絕對錯不了!」
「錯了、錯了!」鄂楚桑蠻橫地回嘴,「想娶我沒那麼容易,想讓我喜歡也沒那麼容易,他要再這樣癡纏不休,我非把他整死不可!」
「桑兒啊!爹可不能再讓你胡鬧下去了,少女的青春有限,你把年輕男子全嚇跑,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瞧那個蟄龍挺好,不論人品、外貌、聰明才智都比洪大人強上許多,居然連七色雲彩也能變得出來,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股與眾不同的人物,明白了說吧!我是挺中意他的,如果你還不滿意,我看只有玉皇大帝你才看得上眼了!」
鄂楚桑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爹別再囉唆了好不好?我就是打從心底不喜歡他嘛!他別以為真的變個七色雲彩就有多了不起,戲法人人會變,誰知道是不是唬人的障眼法。」
「所以你就開出一個更不可能辦到的條件來逼走他嗎?」
鄂楚桑輕輕一笑,「爹對千年銀蟒難道不感到好奇嗎?不想看看嗎?」
「想歸想,不過,哪有這麼容易見得著!」
「所以呀!他如果真的擁有過人的本領,我們不加以利用豈不是可惜嗎?他若果真獵著銀蟒,我……自會考慮嫁給他。」
「考慮?」雍順聲音高抬了八度,「說不定他現在早被你嚇跑了,還由得你考慮呢?」
鄂楚桑聳聳肩,在白虎皮上仰身躺下,無所謂地說:「跑就跑吧!不來纏我豈不是更好!」
「你……你真是……你成天只知道沉迷在這些白色的東西裡頭,有什麼用呀?算了,我不管你了,你只管去跟你的這些寶貝過一輩子吧!」雍順用力跺了跺腳,氣得甩門離去。
雍順的話刺激了她烈火般的性子,不禁怒從中來,她從床上跳起來,隨手將身邊的青瓷花瓶摔個粉碎,這樣還無法發洩她的怒氣,她拿起馬鞭,直衝到後院,索性吹著長長的哨聲,她心愛的白馬便立刻飛奔過來。
她輕撫白馬的頸子,低聲對它說:「今天帶你去放鷹,好不好?」
白馬溫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她笑了笑,吹出兩聲短哨,一雙白鷹聽見哨聲,立即從鳥屋中振翅飛了出來,一隻停在她的肩上,一隻停在她的臂上。
「只有你們最聽話,不懂得背叛我!」她把白鷹放上天,然後跨上馬背,對著她的寶貝們高聲叫著。「陪我去玩玩吧!」
蟄龍剛潛入鄂楚桑的房間,她正好騎著白馬放鷹去了,他等不及,立刻追了上去。
兩隻白鷹飛得又高又遠,鄂楚桑騎著白馬狂奔了幾十里,最後在空曠的草原中停下來,猛然地喘著氣。
她乾脆從馬背上跳下來,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看著晴朗的天空上淡伏的浮雲。
她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悠閒生活,根本不想做任何改變。
冰冷的草地凍著她的背,她用力深吸幾口氣,然後滿足地站起來。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放牧著千百頭的牛羊,除了這些牛羊,她意外地看見了一個白色的人影正朝她的方向走來,她愣了愣,一看清來人是蟄龍之後,不禁大吃一驚,沒想到他竟然會找到她?她因為心虛而有些慌亂起來,不知道他的來意和企圖,深怕他是為了報復她而來,身上又沒有武器防身,唯一的念頭就是——先逃了再說!
她正要跨上馬背,蟄龍已飛快地竄身過來,用力扯住馬脖子上的疆繩,馬受驚,抬起前蹄,她一個重心不穩,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她躲開蟄龍伸出來的手,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尖聲叫著。「你想幹什麼?」
蟄龍看著她,清晰地說:「我有些話要問你!」
「我可沒空,別纏我!」
蟄龍抓住她的手,表情認真地說:「我必須問清楚一些事情,只要你回答,我立刻就會放你走!」
鄂楚桑覦著他的臉,語氣不耐。「你想問什麼?」
蟄龍試著不去在意她冷漠的態度,柔聲問:「你……怎麼知道銀鱗巨蟒的存在?」
鄂楚桑輕笑了幾聲,彷彿他問的是一個極無聊的問題。
「據聞這是關內流傳已久的傳說,不少人曾經親眼目睹過,我很想見見銀蟒的廬山真面目,可惜無人能擒得。我先前也說過了,誰能將銀蟒擒到手,遂了我的心願,我就心甘情願嫁給那個人,你若非要娶我不可,就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除非達到我要求的條件,否則一切免談!」
「為什麼?」蟄龍的雙眸黯淡了下來,眼神痛楚地凝望著她,不解地追問。「為什麼非要擒他不可?你放了他,其他任何條件我都能夠辦到!」
鄂楚桑發出嘲弄的笑聲,目空一切地說:「現在的我什麼寶貝都不缺,偏偏就缺那條銀蟒,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如果你沒有能耐收伏銀蟒,儘管滾開,我可沒求你娶我!」
蟄龍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他辜負了她的兩次深情,想不到這次想回報已是這麼難了,這一切都像注定好了,她費盡心思,就是不願意接受他的感情。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埋藏在心中千年的思念沸騰著,幾乎快沒有耐性繼續讓她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下去,他想抱緊她,想吻她,想了好久好久了!
鄂楚桑被蟄龍眼中濃烈的情意嚇住,一顆心忐忑不安,這種昏眩的感覺讓她著迷,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快陷溺在他深深的濃情裡,不知怎地,她並不想哭,雙
眼卻無端濡濕了,明明十分沉醉在他狂熱的眼眸中,心中仍有一大片森森黑影徘徊不去,她懼怕,但又眷戀,她跌進一個巨大強烈的矛盾之中。
白馬突然發出一聲嘶叫。
她微驚,頃刻間回到現實來,眼前的男人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在她心裡,有個聲音拚命催促著她,趕快抽身而退,否則就要來不及了。
她用力扭動手腕想掙脫他的手,他卻握得更緊,強迫她必須面對他深刻的凝視,與他的距離愈近,她愈感到無法自持,一顆心幾乎快跳到了喉嚨口,當她發現,他正緩緩俯下頭,微涼的嘴唇觸到她的那一刻,她想也沒有多想,便揚手一揮,狠狠地給了他一記清脆的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