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祁歡
任舒雲只能任由自己沉淪滅頂、沉淪、沉淪,沉到最底,沒有理智、沒有思考,就只是感受柔軟的觸感。本要過來英雄救美的季煒翔,被這一場在大街上演火辣辣的吻戲給驚得瞠目結舌,不知道自己該向前,還是該退後?終於停止了,任舒雲還沒從暈眩中回過神,曹譯便輕咬著她的耳根,一股熱氣呵得她一陣酥麻。「快上車吧!全世界都在看我們。」任舒雲整張臉快速地泛紅,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沒有推拒,從耳根到臉頰都發燙了起來。真是羞死人了,她趕緊鑽進曹譯的車裡。
回想剛才那一幕,任舒雲的臉又開始發燙。沒想到自己的唇就這樣莫名其妙被他掬取,她甚至還貪戀著那種感覺。她想被偷的不只是一個吻而已,連帶自己的一顆芳心也宣告失落。她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就被一個吻收買,真是太沒骨氣,標準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路上,她都處在失神狀態,沒有再開口。
曹譯側眼看著她,突然煞車,用誠懇的語氣說著。「很抱歉上次用了一個自以為是的方法,卻傷了你的心。」
本來僵待的心,早被他的吻給沖昏,他的道歉,來的正是時候,足以化解她覺得自己窩囊的心。轉過臉,她有些訝異地看著他。「原來你也會道歉,我以為你不知道對不起三個字怎麼說呢!」
「我本就是來跟你道歉的,只是不大習慣怎麼好言相向,必須要琢磨一下。」他的臉竟然、竟然會閃過一絲羞澀,她揉揉眼睛,想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他沒給她探究的機會,繼續說著。「肯原諒我嗎?」
任舒雲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看來是風水輪流轉的時候。「好吧,看在你知錯能改的分上,我就姑且大人不記小人過。」
曹譯哪會聽不出她繞著圈子罵他是小人,但只要能見到她如花的笑靨,這些都沒什麼好計較的。
曹譯往北海岸方向駛去。
「擎天最近在這兒的俱樂部快開幕了?」他問得不著痕跡。
「是呀,我帶你去看看好不好?」任舒雲雙眼晶亮,一臉興奮,跟剛剛的灰敗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她可真善變。
曹譯並不答話,只是輕點著頭,往那開去。
娛樂部的別墅,將整面沙灘環住,沙灘上停泊著快艇與風帆,海域由網線圈起,沙灘和別墅區之間,還有梅花形的三溫暖式游泳池與健身房。建造之大手筆,顯示擎天財力雄厚。
任舒雲替他介紹每一幢別墅所屬的會員,曹譯觀察著四周,別墅是獨棟的,要—一下手大費周章;游泳池與健身房,格局較穩定,危險性不大;而駛向外海的快艇與風帆,是最充滿挑戰性,也是變動最大的地方。
「這些試航過了嗎?」曹譯指向停泊在沙灘上的快艇與風帆問。
「只有技術人員表演過,正式啟用是在星期天,俱樂部會員大多會到齊,屆時有場競賽。」
「喔?我能試一試嗎?
「你會玩這個?」任舒雲睜大雙眼,興奮地問。
「看看不就知道?」曹譯自信的微笑。
「我才不要留在這兒看呢!我也要一起上去。」她顯得躍躍欲試。「你要駕快艇,還是駛風帆?」曹譯眉峰緊擰,他不能讓她上去,萬一直如他所料,被人動了手腳……他不能承受她會有一丁點兒危險的可能性。「不行!」曹譯語氣嚴肅,可是他忘了,這小妮子吃軟不吃硬。
任舒雲的臉一陣寒,才溫柔不到幾分鐘,又開始霸道起來,就說他沒誠意嘛。哼!比霸道?她不會輸給他。「我不喜歡被命令,我可是受過訓練,取得正式執照的。」她逕自走向最外邊的一艘快艇。「我要出航,跟不跟隨你。」
她不固執不行嗎?看她急衝而去,曹譯只有跟上,挑了艘風帆,算是替兩種都測試。天空相當晴朗,風浪也不算大,是適合出航的天氣。曹譯盡量將風帆駛在任舒雲的附近,以便隨時可應付突發狀況。陽光有些烈,任舒雲手支在額前,看曹譯漂亮地旋身、轉彎,在陽光下形成優美的弧度,嘴邊不由得噙了一抹微笑,為自己的堅持勝利得意著。突然,她聽到馬達出現一陣怪聲,然後愈轉愈快,終於完全不受控制。
曹譯看到不斷加速的快艇及任舒雲驚恐的神色,立刻將風帆撐至最大,試圖靠近她一些。「怎麼了?」曹譯大聲問。
「馬達轉個不停,我煞不住,之前明明可以。」任舒雲回轉過頭叫道。
眼見兩人愈離愈遠,風帆根本追不上快艇,身經百戰的曹譯也不由得慌了。「可以轉彎嗎?」他大吼。
「我試了,沒辦法。」她的臉上已見不到一絲血色。
「不行,再遠就完了,馬達運轉如此急速,待會兒一定會爆炸。」不能慌,他一定要想個辦法,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一丁點兒也不可以。曹譯著向撐著風帆的繩子,靈機一動。扯下繩索,他必須在還可掌握的距離內,套上馬達運轉的輪盤,想到快艇可能會爆炸,他全身一陣冷顫,連手也不聽使喚起來。他閉上眼,平息狂亂的心跳,將繩子打個結,拔下腕上的表當套釘旋轉拋出。
中了!
繩子捲入馬達的風扇,略微減低速度。曹譯緊握住繩子不放,被拖了好幾圈,繩子才愈捲愈近,漸漸把風帆拉向快艇。
曹譯跳上快艇,幾乎被嚇呆的任舒雲,迅速衝向他懷中,他也緊緊將她擁住,感謝上蒼!她安然無恙。
風帆整個被卡入快艇的馬達,終於止住馬達的轉動。
「會游泳嗎?」曹譯忍著雙手欲裂的疼痛問。
任舒雲噙著淚點頭。
「我們努力游回去吧!」曹譯虛弱地說。
好不容易游上岸,任舒雲幾乎快虛脫,看著海上糾結的船隻,她嚇得說不出話來,若還在船上,豈不玩完了?和曹譯相扶持游上岸,她跌坐在他的大腿上還沒回過神,便被一陣濕黏的感覺給震住,看到曹譯整個手掌因剛剛緊抓繩子摩擦出的傷口都是血,如此怵目驚心,她的眼淚開始不聽使喚啪地掉落。「天呀,你流血了。」她抓起他的手,哽咽地說著,完全不知所措。
看著她滿臉的驚慌與淚水,他的胸腔鼓漲著幸福的感動。他的世界一直都是由冷漠所構築,就連表達愛的方式也是冷漠的。雲霜看過他大大小小的傷,從來沒有慌亂與流淚過,總能迅速地處理,將傷口包紮得完整又漂亮,而父親也能在一旁鎮定地看著。不會有人像她這麼直接地表現她的感覺,他可以肯定她顫抖的手與失控的情緒,不能將他的傷口包紮得很好,但他卻可以肯定她的心疼。一種奇異的漣漪,正激盪著他。已經努力將傷口壓住,卻仍止不住汩汩冒出的血,她的淚又淌下。「怎麼辦?怎麼辦?」不能慌,不能慌,她突然想到。「對了,我去叫救護車。」「沒事,流點血,死不了的。」他的身份不能暴露,上醫院會有麻煩,曹譯趕緊阻止她。「還說沒事,你看你動都不能動。」
「你不知道我們現在的姿態很暖昧,叫我怎麼動得了?」
她低頭看到自己雙腿岔開,坐在他的大腿股上,知道他意有所指,用手抹開臉上的淚。「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任舒雲很羞愧,要不是自己固執,也不會害他受傷了。但想到如果這情況在開幕那天發生,後果可真不堪設想。「傻瓜,還能開玩笑就表示我沒事。」他溫柔地吻住她,冰涼的舌尖卻在彼此的探索中,漸漸燃燒。這個吻和之前的粗霸、狂亂都不同,是溫柔的、安定人心的。她閉起雙眼,沉浸在他的綿密撫慰中。曹譯發現任舒雲的吻,居然能止痛!
「叫你老爸趕快把這些殘骸處理掉,暗中換一批技術員檢查這些船隻。千萬別聲張,事情鬧大,對擎天聲譽會有影響。今天的事情,以用朋友試航發生意外,一語帶過去,可省卻很多麻煩。」受傷還能這麼鎮靜的處理事情,不肯上醫院,又不肯邀功,真是怪人一個。任舒雲不解地望著他,他並未將唇移開,繼續吸吮她的芬芳。「你真的只是一個畫家嗎?為什麼你好像總能預知什麼事並且解決它?」想到他出手的模樣、他的飛車駕駛、剛才的驚險特技,她不禁開始懷疑起來。「我當然是,船會翻是設計不良,我有什麼辦法?」他閉上眼,她終究還是懷疑了,而他卻不得不騙她。「別多說了,我先載你回去。」任舒雲挽著他,走向座車。
替他包紮好傷口,她看著他的手,有點不好意思。「我包得好醜,你為什麼不肯去醫院嘛?」「去醫院就不能讓你獻醜啦。」曹譯撫著她的頭髮,說得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