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巧施美人計

第12頁 文 / 祁歡

    秦晤歌渾身一顫,監囚……原來他真的把她視為囚犯。早有認知是一回事,可聽到他親口說出,她仍是覺得受傷。先前的心理建設,在此刻變得薄弱而不堪一擊。

    「我懂了,既然是監囚,更不配用膳,也不配將軍親自招呼。」秦晤歌冷著聲說。

    她一直是個再溫婉不過的人,從來不曾跟人大聲爭辯些什麼,惟獨對這個讓自己付出身心的男人,卻這般強硬,連她都訝異自己的反應。但說出去的話已無法收回,如同覆水難收的道理一樣。

    范飆塵臉上一陣鐵青,傾身拉住秦晤歌的手腕,

    過重的力道,讓她腳步不由得往前一填:「我說過不要考驗我的忍耐極限。」

    范飆塵拉住她的手,力道之強,痛得她眼眶瞬間盈滿淚水,必須費好大的勁才能克制不讓它流下來。

    先是看到她幾欲奪眶而出的淚珠,繼而往下見到她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浮現的鮮紅指痕,范飆塵的心一緊,隨即鬆開了手。

    然而,語氣卻依舊強硬:「不要自討苦吃。」

    秦晤歌吸了吸酸紅的鼻頭,雪白的臉罩上濃濃的哀愁,她一言不發地坐下,味如嚼蠟地吃著托盤上的食物。

    任誰都可以看出她吃得有多麼勉強,心裡有多麼的不情願,但她卻無聲地吃著。無言的抗議其實是最深的控訴。

    范飆塵看著此情此景,心又再度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煩躁的情緒,如同急欲奔騰的馬,卻又始終跑不出柵欄外,只能在原地轉呀轉。

    他不想再被這複雜的情緒所困,他必須找一個

    出口,宣洩令自己窒悶的躁鬱。

    秦晤歌舉著的纖手有些微顫,她緩慢而困難地嚥下口中的食物,強壓下隱隱作嘔的感覺。

    「小柱子,打壺酒來。」范飆塵突然對門外的守衛朗聲喊道,不知是要舒緩窒悶的空氣,還是要讓它更加緊繃。

    不一會兒,門房守衛已提了壺酒進來,是北方為了祛寒而特製的烈酒——白干。嗆鼻的味道,令秦晤歌本來就翻騰不已的胃酸,一股腦兒地湧上,她強力將之吞回肚內,感覺喉中有絲燒灼的不舒服感。

    范飆塵熟練地溫酒,再將之斟入兩隻酒杯,然後將其中一杯推向她。一樣的面無表情、一樣的命令口吻。「把它喝下去。」

    秦晤歌幽怨地看向他,蒼白的薄唇微顫著,纖手壓住腹部,卻壓不住如浪潮般狂湧而來的胃痛。

    如此哀怨的眼神與痛苦的表情,范飆塵卻彷彿視若無睹,仍舊冷著聲強調:「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若你不願自己動手,我一點也不介意為你代勞。」

    他講得絕情,就是不願承認,是因擔心她瘦弱的

    嬌軀無法耐得住風寒,所以希望她能酌幾口酒暖身;就是不願承認,是因看她吞嚥困難,所以希望她喝點酒潤喉。

    她自然無法懂得他冷漠背後的溫柔,她所能接收到的,就是他的霸道與殘忍,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委屈與受傷。

    承受不住泛湧的酸楚,她別過頭,也別開幽怨的眼神。

    這樣無聲的抵抗卻惹惱了范飆塵。他將手邊的酒往嘴裡一灌,大掌撫在她的纖腰上,鐵臂一收,便將她密實攬進他的懷中,動作迅速且一氣呵成。秦晤歌連反抗都還來不及,他已彎身將唇密密覆在她的唇。

    冰冷的雙唇一碰觸,燥熱便流竄全身,體內的溫度陡升,兩人都止不住全身輕顫。

    緊接而來的,便是緩緩流進口中的熱辣汁液。胃中的酸液再度湧上,混合喉中的熱辣酒汁,嗆得秦晤歌眼酸鼻酸,淚珠馬上由眼眶中滾落。

    秦晤歌用盡所有氣力,將范飆塵推開,掙脫他的

    鉗制後,她伸手擦去嘴角流出的酒液與眼角嗆出的淚珠,和他隔開一段距離,忿忿地望著他。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一個任你子取予求的玩物?一雙任你糟蹋蹂躪的敝屣?還是一個不能有聲音與意志的布娃娃?夠了、夠了……」秦晤歌閉上眼,搖著頭,語帶哽咽地說著。

    她細瘦的肩因強忍激動而顫抖著,梨花帶淚的模樣,使她看起來益發楚楚可憐。范飆塵必須轉過身,不看著她,才能讓逐漸軟化的,b再次堅硬起來。

    「這是你自找的!記住,你秦晤歌是我范飆塵的,我有權要你做任何事,而你則沒有說不的權利。」范飆塵背對著她說出這段話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這話像利刃般,直直地插入秦晤歌的胸口。她絕望地看著范飆塵昂然離去的背影,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襲身,凍得她直打哆嗉。

    第六章

    外頭腳步聲紛沓而至,讓寒傖的室內突地熱鬧喧騰起來。已習慣闋靜的秦晤歌,秀眉不由得一擰,

    為這突來的打擾感到不悅。

    柴門陡開,卻沒有預先知會的敲門聲,顯示來者對她的不尊重。晤歌的眉蹙得更緊。

    范府家丁扛了數箱衣裳與珠花寶飾進屋,後面緊跟著服侍的婢女魚貫而入。

    為首帶領的是倩兒,她對秦晤歌微微欠身後,便回過頭對家丁說:「把東西擱在桌上後,你們就先下

    去。」活脫脫像是主人的模樣。

    秦晤歌看著、聽著他們奇怪的舉動與話語,彷彿只是看戲般,一切與她毫不相干。

    擱置在搖搖欲墜的木桌上的華美衣服與飾品,看來與此處是如此的不搭軋與不協調,令人覺得分

    外刺眼。

    「將軍吩咐我們來替姑娘換上新裝。」倩兒屈膝彎腰道。

    秦晤歌星眸一抬,眼中閃著疑問。

    「前廳有貴客來訪,將軍請您為貴客獻舞。」倩兒看出她眼裡的疑問,趕緊補充道。

    秦晤歌並未做聲。打從認清將軍將她視作玩物的那一刻起,她已學會不表示意見和想法,對所有加諸於身上的不合理要求,全都逆來順受。反正無論在「塞北裡」或是將軍府,她的身份都是一名舞伎,功能使是取悅大眾,除此之外,一無是處。

    「那請姑娘選一件衣裳,好讓倩兒可以服侍您換上。」看秦晤歌並未提出任何意見,倩兒自然希望事情速戰速決。

    「都好。」秦晤歌聳聳肩,不置可否地應道。哪一種款式、哪一種顏色,對她而言,似乎都無差別。

    倩兒也不浪費時間,既然秦晤歌不選,她便為她做主選了件紫色華衣。

    秦晤歌被動地任她們擺弄,本來秀麗姣好的面

    容,經胭脂水粉、珠花寶飾的裝點後,霎時艷光四射,美艷得不可方物。連倩兒也不禁震懾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繼續手邊未完的工作。

    一襲紫色的單衣包裹住秦晤歌窈窕的纖軀。雪白的藕臂外是一層薄紗,巧妙地遮住了春光,卻又展現出一股若隱若現的魅惑。

    她蓮步緩移,腰肢款擺,在婢女簇擁下翩翩然走至前廳正堂。廳前人聲喧嘩,觥籌交錯,一副不知民生疾苦的歌舞昇平景象。

    但這一切宴饗歡愉,彷彿都跟她沒有關係。她飄飄然如遺世獨立的凌波仙子,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從這紫色身影降臨在這兒時,范飆塵的視線便不曾片刻稍離。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前方的佳人,但秦晤歌低垂的星眸卻始終未曾抬起。

    儘管是他要她出來獻舞的,但看見艷光四射的她,美麗得令人屏息,他就後悔了。

    好像把自己珍藏的寶貝拿出來跟大家共享似的,這種滋味並不好受。但皇上要他加緊腳步調查

    龐世尊,這事太過迫切,容不得他說不。當務之急便是討好龐世尊,除了從他身上下手,還有他的女兒性是要拉攏的對象,一旦套好交情,取得他們父女倆的信任,他日後搜集起龐世尊的罪證也將更加容易。

    心一橫,不願再多作他想,坐在正中央主位的范飆塵雙手一拍,清脆響亮的擊掌聲立刻攫獲住所有人的目光,他以渾厚遼遠的嗓音緩緩地說道:「龐將軍,請您觀賞『塞北裡』第一舞伎為您獻上一段胡旋舞,等您欣賞完她的表演,覺得她還人得了您的眼的話,再請她來為您敬酒,如何?」

    龐世尊滿意地撚鬚笑道:「好,既然是范將軍親自推薦,那我就非得看她一看了。」

    龐世尊這回會到飆塵將軍府邸,一方面是想藉機拉攏好范飆塵這條線,另一方面是打算將夏雪帶回中原,皇上的壽宴將屆,他得領著女兒好好祝壽一番。

    范飆塵一彈指,音樂便開始奏起。

    在緩緩流瀉的樂聲中,秦晤歌彎身答禮之後,便隨樂聲翩然起舞。

    她的紫衫因旋轉而翻飛飄動,彷彿一隻紫色彩蝶。

    儘管不是第一次見她跳胡旋舞,但每一次仍會有同樣的心折、同樣的悸動。他屏息看著,每次都會

    有股想奔向前撫住她纖腰的衝動,因為怕她會在不斷地旋轉中,幻化成蝶,隨風飄逝,是以他想緊緊地

    將她抓住。也怕她跳著跳著,一個不小心,便舞斷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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