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芃羽
然而,就在差點被在美國的無聊日子給逼瘋之前,她忽然接到倪澈的命令,要她回新加坡參加一場婚禮,順便把縱橫海運亂了十個月的帳目整理清楚……
她直覺地想到,倪澈口中婚禮的男女主角必然是上官浚與方天艾!
可能因為受到太大的震撼,她的大腦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便呈現一片空白,直到飛機降落新加坡,她的感覺才一一回到細胞內,繼之而起的,便是這團在心口燃起的無明火。
長久以來,上官浚一直待在她身邊,他是她的影子,她的夥伴;她惹麻煩他幫她善後,她做錯事他會指正她,她鑽牛角尖他會拉她一把,她傷心時他會把肩膀借給她……
感覺上。他從來不曾離開過她,即使她不定期浪跡天涯,但每每回頭,他一定站在原地守候著她,不會消失,也不會改變。
他是她的定心丸,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座千年不移的山會從她背後撤離,會成為別人的依靠……
一種空虛攫住她的心頭,讓她忍不住皺了皺肩頭。
這種陌生的感覺莫名地惹惱了她,她不耐地雙手環胸,腳尖不停地拍打地面。
不該這樣的!
她為何會為了上官浚的事這麼生氣?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在她心目中,他是和其他人不同——當然,也不同於情人!
他的存在超越家人和男女界線,他對她而言,永遠就只是「上官浚」,沒有其他的稱謂!
既是這種幾近於同性的關係,她不是該為上官浚高興的嗎?相交了三十年的死黨要結婚了,她有什麼好氣悶的?又憑什麼一勁兒反對?難道她是怕他娶了個不愛他的女人才會這麼激動?
話又說回來,上官浚從不會玩愛情遊戲,他挑上的人一定是他喜歡,同時也喜歡他的女人。或者方天艾是真心愛上他也說不定,她幹嘛窮緊張地替他瞎操心?
他的感情與婚姻,關她什麼事?
一輛跑車平滑地開進車道,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縱橫幫的「護印」上官浩陰酷俊美的臉從車窗探出來,打斷了她的沉思。
「耿沁,上車吧!」
耿沁定了定神,等了半晌,見來者沒有下車幫忙的意思,於是板著臉提起行李丟向後座,才打開車門坐進前座。她瞪了他一眼,「你啊,就不能體貼一點嗎?阿浚和阿衝他們都會先停下車替我把行李放好才幫我開門,你呢?只會裝酷。別以為女人會吃你這一套。」
耿沁最受不了上官浩的自傲與冷漠,好像對人好一點會吃多大的虧一樣。
「幹嘛,一回來火氣就這麼大。我可沒惹你啊!」上官浩在心裡偷笑,但臉上仍是一副(足曳)上天的模樣。
耿沁的情緒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對他和倪澈的計劃愈來愈看好了。
「我哪有火氣?只是不習慣新加坡的溫度……」煩亂地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她隨口搪塞著。
「是嗎?原來氣溫會影響人的情緒。」上官浩賊賊一笑。
「這次怎麼換成你來接我了?阿沖呢?」她沒心情和他抬槓,撥弄著長髮,側臉問他。
「大家都在忙方天艾的事……」他故意停頓一下,瞄了瞄她的表情。
「她有什麼事好忙的?結婚的事不是得由她的家人幫她搞定嗎?」其實耿沁並不討厭方天艾,只是不知為何,對她的好感突然自十個月前便減低許多。
「是啊,但她不想有婚禮,直接和新郎跑了!」上官浩聳聳肩,車子迅速駛向市區。
「什麼?」耿沁心中一驚,上官浚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啊!
「所以現在情況很亂。方家對這件事一直頗有微詞,因此倪澈正忙著替私奔的這對新人善後。」上官浩故意不說重點,愈描愈黑。
「天!事情怎麼會搞到這種地步?」她錯愕又詫異。上官浚在幹什麼?都三十歲了還玩這種沒營養的遊戲!
「所以,婚禮只好取消。很抱歉來不及通知你。」
「那現在縱橫海運怎麼辦?」耿沁立刻想起向來都是上官浚掌管集團的對外事業,他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一切豈不大亂?
「海運?照舊啊!反正咱們縱橫幫要倒也不容易。」他嘴角勾起惡作劇的笑。
「不行!我得先去海運大樓看看。」她不太放心地說。
「好吧!那我先載你去公司。」他順著她的意思,將車開往港口邊那幢現代化商業大樓。
車剛停穩,耿沁就迫不足待地打開車門,轉頭道:「幫我把行李載回我的住處,阿浩。」
「知道了。」他點點頭,看著她衝進大樓,笑意在臉上擴大。
好戲要上場了!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對著話筒低聲傳報。
耿沁搭電梯上樓,還沒走進總經理辦公室,眼前人影一晃,上官浚的貼身護衛擎東巳閃到她面前。
「大小姐!」擎東恭敬地鞠躬。
縱橫幫內的「大小姐」就只有耿沁一位,眾屬下們都這麼稱呼她。
「擎東?你主子私奔了你還樣在這理幹嘛?你不是阿浚的影子嗎?」耿沁愣了愣,隨即喝問。
「私奔?」擎東驚異地抬起頭,一時接不上話。
「哼!想不到阿浚竟會做出這種事,他的腦袋肯定是出了問題了!真要喜歡人家就風風光光把對方娶回來啊!幹嘛用拐的?這一點都不像他的作風。」她邊叨絮著邊推開門走進大辦公室。
平常坐在大桌後辦公的上官浚真的不在了……她瞪著那空空的座位,心的某一角忽然往下沉落。
「大小姐,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跟進來的擎東仍是滿頭霧水。
「怎麼會不懂?最近發生這麼大的事也把你磨笨了嗎?你就是眼了阿浚太久,才會和他一樣死腦筋——」她的火氣全朝無辜的擎東發洩。
然而她還未罵完,辦公室通往休息室的側門便被打開,上官浚噙著微笑走出來,「我怎麼個死腦筋了?」
擎東一見主子出來,便自動退居門外守候。跟了上官浚多年,他的心思他早一目瞭然,天曉得耿大小姐要多久才會發現他主子的深情?
看見不該出現的人乍然現身,耿沁瞪大眼睛傻在當場,話聲悠地中斷。
阿浚還在?他不是私奔去了嗎?
「怎麼了?看見我像見了鬼一樣。你在發什麼呆啊?小沁。」他笑著走近她,以他慣有的動作伸手拍拍她的後腦,並不費力去掩飾見她歸來的喜悅。
十個月不見,她懂得他對她的思念嗎?
「你……」她的聲音卡在喉嚨,啞了。
「我怎麼了?」他的眼神溫煦如昔,那雙盛滿關切的眸子裡倒映出她呆愕的表情。
「你……你不是和方天艾私奔了?」她僵硬地盯著他。難道他帶著新娘回來了?
「我和方夭艾?你沒搞錯吧?方夭艾是和倪湛一起走了,他們在三天前私奔了。」上官浚搖頭失笑。
「方天艾和倪湛?」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才是男女主角?
「是啊,倪湛劫走了方夭艾,到後來卻愛上了她,而方天艾也選擇跟著他。這件事鬧得可大了,幸好被我們壓了下來,沒傳出去。」他談談地解釋。
「那……倪澈急著叫我回來參加的婚禮不就是個幌子?」她怎麼想都有受騙的感覺。倪澈只是簡短地命令,並沒有進一步說明,害她氣沖沖地奔回來,平白被自己的火氣燙傷。
「怎麼,你以為是我和方夭艾結婚才趕回來的嗎?」上官浚離她只有一臂之遙,看著她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忍不住想擁住她。
但是,培養許多年的耐力還是起了作用,他握緊拳頭,強抑住這股衝動。他知道,只要越雷池一步,她就會從他身邊逃走,這樣的結果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
受了父母感情不睦的影響,耿沁對愛情一直沒有安全感。她經歷了一次次的戀愛與失戀,每一段不能持久的戀情都讓她對愛情更加失望,到後來,她終於對談戀愛失去了興趣,她告訴他,她只要朋友,不需要情人,朋友可以長長久久,情人則如煙火,只能讓生命在瞬間炫亮,一下子又會悄逸無蹤,徒留令人心痛的回憶。所以,她希望他能繼續當她的朋友,永遠的朋友!
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所許的願,他只有忍住對她的感情,點頭答應。
從那時起,他便被「朋友」這個名詞束縛住下!他掙脫不了這個承諾所代表的意義,不敢跨越朋友之間自然而然存在的安全距離,他只能把滿腔的愛情鎖在心裡、刻在骨上,多年來稱職的扮演著朋友的角色,在她需要安慰與分享時,陪在她身邊,分她的憂,解她的愁。
可是,那並不表示他對她的感情中止。隨著時間的拉長,他的愛情愈來愈關不住,偶爾得知她又有新戀情時,他的定力就受到嚴厲的考驗。他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更不知道這磨人的痛苦要延續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