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芃羽
就這樣,方騰回到祥和會館時,所有的人都聚集在經過改裝後的地下電腦中心,連武步雲也一反常態,正興致勃勃地在電腦前大玩下餌的遊戲。
「你們在幹什麼?」方騰從沒見過大家這麼熱烙的樣子。
「咦?方騰,你不是有工作在身嗎?回來幹什麼?」林劍希瞥見一身黑衣的他,立刻打招呼。
「我那哪算工作!倒是你們在忙什麼呢?」他好奇地踅到那些忙得沒時間回頭看他的人身邊,打量著讓他們目不斜視的電腦螢幕。
「你不好好盯著你的肉票,回來幹什麼?」滕峻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
「我回來看看當我悶得發慌時,你們在幹什麼。」他盯著螢幕,看見江澄面前的電腦正秀出恆生指數和各大企業的股票行情。
「我們在布餌,準備誘兩隻老狐狸上鉤。」滕峻微笑地走到丁翊身邊坐下,輕敲鍵盤。
「布餌?」方騰揚起一道眉。
「是啊!鄭鴻達和杜家雲正一步步走入我們的陷阱中。」武步雲對這次的大動腦最感興趣,他甚至忘了他與滕峻之間的過節,忙著從武家航運的水陸資料網上,準備揪出鄭鴻達最新一趟的走私航線。
「哦?」看大家忙得這麼起勁,方騰對自己的工作「內容」難免不是滋味。
「你呢?你不盯緊杜雪揚,回來探班哪?」丁翊咬著煙,難得親自操縱電腦,透過祥和會館的密碼破解進入杜氏企業取得商業機密。
「為什麼只有我被曬掠在一旁,做些不用大腦的事?」方騰開始抱怨了。
「咦?聽說杜雪揚長得很漂亮,這種面對美女的養眼工作有什麼好嘀咕的?」武步雲輕啐道,對方騰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愚行大感不解。
「她是美女,卻是個草包美女,要是你羨慕,那換你去!」方騰忍不住也點了根煙,煩悶地狠抽一口。
「我沒空!透過電腦抓走私的感覺棒透了!我都不知道咱們的電腦系統能夠解讀截收到的無線電波,把它譯成文字,嘿!鄭鴻達這一次鐵定栽在我手裡了。」武步雲喜孜孜地猛拍大腿,壓根兒沒瞧見方騰氣綠的臉。
「你是怎麼了?大家好心地把最好的工作交到你手裡是想讓你解解悶嘛!我們大家看杜雪揚長得這麼像……」林劍希話說到一半,刻意停頓,眼尾瞄著方騰。
「像關瑾之?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好心』?」方騰提高了音量。天曉得他面對杜雪揚時多麼痛苦,她與關瑾之神似的外貌吸引著他,但她無知頑固的腦袋又惹得他恨不得掐列她,單單這種矛盾就夠他受了,他還奉命讓她明白真相,要她認清鄭家父子和她父親之間的利益勾結。又不是他欠她的,他幹嘛非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為了讓你你對關瑾之的感覺,我才會故意讓你去接觸杜雪揚,這是你清醒的機會,我們都不願見你再沉溺在對關瑾之的死亡陰影之中。」滕峻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點明。
方騰微微愣住,他沒想到滕峻一眼便將他的心結看穿。
「回去吧!如果你嫌工作太單調無聊,那麼你將會有得忙了。」滕峻暗示地說。
「什麼意思?」方騰提高了警覺。
「杜家雲已經報警要警方找尋杜雪揚,這會兒,全香港的警察恐怕都開始行動了。」滕峻雙手環胸,頎長矯健的身形被那身長袍襯得更加俊逸。
「老天!」方騰哀鳴一聲。
「我想,接下來你再也沒有時間喊無聊了。」滕峻又賣了個關子。
「什麼?」一股不太好的預感直逼方騰的只口,他雙眉緊蹙,真想透視滕峻那張俊美、邪氣,又有點欠揍的臉。
「回去你就知道了。」滕峻說完便不再理他,逕自坐到電腦前繼續他的工作了。
方騰慍怒地熄掉煙,正想走出地下室,腰間的行動電話忽然「嘩嘩」作響。
「喂?」他沒好氣地打開話筒。
「少爺,杜小姐受傷了!你快回來!」黑全焦急地對他說。
「受傷?」方騰倒抽一口氣。怎麼回事?他離開也不過才一個小時,那個笨女人就不能讓了喘口氣?「我立刻回去!」
他匆忙地奔出去,倉皇中,沒注意到滕峻嘴角掛著的詭異微笑,以及其他四位麒麟戲謔的眼神。
第四章
雪揚在房裡走來走去,被這二十來坪的套房悶得幾乎休克。早上和方騰對過話後,她哭了又哭,恨不能立刻回去質問父親種種疑點。難道在父親眼中,她這個人遠遠不及母親留給她的大筆財產?她還以為自己是個備受驕寵的女兒,但現在回想起來,父親對她的愛竟有那麼一點虛偽。
他一直不願她多看多聽多想,從她懂事以來,她反而跟母親較親,許多事都是母親在替她作主,直到母親過世,她才意識到那個真正關愛她、呵護她的人已經不再存在。
父親對她一直很好,他送她上最好的學校,讓她什麼都不缺地長大,但就是少了那麼一份親情之愛。雪揚向來不太在意這些細節,她是個被錢龐壞的小姐,神經也因任何事都有人替她打點好而顯得特別粗,不夠敏感,同時也很少為別人著想,所以父親對她關不關心對她而言並不重要,反正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但是,自從母親去世後,她乍然發現,父親對她的態度變得冷淡疏離,雖然物質上的供給未曾減少,但她還是感覺得到他們父女的關係正在疾速冷凍。
她後來才知道讓父親不高興的原因,是母親在遺囑上把所有的娘家的龐大財產都留給她,而不是父親!
一向視錢為萬物主導的杜家雲當然無法忍受妻子的做法,才會抑鬱不樂。
不過,自從鄭家父子出現後,事情就完全改觀,杜家雲對女兒比以前更加熱絡,不僅恢復原有的和顏悅色,還不時殷殷詢問,就像個寵溺女兒的好父親,而且還熱心地替她介紹對象,更誇張的是,他還隱瞞了鄭逵安的真正身份,一心要撮合她和鄭家的婚事……
這是怎麼回事?
雪揚不得不開始思考其中的緣由了。
她真的是父親手中的籌碼嗎?他的動機是什麼?如果鄭逵安看上的是她的財產,那麼,父親圖的又是什麼?
不行!再這樣想下去,她會神經錯亂,她得想辦法逃離這裡再說。
雪揚走到窗邊向外搜尋,外頭是一整片的樹林,看不出這幢別墅位在何處,想來這幢別墅外還有庭園,且佔地不小。
她細眉淺蹙,思量著逃走的辦法。來這裡三天了,窗戶是鎖緊的,門也由外反鎖,再加上方騰和他的手下輪流看守,她看離開這裡恐怕不易。
一思及方騰,她又不禁火冒三丈,那傢伙是她見過對她最無禮的男人,雖然他不像她想像中的歹徒那般凶狠與殘暴,但他那種高高在上的大男人心態還是觸犯了她,一個綁匪憑什麼趾高氣昂的?動不動就罵她沒腦筋,還不時用言詞威脅恐嚇,他好像很喜歡看她憤怒生氣的樣子,每天不進來招惹她會不痛快似的……
那個變態!雪揚忍不住又低斥一聲。
按理說,方騰沒有對她非禮她是該慶幸的了,可是,一看到他睥睨藐視的眼神,她就控制不住想反擊的衝動。從小到大,誰膽敢在她面前這麼放肆?哪一個不是對她低聲下氣,溫言暖語的?連鄭逵安都把她當成公主般哄著,她幾時見過像方騰這麼霸氣又自大的男人?
就算鄭逵安真的看上她的財勢才會對她溫柔體貼,她也認了,這樣總比面對方騰這種強擄人卻企圖不明的危險男人不寒而慄要好些。說真的,她一點都不明白方騰抓她的目的何在,他看起來並不缺錢,對要求贖金也不熱切。相反的,每當他面對她時,她常常會在他眼中看到掙扎,一種痛苦和喜悅並存的掙扎。
那是什麼道理?他分明不喜歡她,可是,有時候她會在不經意回頭時望進一雙深思而撼人的凝眸之中,那裡面藏著讓人不解的苦澀和悲傷,像是在回憶著某個心愛又同時怨恨的人一樣。
雪揚不得不承認,那一瞬間的方騰變得非常的迷人,教人……怦然。
哎哎哎!這是在幹什麼?她立刻陰斷自己莫名的遐思,努力把思潮導回主題。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出這裡,而不是胡思亂想。
但問題是,要如何才能離開呢?
想了半天,她靈機一動,或許她可以讓自己受傷,好讓他們不得不送她上醫院,這麼一來,她就可以乘機逃走了。
愈想愈覺得有道理,心情也跟著興奮起來。於是,她到處找著可以「傷害」自己的工具,但翻遍每一個地方就是沒有「利器」!套房裡除了床褲和牙刷毛巾,根本沒有可以應用的物品,她找得煩了,氣得猛踢大床洩憤,驀地,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引起她的注意,她就近一看,才發現床頭一個空的玻璃相框被她踹得跌落,撞擊到牆壁而破裂,一片片碎片映著窗外的光線正閃進她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