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芃羽
一種被騙的感覺悄悄浮現,她的心也隨著亂成一團。
方騰在這個時候踱了進來,看見她埋首在報紙裡,兩交疊地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冷笑道:「如何?精彩吧?」
聽見他諷刺的話,她臉色蒼白地抬起頭,杏眼瞪得幾乎著火。
「你拿這份報紙給我看幹什麼?」
「讓你知道你『親愛的』未婚夫對於你的失蹤有什麼感想。」滕峻命令要讓杜雪揚認清鄭氏父子的為人,這件事比把她綁在他身邊要難得太多了,他想,或許從這些報紙雜誌下手會容易些。也幸好鄭逵安的緋聞讓他自曝其短,省得他費心。
「哼!記者們最喜歡胡亂猜想,亂寫一通。」雪揚得替自己扳回面子。
「無風不起浪,難道你還看不清鄭逵安的為人?」
「他是個君子。」雪揚無法相信報上寫的,她拒絕承認自己的眼光太差,更不相信父親會介紹這種痞子給她當丈夫。
「君子?如果他是君子,世界上就沒有小人了!」方騰冷嗤一聲。
「我未婚夫的為人如何,和你綁架我的目的應該無關吧?」雪揚戒慎地看著一臉取笑的方騰。
「的確,你想嫁雞嫁狗都不關我的事,只是,萬一你父親不想付錢贖你,連你的未婚夫也不肯救你時,我得先想清楚要怎麼頓時失去價值的你……」
「住口!」雪揚被他激怒得站起身來,把手中的報紙丟向他的臉。
方騰一手擋開散落開來的報紙,依然閒適地坐在沙發上,冷笑道:「我原本很好奇你怎麼可能會答應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鄭逵安在東南亞一帶是個惡棍,他的狠辣比起他父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像這種惡名昭彰的敗類,居然打扮得衣冠楚楚,再加上幾聲甜言蜜語,就能釣上一尾鑲金的美人魚,可見他要釣的對象只不過是個沒有大腦的千金小姐,虛榮膚淺,眼光太差。」
「你說夠了嗎?我是虛榮膚淺,是沒眼光,只要我高興,我愛嫁給乞丐誰又能管得著?」雪揚惱羞成怒,對於鄭逵安,她和他只交往一個月,她是對他傾心,那又如何?報紙上幾個大字就要她否定自己的感情呈?
「你難道對你父親和鄭家聯姻的目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嗎?」有這麼愚蠢的女人嗎?被賣了還高興地替人數鈔票。
「我從來不過問我爸的事。」她將臉轉向一旁,恨恨地道。
「到底你是怎麼被養大的?身為杜氏企業唯一的繼承人,你真的一點自覺都沒有?」方騰愈說愈有氣。杜雪揚甘願被當成無知的千金小姐是她笨,他何必替她操心?
「這需要什麼自覺?反正什麼事都不會改變。」在雪揚的觀念裡,她的世界就是這樣了,寬裕的財富讓她對人生沒有什麼冀求,不缺錢,不缺什麼,只除了愛情。
「你哪來這種殺千刀的觀念?要是有一天杜錯企業倒了,或是你一無所有時,你想,你會變成什麼模樣?」這個笨女人有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啊?
「倒就倒了,反正我媽給我的錢也多得用不完。」她毫無感覺的說著。
這是現代人的悲哀嗎?上一輩拚命賺錢給下一代,卻造成他們對生活沒有企圖心,沒有動力的頹廢,這就是為人父母想要的嗎?
「你從沒有懷疑你母親把錢留給你,而不是留給你父親的理由?」方騰對杜家雲的妻子的明智作法滿佩服的。她知道杜家雲雖然疼女兒,但必要時還是會為了錢犧牲一切,他就是這樣的人。
「沒有!」
「杜家雲是個商人,重得輕義,他把你許配給鄭逵安,正是為了他的野心。鄭鴻達是東南亞的黑道頭子,他這次會答應出資與你父親聯合,最主要的目的是你。」
「我?」雪揚訝異非常。
「沒錯!」
「我有什麼值得他覬覦的?」
「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
「我母親?你是說那筆遺產?」她睜大眼睛。
「是的。」
「那些都在我的名下,他們拿也拿不走。」她大叫。
「但如果娶你進門就另當別論了。」
「為什麼?」她還是不太明白。有關繼承母方的財產一事她從沒過問過,全都交由她父親全權處理。
「在你未婚時,你名下的財產會隨著你的死亡而充公,這是你母親為了你的安全而在遺囑上列下的規定。其中還有個但書,一旦你結婚了,你名下的財產將與你丈夫共享,對方有權利處理這一大筆財產。」
「你……為什麼你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雪揚愕然之餘,心中頓時毛了起來。普通綁匪哪有可能知道這些連她本人都不太明白的遺產細節,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嗎?我是個用功的歹徒,對於目標,下手之前一定會仔細研究。」方騰開著玩笑。
「難道你真正的目的也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產?」她驚道。
方騰沉默地看著她。滕峻說得對,一旦真讓鄭鴻達得逞,壯大他本身黑道的勢力,以後要消滅他就不容易了。
「沒錯吧?」
「你不笨嘛!我以為你是空有外表的草包呢!」方騰讚許的點點頭。
「我告訴你,我母親給我的東西,我絕不可能讓給任何人!」雪揚氣得血液逆流。她怎麼會落入這個壞蛋的手裡呢?
「別這麼激動,你沒有點頭,誰能從你手中拿走屬於你的東西呢?」方騰懶懶地一笑。
「別假惺惺了!你的目的就是這個,對不對?這次的綁架案是針對我,不是我爸爸,是不是?」
「是又怎樣?」方騰雙手一攤,對她的驟怒無奈得很。
「你這個流氓!我就知道你絕非善類,跟逵安比起來,你才是真正的渾球!」雪揚朗聲大罵,一頭長髮凌亂地披散在臉頰兩側,那雙盛滿嫌惡的明眸正死盯著他,全身因憤怒而緊繃。
方騰被她莫名的指控引發脾氣,倏地站了起來,糾結的肌肉沿著身上貼身的黑色T恤若隱若現。他雙手叉腰,下顎微揚,冷冷地朝雪揚一步步接近。
「別拿我跟那個敗類比,鄭逵安才是黑道流氓,只會靠他的外表迷惑女人的淫蟲,仗著他父親的黑道勢力,到處欺壓橫行,哼,那種人,不配和我相提並論。」
雪揚被他的氣質嚇得逃到窗邊,但嘴裡還是不肯認輸,兀自喊道:「他不是!不是,不是!」
「他想盡辦法要和你結婚,就是希望能夠早點動用你母親留給你的龐大遺產。你已經成了杜家雲和鄭鴻達之間的籌碼還不自知,簡直蠢透了!」他表情森然,像座山一樣擋在她的面前。
「不會的!我爸不會這麼對我的,而逵安……他是真的愛我的!」她也只能這樣相信,否則,如果真如方騰所說,她只會更傷心而已。
「你真以為他會愛上你這個沒大腦的千金小姐?算了吧!你什麼都不懂,連起碼的魅力都沒有,他要的是像蔣青蓉那種酒國之花,不是你……」
「你憑什麼這樣說?憑什麼?我才不會上當,你這個壞蛋說的話,我一點都不相信!」她雙手摀住耳朵,一逕地搖頭,淚水不知什麼時候也搖出了眼眶。
「你給我聽清楚!」方騰扯下她的雙手,強迫她繼續聽下去。「不管你信不信,鄭鴻達絕不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他有可能會對你和你父親不利,這一點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嗎?」
「我討厭你,討厭你……」她雙手被制住,低著頭任淚水滑落,不願被他看見她的無助。世界的黑白是非怎麼這麼麻煩?人心總被隱藏在皮相的最深處,捉摸不透,方騰的話和報紙上的報導讓她受到不小的打擊,如果連父親都會騙她,那她還能相信誰?
含恨的輕啜聲輕微地打進了方騰的心,他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安慰的衝動,慢慢放鬆緊握她手腕的手,煩亂地爬梳著半長頭髮,怒氣沖沖地離開房間,把杜雪揚一個人留在屋內。
真該死!她為什麼連哭都這麼像關瑾之,為什麼?他忿忿地走到一樓,不顧黑全驚訝的眼光,決定飆車回祥和會館,他再也受不了這個「牢頭」的工作了!他要回去找滕峻說清楚,順便把另外四隻看好戲的麒麟抓起來痛揍一頓洩恨,再這樣和那個女人耗下去他一定會發狂!——
祥和會館正處於一種奇特的氣氛之中,才三天,方騰卻發現似乎有了某種改變。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大家都一副「很忙」的樣子!
以滕峻為首,麒麟們都忙著對付鄭鴻達和杜家雲的案子中,聽說雙方的前鋒已經交過手了,鄭鴻達的手下曾經在祥和會館附近窺視,被會館的人痛揍一頓之後遣回。滕峻下令全面戒備,並要求其他四們麒麟都加入這場戰鬥,他要杜家雲和鄭鴻達兩人再也不能作怪,並且永遠無法在香港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