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芃羽
唉!方茵疲憊地蜷在他身邊。算了!只要他不討厭她,所有的不滿她都能忍耐。
「趕快睡,天一黑我們就得行動了。」江澄不再和她閒扯,只是擁著她,要她閉上眼睛。
方茵微笑著躺在他結實精瘦的臂彎,聞著他身上清爽的氣味,一種安全感慢慢平緩了她十幾個小時來的慌亂,她在他沉沉如鼓的心跳聲中,迸進夢鄉。
江澄微傾著頭看她的小臉,這張從小看到大的臉孔在這一刻看起來分外脆弱與美麗。
方茵不是那種極漂亮的女孩,但她有她獨特的耀人之處,精力充沛且毫不做作,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她是衝動、潑悍同時又開朗、明麗的,無憂無慮的個性讓她不識人間疾苦,也讓人以為她永遠都該快快樂樂的,不應該有煩惱和心事。
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實在不應該讓她捲入太多是非之中。
「你只適合笑,茵茵。」他喃喃自語,隨即閉上眼睛養神。
這一刻,破屋中有著平和的靜謐,溫馨而動人……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江澄見天色暗了,於是搖醒方茵,「我們該走了。」
這幢破屋接近海邊,他預估旗幫在內陸找不到他們,便會大肆接索海岸,他們得趕在那之前先逃到海灣的那艘支援的船上。
「天黑了嗎?」方茵揉揉眼睛,打起精神。
「是的,你要跟緊我。」江澄牽住她的手,走出屋外。
月黑風高,海潮拍岸聲這這一刻平添緊張氣息。他們沿著海岸線走,但才走不到一百公尺就被發現,一陣吆喝聲與探照燈光從遠方傳來,江澄拉著方茵,快速奔跑在沙岸上。方茵喘著氣,腳下不敢放慢,拚命地追上江澄的腳步。
江澄見海岸邊已聚貪婪不少旗幫的人,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抓回去,於是帶著方茵跑到一塊礁石後,拿出行動電話通知方騰。
「我是江澄。」
「天!我等得快受不了了。你們現在在哪裡?」方騰大喊。
「就在離預定地點約一公里處,你們把船開過來,我帶茵茵游泳上船。」他不斷地回頭張望。
「三分鐘後到,你撐著點。」方騰迅速地掛上電話。
江澄轉頭對方茵說:「你二哥的船三分鐘後會到達海邊,離這裡有一百公尺,我們得游泳過去。」
「游……游泳?」方茵愣住了。要她這只旱鴨子游一百公尺的海水?天!她恐怕還沒逃出去就淹死了。
看見她驚懼的眼神,江澄重重握住她的肩,平穩地道:「我會帶著你,別擔心。」
「可是我怕水……」她囁嚅地瞥了瞥海面。
「把自己想像成一條魚就成了。」
「可是……」
「沒時間了,我們走!」他拉著她直奔海水。
「澄哥——」她大聲驚呼,想掙扎卻甩不開他的手。
眼看著旗幫的人即將追到,他無暇理會方茵的恐懼,扯著她往海裡跨去,然而,走到一半,一個冷笑聲從他們身後傳來,夾帶著一道破空鴯為的銀光,江澄急忙抱住方茵躲開襲擊,滾進海水裡。
「啊!咳咳咳!」方茵倉皇間吞了幾口鹹澀的海水,岔了氣。
「是你!」江澄回頭看見那張冷艷的容顏,皺了下眉頭。
關瑾之微跛地走近他們,嘴角掛著譏笑,說道:「成了亡命鴛鴦了?」
「我們之間有仇嗎?關小姐。」江澄扶起方茵,冷冷地看著她。
「你說呢?若沒有仇,我幹嘛費盡苦心來擊倒你?」關瑾之又向前跨一步。
「我並不認識你。」
「但我認識你,也認識你父親。」她笑得極其詭異。
「我父親?」江澄揚了揚眉,無法置信。他父親死了十多年了,怎麼可能和這個二十來歲的關姓女子結下仇怨?
「沒錯,你父親,江景濤。」
「他早就死了。」
「那你只好下地獄去問他原因了。」關瑾之一說完就撲上來,矯健的身手實在看不出她的腳有問題。
江澄推開方茵,輕易地架開好的攻擊,兩人於是在水深及膝的水中對招,你來我往,難分軒輊。
方茵在一旁乾著急,她看見海水深處已出現一艘遊艇,一定是她二哥來接她和江澄了。
怎麼辦?再打下去,嚴冷的和下就會圍上來了。
江澄也發現情況危急,立刻展開嚴厲的反攻,三兩下就將關瑾之逼到岸上,然後一個後旋踢,硬是將她掃出海面。
「茵茵,走!」他奔過去拉住方茵,衝進水中。
方茵愈走愈覺得水深,一顆心狂跳不已,尤其是水要淹過脖子時更是全身拌瑟,彷彿就要滅頂。
「澄……澄哥……」
「別怕,吸口氣,然後閉氣,我們在三十秒之內就可上船。」江澄安撫她。
方茵因害怕而稍稍遲疑,她不自覺回頭留戀岸上厚實的土地,卻發現關瑾之也朝他們游過來。
江澄回頭看了一眼,低咒一聲,終於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向關瑾之射出。
關瑾之只覺得肩上一陣劇痛,空氣中已有了血腥味。
「江澄,我不會放過你的。」她怒吼著,忽然沉入水裡。
方茵以為江澄殺了她,呆了半晌,無法行動。
「快走!」他攔腰魍抱起方茵,朝方騰的那艘游去。
海水一波波地灌進方茵的口鼻,她強忍著痛苦,短短一百公尺的距離對她來說卻有如三千公里,時間慢得駭人。
終於來到遊艇旁,方騰伸手拉住方茵,朝江澄大喊:「快上來!旗幫發現我們了,他們出動所有船隻往這裡來了。」
方茵跨上了船,兀自喘著氣,方騰讓她坐在後座,又伸手要拉江澄,就在這瞬間,方茵看見江澄身後突然冒出一顆頭顱,嚇得差點昏劂過去,待定了定神,才看清那是關瑾之,她正浮出水面,手裡拿著一個鐵罐,要往江澄的後腦砸下……
「小心!」她大吼一聲,不顧一切跳下船,撲向關瑾之。
關瑾之見她來勢洶洶,順手按了手上的鐵罐噴霧,方茵只覺得雙眼刺痛,慘叫一聲,跌落海裡。
「茵茵!」方騰和江澄同時喊道。
江澄立刻又跳入海裡,隱約見方茵的身體一直往下沉,連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將她拖回遊艇上。
而方騰也沒有閒著,他早把關瑾之拉出水面,將她綁在後座。
「你這個婆娘,你向我妹妹噴什麼東西?」他扯住她的長髮問道。
「你問江澄啊,他最清楚了。」她臉若寒冰,左肩血流不停,卻連眉毛也不皺一下。
「快走!茵茵傷到眼睛了。」江澄著急地抱著昏迷不醒的方茵,方纔那熟悉的氣味,正是他研究的馬幽裡神經毒素。
「到底被什麼傷到?」方騰焦急地問。
「馬幽裡神經毒素!」
什麼?方騰大吃一驚,立即發動遊艇,一個一百八十度回轉,朝另一頭破浪而去,把旗幫緊追而來的船隻遠遠拋在身後——
方茵被送往醫院急救,關瑾之也被方騰揪到醫院包紮傷口,兩個女人在病房裡治療,廊外五行麒麟則焦慮地走來走去,他們最擔心的是方茵的眼睛。
「馬幽裡毒素如果傷到眼睛,後果如何?」方騰來回地走著,最後定在江澄的面前。
「這種毒素以干擾神經系統為主,要看方茵的視神經有沒有受到嚴重的毒害,才能斷定後果。」江澄心神不寧地靠在柱子旁,身上的濕衣服已換下,可是那顆懸著的心始終無法落地。
「會不會……」方騰問不下去,一想到方茵的眼睛有可能失明,他就煩惱不已。
「該死的,我們不該一直為了收納旗幫而任他們胡作非為的。」丁翊臉色凝重地一拳擊在牆上。
「當初我就說要一舉將他們擊垮,可是你們卻不聽!」武步雲最恨旗幫的囂張,他武家船運忍耐旗幫忍得夠久了。
「如果能掌握旗幫,對祥和會館會很有幫助的,長老們也都這麼認為。」林劍希坐在長椅上解釋著。
「旗幫有許多水上的管道,嚴老大雖是個莽漢,但還通情理,只是我沒料到有人在幕後操縱一切,把嚴老大弄死,再利用嚴冷來對付我們……」江澄的眼睛瞪著正從治療室走出來的關瑾之。
「你到底和茵茵有什麼仇,要用那種毒素傷她?」方騰氣得火冒三丈,一看見她走出來就衝向前扯住她的手腕質問。
關瑾之沒有回答,眼光越過他,落在遙遠的窗外。
「方騰,別問了,她不會說的。」江澄冷冷地走近她,眼光幾乎要射穿她石雕般的面容,「你居然能解開我電腦上的密碼,還能依我的程式製造出這種毒素,算你厲害,不過,你殺了嚴老大的這件事,我看你得去跟嚴冷說清楚。」
關瑾之還是不吭氣,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先把她留在祥和會館,等查出她的來歷,再進一步解決咱們與旗幫的過節。」丁翊很訝異整年事全都是眼前這個女人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