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聶少蓁
「全都怪如影忘了拿捏輕重!」
「所以說,女人還是溫柔的好。」
楚桀單腳構過傾倒於一角的椅子,蹙眉地坐了下來。
「他在這裡多久了?」
那對打從他一進門就始終瞪著他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的畏懼,只有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凶光。
楚桀朝他撇了撤唇角。
「一天,楚爺。」
二十四小時,確實還不算太久……唉!這裡真是又熱又悶哪!
「如影,看來他是不喜歡你,或許換個人能令我們的客人改變主意也說不定?例如——」
「哼!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唉!別急著回答,我都還沒開口呢!」
「姓楚的,你休想從我嘴裡套出半個字。」
「你這是在告訴我,我在浪費時間?」
「沒錯!」囚犯倔強的道。
「你——」如影忍不住舉起匕首。
「如影,把刀收起來,女人身上是不該帶這種東西的,瞧你差點嚇著了我們的客人。」
「哼!要殺要剮隨你便,少在那裡惺惺作態!」
臉上慘不忍睹的傢伙偏頭吐了口血水,連帶吐出了兩顆被打斷的牙。
楚桀靜靜注視著他好半晌,他突然露出了笑容。
「你沒有老婆和孩子吧?」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楚桀身上,一會兒,見楚桀微笑地又道。
「沉默通常代表的是肯定。」他那彷彿能看進對方心靈深處的利眸在男子的臉上梭巡片刻,然後歎息地推開椅子站起身。
「看來他也不喜歡我。」走過楊少華身側時,楚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剩下你了,小楊。」唉!這裡實在熱得教人受不了!
如影與另一名魁梧大漢隨著楚桀步出了門外。五坪大的空間突然變得空闊起來。
頃刻,密室裡只剩下兩個男人的呼吸聲。
楊少華冷冷的瞇起眼,慢慢逼近囚犯,眼神高深莫測得教人膽寒。
「這是他的資料,楚爺。」如影道。
楚桀迅速瀏覽過手頭上的紙卷,精銳的目光最後放在「四湖幫副幫主莊敬」幾個字上。
「我和四湖幫有過節嗎?」
「沒有。莊敬十年前就已經不是四湖幫的副幫主了,據說是與幫內部分人士不合。」
「哦?」
「他脫離了四湖幫之後,就一直幹著殺人偷竊的勾當。此人狡猾如泥鰍,連警方也對他也沒轍;他在身邊養了兩三名嘍,企圖暗殺楚爺未遂的就是其中一人。」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請楚爺放心,另外兩個人也已被如影解決了。」如影報告道。
「好吧!既然如此——」楚桀抿緊的薄唇泛出一絲冷笑。「我們何不假設是有人出錢收買了這傢伙!」
「楚爺的想法與如影一致。」
楚桀唇角猶帶冷笑。他從褲袋裡摸出了個打火機。
打火機是銀製的,正反兩面皆有著雙劍交噬的浮雕與幾顆小寶石,十分精巧耀眼。
他打量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玩味的點燃一根長雪茄後,又將它收進口袋裡。
才吐出第一口煙,楚桀就看見緊閉的門扇被打開了。
「我以為你至少會有耐性等我抽完這根煙?」他的視線透過迷的煙霧,射在神情顯得有些氣憤的楊少華臉上。「那傢伙竟然企圖襲擊我!可惡!」收起加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楊少華摸了摸嘴,詛咒地皺起了眉頭。
「你沒將他綁緊嗎?如影?」楚桀轉頭問問如影。
「是如影失職,請楚爺原諒!」
其實他早已發覺。「也罷,走吧!」楚桀高挺的身軀移了一步。「這地方熱得像煉獄般,教人難受。」
「老闆,你不怪我殺了他嗎?」
「人都死了,怪你也無濟於事。只是,我不知道你何時變得這般心浮氣燥,少了該有的耐性。」
楊少華沉默半晌,他扯著領帶跟了上去,「不錯,這裡確實熱得令人容易衝動。」他附和的表示贊同。
冷瞧了楊少華一眼,楚桀露出一抹難解的笑意。「如影,找個警察局把裡面那傢伙給丟了。」
「丟在警察局門口?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楊少華大吼一聲。
楊少華當楚桀瘋了似的瞪著他,如影亦在一旁亦輕蹙起柳眉。
「你猜對了。警察會很高興瞧見莊敬的,畢竟他們已經找了他這麼多年。」
「天啊!」楊少華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你這人膽大妄為得令人無法想像!」
唇角帶著笑,楚桀聳了聳肩,不發一語的步出已被推開的大門,他的身影在眨眼間沒入夜色裡。
???
燈光照亮了光滑的桌面,楚桀剛毅的側臉倒映於其上——
除此之外,四周是一片黑暗。
隨著「拍擦!拍擦!」的打火機摩擦聲響,鷙猛的眼眸底有節奏地出現兩簇小火花。
楚桀重複這樣的動作已有多時,在他肅冷的面孔下,沒有人能猜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但由俊容上緊抿的唇以及冷若寒霜的神情看來,那鐵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冷瞧著最後一絲火花在手中熄滅,楚桀一甩手將造型別緻的打火機丟到桌上。
然後,他的視線突然落向陽台。
楚桀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身。
是她在哼曲!
他們陽台之間的距離僅隔著兩扇拱型的窗戶。
如今站在落地窗邊,他更能清楚的聽見那隱隱約約的美妙歌聲。
原來,還沒睡的不只有自己——
她嘴裡哼的是首輕快的曲子!看來她的心情似乎不錯。
飄忽的曲調驀然變得清晰了,顯然她剛剛打開了落地窗。楚桀揚眉地眺望著遠方天際。
繁星點點,今晚確實是個看星星的好時機,不過,對身體虛弱的人而言,這夜風似乎太寒冷了。
她哼曲的聲音消失了?
空氣彷彿在剎那間凝結住,四周霎時變得異常安靜,靜得教人不禁泛起一絲心慌。
為什麼她突然中斷哼曲了?也許是她累了?也許是星空的美麗使她忘了哼了——
該死!
楚桀丟掉抽了一半的煙,詛咒地衝出了陽台。
莫非是——他似乎聽見了她急促困難的呼吸聲。
只見他如豹般敏捷的身影凌空飛起,在半空中翻轉了兩圈,然後,「咚!」地一聲,眨眼間,已落在另一頭的陽台上!
楚桀一眼即在厚重的窗簾下方看見了正企圖讓自己站起來的柳雪晴。
他衝過去抱起了她,奔進了房裡。
「撐著點!」他把她放在沙發上。「你的藥呢?」
柳雪晴直冒冷汗的不斷發出喘息聲,她瞪著他的雙眸露出了極度的恐慌。
「別急!告訴我藥在哪兒?」
「櫃——」她的目光越過他焦急的臉孔,落在他的身後。
「櫃子!」
楚桀轉身衝向矮櫃,拉開了第一層抽屜隨即看見氣喘噴霧劑等藥物。
「來,吸口氣——別急著吐出來。好,再放輕鬆深吸口氣——對,讓它停留片刻,好——」
楚桀力持鎮靜,不斷以輕柔的口吻安撫著懷裡的女人。
不知是藥物抑或是他溫柔的語氣使然,柳雪晴這次突發的哮喘要比前幾回更快被制止了。
「很好——沒事了——沒事了。」
楚桀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如雷鼓動的心跳聲。
經過了好一會兒,心跳逐漸恢復正常的柳雪晴這才找回氣力,從楚桀的肩上抬起頭。
「你現在覺得如何?」他擔憂的黑眸迎上她的。
「謝謝,好多了——」她虛弱的擠出一絲笑容來。「倒是你,你還在發抖呢!」
剛剛的痙攣令她嗓音透著怪異的沙啞。
他低頭看著自己輕握著她胳臂的雙手,不想承認他方才險些嚇得停止了心跳!
「你嚇壞我了。」
天啊!若非他適時出現!那麼將會演變成什麼樣的情況?
楚桀毫不保留的關心撫平了柳雪晴心中剩下的一絲恐懼。
「對不起。」她試著讓氣氛輕鬆些。「我這老毛病已經很久沒有發作了——不過,這次還不算太糟糕。」
這樣還不算糟糕?他的一條命差點教她給嚇跑了,她竟然還說得如此輕鬆?
「如果我沒出現的話……」楚桀朝她攏緊雙眉。
「唔!它確實令人措手不及——」胸口狠狠撞擊了下,她不由得垂眼避開他騖猛的逼視。「我以後會更加小心的。」她小聲說著,目光不禁停駐於他那片規律起伏的結實胸肌上——她意識到他只穿著一件睡褲,身上有著浴後的清香……
原本趨緩的心跳在不知不覺又加速躍動了起來。
柳雪晴想起楚桀已經好久不曾這樣抱著她,也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懷念他的懷抱了。
「你最好確定我的『禮物』不會受到任何損傷。」
禮物?哦!這話真傷人啊!不過沒關係,她明白這是這固執的男人對人表達關心的方式。
「你早該瞭解你花下鉅資買下的東西,原本就是個次等的瑕疵品。」她低語地推開他,離開沙發站了起來。「但是,我會盡量不讓你的利益受損的。」
她搖搖晃晃的,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卻又讓他拉回了懷裡。
「沒關係的,我會照顧自己——我現在很好,可以自己回到床上的。」柳雪晴可憐兮兮的道,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