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聶少蓁
冷烈放下手裡已近半冷的咖啡,雙手拿起報紙。
「凌晨兩點時分,一輛超高速駕駛導致煞車不及的轎車,被發現於XX公路三號轉角處下方的橋底,車主是名叫顧芯的……」
顧芯?「是他幹的嗎?」黑眸盯著那幾個「目前於加護病房觀察中」的黑字,冷烈冷冷的開口。
忍揚了揚眉。「八九不離十。那小子被我們『挑』毛了。」
銳利的眼光瞄了醫院的名稱一眼,冷烈將手裡的報紙丟回桌面。「忍,跑趟醫院。」他靠向沙發椅背,右手橫掛上方,蹺起二郎腿,側望著忍慵懶的表情危險且迷人。
俊美的、罪惡的臉孔,一如十年前般。歲月似乎不曾在他臉上停留,他有張教人猜不出實際年齡的魔鬼臉蛋;而普天之下,能配得上這張臉的,非她莫屬,一對絕冷、絕美的組合。
忍的唇角不禁微勾。「是!我知道了。」帶著心中那份認同,忍躬身退出書房。
忍走後,猛銳的視線再次調回桌面上的報紙,盯著那排黑字,冷烈抬高道濃眉,暗忖,是該出現的時候了……
其實,要找出姓龍的蹤跡並非難事,但是,他喜歡慢慢的享受獵龍的滋味,其中的過程是令人期待的。
冷烈忍不住笑開了,笑得既稚氣又——冷酷。
***
夕陽的餘輝染紅天際一角,冷烈再次進寢室時已是日落西山時分。
越過落地窗前右側那張深具中古世紀歐洲風味造型的古典書桌,昏暗中,冷烈沉穩有力的步伐筆直地朝自己的大床走去。
床頭燈被點亮,四周的景物變得清晰了,柔和的光線照亮軟枕上沉睡的容顏。
佇立床畔,冷烈的目光凝視著床上的人兒,均勻的呼吸顯示她睡得相當安穩。他在她身側坐下。
中午時分她有發燒的跡象,現在……他那可以毫不猶豫取下對方首級的大手,以不曾有的溫柔將她額前垂落的髮絲拂向一旁。冷烈緩緩控告探身,將他的額頭與她相抵。
燒退了。該鬆口氣吧!他的額離開她的,深邃迷人的黑眸距她咫尺處;原就纖細的她,如今更是消瘦,紅潤的雙頰蒼白得教人憐惜……一股怒意突地自冷烈心底升起。
雙眼微瞇。他俯身,溫熱的雙唇貼在她耳畔。「這種事再有下次的話,我會先殺了你。」語氣輕柔得教人猜不出是警告,抑或是——不捨。
不知是否因他的一番話,冷烈抬眼時,卻發現睡夢中的冷凝美麗的唇角似乎有抹淡淡的笑紋。
該死的她,若要說塵世間有什麼足以令他牽掛的,那麼此刻他可以很明白的告訴自己,就是眼前這個頑固、膽敢違背他命令的女人。該死的女人!
懲罰性的,冷烈在已見微潤的唇瓣上輕啄。他探手將光線調弱,手背輕撫過她削瘦的臉頰,冷烈挺直腰桿,從床沿起身走向書桌。打開檯燈開關,書桌後方的冷烈置於桌面上的手,食指往右上角的黑色按鈕輕觸,百葉窗順勢而下,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冷烈五指移向旁邊的號碼鍵,修長的手指在上頭輕敲起來。若非經由他的「手」,那麼這支以希臘女神作為造型的電話,將只是被擺在書桌上一件雅典的裝飾口而已,根本瞧不出裡頭暗藏玄機。
冷烈敲下最後一個數字,只見空無一物的桌面竟然浮出一條細縫。細縫一分為二,向兩邊退去,被忍取回的鐵匣子緩緩地浮現在冷烈面前。
冷烈以一把特製的萬用鎖匙插入匣子的鎖匙孔,並由懷裡取出一張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金屬卡片,他將卡片插入鎖匙孔上方的縫間,只聞一聲輕響,鐵匣子被打開了。
匣身上方的蓋子在冷烈眼前慢慢上揚……璀璨光華成散狀疾射而出,絢麗耀眼的光彩教冷烈禁不住兩眼微瞇。
待雙眼的不適感褪去後,冷烈這才專注一盯著鐵匣子。匣子裡頭裝的是一張很傳統的日本鬼面具,而讓人大為驚歎的是它的構造!一顆純白的白鑽幾乎是面具的主體,然後再以紅、藍寶石、翡翠、瑪瑙、珍珠與琥珀等等寶石鑲飾其上,襯托出面具的整個形體。若非出現在鬼角頂端那點小瑕疵,精純的切工讓它完美得近乎無瑕。
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飾品,而它的價值足以買下一座小國,也難怪伊集正輝當年會見物起異心,有了私念,設計竊走它。風原次郎,日本某地下大幫派的第九任首領,亦是這次任務的委託人;在二十年前,在幫裡執掌本幫事宜,身居副執行長的伊集正輝從風原次郎的父親——第八任首領的手中偷得民相代的鎮幫之寶。
難抵私慾慫恿,伊集正輝也想坐擁呼風喚雨的實力。但,他懷疑那男人這二十年來是否真正的享受過?權利慾望惹來的只是不能避免的殺身之禍,那男人早該有這樣的自覺醒的。
暴斃?這種死法真是「舒服」了伊集正輝,要不是怕引起軒然大波,惹來龍少天的注意,他會教那男人死得「更」舒服的。至於碼頭那起爆炸案……警方應該會鎖定幫派糾紛為主要調查方向……呵!接二連三的事件,勢必會令龍少天跳腳。
冷烈修長的食指沿著面具的兩邊緩緩移動、輕劃著,然後食指爬上鬼面具的額中心——
「砰!」五指倏地轉換成舉槍的動作的,爆炸聲由微啟的唇無聲滑出。冷烈漫不經心的表情,邪冷的笑意浮現在他微勾的嘴角,冰冷得不帶暖意的利眸,閃動著征服的光芒。冷峻之美在他臉上發揮著淋漓盡致……
第九章
向來冷清的宅邸,在今晚卻突然來了十幾位不速之客。他們集體穿著黑西裝與大風衣,個個鼻樑上莫不架著一副墨鏡,猙獰的表情被鏡片遮去大半。
天啊!這樣的場面,不是只有在電影裡才看得到?怎麼這會竟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她知道自己待奉的小姐的老子是位「大哥」級人物,卻沒想到錢老爺會是「大大哥」級的,真教她始料未及。而這位「大大哥」青面獠牙的面孔,正帶著一股駭人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
「你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
「這……我……」
「飯桶!窩囊廢!連個人也看顧不好,留你何用。」喝斥一聲,揚起的飛腿毫無預警地將言語支吾的何叔狠狠地踢飛至牆隅。
看著老伴的身子從自己身旁突地凌空飛起,紮實撞上硬牆,然後摔落地面發出「砰!」一聲巨響,早已寒毛直堅的何媽雙腿一軟,顫動的膝蓋再也挺不住她駭然的身軀。
雙膝及地的何媽,她兩眼求饒地望著坐沙發裡的男人。在顧宅服侍了近十年,終於在今晚方得了一償夙願,目睹主人的真面目,也是此刻宅裡唯一不被墨鏡掩去面容的人。
「老……爺……」
盛怒的雙眼改盯著跪地求饒的婦人。「你是何媽?」
「是,是!我是何媽……」那副噪音是她所熟悉的,但是眼前那張狂怒的表情她卻很陌生。以往只要老爺回國探視小姐之際,她便會被支開數日,宅邸便不可能留有他的蛛絲馬跡。所以,她對她的衣食父母是全然無知的。
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緩緩靠向椅背,接過手下端來他特地從泰國帶回,無色、味道濃烈,名喚「阿巴拉」的烈酒,佈滿暴風之色的雙眼半瞇。
「你說!」抿成一直線的雙唇啜了一口酒。
沉默半刻,何媽遲疑地開口了。「我……我想小姐會出事並非單純……」
「哦?」龍少天停下啜酒的動作,透過杯沿,他以眼神示意神情活像見了鬼似的何媽繼續往下說。
「有一個男的……好像叫……對了,他叫陳彬,他和車禍的起因必有關聯,他是小姐的男友…`」
「為何我不知道這件事?」
「小姐她說……沒有必要將每件事都跟老爺您報告,所以……」
「好,我知道了,你說下去吧!」
何媽由眼角瞄了龍少天更顯陰沉的臉一眼,繼續道:「為了不滿小姐向他提出分手一事,陳彬來過這裡吵鬧滋事,並出言恐嚇小姐,揚言要她小心。甚至還打來無數通默不出聲的電話,並跟蹤小姐數次,企圖讓小姐生活在恐懼中,不得安寧過……」
「龍老,之前我已帶手下教訓過陳彬那小——」走出來說話的是站在沙發左側,年近四十,體態微微發福的男人,也就是顧芯口中所稱的二叔之人。
男人到嘴的話,被猛地從沙發上一躍起身的龍少天狠狠甩過一巴掌所打斷。
「之前?!我為何不知情?!你他媽的倒是守口如瓶,操你媽的!我他媽的留你在台灣幹什麼用的!」
「我……我以為……」
「啪!」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你他媽的以為什麼?以為這樣他就不敢動小芯了嗎?你他媽的以為現在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不知道何時清醒的是誰?你他媽的當初早該賞他幾槍的,你他媽的最好馬上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