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聶少蓁

    「老婆婆心情好的話，一、兩百塊沒問題，」她一邊套上布鞋一邊說著。「雖然我的行為不正當，但是讓它們掉在地上爛掉也是浪費嘛！再說你家那個老——老夫人，她也不會去注意這種小事，只要……」繫上鞋帶，她抬眼望著他，表情突然變得慎重而小心。

    「你……不會說吧？」

    看到他聳聳肩，林小瑩立刻就當他承諾了她，高興地說：「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正義感的人。」

    凌雲倒是想不出這與正義感有什麼關聯，不過，他知道奶奶是不會介意的。

    背著書包，林小瑩在臨走之前，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對了！那個凌……凌少爺，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凌雲揚起眉，望著有求於他的林小瑩，不知她又有什麼驚人之語。

    「拜託你別讓老夫人辭掉我家的臭老頭，他雖然糊塗了點，偶爾喜歡喝上幾杯，但是！基本上對他自己的工作還滿認真的，所以……」哦，天啊！瞧她把謊言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林小瑩心虛的只敢將眼光停在他擦拭得雪亮的鞋尖上。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凌雲才緩緩開口。「如果明天我還能在這裡見到你的話……或許我可以試著做到。」

    「為什麼？」林小瑩不解的抬頭看著他。

    凌雲把手插入兩邊的褲袋，抬頭仰望藍天白雲。唉！天知道他為何想見到她？「你只要回答好或不好。」

    林小瑩一對明亮的晶眸，狐疑地直盯著凌雲好看的臉蛋瞧，心中升起了警戒。

    「我為什麼要答應？」想起老師時常在課堂上告訴大家「防人之心不可無」的訓誡，她防備地注視著他。

    「你也可以拒絕。」凌雲的視線落在林小瑩娟秀的臉龐上。「我只是想找個人分享我的雪糕而已。」他雖然不喜歡這些垃圾食物，但相信她會有興趣的。

    雪糕？頓時老師耳提面命的叮嚀馬上消褪了大半。「是不是那種除了裡面有豐富的夾心之外，外面還裡著濃濃的巧克力，外皮上灑著香脆的杏仁碎片的東西？」哦！她從不敢奢望能品嚐那種「貴族」食物。

    凌雲點著頭的同時，發現警戒信號在她聽到「雪糕」兩字時完全解除了。

    「好吧！明天這個時候你可以看到我……不過，我可不是因為你的雪糕才答應你的喲！」她向來捨不得花半毛錢在那種奢侈品上，既然現在有人免費奉送，她豈有將它往外推的理由。

    她煞介其事的瞪著他，表情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凌雲好笑的望著她。「我知道。」他竟不知不覺的笑開了。

    生平第一次，林小瑩嘗到什麼叫——失神！怔愣片刻，她回過神來的皺起眉頭。「你知道嗎？你該多笑的！你的臉嚴肅正經得讓人老是忘記你的年紀！凌雲。」

    唇角的笑意加深，凌雲揚起一邊的眉毛。「你說話的方式有時也不像是……」他看了白色制服上的名牌一眼。「一個五年級小學生會說的話，林小瑩。」

    愕然地瞪著他，林小瑩一時之間找不出適當的話來反駁。

    他們兩人互相望著對方，然後十分有默契的同時爆笑出聲。

    剎那間，陣陣悅的愉悅笑聲充斥了整座林子。男孩和女孩，他們首次由內心發出真誠的歡笑。從這一刻起，他們兩人的命運似乎將密不可分了。

    ???

    老兄海釣場。

    釣場老闆才剛抬起頭，便讓一張驀然出現在他眼前的女性面孔，嚇得後腦袋結結實實地撞上後方的木櫃。

    「嗨，海哥!」林小瑩笑咪咪的望著站在櫃檯後，喃喃咒罵的男人。「他走了嗎?」

    這女孩是他們釣場的「瘟神」——當然還包括她的同伴。瞪著女孩清秀的面孔，皺著眉的海哥伸手指了指裡頭。

    「謝謝！」沒跑幾步，林小瑩突然回頭。「啊！對了！海哥，千萬別在這裡偷喝酒，小心大嫂一氣之下，把你丟到魚池裡餵魚！」然後，她一溜煙的消失在後方。

    釣場老闆擔心的倒不是他的老婆大人，而是女孩抱在胸前的「大盒子」!

    完蛋了！那兩個人上門，他的釣場生意，誓必得提早關門了。他垮下臉，懊惱的喝起酒來。

    林小瑩遠遠的便看見靜坐在魚池堤岸那高挺的身軀，在跑向他的同時，她驚訝的發現看著他的並非自己一人，現場所有的女性，幾乎都將目光放在他那張專注的臉上。

    放緩腳步，林小瑩姍姍的走到凌雲身側，放下箱子，她忍不住抬眼瞧了四週一眼。

    吞嚥一下口水，林小瑩小心地在箱子上面坐了下來。「喂!凌雲，她們幹嘛直盯著你瞧?」她以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

    「你遲到了。」悶悶的一聲。

    「先別生氣嘛！咦？是不是你做得太過火了，把魚池裡的魚全都一網打盡，害別人只能望水興歎？」林小瑩又撞了他一下，試著對那些環繞著他們的雌性動物擠出友善的笑臉。

    「整整一個小時又十七分四十三秒！」他看了手錶一眼，分秒不差的將時間告訴她。

    林小瑩不自覺的皺起眉頭。「拜託！你是個男人耶，偶爾讓小姐遲到一下又有什麼關係？我問你！在我來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凌雲。」她貼著他耳邊質問。

    「我只是個即將畢業的高三生，基本上還不算是個『男人』，請你認清事實；至於『體諒』從不準時的你，似乎得另當別論了！還有從我坐下的那一刻起，那些女人就是那副德行，你大可不用去介意。原因呢？」他可不會讓她顧左右而言他，而且他心知肚明她遲到的原因，八九不離「錢」字！他收起釣竿，懶懶的開口。

    「原因是……在我遲到的這一個小時裡，我又額外小賺了一筆，」跳下箱子，她笑嘻嘻的跑向另一頭。「因為月考逼近，小子他媽要我替她兒子多複習一下功課，所以我又多上了一小時……天啊！海哥若瞧見你這神釣手又從他魚池裡拚走了這麼多條魚，鐵定會郁卒的當場投池自盡！哈……」

    滿滿兩大桶呢！林小瑩歡天喜地的抱過箱子來。「還好賣魚的王伯伯借我一個保鮮箱……瞧！他還好心的替我鋪了碎冰呢！」

    凌雲無奈的望著她，認識林小瑩已經將近五年了，在她的腦袋瓜裡裝的永遠是如何賺錢的妙方，

    「小瑩……有件事我要告訴你。」轉身面向她，他垂眼凝視她愈來愈姣美的臉蛋。

    「好啊，」她仰頭投給他一記燦爛的笑容。「不過能不能等等？我得先算算它們能換多少錢。」

    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型計算機，林小瑩埋首興奮地換算著。「假如以市價來計算的話……再乘以這些……」她高興的叫了起來。「哇！凌雲，你又替我賺了一筆小財富呢！這種釣場真好，不僅可以娛樂大眾！還能讓我賺錢，你說對不對？」

    將計算機塞回口袋內，林小瑩高高興興的摩拳擦掌，彎腰欲抱起箱子。「現在就等我將它們送到……唔！」

    「我來吧！」凌雲認命的歎口氣，把釣具塞到她手上，推開她，輕輕鬆鬆抱起裝滿魚的箱子。

    「當男生真好……真希望我不是女生！」走在凌雲身旁的林小瑩不禁有感而發。

    凌雲則不以為然地揚起眉，他可不希望將來躺在自己懷裡的是個男人！

    「凌雲，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該悄悄的溜走？」

    「為什麼？」

    「我們每次都是滿載而歸，海哥下次鐵定會當著我們的面，不客氣地禁止我們進場的。」想到老闆氣綠的表情，林小瑩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

    凌雲好看的濃眉挑了挑。「有什麼關係，釣場多的是。」

    「凌雲，我知道有家釣場不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待會兒我們去過魚市場，可不可以……」林小瑩開心的期待開闢新的「魚貨」來源地。

    「我介意，而且我有話對你說。林小瑩，從現在開始，我不要再聽到任何有關『錢』的話題。」凌雲恨恨的表達他的不滿。

    他倆認識這麼久，他還是頭一次對她大聲呢！林小瑩怔愣了片刻，才緊追上前。

    「喂，不去就不去嘛！你幹嘛這樣嚇人？」她小心的看了他板著面孔的表情一眼，突然發覺連父親朝她大吼都沒能令她感覺……感覺如此難受！「喂，凌雲，你別不理人嘛！」她以手肘輕撞他一下，想忽略心中那份奇怪的感受……

    ???

    選了一家佈置雅致的冷飲店，女服務生帶領他倆走向不受他人干擾的位置。看著含笑離去的服務生的背影，林小瑩馬上一屁股在凌雲身旁坐下。她以手肘撞了撞他。「喂!你確定今天沒做壞事……例如，趁老夫人開會的空檔，偷偷溜出來?要不然怎麼老是有人——」她發現有不少人正往他們這邊瞧呢!「奶奶知道我離開。別理那些無聊的人。」他將她拉回身側。「可是……哈!凌雲，你今天穿西裝耶!」她兩眼熱切的在他身上溜了起來。在她那對眼睛的注視下，凌雲難得露出不自在的神色。他不自覺的扯了扯領帶，聳聳肩。「你知道的——奶奶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