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慕楓
但是身體上的疼痛卻遠不及自己心中的絞痛,雖然師兄沒有親口承認,不過,他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比她所知道的還要在乎倪葉盼。
幕天的心痛漸次加劇,「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或者先去救她!」
幽冥陰狠地瞪視著她,「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他粗魯地把她推開。
她纖細的身軀先是重重地撞上牆壁,然後才跌落在地上,「我沒那麼自負,更不會高估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她知道在他心中,自己什麼也不是。
「很好,這筆帳我回來再跟你算。」他陰側惻地咧嘴一笑。
不知何時離去的尼古拉斯在此時回來,「冥少爺,我把「如風」牽到東側門口了。」他知道東側門離餐室最近。
聞言,幽冥冷哼一聲,疾步離去。
幕天無力地閉上眼睛,淚水終於決堤,在她絕美的臉蛋上恣意肆虐。
也好……也好,她是該死心了,但是心痛的淚雨卻怎麼也止不住,很快就沾濕了她的衣襟。要怎麼做才能減緩心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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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痛……」不知過了多久,倪葉盼才徐緩地清醒,頭上挨的那一擊仍隱隱作疼。
她想要伸手去撫摸痛處卻無法如願,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被繩索綁住了手腳以致動彈不得,而且,還有「滴答、滴答」的聲音。
還記得自己和幕天在這裡談話,她說炸掉翔龍館的人是她,不是幽冥……最後還把自己打昏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滴答、滴答」的聲音仍未停止。
她不經意一低頭,卻赫然發現滴答、滴答的聲音是自炸彈上的計時器所發出來的,而炸彈就綁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上竟然綁著一顆定時炸彈?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毫無疑問的,兇手除了幕天不作第二人想,但是幕天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想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嗎?在陷入渾沌之際,她聽見幕天道:「接著,我們就看看他有多在乎你。」
誰在乎她?難道幕天指的是幽冥?!她的頭仍有些昏沉沉的。一定是幕天搞錯了,他怎麼可能會在乎她?
「滴答、滴答」聲音始終在倪葉盼的耳際響著,教她想不去想都很困難。
計時器上的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不到,而她卻仍是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汗一滴一滴地滴下。
她曾想過一死了之,也許上帝聆聽到她心中的願望,此刻正是在實現她的願望。
也許生命?消失之後,一切都可以煙消雲散,那也沒什麼不好,只不過,她還沒親口向幽冥道歉,畢竟他並不是兇手,而她卻那麼恨他,還處心積慮地想置他於死地……她真的很抱歉,只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和他道歉了。
她一直相當自責、鄙視、看不起自己——不僅身體連心也受到幽冥的吸引,被感官功能魅惑了神智,墮入情慾的深淵,她很痛苦,也一直無法原諒自己。
如今得知事情的真相,她著實感到鬆了口氣,壓在心頭那一塊沉甸甸的大石終於落下,被禁錮多時的心終於得到解放。
此時離爆炸的時間還剩下三分鐘。
說不怕是騙人的,再過三分鐘她就會粉身碎骨了,在這一刻即使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她必死無疑,不過至少,她可以無愧地去見死去的爸爸,這一點是值得她感到高興的。
計時器上的時間只剩下兩分鐘。
是因為太過害怕—而產生幻覺嗎?她好像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最後來到小木屋外停住,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計時器上的時間已經進入倒數一分鐘,誰也救不了她。
「不要進來,快點離開,裡面有炸彈快要爆炸了。」倪葉盼使盡力氣地喊道,並不想連累別人受到傷害。
幽冥夾帶著狂濤般的氣勢衝進來,立即著手拆解炸彈,俊臉上仍不改一貫的嘲弄,「要真炸了,就真的是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了。」他說的是兩個人會變成一堆肉泥!
第七章
終於計時器停止了,時間僅剩兩秒,亦即是只要晚了個兩秒鐘,他們兩個此刻便粉身碎骨了。
倪葉盼閉上眼睛等了許久,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徐緩地睜開眼睛,對上的便是一雙深邃卻盈滿嘲弄的眸子。
「歡迎來到地獄。」幽冥邪邪地笑道。
她仍是不敢置信,「我……我們沒有死?」她覺得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麼想死,」他故意扭曲她話中的意思,「很可惜,你的命是屬於我的。」
她直直地望著他那邪裡邪氣的俊臉,「你有很奇怪的幽默感耶!」
幽冥挑了挑眉,「啥?」
「在生死一瞬間,你竟然還能鎮定地說著奇怪的笑話。」她相信他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
他解開她手上的繩子後,取下炸彈而後起身,「那又如何?」
倪葉盼抖著手想解開腳上的繩子,卻有些力不從心,「沒什麼,只是說說而已。」
他有些不耐煩,「弄好了沒?」
「好……好了。」好不容易解開腳上的繩子,她卻發現自己已全身虛脫,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可是……可是我站不起來。」
低咒了一聲,幽冥再度移近,把拆下來的炸彈塞到她的懷裡,然後將她抱了起來,走出小木屋,讓她坐上馬背,隨即他也翻身上馬坐在她的身後,「坐穩了,摔下去可是你家的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沒有思考的時間,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倪葉盼究竟在他的心中佔了什麼樣的份量,為什麼得知她有生命危險之後,他竟會那般著急,而且,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這不像他的作風!幽冥仍處在極度的震驚之中。
「你為什麼會來救我?」倪葉盼輕聲問,心想,難道真如幕天所說的,他是在乎她的!
見他恍若無聞,她只好又說了一遍,「你為什麼會來救我?」她想知道原因。
他嗤笑了一聲,「我說過,你的命是屬於我的,別人無權決定你的生死。」
「就因為這樣?」她的聲音有輕微的失落,覺得一定是幕天的話和剛剛的致命危機讓她有了錯誤的感覺,所以她才會對他有了期待。
「不然,還有什麼?」他瞪著她,認為那也是他想弄清楚的事。
想著、想著,她輕笑出聲。
「笑什麼?」他沒好氣地問。
「就因為我的命屬於你,別人無權決定我的生死,所以,你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她早該明白他的行事作風一向詭譎,而且異於常人。
「不行嗎?」幽冥的口氣更惡劣,心想,看來他是做了一件蠢事。
「那是你的自由。」她可不想被他丟下馬,說話還是小心點較為妥當。
「哼。」他哼了一聲。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小木屋裡?」她臨時想到,脫口就問了。
「幕天說的。」他又輕哼了聲。
幕天既然敢做出這種事,就該知道他不會輕易作罷的,如果她想死的話,他倒不介意送一程,乾脆也依樣畫葫蘆,在她身上綁個定時炸彈好了。
向來,除了夥伴的安危以外,他從不曾在乎過其他人的生或死,說他冷酷無情也好,沒心沒肝沒肺也罷,橫豎他就是這個樣子,他也從不曾試圖掩飾自己惡劣的個性和冷血的天性。
但是,如今他卻無法坐視倪葉盼有生命危險,這究竟是怎一回事?幽冥百思不得其解。
聞言,倪葉盼倏地沉默了。
而幽冥也沒有找話說的好興致。
一時之間,只有「達達達……」的馬蹄聲充斥在他們四周。
許久之後,她才試著打破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真相?」一頭霧水,認為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教他無從答起。
「你並不是殺死我爸爸的人,為什麼你不說明?」反而誤導了她,讓她恨了他許久。
也痛苦了許久,為了兩人之間曖昧的親密關係,也為了她無法抵擋他的誘惑,多少個午夜夢迴的時候,她都是淚流滿面地醒來。
一縷詫異自幽冥的眼底升起,「我為什麼要跟你說明?我並不在乎你或別人怎麼想我,我就是我。」他自有一套規範。
她有種被刺傷的感覺,雖然早知道以他的冷酷是不會在乎任何人的,她仍舊止不住心痛的感覺蔓延開來,「不管如何,我都必須為我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對不起。」她是誠心的,不過,她也明白,當時若他作了任何說明,她也只會當作他在狡辯而已。
「是幕天告訴你的?」他完全不當一回事,心想,勢必她也說出事情是她所為。
「嗯!」倪葉盼點頭。
「那麼你打算殺她嗎?」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她錯愕地轉頭看他,不明白他這麼說的用意何在,「我……」
他笑笑,「要僱用我嗎?」
他是認真的有一股寒意自背脊升起,她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下得了手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