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慕楓
鬼斧明瞭地繞到她的背後,「你可以動手了。」
童紛若還是拖延了一會兒,才顫抖著手解開扣子,將身上的襯衫脫下。
隨著衣服的褪下,一片白皙細緻的背頓時裸呈在鬼斧的眼前,上頭有許多受傷程度不一的瘀傷,有青有紫,十分壯觀。
「該……」他及時抑下一聲咒罵,心中有股想殺人的衝動在醞釀壯大,要是早知道那些人下手這麼重,他會讓他們沒有辦法直的離開那裡。
等了好一會兒,背後都沒有半點動靜,童紛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你能不能快點把藥抹一抹。」這個樣子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為什麼看到她受傷會讓他感到憐惜不捨?「放輕鬆,我在你的背後,除了平滑的背,其它的我都看不到。」斂了斂心神,他開始替她背上的青青紫紫抹上特製的藥膏。
她要能放輕鬆才怪!長這麼大她還沒在任何一個同性密友面前赤身裸體過,更何況是男人。藥膏抹上的剎那,有股透骨的沁涼讓童紛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身體也微微瑟縮了一下。
「你快一點抹好啦。」
鬼斧輕哼了哼,「你要是別像條蟲似地扭來扭去,我就可以更快抹好藥。」
「好啦,我盡量。」她坐直身體,努力地去忽略他的手指碰觸到她背部肌膚的感覺,並壓抑下隨之而來的戰慄。
過了半晌,他終於幫她抹好藥,「好了。」
聞言,童紛若立即飛快地將褪至腰際的襯衫拉上來,扣上扣子,不自在地向他道謝,「謝謝你。」他又救了她一次,看來他真的是她生命中的貴人,要是沒有他,她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不用客氣,目前你累計的醫療費用還有二十九期。」換言之,也就是這一次的治療索價兩萬八百三十五元。
「知道了。」她竟然沒有大聲地抗議。
這一次她竟然沒有哇哇大叫,太不尋常了!會不會是她沒有算清楚正確的金額?鬼斧意外地凝睇著她,還特意提醒道:「正確的金額是兩萬零八百三十五元。」
她的算術不會比他差,「這還用你說。」他為了救她還把敞篷車撞壞,他都沒要求她賠償他的損失了,她哪還有臉跟他討價還價啊!
「就這樣?你沒有其它的話要說嗎?」這不像她的作風啊?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腫包啊!「該不會是剛剛撞到頭了吧?」
「我正常得很,晤——」童紛若拍掉他的手,不小心碰著了掌心剛包紮好的傷痕,她嚥下一聲呻吟。
「小心點,你的雙手掌心都有擦傷,這兩天最好不要拿重物也不要碰水,當然更不可以打架。」他微微擰起眉頭地交代著。
不要碰水?那簡單,清理包廂的時候她可以戴塑料手套;不要拿重物?她盡量就是了,她非工作不可,不然生活費和積欠的醫療費就沒著落了;至於打架啊……那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媽的,你也看到了,是那些人莫名其妙地冒出來找我麻煩,我甚至連他們是什麼來路都還搞不清楚,不反擊難道要乖乖的挨打嗎?未了,還跟對方鞠躬說謝謝是嗎?」那種蠢事她可不幹。
鬼斧未經思索,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你暫時搬來和我住好了。」那一群人肯定還會再捲土重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不想某一天看見她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搬去跟他住?她睜圓了眼睛,「你在開玩笑?」一來,彼此非親非故地,二來,他也不是那種奉行助人為快樂之本的童子軍,為什麼會願意幫助她,還提議讓她住進他家?
「如果你還想活久一點,最好照我的話做。」他還在理清心中對她的感覺。
「你有什麼目的?」尋常人遇到這種麻煩事撇清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主動往泥沼裡跳?她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會不會……有沒有可能……他喜歡上她了?所以他才會一再地救她?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鬼斧抓起先前脫下的外套,「我先陪你回去收拾一些日常用品,路上再談。」
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他沒有喜歡上她了?童紛若忍不住為自己的自做多情紅了臉,心底卻有抹淡淡的失落蕩漾開來,也難怪他不會喜歡上她,她根本就沒個女孩子的樣子嘛。
鬼斧在門口停下,發現她沒有跟上來,「發什麼呆?」
「沒事。」她甩甩頭,將惱人的思緒暫時撇開,大跨步地追上。
&&在往神出鬼沒徵信社的途中——童紛若還在跟他討價還價,「這樣不太好吧!孤男寡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鄰居會誤會的。」她擔心的是自己會一點一滴地更喜歡他。
他瞥了她一眼,「不會有人誤會的。」神出鬼沒徵信社附近沒有半棟建築物,哪來會說閒話的鄰居?會說閒話的都是自己人,他彷彿已經聽見鬼魅那極度曖昧的語調在耳畔響起了。
她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瞧了瞧自己,對喔!她怎麼會忘了自己的外表看起來十足像個男孩子,誰會誤會他們啊!
童紛若乾笑了數聲,自嘲道:「我顯然是想太多了。」說不定他根本就把她當男生看待……為什麼一想到他可能不把她當女孩子看,她的心裡就覺得莫名的沉悶,有點苦、有點澀?
「的確,你……」他未說完的話因耳機中傳來的聲音而中斷。
「鬼斧,你聽聞小潮兒懷孕的消息了嗎?真是太讓人吃驚了!」鬼魅的嗓音裡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聽到他斬釘截鐵的回答,童紛若的心情更低落了。
雖然她才去過及時婦產科診所幾次,雖然她和診所內的護士沒說過什麼話,但是她看得出來,診所裡的那些護士全都對他癡迷不已,以他出色的外表和各方面優越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怎麼會對外表像個男生、說話又粗魯的自己有興趣?
多年來,她一直處心積慮地把自己塑造成男孩子的模樣,頭髮剪得極短,穿著打扮偏向隨性帥氣的中性裝扮,就連說話也刻意倣傚男生,還特地選了「媽的」來當她的口頭禪,就為了掩飾她的性別,生平頭一遭她對異性有了心動的感覺,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興起了後悔的念頭。
一想到冥王急切的聲音,鬼斧就不自覺地揚起笑,「冥王緊張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還要我馬上趕回去呢!」
咦?童紛若狐疑地轉頭打量他,對了,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他在和誰說話啊?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他並不是在對她說話。
鬼斧將車子停在一棟陰森破舊的建築物前,然後熄了火,「我們到了,就在門口。」
「我們?」鬼魅輕揚的尾音裡有明顯的好奇。
「就是這兒,下車吧。」中斷通訊,他接收到她困惑的目光,指了指耳朵上長條型的華麗耳環,「這個是耳機,扣子是麥克風,和我說話的人就在這棟房子裡,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話聲方落,立即有一抹修長的身影從陰森破舊的建築物裡走出。
「哇哇哇……」俊美得過火的鬼魅,一臉詫異地湊到她的面前細細打量。「小兄弟,你臉上的色彩真是豐富啊!」他饒富興味地在她的身邊繞了一圈,口中嘖嘖有聲。
童紛若被他的舉止嚇了一跳,往後彈了開去。「我……」
而後,他把注意力轉到鬼斧身上,「你該不會跟我說,他是伯父或伯母流落在外的另一個兒子吧!」鬼斧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會隨隨便便地在路邊救了個小伙子,然後帶回神出鬼沒徵信社來。
流落在外的另一個兒子?鬼斧半瞇起眼,「我會把你的話一字不漏地轉達給我父親和母親知道。」
「嘿嘿嘿……我只是在開玩笑,別當真、別當真。」開什麼玩笑,要是讓伯父伯母知道他暗喻他們之間有人出軌,他鐵定會被捶死。鬼魁趕緊轉移話題,「不然他是打哪兒來的?你怎麼會帶他回來?」
「別讓受傷的客人站在門口說話。」
童紛若循聲望去,看見開口說話的是一個身材豐腴、長相卻……有一點抱歉的女人。她怔了一下,隨即回了一個齜牙咧嘴的微笑。
親親老婆都這麼說了,鬼魅當然沒有意見,正準備轉身之際,自眼角餘光瞥見鬼斧那一輛車頭半毀的敞篷車,他張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你的車子怎麼搞成這副德行?」
「那是為了救我。」童紛若挺身而出。
為了救一個不相干的小伙子,而把自己的敞篷車撞壞了?鬼魅腦海裡的思緒急轉著,這不像是鬼斧會做的事,該不會……他張大嘴巴,「原來……原來有斷袖之癖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