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鬼斧

第2頁 文 / 慕楓

    回過神來,阿童反駁他,「付不起?媽的,怎麼可能?現在有全民健保,就醫只需要付掛號費和百分之十的自付額,更何況我身上的傷只是個小小的縫合手術,我怎麼可能會付不起診療費,除非你是沒有執照的密醫,所以你的診所沒有成為健保局的特約診所。」

    沒有執照的密醫?虧他想得到。男子撇了撇嘴,「我當然有執照,只不過健保局不會給付你在我的診所裡的看診費用。」

    「媽的,你騙鬼啊!這一定是你為了要打發我想出來的借口。」她可是有規規矩矩地按月繳交健保費,健保局怎麼可能不給付她的診療費!

    男子狐疑地打量她,「你又為了什麼不肯讓我叫救護車送你到醫院去?該不會是做了什麼登記有案的壞事吧?」

    「媽的,我才沒有。」

    就算他是此時惟一能救治她的人,也不能如此污蔑她的人格和名譽。

    雖然她的形象和優等生差了十萬八千里,卻也不是作奸犯科之徒。

    「那就讓救護車送你到醫院去。」

    他可沒那個閒工夫。男子逕自作出結論,又準備要撥號,阿童暴躁地低吼,突然一陣暈眩襲來,「媽的,我不想去醫院。」手臂上的刀傷還在淌血,她可不想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男子聽若罔聞地繼續手上的撥號。

    有求於人使阿童不得不好言相求,「拜託,不要叫救護車,我不想讓家裡的人擔心。」

    看起來這個小子還不錯,懂得體恤家人的心情,「就算不叫救護車,不驚動警方,紙終究包不住火,你鼻青臉腫的樣子根本瞞不過任何人。」

    「我在外面租房子,不用天天回家。」

    她的家是育幼院。

    反正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他就偶爾當一次好人吧。「你要我醫治你身上的傷?」

    聽出對方冷然的語氣軟化了些,阿童連忙點點頭。

    他可不打算做白工,「你會支付診療費?」

    「那當然。」阿童的手臂已經沒有知覺了。

    男子的眼中迅速奔騰過一抹流光,意有所指道:「希望你不會後悔。」微微挑起的嘴角悄悄地勾勒成一抹壞心的笑。

    後悔?後悔什麼?阿童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會後悔的。」他願意醫治她,她高興都來不及了,有什麼好後悔的!

    「那就好。」

    男子沒有多說些什麼,傾向前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和腰際,輕而易舉地就將她扛上肩膀。

    呃?他怎麼這麼輕?以他的身高而言不該這麼輕的。

    阿童因為他不甚溫柔的動作,撞疼了身上早已瘀血的傷處,悶哼了一聲。

    男子往前跨出的步履沒有半秒鐘的遲疑。

    傷痕纍纍的身體,一再地和腹部下的結實肩膀相碰撞,痛得阿童齜牙咧嘴。

    她忍不住低咒出聲,「媽的,你的動作就不能輕一點嗎?我的身體也是肉做的,痛覺還很正常。」雖然被扛在肩膀上的感覺很不舒服,不過她可也不想被個男人抱在懷裡,那還真他媽的難看。

    男子涼涼地回話,「會痛就還有救。」

    「你……」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她還得靠他處理好身上的傷,別惹他才是上策,免得他在處理傷口的過程中給她苦頭吃。

    男子肩上扛著一個人,走起路來步伐依然輕鬆自若。

    阿童像件衣服似地倒掛在男子的身上,在顛倒的世界裡瞧見他正準備過街,「你不叫出租車坐嗎?」他總不會要這樣扛著她一路走回去吧?

    「出租車不會載我們的。」男子的聲音平平的,沒有太大的起伏。

    「因為我身上的傷還在淌血,會弄髒車子?」阿童直覺地就這麼認為。

    出租車司機一向都不愛搭載酒醉或受傷的乘客,免得事後還得費事清理車子,既辛苦又麻煩。

    「不是,是因為我的診所就在對街。」

    頭下腳上的姿勢讓阿童體內的血液盡往腦袋沖,幾乎要腦充血了,她強忍住頭暈的感覺……等等,她是不是漏聽了什麼?

    她努力揚起頭,「你說什麼?」

    男子不慍不火地重申,「我的診所就在對街。」

    他開的診所就在對街?自男子嘴裡輕描淡寫吐出的幾個字,像威力無窮的炸彈在阿童的耳際爆炸,轟得她一愣一愣的。

    她喃喃地重複,「你的診所就在對街?」而他竟然在這裡跟她耗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在叫不叫救護車上頭?這人還真他媽的變態!

    阿童頓時像虛脫似地垮在男子寬闊的背上,找不到力氣討伐這種怪胎。

    「嗯。」男子拾階而上。

    「封醫生,什麼時候回台灣的?」掛號處內的護士小姐一見到來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出,聲調中有掩飾不住的雀躍,目光在觸及他扛在肩膀上的身形時微微一愣。這裡是婦產科耶!

    男子微微頷首,「下午剛到。」

    台階?阿童看著男子的腳一步步地跨上階梯,「你的診所就在這兒!」她以倒吊的姿勢奮力地想看清診所的名稱——所……診……科……產……婦……時……及,然後他在腦海裡將看到的字一個個重新組合——及時婦產科診所。

    嚇!及時婦產科診所?她像是被一道悶雷劈中,所有的知覺都在瞬間被抽離,當場僵化成石。

    有沒有搞錯啊?婦、產、科、診、所?媽的,她又不是要生孩子,來婦產科診所幹什麼?阿童在最後一秒鐘,奮力抓住診所的門,死也不放手。

    「媽的,你給我站住。」鮮紅的血從她的手臂上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光鑒明亮的白色鏡面磁磚上,形成強烈的對比。

    護士小姐聞言一陣錯愕,這人說話怎麼這麼粗魯?

    突如其來的反向作用力將男子的身形拉得往後退了兩三步,若非他反應快、及時穩住腳步,這會兒兩個人大概都滾下階梯吃泥巴去了。

    「如果你想摔斷頸子,剛剛就不必求我救你了。」

    阿童根本連抬起臉的勇氣也沒有,「媽的,你為什麼沒說你開的是婦產科診所?」她的氣勢不自覺地轉弱。

    現在她總算明白他那句「希望你不會後悔」其中的意思,還有健保局不會給付她在這兒看診費用的原因,不過……「你又沒問,放手。」男子雖然看不見阿童臉上的表情,不過他肯定跟打翻調色盤—樣精采。

    阿童的手指彷彿是要貫穿門板似地緊扒著不放,「放開我,我改變主意了。」可以想見的是,此刻診所裡的孕婦全都盯著他們猛瞧了,她的背幾乎要因為這樣的注視而燃燒起來。

    而被護士稱為封醫生的男子,即為及時婦產科診所的創辦人封印,仍無意放她下來。「我記得你說過不會後悔的,嗯?」語氣裡有明顯的揶揄。

    「媽的,我後悔了,不行嗎?」食言就食言吧!那些打量的曖昧眼神如尖刺般紮在她的背上,讓她舒坦不起來。

    彷彿故意跟阿童作對似地,封印打定主意要醫治她的傷。「恐怕不行,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放手。」

    阿童渾身像長了跳蚤似地不舒服,不停地扭動,就是沒有辦法從封印的肩膀上下來。「媽的,你是婦產科醫生,我不想讓你醫治我身上的傷。」

    封印半瞇起眼,冷冷道:「剛剛可是你求我救你的,現在又改變主意,你這是在耍我?」

    「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到婦產科看診。」說到底是她理虧在先。「外傷應該到外科去看才對。」也不知道是頭下腳上的緣故,還是站在婦產科診所門口引人側目導致阿童漲紅了臉。

    封印僅用了一指神功往阿童的腋下輕輕一戳,就讓她緊抓著門的手鬆了開來。

    「不必麻煩,只是個小小的縫合手術,我來就行了。除了接生以外,我也很擅長縫合,畢竟在生產過程中,經常需要將產道口剪開來,讓嬰兒更容易產出,在生產結束後,就得將傷口縫合好,我的好技術就是這麼磨練出來的。」

    阿童的臉像火在燒似地滾燙,「媽的,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放開我!」她的掙扎更引人注目。

    封印沒理會她的叫囂,逕自詢問一旁的護士,「第一手術室現在有人使用嗎?」

    在及時婦產科診所裡的第一手術室是他專用的,如非必要,其它醫生通常不會使用。

    「沒有。」護士小姐回過神來。

    封印頷首,「我自個兒來就行了,你去忙你的事吧。」他扛著阿童轉往第一手術室而去。

    護士小姐難掩失望地垂下頭,「喔。」她只能停在原處望著戀慕的身形漸行漸遠了去。

    「媽的,你聽不懂人話啊?我說不用了……」阿童的話因身體突然的下降而一頓,失血讓她眼前一黑。

    將手洗乾淨之後,封印抽出兩隻薄軟的手套戴上,「不要再雞貓子喊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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