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慕楓
「這叫小傷?」安娜拿出手帕壓住她的傷口,拉著她往主屋裡走去。「不行,得找康思恩醫生來幫你縫合傷口。」
「不用那麼麻煩,待會兒包紮一下就行了。」岳迎晨像個沒事人一般,倒是安娜的反應還比較像是受傷的人。
一進屋內,安娜立即叫人拿來急救箱,開始替她掌心的割傷消毒止血,忙了一頭汗才搞走。
過程中,岳迎晨始終是冷眼瞧著,沒有太多的表情。
「小姐……」她總覺得從小姐回復正常之後,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啊!對了,就是笑容,以前的小姐雖然有很多煩惱,但是她的笑容是打心底發出的,而現在的小姐仍舊會笑,只是笑意似乎再也到達不了她的眼底,臉上也失去原有的生氣和光彩,像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
她有種古怪的感覺說不出來,好像就要發生什麼事似的。
「嗯?」她覷了她一眼。
小姐現在的樣子讓她很不放心。「你還好吧?」如果不是先生和夫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他們再提起和容先生有關的事,她真想問清楚小姐心底的感覺,也許就猜得出小姐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不就是這樣,還有什麼不好。」她聳聳肩起身。
她跟著起身,「小姐,你要去哪兒?」
「繼續雕刻。」她必須讓自己有事情做,也好打發從現在到晚上的時間。
「可是你的手受傷了,不宜再拿雕刻工具,會讓傷口更嚴重的。」安娜苦口婆心地勸她。
岳迎晨依然我行我素,「我會小心一點的,你別擔心。」
「小姐……」
安娜後來又說了些什麼她都沒聽見,她的心思早已脫離軀體……是艾爾·邦克殺了佑京,一命賠一命,再公平不過了。
晚上,用過晚餐後,岳迎晨早早就回房休息,躺在床上心思卻是無比清明,她在等待最好的動手時機來臨。
萬籟俱靜的深夜,她悄悄地掀開被子下床,抽出藏在床底下的水果刀,開了門,穿過迴廊朝艾爾·邦克位於另一端的房間走去。
她輕手輕腳地進了他的房間,費了好一些時間才摸黑來到床邊,她憤恨地高舉起手中的水果刀,臨了卻有些遲疑,再怎麼樣也叫了他十幾年的大哥,但當佑京渾身是血消失的那一幕驀地又浮在她眼前,那揪心之痛、生不如死的感覺喚醒了她心底的毒蛇,她狠狠地將水果刀刺下——躺在床上沉睡的艾爾·邦克彷彿有所覺地適時睜開眼睛,赫然瞧見她手握著水果刀朝他刺來,他反應迅速地往床內側一滾,雖然閃開了致命的一擊,他的肩膀卻無可避免地掛了彩。
「卡洛,你瘋啦!」他戒備地望著她。
她揮舞著水果刀展開一連串的攻擊,「你是謀殺佑京的兇手,我要你一命賠一命。」
艾爾·邦克一閃再閃,眼底有抹精光疾速越過,「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類,不存在我們的世界、不具備我們的身份,我是殺了他,那又如何?就連法律也沒有辦法定我的罪。」
她更加憤怒地逼近,完全忘了防衛,「他是人,你是殺人兇手!」
他相準了時機,出手將她手中的水果刀奪下,再反手拋了出去,另一手則揪住她往床上一扔,以身體將她壓制住。
「放開我!」急轉直下的情勢讓岳迎晨措手不及。
「好讓你再去撿回那把水果刀來刺殺我。」他可沒那麼笨。
她憤恨道:「那你最好也把我殺了,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怎麼捨得殺你,我還等著娶你為妻呢。」他將會坐擁整個梅迪奇家族的財富。
「殺了佑京,我恨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答應嫁給你!」她啐道。
艾爾·邦克無奈地歎息,「我怎麼能不殺他呢!在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而走的同時,你全然地信任我,公事上更必須依賴我,而我們又訂了婚,我最終會有辦法讓你點頭答應和我結婚的,但容佑京的出現,破壞了完美的一切,我怎麼能不殺他呢!」
蝕骨的寒意從背脊竄了上來,她全身的血液幾乎凍結,怎麼也料不到他會是這麼可怕的人。若是她沒有喜歡上佑京,事情很可能就照著他的藍圖走,她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的真面目?
她想要大聲求救,他卻搶先一步用棉被的一角塞住她的嘴,並且將她的雙手固定在頭頂,「我們就先有夫妻之實再舉行婚禮好了。」他困難地以單手解開她衣服上的鈕扣,最後乾脆一把撕了開來。
她目皆欲裂地瞪昔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艾爾·邦克笑著俯吻上她的嘴唇,下一秒卻讓一股凌厲的掌鳳給擊飛出去,五臟六腑受到重創,張口噴出一道血水,當他重重跌落地上,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之際,連連又吐了好幾口血。
是誰救了她?岳迎晨的雙手得到自由後,連忙取下塞在口中的棉被,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見對方的背影,但她的心已受到一陣猛烈的撞擊,肺葉裡的空氣彷彿在一瞬間被抽光,她難受地大口喘氣。
是她眼花了嗎?還是鬼魂?這個背影和衣著……很像、很像是佑京,可是他明明中了槍,在她的懷裡消失不見了啊,為什麼……她等著他回頭。
才剛康復的身體最忌動武,柏京調勻不了胸口洶湧翻騰的氣息,吐了一口鮮血。「迎晨,你……沒事吧!」他拭去唇上的血跡才轉頭審視她。
「貝勒爺,您的身子才剛康復,不宜動武,這事讓屬下來就行了。」羿陽手中的刀直指艾爾·邦克。
容佑京?他……他不是已經被他射殺了嗎?艾爾·邦克怔愕地望著眼前的人。
佑京擺手,那些他都明白,只是驚見迎晨有危險,他的身體就立即作出反應,哪還有時間思及其它,「不礙事。」
真的是他!佑京沒死,岳迎晨拉著棉被擋在胸前,迅速從床上爬起,「佑京……真的是你……」她無法克制地哭了起來,另一手緊揪住他的衣服下擺,緊得她的手指夫節全泛白。
「是我回。」他無奈地歎息。阿瑪和額娘只給他幾大的時間來見她,時間一到就得回去,他該怎麼開口跟她說?
艾爾·邦克落地時發出的聲音引來傭人一探究竟,看見房間裡詭異的景象立即去通知主人。
「你……真的……沒死!」感受到他身上真實的溫度隔著衣服從指尖傳來,她幾乎死去的心才又慢慢地復活過來,一陣強烈的喜悅蔓延開,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像是要將這幾個月來強忍的傷痛一次宣洩個夠。
他以巾帕替她拭淚,「我沒死,只是花了一些時間養傷,所以來遲了,別哭了,嗯?」
羿陽忍不住插口,「我們回到王府之後,貝勒爺整整在床榻上躺了兩個月,王爺和福晉可……」其餘的話在佑京投以一記冷眼之後腰斬。
躺了兩個月……當時的情況一定很危急,一想到他曾經在鬼門關前徘徊一遭,她的心就像被緊緊揪住似的無法喘息,「都是我害你的,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她很自責。
「這不是你的錯,別把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倒是你怎麼憔悴這麼多。」他溫柔的淺笑裡滿是心疼,而後別見她左手掌滲著血清的繃帶,神情倏地一冷,眸底寒氣逼人。「你的手怎麼了?是他傷了你了?」
她搖頭,鼻音濃重地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跟他沒關係。」
羅倫和妻子聞聲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岳迎晨衣衫破裂地受制於佑京,而艾爾則是臉色慘白、肩膀淌著血地被他的隨身侍衛用健利的刀指著的景象。
「你、你們到底是人還是鬼啊?」羅倫強自鎮定地問。
「拜託你們,別……別傷害卡洛和艾爾。」岳嵐慌了手腳。
安娜欣喜道:「容先生,你的傷好啦。」
佑京對她的問候回以一笑。
岳迎晨連忙開口解釋,「爸、媽,你們弄錯了啦!佑京沒有要傷害我,是他救了我。」
羅倫遣退所有的傭人,只留下安娜。他再次環顧房內的情勢,有點摸不著頭緒,「救了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容佑京和其侍衛是救了卡洛的人,那……誰要傷害卡洛?「艾爾怎麼會受傷?」
岳迎晨深吸了一口氣,坦承道:「是我刺傷他的。」
「卡洛?」岳嵐的聲音陡然拔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竟然會持刀殺人。
「他是謀殺佑京的兇手,我要替佑京報仇,可是我失敗了,只刺傷他的肩膀,甚至反倒被他制伏,就在他打算侵犯我的時候,佑京正好出現救了我,事實就是這樣。」
事情完全悖離她所能接受的範疇,岳嵐瞠大雙眼地打量眼前的一切,卡洛竟然這麼愛容佑京,甚至願意為他復仇、手刃兇手,而艾爾卻意圖侵犯卡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