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藥呢?怎麼到現在還沒送來?」他大步來到門口大吼,把正好端湯藥來的僕從嚇得差點把碗打破。
「貝勒爺,水蓮姑娘的湯藥煎好了。」
「還不快端進去。」
在他緊迫盯人的注視下,僕從膽戰心驚的從命。
水蓮抬起手,小心的接過碗,「謝謝。」可能因為左手受傷的關係,她就連一隻碗都端不住,傾斜了一下,險些將藥都潑了出來。
「你在幹什麼?」元勳眼明手快的搶過碗,擰起眉頭,「拿不動就說一聲,只知道逞能。」說著,連水蓮手上的湯匙也落在他手上。
「貝勒爺,我可以自己來。」她下意識的要伸手去接。
「閉嘴!叫你喝就喝。」他臉色難看的目了一口湊到她唇邊,虎視耽耽的直到她嚥下那苦澀的藥汁。「再喝。」
就在這一口接一口的餵藥過程中,水蓮不時的覷著他看,心中有股奇特的感覺在醞釀,或許……他並沒有地想像中那麼殘暴、無情。
第五章
「我趕著出門,馬上幫我更衣。」元勳剛下早朝,便接到晟愷貝勒的僕從送六的紙條上只說有要事相談。
水蓮很快的為他打理好,戴上皮帽、穿上袍衫和紫貂翻毛馬褂,雖比不上朝袍的威風凜,山獨霸的氣魄仍舊讓她看得失了神。
「發什麼呆?你的傷有沒有好一點?」他粗魯的低喝。
她盈盈一孤,「好多了,謝貝勒爺關心。」
「誰在關心你,我只是隨便問問。」元勳表情彆扭的澄清,有些多此一舉,「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房裡,沒事不要到處亂跑。」
「是,貝勒爺慢走。」送走了元勳,水蓮嘴角的弧度不自覺的往上拉高,想不到他也會害羞。
水蓮承認他是個心思複雜的男人,不是很容易懂,可是,自從她受傷這兩天看來,她才漸漸發覺他其實並不像外表那般冷血,起碼、肯顧慮到她的傷勢,晚上只是單純的摟著她睡,什麼事都沒做。
想到這裡,一顆心就暖呼呼的,也許……她可以繼續愛他。
北京的冬天相當嚴寒,才隔一晚,地上便有了積雪,雪花慢慢的從天而降,她在廊下駐足欣賞,合起手心呵了一口白煙,正想回屋裡取暖。
「你是水蓮姑娘吧?」一個平板的女子中音喚住她。
水蓮愣了愣才點頭,「我就是,你是……」她應該不認識面前這名中年女子才對,不知找她做什麼?
「我是伺候側福晉的侍女。」她就是算準大貝勒出門才敢找上門。「側福晉要見你,你現在就跟我走。」那口氣有些狐假狐虎威。
「側福晉要見我?」側福晉不就是貝勒爺的後娘,她怎麼會突然要見她?
「不錯,你雖然只是大貝勒的侍妾,不過,側福晉還是願意見你,這可是你的福氣。」娣姑不再多說,掉頭就走。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跟了上去,畢竟對方是位側福晉,自己再不懂規矩也不能得罪對方。
當水蓮被帶進芙蓉苑,見到驚上坐著一名梳著大拉翅的髮式,身著旗裝、腳穿花盆底的貴婦人。從她的五官上來看,可斷定她年輕時必定也是位大美人,加上善於保養,看來比實際歲數年輕多了。
娣姑在一邊叱道:「見了側福晉,還不跪下請安?」
「是,奴婢見過側福晉,側福晉吉祥。」她可以感受到氣氛不對,連忙收斂起神遊的心思。
側福晉手上還抱著暖手的手爐,優雅的踱到水蓮跟前,「抬起頭來!」
待她依言的照作,便聽見嘖嘖的歎息聲,「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難怪能夠收伏得了那頭冷血動物,還真是應了漢人常說的「英雄難過美人關」那句老話。」
冷血動物!她指的是元勳貝勒嗎?
就算是後娘,也不該這樣稱呼自己的繼子,水蓮微蹙著秀眉思忖。
「你叫水蓮?」側福晉佯裝出和藹可親的面容。
她低著頭回話,「敵稟側福晉,奴婢是姓水單名蓮。」
「這名字取的好,好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清蓮,娣姑,你說是不是?」側福晉拋了個眼色。
娣姑附和的說:「確實是的。」
「謝側福晉誇獎。」不過,水蓮可沒有因此而昏了頭。
「起來吧!別徑跪著。」側福晉待她起身,才笑吟吟的問:「這些日子,大貝勒多虧有你照顧,我這做二娘的也放心不少,聽說你前兩天受了點傷,要不要緊?」
水蓮說:「已經好多了,謝謝側福晉的關心。」
「那就好,大貝勒那孩子打小脾氣就暴躁易怒,要是伺候得不好,只怕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他那人一向不講情面,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就來找我,看在我是他一一娘的份上,我的話他多少會聽一點。」儘管松柏苑的人口風甚緊,可是,她多少還是得到了一點風聲,元勳對這賤婢和其它人不同,所以,她決定先拉攏她過來再說。
「多謝側福晉的好意,奴婢沒有任何委屈。」她不習慣向人訴苦。
側福晉敷著厚厚白粉的臉變了變,強笑道:「你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水蓮,以後要是有空,隨時都可以來芙蓉苑陪我聊天打發時間,整天關在松柏苑裡也不嫌悶。」以她高貴的身份,說這些話已經算是紓尊降貴了。
水蓮學不來打官腔,只有老實的回答,「其實松柏苑裡有很多事可做,奴婢一點都不覺得悶,不過還是謝謝側福晉。」
水蓮的不識抬舉真是氣壞了她,究竟她是真的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還是故意裝糊塗?側福晉對她的印象簡直壞到極點了。
「你的意思是不屑來我這芙蓉苑是不是?」側福晉說翻臉就翻臉。
「奴婢沒有那個意思。」她有說錯什麼話嗎?
娣姑輕輕拉扯一下側福晉的衣裳,偷偷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她忍耐。
「喔!那是我誤會你了,水蓮,聽說你是因為在街上賣身葬父,才由我那小兒子買進王府,算起來,他應該是你的恩人了是嗎?」
水蓮誠實的頷首,「是的,三貝勒確實是奴婢的恩人。」
「如果恩人要你幫他辦事,你應該不會拒絕才對是不是?」側福晉露出詭異的笑容。
水蓮不明所以的問:「側福晉的意思是……」
「你只要說會還是不會?」娣姑口氣不善的接腔。
「只要奴婢能力所及,當然願意幫三貝勒了。」她說。
側福晉笑得嘴都合不攏,誘之以利的說:「這件事也只有你才幫得上忙,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辦,將來謹德王府少福晉的位子就是你的了。」沒有女人聽到這句話會不心動的。
可水蓮眉尖微摟,「側福晉恐怕誤會了,奴婢並不是貪求當什麼少福晉!」
「沒關係,只要你肯聽話,將來保證有你的好處。」側福晉揮了揮巾帕,可不認為她說的是真心話,「我要你從今天開始,監視松柏苑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大貝勒身邊的事,然後隔天來向我稟告。」
水蓮瞠大水眸,「不!」她不能背叛所愛的人。
「你說什麼?」側福晉怒氣衝天的指著水蓮的鼻子大罵,「再給我說一次!」
她深吸一口氣,「請恕奴婢不能從命。」
「大膽!你這不知好歹的賤婢,以為自己是誰?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不?還不給我跪下。」側福晉以輕蔑的眼神睥睨她,「娣姑,給我掌嘴!」
娣姑似乎早就準備好這麼做了,趁水蓮才跪下來,一巴掌倏地就揮了下去。
啪!
那力道重得讓水蓮的右臉頰頓時都麻掉了,一下子五根紅印就浮在上頭。
水蓮合著淚捂著頰,喉頭像梗了塊東西。
「不要以為你背後有大貝勒當靠山,就可以不把側福晉放在眼裡,王府裡現在當家的可是側福晉,你要搞清楚才行。」娣姑冷冷的數落它的不是。
側福晉聽了火氣更旺,「只不過是個侍妾就這麼猖狂,小心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只是小小的響告,不要以為大貝勒寵愛你,你就敢在我面前囂張,回去之後小心你這張嘴,要敢亂說一個字,別怪我把它給撕爛了,下去!」
「奴婢告退。」她哭著跑了出去。
此時,正面對廳口的娣姑卻陡地綻出可布的笑靨屬,彷彿棲居在她身體內的惡鬼正在像世人挑釁似的。
「娣姑,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側福晉洩氣的驚在椅背上。
當娣姑轉身時,又恢復了原來的面貌,「看來這招不行,咱們得另想法子了。」
「逼我當然知道,問題是要怎麼做?唉!說來說去,還是要怪我那兩個、肖子,要是他們能爭氣點,我這額娘也不必這麼累了。罷了,先扶我回房小睡一會兒,辦法以後慢慢再想。」
娣姑溫順的攙起她往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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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勳再次來到聽鸝館,見到廂房裡只有晟愷和他的家僕。
「玄祺沒跟你一道來?」他解下斗篷交給索龍,由於晟愷和玄祺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沒一起出席反倒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