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就因為他說的不完全沒有道理,所以九公主無法開口申辯,她可憐的娘親確實是死在眾多女人的妒意之下。
閻無赦沉聲的問:「當你知道她不再屬於你,你對她做了什麼?」他是男人,可以想像得出當時的情況。
「我……我像發了瘋似的責怪她,我罵她愛慕虛榮、喜新厭舊……以為攀上惡劣皇上,從此便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我把她罵得好難聽,蓉妹哭得傷心欲絕,後來……我憤怒到失去了理智……我……」郭天仇聲音破碎的低喊,「我幾乎是粗暴的強佔了她!」
霎時,屋內一片死寂,沒有人開口說話。
「你……你說什麼?」半晌,九公主雪白著臉,僵硬的起身,「你對我娘做了什麼?你怎麼可以……「
茜草抱住她險些軟倒在地的嬌軀,「公主!」
「本宮要殺了你!」她瞠大美眸,恨聲嚷道。
他用雙手蒙住淚如雨下的面龐,「我是該死……」
「公主,你要冷靜。」閻無赦適時的插嘴,「如果他說的是事實,公主有可能真是他的親生女兒。」
九公主咬緊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本宮的親生父親是先帝,這世上無人可以取代,尤其是他這個畜生。」
「不准罵我爹!」郭瑤姬憤慨的還以顏色。「我也不想要有你這種姊妹。」整件事實在太荒誕了。
郭天仇閉了閉眼,瘖啞的繼續往下說。「這些年來,我都在悔恨中度過,卻無法彌補自己所造成的傷害,後來我就改名為郭天仇,到南蠻學做生意,然後就娶了瑤姬她娘,但是每次回京,我就會不由自主的打聽容妹的小消息,知道她生了位小公主,甚得皇帝疼愛,還被封為蓉妃,以為她應該過者榮華富貴、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她卻突然死了……
「當我一聽到這個噩耗,就四處打探,可是未經證實的傳言太多,根本不曉得哪個是真的……這個困惑一直在我心頭打轉,我不相信蓉妹回尋短,其中必有內情,但是沒有人能給我答案,直到那天見到公主……你和你娘長得可以說一模一樣,就好像蓉妹站在我面前,讓我想起小時候的種種……」淚水已經流乾,但哀淒的眼神仍在。
閻無赦處事謹慎的問「就憑這些很難斷定你和公主之間的關係,你有更確切的證據嗎?」
他清了清喉嚨,「或許是父女天性,當我第一眼見到公主,那種熟悉和親切感令我不得不懷疑,於是這陣子我收買了不少宮裡的人,打聽出當年替蓉妃接生的穩婆,從她口中得知公主的生辰,再仔細的推算,她確實有可能是我的親生骨肉……」
「夠了!」九公主凜著小臉,強迫自己挺直腰桿站起身。「本宮不想再聽下去了,駙馬,既然已經探過病,我們可以回去了。」
郭天仇悲傷的瞅著她,「你不相信?」
「當然不信,本宮的身上流的是皇室的血液,這是無庸置疑的。」她鏗然的說。
「公主若是不信,還有個辦法可以證明。」他說。
腦中靈光一閃,閻無赦不由得揚眉,「你是說滴血認親?」
一旦兩人的血液能夠相融,就代表他們的確是與血緣關係的父女。
他微頷下首,「沒錯。」
九公主紅唇抿緊,「沒有必要,別以為你編出個故事就能讓本宮相信。」說完,便要拂袖而去。
「你知道你娘為什麼叫你楚楚嗎?」郭天仇睇著她僵直的背脊,大聲的說:「因為那是我為她起的乳名,在這世上,只有我會這麼喚她,這又意味著什麼,公主可曾想過?」
不想回應他無稽的問題,九公主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也許在她的潛意識裡,已經開始相信他口中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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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再不吃點東西,會餓壞身子的。」茜草苦口婆心的勸著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過一粒米的主子。「算是奴婢求你好不好?」
九公主茫然的盯著几上的盆栽,淡淡的說:「先擱著吧!本宮還不餓。」她的心好亂,根本連食慾都沒有。
「可是……」還想再勸個幾句,有人輕聲制止了。
「讓我來,你先下去。」閻無赦不知何時進來,朝她使了個眼色,待茜草退出房外,才掀袍落座,語帶淡諷的問:「既然不相信,又為什麼要自尋煩惱?」
她仍是不發一語。
「其實你心底也有所懷疑,只是不肯面對顯示罷了。」他感覺得出她內心的天人交戰,自小生活在帝王之家,有朝一日卻被人告之自己是假冒的,任誰都無法接受。「與其一直逃避下去,何不就證明看看?」
「你當然可以說得輕鬆自在。」九公主露出一抹訕笑,「如果證明出本宮根本不是先帝的血脈,那麼我娘便犯了欺君之罪,這對皇室來說無疑是恥辱,本宮這十多年來所受的哭不也等於是個笑話。」
閻無赦臉色一正,「那麼公主寧願自欺欺人了?」
她嬌軀一顫,默不吭聲。
「既然公主已經決定了,又何必把自己搞得心事重重、茶飯不思,這不是很多餘嗎?」他故意激怒她。
九公主橫他一眼,「本宮還不需要你來教訓。」
「說的是,那麼公主就把那天發生的事忘了吧!沒有人會強迫你……」
「不要再說了!」她咬牙嬌喝,「……本宮知道該怎麼做了。」
如果不澄清心中的謎團,自己恐怕一輩子都會耿耿於懷,這不是她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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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皇妹思念他這個皇兄,皇帝興匆匆的微服造訪縱橫山莊,當他聽完九公主的陳述,一張貴氣俊美的臉龐登時沉了下來。
「這個郭天仇是跟天借膽了是不是?哼!朕非讓人砍了他的腦袋不可。」
她口氣異常冷靜,「皇兄要殺他,等把事情釐清之後,再定他的罪也不遲,臣妹今天請皇兄來,就是希望能徵得皇兄的同意,也了了臣妹的心願。」
皇帝小心翼翼的試探,「皇妹相信他的話?」
「不信!」九公主說得斬釘截鐵。「但是若沒有解開這個結,總覺得有個疙瘩在,會讓臣妹心裡不舒坦。」
「萬一……」他脫口而出,才警覺到自己洩漏了口風。
九公主黛眉一挑,瞅向眼神閃爍的皇帝。「皇兄,萬一什麼?難道皇兄也抱著同樣的懷疑?」
「這……你是朕的皇妹,這是世人皆知的事,其它的就不重要了。」他眼神閃爍,彷彿想掩飾什麼的說。
這樣的說辭反而讓她心中的疑雲更深。「皇兄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有意無意的迴避她犀利的眸光,「沒、沒有,朕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可從來不敢小看他這個皇妹,她有時實在精得要命。
「好,既然皇兄不肯說,他臣妹立刻就召郭天仇進來,只需要一滴血便能證明所有的真相。」
「皇妹……唉!你這是何苦。」皇帝不禁動搖了。「還記得當年蓉妃投湖自盡,朕已經十四歲了,所以記得很清楚,那時父皇剛失去心愛的妃子,心情非常差,想不到在這當口還傳出你並非父皇親生的傳聞……父皇知道了相當震怒,偏偏皇后和其它嬪妃都聯合起來,希望宗人府能出面查個明白,不過全讓父皇給擋下了,因為他相信自己心愛的妃子不會背叛他,何況他是真心的疼愛你,這些就足夠了。」
聽完,九公主不禁鼻酸眼熱,「父皇真的這麼說?」
「君無戲言,朕怎麼會騙你。」
九公主臉上難得綻出一朵釋然的笑花,「臣妹不該懷疑皇兄。」
「沒關係,我們是兄妹,朕不會跟你計較這些。」呼!好險,總算是過關了。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外頭傳來男子的叫聲,以及侍衛的高聲叱喝。
皇帝不悅的皺眉,揚聲的問:「張碌,外頭在吵些什麼?」
「啟奏皇上……喂!你不能進去!」
幾個砰砰的奔跑聲,一個男人不顧阻攔的闖進來,跌跌撞撞的來到皇帝跟前,曲下雙膝跪拜。「草民郭天仇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並沒有宣你進來,竟敢擅闖?」皇帝怒宴相向的睥睨跟前的人,「來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郭天仇霍然抬起下巴,不卑不亢的說:「草民死不足惜,可是在死之前,希望能認回自己的親生女兒。」
「放肆!」他拍案大吼,「在朕面前還敢胡言亂語,九公主乃是先帝的親生骨血,有宗人府的玉牌為證,由不得你亂認。」
張公公手捏蓮花指著他,「郭天仇,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只要父女能夠相認,草民就是死也瞑目。」說著,郭天仇從左靴內抽出一把匕首,登時讓場面整個緊繃。
「你想幹什麼?快把刀放下!」張公公尖叫,「護駕、護駕!」
當外頭侍衛全衝進來時,就見匕首用力的劃上郭天仇的手腕,霎時雪流如注,不僅皇帝呆了,九公主全身的血液霎時都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