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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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聲的來到棺木旁,靜靜仁立片刻,然後將棺蓋推開。
就見屍體上原本緊握成拳狀的左手早已張開,裡頭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他一嗅到情況不對勁,就想撤退,可雜沓的腳步聲已經跟著踱了進來。
芍葯寒著一張嬌顏,攤開柔膩的手心,亮出他弒師背叛的證物。
「大師兄,你要找的東西在這裡。」
「師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杜仲為則是納悶的看著雙方,他和其他同門師弟都不明白芍葯三更半夜將他們叫到靈堂來的原因。
她冷冷一睇,「這就要問你最尊敬的大師兄了,他為什麼要殺我爹?」
「什麼?!」他驚疑不定的覷向左恪敬,見大師兄面帶殺氣,眼神轉為陰毒,霎時如遭雷極。「不可能!大師兄為什麼要殺害師父?不可能……」
左恪敬嘲諷的掀了掀唇角,「師妹,你為了替自己的相公脫罪,居然不惜把弒師的罪名賴在我頭上,未免太自私了。」
「哼!這塊玉墜就是證據。」芍葯讓在場的人都看見最有利的物證。「大家都知道它是你娘的遺物,我爹到死都將它緊緊握在手裡,就是要告訴我們,殺害他的兇手就是你!你還有什麼借口好狡辯?」
杜仲為面色蒼白,「大師兄,真的是這樣嗎?師父真的是你殺的?」
「你們就這麼相信她的片面之詞嗎?」他態度異常冷靜,「何況我根本沒有理由殺害師父,至於這塊玉墜確實是我的,可能是當時我要救師父,陰錯陽差之下落到師父手中,這並不能證明師父就是我殺的。」
「大師兄說得沒錯……」
「對呀、對呀!」有些人相信他的說辭。
芍葯實在不甘心見大家受騙,指著他的鼻子喝道:「你當然有理由了,為了成為當陽門的掌門人,你連弒師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都幹得出來。」
左恪敬不怒反笑,「師妹,當陽門掌門之位遲早會落在我身上,我何必為了這個事殺死師父,你們說對不對?」
「錯!其實這些年來,我爹始終沒有放棄把二師兄找回來,因為他才是當陽門下一任的掌門人,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她面色凝重的問。
杜仲為道出心中的疑問。「師妹,如果師父有意把掌門之位傳給二師兄,為什麼從來沒聽師父他說起?」
「那是因為二師兄不愛受拘束,又老是喜歡違抗爹的命令,可是在爹的心目中,他才是最適當的人選。所以我認為在沒將二師兄找回來之前,為了不引起師兄弟的反彈,爹才決定暫時什麼都不說。」
芍葯定定的瞅著他陰沉的表情,「所以你才趁我爹在療傷,毫無防備之際對他下手,只要我爹一死,掌門之位自然非你莫屬。」
左恪敬微扯了下嘴角,「聽起來似乎滿有道理的,不過,我已經通知各大門派,全力協助我們把二師弟找回來,如果我真有私心,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她道出心中的揣測。「那是因為你有恃無恐,篤定大家都找不到二師兄。」
「師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杜仲為感到一頭霧水。
芍葯美眸泛出兩簇冷光,「意思就是說——二師兄也許早就被他害死了,所以他才會答應得這麼快;大師兄,我猜對了嗎?」
「這些全都是你的臆測,有誰可以證明?」左恪敬冷冷的反問。
「我問過其他師兄弟,爹在臨死之前,只有大師兄在他身邊,所以你的嫌疑最大,如果大師兄自認無愧於心的話——」她深吸口氣,「明天一早,我就請衙門的許作前來驗屍,找出我爹真正的死因。」
他倏地眸光一沉,「師妹認定我就是兇手?」
「不錯,大師兄如果自認問心無愧,總會還你清白,大師兄也沒什麼好介意的不是嗎?」芍葯美眸一瞟,「三師兄,還有七師弟、八師弟,勞煩你們將大師兄關進悔過室裡,在事情查明之前,誰都不准放他出來!」
杜仲為面有難色,「師妹,這……」
「如果查出確實是我相公所導致的意外,我絕對不會徇私,自然將他交給你們處置。」她喉頭緊縮的說。
既然她都可以大義滅親了,杜仲為等人也無話可說。
「好,這次就聽你的。大師兄,對不起,要委屈你了。」他轉身說。
左恪敬在杜仲為等人靠近自己之前,表情轉為猙獰可怖,猛地發出一掌,那心狠手辣的姿態引起一陣嘩然。
「噗!」一大團鮮血噴灑在杜仲為的胸前,臉上交織著不信和震驚。「大、大師兄,你……」
芍葯驚怒的嬌斥,「左恪敬,這下你非認罪不可!」這招還真管用,終於激出他的真面目了。
「大師兄!」
「大師兄怎麼會……」最敬佩他為人冷靜持重的師弟們全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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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恪敬瞪大佈滿紅絲的雙眼,陰寒的瞪視眾人。
「不錯,公孫潯的確是我殺的。」
「我爹待你不薄,還把所有的武功全教給你,你為什麼還要殺他?」芍葯眼中淚花亂轉,激憤的控訴他殘忍的行徑。
「待我不薄?」左恪敬又是一聲冷笑,「那只是表面而已。這十多年來,我把他當作親爹一樣看待,對他言聽計從,就像一條忠心耿耿的狗,暗地裡為他剷除所有礙事的人,結果到最後,我只是個遞補的角色,在公孫潯的眼中還是只有二師弟,就算他離開師門,他還是一心一意想把他給找回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沒有人開口,全瞠目結舌的聽下去。
他仰起頭,放聲大笑。「哈哈哈……我告訴你們,就因為二師弟是他在外頭跟妓女所生的野種!」
芍葯聽得又驚駭又心痛,「住口!不准侮辱我爹的名譽!」
「公孫潯根本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他瞞著所有的人將野種帶回來,以為收他做徒弟,就沒有人曉得,就連師娘和師妹都被瞞過了。由於公孫潯待二師弟異常的關心,讓我不得不產生懷疑,有一天我還發現他在半夜裡偷偷將二師弟帶到後山的竹林中,把自創的獨門劍法傳授給他,這都證明他確實存有私心。」
「二師弟雖然是個野種,不過到底是他的親生骨肉,他當然想把掌門之位留給二師弟,可惜,他這個兒子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對他相當不諒解,不但不肯照他的安排,還處處跟他作對,甚至離開師門,為了以防萬一,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她呼吸一窒,「所以,你就殺了他?」
左恪敬陰陰一笑,「我可是讓他死得完全沒有痛苦,不像公孫潯,只要在他運氣時,用上一根金針,就能讓他血液逆流……我還很好心的告訴他,他的親生兒子已經先到陰曹地府裡等他了,要他趕快去跟他相見。」
「我要為我爹報仇!」芍葯氣哭的吼道。
他冷哼,「就憑你?」
芍葯舉劍就刺,「我殺了你!」
「哼!」左恪敬強勁的掌風一送,在嬌呼聲中,芍葯便連人帶劍的飛了出去。
一道高大黑影倏地直撞進來,火速的將芍葯接個正著。
接觸到熟悉的男性氣息,她又驚又喜,「相公!」
「芍葯,你沒事吧?」周大器頭髮、肩上全鋪著厚厚的雪花,全身凍得像冰塊似的,俯下樸拙的臉孔,焦灼關注的凝睇她,「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她心中悲喜交加的將淚顏埋在他胸口,「嗚嗚……相公……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叫你走嗎?」
周大器吶吶的說:「我、我一直都待在附近,沒有你,我哪裡也不去。」
「相公……」芍葯哇哇大哭,「我就知道這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了……你手臂上的傷好了嗎?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
他也哽咽的哭了。「我知道、我知道。」
「啊!」
「哇啊……」好幾個當陽門弟子同時被打飛出來,倒在地上吐血呻吟。
讓芍葯穩穩的落地,周大器將她護在身後,緊盯著靈堂後面踱出的狂佞身影。
「你、你不要過來,你是個男人,怎麼可以出手打女人呢?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傷害我娘子!」
披著一頭亂髮,眼神瀕臨瘋狂昏亂的左恪敬,雙眼發出駭人的光芒。「就憑你救得了他們?」
他連連搖頭,「不是,打架是不好的行為,我不想跟你動手,但是你殺了我岳父,我勸你趕快到衙門自首。」
「自首?哈哈哈……」宛如聽了個大笑話,左恪敬笑得更是瘋癲。
周大器一時錯愕,「我說錯什麼了?」
「相公,你別傻了,他不可能會去自首的。」他天真的想法讓芍葯哭笑不得。「你趕快抓住他,不要讓他逃了。」
「我……」他還沒有真正和人對打過。
看他躊躇不前,她急得跳腳。「他是殺害我爹的兇手,你不用跟他客氣!」
「這我也知道,可是我……」他是和平主義者,不崇尚暴力,更不曉得該怎麼和別人打打殺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