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為什麼?誰來告訴她為什麼?
她發狂的搖著頭,覺得呼吸困難,一口氣喘不上來。
如果真有神明,讓她就這麼死去吧!
因為幸福已經離她遠去了。
在下一秒,樓雅塘神色丕變,張開雙臂接住癱軟倒下的嬌軀。
「快叫救護車!」
※※※
「冬麗,拜託你跟我說話……」
在醫院的病房裡,樓雅塘低聲下氣的乞求著,可是已然醒轉的阮冬麗,只是表情木然的看著窗外,拒絕和他有任何溝通。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的聲音,跟我說話好不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冬麗,你這樣子我很擔心,不管說什麼都好……」
任憑他苦口婆心的勸說,她就是不予回應,也因為這樣,還特地請主治大夫和精神科醫生過來會診。
「病人受了很大的刺激,可能是太痛苦了,所以一下子無法負荷,才會封閉所有的感覺。」當時,精神科醫生作出這樣的診斷。
到底是什麼樣的刺激?
樓雅塘實在想不通。
在不得以之下,他只好打電話給她最好的朋友石凱娣,幸好她那天有留下名片,否則真的不曉得該找誰才好。
半個小時後,大腹便便的孕婦趕來了。
「小麗,我來看你了。」石凱娣困難重重的坐了下來。「我這肚子越來越大,不過為了你,就算會挨我老公的罵也值得,你看我有多講義氣。」
病床上的阮冬麗沒有一絲反應。
似乎什麼聲音都入不了她的耳了。
和樓雅塘相覦一眼,發現情況真的不對,石凱娣顯得有些慌亂,「小麗,你不要嚇我,否則會害我早產喔……」
說了老半天,還是失敗了。
石凱睇氣憤的走出病房,等樓雅塘關上房門,便開始興師問罪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可以對天發誓,小麗會對別人不理不睬,唯獨不會這樣對我,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他臉上淨是不解,「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帶她去採買要送給我家人的聖誕節禮物,忽然間她就變得很激動,然後就昏倒了,當她醒來就變成這樣,不管我說什麼都聽不見。」
「真的只有這樣?」石凱娣很困惑。
樓雅塘抹了把焦躁的臉龐。「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醫生說她受了刺激,可是我真的不記得當時有什麼東西刺激到她了?」他拚命回想,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該怎麼辦?」
他也同樣無計可施。
十分鐘後,石凱娣被她那高大冷峻的丈夫給強行帶走了。
看來只有靠他自己了。
第七章
當樓雅塘回家一趟,帶來家裡傭人熬好的雞湯,再度來到醫院,卻得知阮冬麗已經自行出院的消息,驚詫之餘,便又匆匆的趕到她的住處。
按著門鈴,他心神不定的等待。
「喀!」大門開了。
見到她平安無事,他才稍微安下了心。
「你真的把我嚇壞了,怎麼不等我就自己出院了?」樓雅塘順手帶上大門,正打算進屋,卻看到她一動也不動的站著。「冬麗?」
她玉容冷漠,像結了冰似的。「你走吧!」
「什麼?」
「我們分手吧!」阮冬麗冷冷的語調宛如冰珠掉落在地上。
樓雅塘瞠大雙眸,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見到他,她就會聯想到兇手可恨的行徑,想到自己之所以成為孤兒都是姓樓的害的。
他皺起眉峰,兩手握住她瘦削的肩頭。「為什麼提出分手?告訴我理由,不然我絕對不會接受的。」
阮冬麗輕輕的撥開他的鉗制,猶如一尊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晃進了客廳,但是因為身子太虛,險些摔倒。
「小心!」樓雅塘試圖伸手攙扶。
「不要碰我!」她像驚跳了一下。
「冬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簡直是滿頭霧水。
「你真的要知道?」阮冬麗抽了口氣,眼眶中瀰漫出水光,嗓音也跟著哽咽了。「好,我告訴你……我已經想起來二十年前,害得我父母在翻覆的座車裡活活被燒死,讓我變成孤兒的兇手是誰了。」
樓雅塘愣了一下,「是誰?」
「當時我不過才六歲,加上腦震盪的關係,所以自然忘記了在車禍現場曾經目擊到肇事者的長相,這麼多年,那張臉孔始終是一團黑,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直到今天……當你把照片拿給我看,第一眼看見他,我全部都想出來了……」
聽到這裡,他也刷白了臉。
「你是說那張我給你看的照片……」
她飽含恨意的縮緊下顎,「你已經猜到是誰了對不對?」
「不可能!」樓雅塘大吼一聲,「不可能是我叔叔,你一定認錯了,畢竟當時的你才六歲……」
阮冬麗眼眸泛冷,「你當然不願相信了,因為他在你心目中一直是那麼偉大,怎麼可能是那種畏罪潛逃的兇手。」
「冬麗,這種事不能隨便猜測,必須要有真憑實據。」他心亂如麻的喊道。
「對,是要真憑實據,可惜除了我的記憶,誰都沒有辦法幫我死去的父母討回公道。」她垂下眼瞼,想哭卻又哭不出來。「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他發現自己鑄下大錯,居然就這麼逃走時的臉……如果他肯出手幫我媽媽把爸爸從車裡拖出來,或許他們今天還有可能活著,可是他跑了……」
他急促的喘著氣,滿眼懇求的睇著她,「冬麗,不要太快下定論,一定是哪裡出錯了,叔叔他……他絕不是你口中說的那種人。」這已經超乎他的想像了。
「那麼你直接去問他,他雖然中風,不能言語,可是神志還很清醒不是嗎?」
阮冬麗一臉咄咄逼人,隨即又自我解嘲,「不過沒有人會傻得承認自己犯下的錯,問了也是白問。」
樓雅塘咬緊牙關,「好,我去問,我叔叔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對我隱瞞任何事情,他會告訴我實話。」
然後,他走了,追尋他所認為的真相去了。
「砰!」的一聲,阮冬麗再也撐不下去的撲倒在地,感覺不到膝蓋的疼痛,黑暗鋪天蓋地的淹沒了她……
「媽咪,大哥回來了!」樓采妮迅速的從日光室出來,臉上喜不自勝,「我就說大哥既然親口答應我晚上要陪我吃飯,就一定會趕回來的。」
還是舒娥貞細心,端詳著一臉心神俱失的侄子,他那張總是閃耀著溫煦笑容的臉龐如同死灰一般。「雅塘,出了什麼事?你的臉色好難看,你不是去醫院陪你女朋友嗎?是不是她的病很嚴重?」
他眼神無光的瞅著,似乎過了好幾秒才聽進她的話。「我……我沒事,只是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下。」
樓采妮勾著他的手。「大哥,你說要陪我吃飯的。」
「對不起,我真的很累。」樓雅塘費了好大的力氣扯動嘴角。「嬸嬸,如果沒事,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雙腳宛如灌了鉛,好不沉重。
舒娥貞母女倆怔怔的看著他上樓,那走路的姿勢已然失去以往的自信,好像每走一步,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回到自己的臥房,他整個人坐倒在床邊的地毯上,兩手揪住頭髮,至今還無法相信事實的真相。
當他到養生復健中心時,住在頭等病房的叔叔正坐在輪椅上,由看護推著他從外面回來。
「我想跟我叔叔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他客氣的詢問看護。
看護暫時離開了。
失去語言能力的樓晉暉,眼歪嘴斜的看著他,費勁的想吐出清晰的字句,「咿……公、公司……」
「叔叔,公司的事你不要擔心,一切都很正常,也已經告知愛茉莉集團金總裁有關你的病情,他堅持要等你康復再詳談下一個年度的合作計畫,我會撐到你痊癒出院為止,你要加油!」樓雅塘不斷說著鼓舞的話語。
樓晉暉用正常的右手拍拍他,猛點著頭,似乎在勉勵和嘉獎他。
「叔叔,我最近交了個女朋友,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原本我打算聖誕節那天把你接回來,順便讓你們見見她……」
他又是點頭,表示贊成。「呃……好……」
「冬麗是個遭遇十分可憐的女孩子……」樓雅塘幾乎不敢看他的眼,不停的譴責自己居然懷疑叔叔的人格……可是,只要證明他和阮氏夫婦的死無關,那麼就可以洗刷清白了。
「在她差不多六歲那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的十一月底左右,他們全家開車出遊,直到深夜才回到永和,那天很冷,路上車輛不多,忽然對面車道有輛轎車猝不及防的衝向他們,冬麗的父親為了那輛車,車子失控翻覆了,這時油箱也爆炸,瞬間起火燃燒,除了冬麗,她的父母都被燒死在裡面——叔叔?」
坐在輪椅上的樓晉暉嘴歪得更斜了,全身激動的抽搐。
樓雅塘蹲下身來,抓住他搖動的右手。「叔叔?」
「她……呃啊……」
「叔叔,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