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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文 / 默嬋(沐辰)

    「要不要叫你一聲祖師爺啊?」君樵剛從外頭買水果回來,聽見這話,不禁應道。

    「我已經金盆洗手了。」穎豪的眸光打從君樵一進病房就沒離開過她。

    「幸好你是金盆洗手,要是泥盆洗手就愈洗愈髒啦。」君樵打趣,說到混黑道她就想起清場以前也混過一陣子黑道,最後他竟然說不好玩就退出,而且斷得徹底,現在跟他有聯絡的就只有CECILY,偏偏CECILY在紐約黑道的勢力不可謂不小,久而久之,人們也就將清場當作黑道上極有勢力的一分子。

    「金在古代是極為珍貴且可保值的物品,通常人們都用金來形容珍貴與份量,用金盆洗手來表示退出江湖是有一言既出,駟馬雖追的寓意,代表著那個人的決心與毅力。」

    詠歡這一席話等於是為兩個人上了一堂國文課。

    「請問咱們風詠歡小姐,你是醫生還是國文老師?」君樵挑眉問道,以眼神示意她才包到一半的傷口。

    「我只是在發揚國粹。」詠歡吐吐舌,趕緊將傷口包紮好。

    穎豪忍不住笑了起來,詠歡把他和君樵當成那種從小就移民的華僑了嗎?

    「我包紮好了,有事叫我。」詠歡看了手錶才知她幾乎錯過今天要動手術的時間,連忙衝出去,連再見也來不及說。

    「詠歡真是的,不知她在忙什麼。」君樵坐上床沿,將詠歡不小心沒打好的結重新紮好。

    「她今天好像有個手術。」穎豪想起詠歡在閒聊的時候似乎這麼說過。

    「哦。」君樵只是應和一聲便不再接下去。

    「怎麼了?」穎豪望著君樵低垂的容顏,想看清她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沒想到『藍氏』會如此卑鄙,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法來對付我們。」

    君樵喟歎,實話實說。

    「你怎麼知道是他們?」穎豪不知道君樵消息這麼靈通。

    「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他們,最近跟我們有過節的除了他們,還有誰?可惜沒有證據,不然我一定要清揚告死他們。」君樵語間的冷意跟她軟柔的嗓音形成強烈的對比。

    「與其如此,不如在別的方面打垮他們。」穎豪若有所思的說。

    「別的方面?」

    「『藍氏』在最近這幾年才投入電子信息業的發展,可是不到幾年的時間已經成長得相當驚人,原因是他們用高薪挖角對手公司的設計師,使對手無招架之力而敗下陣。

    去年,他們和我們頭一次對壘,後來我們似乎成了他們最新的目標,總公司及海外分公司常傳出員工跳槽的事,幸好我們的企業體本身發展夠健全才足以撈過這段期間,現在有不少曾經跳槽的人又回籠。」穎豪接過君樵削好的蘋果,「我們並不是唯一在他們的攪和中存活下來的公司,卻是受他們破壞最少的集團,所以他們視我們為眼中釘,幾次交戰下來互有勝敗,維持了勢均力敵的場面。」穎豪話中有話。

    「你是說……要在計算機上還以顏色?」君樵仔細推敲。

    「沒錯,讓他們在生意上輸得難看比讓他們坐牢還大快人心。這是文明人的方法,而且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穎豪笑道,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樣。

    「好方法。」君樵臉上出現一絲嗜血的笑意。「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死法很適合他們這些卑鄙小人。」

    「你比我還憤慨。」穎豪笑言,真不知她是老闆還是他。

    「本來他們不來惹我,我是無所謂,但是他們竟然傷害你,我不能原諒他們,他們簡直把人當成草,我怎麼嚥得下這口氣!」君樵愈說愈生氣,以至於說了什麼連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穎豪呆了,怎麼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

    「你發什麼呆?」君樵看見穎豪發呆還好笑的叫他,想喚醒他。

    「君樵。」穎豪回過神,道:「我還欠你一個故事對不對?」

    「你現在想說?」君樵見穎豪點點頭,遂整整精神。「快說吧!」

    穎豪笑望君樵的動作,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握住她的手。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以前難纏又冷漠,很難跟人相處,但有幾件事情把我的脾氣磨掉了。」

    「嗯。」君樵頷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國小三年級時父親去世,在我覺得最孤單的時候有一個跟我同年的女孩和她的家人一直陪著我,從此之後,我只對那個女孩好一點,我一直把她的存在當作是天底下最自然的事。那時候我經常跟人打架打得遍體鱗傷,我母親忙著工作賺錢根本沒時間理我,只有那個女孩會在我打完架的時候帶我回她家療傷。這樣的關係一直維持到國三的時候,那個女孩全家移民美國,我那時候好生氣,好生氣,我氣她這麼大的一件事竟然沒告訴我,我跟她認識那麼久,她竟然連一個字也沒提,當然,我知道依女孩的個性她極有可能是忘了。可我就是沒辦法原諒她的忘記,我一直到她移民時都沒再跟她說這一句話,她一走,我整個人就像失了什麼東西一樣渾身不對勁,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早就習慣她在我身邊,她從不怕跟我說話,從不怕我跟人打架的狠樣,她總是靜靜的守在一旁,靜靜的等我……我一直把她的存在當成是理所當然,那時我才知道我做了多麼蠢的一件事……」穎豪頓了頓,富含深意的望著君樵。「從此我再也不打架,因為我知道,就算我傷得多重,再也不會有人對我伸出援手。我全心全意的用功,想藉此忘掉這種失去的感覺……」

    「等一下!」君樵打斷穎豪的敘述,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聲音有些不穩。穎豪描述的感覺跟她的好像,她有印象,在很久以前,移民美國以前——「你……你說的……

    我好像……不,是肯定……」

    穎豪握緊君樵的手。

    「穎豪?」君樵疑惑的望著他。

    「等我說完。」穎豪溫和的說,他很高興君樵的記憶總算沒荒廢得太過分。

    君樵這才靜下來,等著穎豪繼續說下去。

    「一個不良少年蛻變為品學兼優的學生讓許多師長跌破眼鏡,雖然我本來功課就很好,他們都以為我是醒悟了,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高二的時候,母親因為工作的關係調職到美國,後來,嫁給我現在的父親,我們才算真正移民。這段期間,我將那個女孩一直鎖在記憶深處,我幾乎忘了她的存在,也不像以前那樣的難過與遺憾……

    而後,就在我接掌繼父的企業四年之後,在一場員工宴會上,我巧這那個女孩子……」

    穎豪說到這兒,刻意說得緩慢,欣見君樵原本已夠驚駭的眸子張得更大。

    君樵的記憶這才完全打開且聯機,她結結巴巴,簡直不敢相信的指著穎豪,「你……

    你是那個……裴穎豪?」

    穎緊含笑點頭。「我們頭一次見面,聽見ALLEN叫你,跟你說話時,我找確定你是,不過,你倒是一直都沒有認出我。」

    「我……我的天啊……」君樵兀自笑了起來,難怪初聽穎豪的中文名字時,她會覺得耳熟,後來他能準確摸出她的一些基本脾氣,她還覺得奇怪哩,原來如此……

    「你怎麼不告訴我呢?」君樵這才想起她那天跟詠歡舉的例,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我不知道……我對你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只是有時候回憶起以前的事情記得有個類似青梅竹馬的男同學,後來他不曉得因為什麼原因跟我冷戰好久,一直到我移民都沒再說過話,害我有點難過,我一直不喜歡回憶那段時期,因為我一想到那種感覺就全身不舒服。」說著,君樵搖首笑了。「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那……你突然的求婚不是玩笑話囉?」

    「當然不是。我承認那個念頭是突然冒出來的,可是話一出口我才恍然明白其實我心中一直存在這樣的想法,恐怕從好久以前就存在,只是我不自知而已。」穎豪的手背輕拂過她的耳畔,微笑道。

    「承認吧!你從以前就一直喜歡我到現在對不對?」君樵眸子發亮,得意的問。

    「我是。」穎豪不吊她胃口的坦承。「不過,你跟以前很不一樣,變了很多。」

    「哦?」君樵挑眉,她本身倒是沒什麼自覺。

    「我反而比較喜歡現在的你,因為對以前的你我已經沒什麼記憶,充其量還記得你的名字和你的語氣跟這件事,其它的,我想不太起來。」穎豪接下來的話讓君樵笑逐顏開。

    「那扯平,因為我也幾乎沒印象。」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相視而笑。

    穎豪低頭在君樵耳邊慎重其事的低語:「Wouldyoumarryme?」

    君樵抬首,望進穎豪那雙盛滿濃濃愛意的眸子。

    「你還沒說另外一句重要的話就要我嫁你?」她得寸進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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