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慕容雪
唐棻一時情緒亂得很。「他」就是她的丈夫!怎麼會如此!江雲平有沒有弄錯了!
江雲平見魏武胸口痛得閉起雙眼,急得開口:「喂!你再這樣看下去,他就掛了!」
唐棻被他的話嚇得倒抽一口氣,直奔到床前,無暇顧及兩人之間的私事,立即替他把脈。
她一言不發卻直皺眉,令江雲平迫不及待地問:「如何,可不可以治?
「魏武有些頭昏眼花,而她堅定地回答道:「這種毒我沒解過……不過我會盡量的!」
「什麼!」江雲平快昏倒了。沒解過?
「我可以暫時制止他的毒發,不過我要知道他如何中毒的,有什麼症狀?」她一邊拿起一隻精緻的瓷瓶,倒了藥餵他吃下,一邊聽江雲平在一旁細訴事由。
「在身上和衣服下毒……」唐棻兀自思索著。
「她身上的味道混著玫瑰香……等,還有像是罌粟的味道……」魏武講完就昏過去了。
「呀!有了!」唐棻從他的話中突然有了靈感,她知道怎麼解了,她拿起藥針往他身上扎,一旁的江雲平卻慌張地走來走去,而時間只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陽光灑進房內,忙了一個晚上的唐棻見魏武額上的燒退了,累倒在床旁,而江雲平早被她趕出門休息了,省得他在一旁一直煩她。
魏武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全身無力,起不了身,也下不了床。
望向一旁,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正趴在床邊,他費力地伸手碰她,唐棻立即清醒。
望著他憔悴的雙睜,她二話不說地伸向他的額,感覺燒真的退了才鬆了口氣。「你還好吧?」
「我……不怎麼好,我覺得自己很虛弱……」
「你的毒解了,休息三、四天就會恢復。」
「是嗎?」魏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剎那間所有的記憶全湧進腦中,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悶悶地說:「謝謝你,唐棻。」
「是的!我是唐棻,而你就是我的丈夫魏武。」不敢想像,他便是自己害怕的丈夫。恐怕兩個人都是到了昨夜才知道彼此的身份。
「是的!」他再次深深地看她一眼,真沒想到呀!唐棻便是她,這樣也說明了,為何當初在林子的另一頭會巧遇見她,只因為她是唐玉青的女兒呀!
千言萬語,不知道如何開口,唐棻心中紛亂不堪,輕輕丟下一句話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會派人來服侍你。」魏武無力地閉起眼,覺得老天真是在開他玩笑!她竟是唐玉青的女兒!
這場復仇記該如何落幕呢?
片片楓葉,染紅了樹梢,而她的心卻像化不開的愁,愈解愈緊。
打從魏武中毒後,她又去看過他兩次,不過都是乘他熟睡時去的,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從江雲平口中得知,他復原得差不多了,懸吊的一顆心也才真正的放下。
七天來,魏武從沒有回房睡過,也沒和她一道用膳,她心忖:這樣比較好吧!魏武仍是她冷漠的丈夫,而「他」仍是讓她心悸的人呀!
她仍沒有辦法把他的記憶和魏武相連,從不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過,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又讓她不得不相信溫柔、深情的他,和粗暴的佔有、娶了她就對她不聞不問的丈大,這兩個人即是同一個人。
為何一個人的差別會有如天壤之別呢?
魏武,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呢?她眼中鎖著深深的情愁。
江雲平怪異地瞥著大哥的表情,深思著:「奇了|怪了|打從大哥病好了就很怪異,不是老皺著眉,就是直發呆,這不像大哥呀!大哥批閱公文時從來不分心的呀!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呢?就連大嫂也是怪怪的,要她幫大哥再檢查一下病情,可是大嫂的表情有些為難呢!嗯?難道是治療的那晚,自已被大嫂先趕出房休息去,而他們兩人之間……莫非發生什麼事了?」
魏武輕歎一口氣,努力把精神放在帳務上,但腦中儘是浮現出唐棻的影子,他低咒了一聲,把正在神遊的江雲平嚇了一跳。哎!人真是矛盾的動物呀!他動心於唐棻,卻拋不去對唐家的恨意,使得近日的他脾氣相當暴躁。
「商行的事,由你處理即可,我想出去透透風。」
「喂!大哥!」江雲平才喊著,魏武早已不見人影了,他低頭看著一堆帳本,哀叫連連。「全叫我看,乾脆叫我死了算了!大哥的腦筋壞了,該不會是發燒的後遺症?
「呀!叫大嫂給他診治、診治好了!也順便多製造一點機會給他們。
他召了人來,寫了信要人送了過去。
大哥腦子燒過頭了,人正在後院裡休息,請速去。
唐棻看著江雲平差人送來的信,嚇了一跳。他又病了?難道她沒有治好他的痛?不會吧!她急切走向後院,一個亭子一個亭子的找。
後院是獨立的院子,也是魏武私人的地方,要找個人還要碰運氣。
魏武閉目養神,想著該怎麼處理唐棻之事,倏地聽見腳步聲,正皺著眉望向前方,卻看到唐棻一張慌張的面孔,他的神色莫名地舒緩了些。
唐棻也見到了魏武,她讓綠兒把藥箱交給自己,交代她先退了下去,自己走了過去,眼中掩不住斥責,輕聲地道:「病人不適合在外頭吹風的。」
「我病了?我怎麼不知道?」魏武眼撞緊緊地鎖住她,他真的被她迷住了,才幾天沒見到她,卻覺得好似過了漫長的好幾年。
「雲平說你病了。」
唐棻把紙條交給他看,魏武狐疑地看完,隨手把紙一揉,丟向後頭。
「他開你玩笑,我沒有病。」病的是心,痛的也是心。要他放棄對唐玉青後代的折磨和迷戀上唐棻,這兩件事,他只能選其一,但多年來的仇怨,他怎麼甘心就如此放棄,但是……對像偏偏是唐棻,他又怎麼能下得了手呢!若是在知道她真實的身世時,他或許有可能不傾心於她,但自己偏偏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見她呀!
哎!錯在之前不該插手那聲尖叫聲,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林中救了唐棻一命,進而造成今日的局面。她若不姓唐,那一切都好辦了!但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呀!
「是嗎?」唐棻也覺得他不像生病的模樣。「……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魏武明知他不該對她仁慈,不該對她依依不捨,但他仍是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你……不肯多留一會兒?」
唐棻的眼神交錯複雜地輕咬著唇。「你是以丈夫的身份命令我?或者是你想要我留下?」
「你……」他不自覺地向前一步,而她卻驚恐地後退。
魏武覺得奇怪,似乎打從她知道自己就是魏武後,她的表情多了一種之前他沒有發現過的東西──像是恐懼的複雜眼神。
為什麼呢?以丈夫的身份見她,只有初夜而已,難道他曾傷害過她嗎?
「我……要走了。」唐棻像是逃難般的離去。
魏武癡癡地望著她離去的位置未曾動一下,良久,才輕歎口氣。
方才自己認真思索了半大,不得不承認他本身對於唐棻的情意勝於他期待以久的報復行為,曾經以為他絕對不會善待她;今日他卻想知道為何佳人會如此害怕自己,看來他也不是個灑脫的人呀……
乙方桌上,詩卷旁擺著張雪白的紙,唐棻提起筆想著該寫些什麼詩詞時,心中著實舉棋不定,而那身影像是幽魂似的,揮之不去,慌得她只能望著紙張許久。
一旁的綠兒見怪不怪地看著主子近來古怪的舉動──喜歡發呆,所以她也習以為常。
唐棻思忖了良久,兀自閉起眼睛搖著頭,想把那煩悶的事給甩掉,可是當她再看向桌面時,她決定放棄了,於是,便要綠兒把文房四寶收起來。
可她愈想愈覺得不對勁!為何近來她在睡夢中老覺得有人摟著她呢?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呀!魏武沒回房睡呀!雖然不知道他一直以來是睡在哪兒,但至少她知道魏府地大空房多,他想要有張床並不是難事,所以自己也從沒擔心過他沒地方睡。
但今日一早她清醒時,總覺得她的掌心還殘餘著一絲溫熱,像是被人握著睡了一夜似的……這真是古怪!她又不敢對綠兒說這古怪之事。
哎!八成是自己多心了。她又甩了甩頭,試圖將這怪異的念頭甩掉。
清晨時分,四週一片寂靜。
在一間廂房的床上,卻有個人已張開眼醒了,不過他身子卻是一動也沒動,唯恐驚醒了捲曲在他懷中的人兒。
他微撐起了頭,看著唐棻熟睡時的嬌柔模樣良久。她睡著的面容,真是甜美至極,好幾次他幾乎快忍不住偷香了,不過他還是克制住,因為他要吻的是完完全全清醒的她。
她似乎很怕冷,這是他前幾天就發現的事情,所以她在睡夢中總會不自覺得親近他的身子。頭一回他睡到一半嚇了一跳,但現在他已習慣她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