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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孟華

    門開了,看到來人,她眼睛驚異地瞠大。

    「是你!」

    羅璇風穿著一襲黑色絲襯衫、黑色長褲,全身都是黑色系的他,英俊、帥氣的不可思議,令她的心臟突然劇烈跳動不已。

    「你醒了?」注視她的黑眸有著令人難以理解的深遂,「睡的好嗎?」

    她抓住胸前的衣襟,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被他影響。「……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手比了一下四周。「這是哪裡?」

    「這是我家。」他無法管住自己的眼睛,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穿著白色睡袍站在窗前的她。

    黑色如緞般的長髮隨意披在肩後,方睡醒的肌膚在日光照耀下,閃著淡淡的光澤,美麗的令人屏息。

    「你家?」她搖搖頭,似想要從這團混亂中理出些許頭緒,「為什麼……」聲音是不敢置信的。「你綁架了我!」

    面對她的控訴,他的反應是苦笑。「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只有這樣才能讓你離開『楓花』!」

    什麼?怒氣襲上。

    「我已經說過我不想離開!」她大步走到他面前,「我不是你的誰,你沒有資格插手管我的事!」盧靜竹憤怒他說道。

    天!她很少失控過,今天算是這幾年來頭一遭。

    她深吸口氣,「把衣服還我,我馬上就走,我可以忘了這件事,當做沒發生過。

    他揚揚眉。「走?你打算怎麼走,走去哪兒?」

    「當然是『回家』,我可以叫計程車來載我。」

    他搖搖頭,「恐怕計程車也無法讓你回家。」

    她皺起眉。「什麼意思?」

    「這裡不是台灣。」

    她晃了晃,然後望向窗外。「……這是哪裡?」

    「我在印尼的家,它位在南太平洋的一座小島,沒有計程車,除了我私人的飛機與遊艇外,沒有任何一個交通工具可以載你離開這兒。」他微笑著,但笑容並無一絲暖意。

    她瞪著他,企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可……外頭的景色,卻又不容她否認。「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為什麼不能讓我一個人過日子!」她忍不住朝他大吼道。「你知不知道,你沒有權利來干涉我。」

    「我知道。」他平靜望著她。「你寧願自己身陷地獄受萬年不熄的烈火的焚身,也不願意被救贖。被干涉。」

    她聞言,面色變得慘白,不由得往後退了一大步。「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聽不懂。」

    她心虛避開他迫人的視線。

    他走到她面前,輕軒勾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的眼中。「你懂,你比誰都懂。」

    她全身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然後她掙出他的掌握,走到窗前,兩手緊握著窗台。

    「……把我帶來這兒又有何用?」她視而不見地看著前方。「……有何用?」她喃喃地說道。此刻她腦袋一片混亂,無法理智思考。

    他走到她的身後,輕柔他說道:「我希望你能走出那牢籠,真正讓自己自由,得到幸福。」

    她緩緩轉過身,臉上的痛苦神情,令他整個心都揪緊,她發出淒然駭厲的笑聲。「幸福?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就是有些人不配得到幸福嗎?哈哈……我就是那其中之一呀!」情緒人過激動,胸口傳來的劇疼令她差點伸手撫住,不讓他發現異狀。

    勉強控制自己,定定地望向他。

    「送我回台灣,我要回去。」再一次發出她的聲明。

    她怎麼那麼頑固?他有點惱怒。「我不能。如果你那麼無法說服自己,那就想像這裡是『楓花』,把我當做一般客人看待就行。」他尖銳他說道。

    她晃了晃,心更痛了。「我還沒有必要成為一個男人的禁閉、附屬……我知道自己卑賤,但你不用這樣輕賤我。」

    輕賤?「該死!我沒有這個意思……」他硬生生止住,握緊拳頭,連連深呼吸了好幾次。「隨你怎麼想,總之……你可以把這裡當做楓花或是……另一個禁閉你的場所,想怎樣就怎樣——除了離開之外,提供食宿,薪資比照楓花處理,而工作就只有一個……取悅我。」說完,他旋身走向門口,深怕再說下去,會克制不住地衝向前去求她放過自己,而這事——急不得,想要讓她擺脫心靈之監,要有更多的耐心和時間。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她著急地追上去,可胸口的疼在她動作的同時如炸彈般爆開,令她兩眼一黑,往前仆倒。

    聽到身後傳來異響,看到她昏倒在地,嚇得他心神俱裂。

    「靜竹!」衝過去抱住她的身於,驚慌地大叫。「靜竹!你怎麼了……大!你醒醒,」臉色蒼白駭人、嘴唇發白,他用手拍她的臉,卻毫無反應。

    「不!」想也不想的,抱起她就往門外衝了出去。

    ΨΨΨΨΨ

    「什麼叫做檢查不出來?」羅璇風拉住醫生的衣領凶狠地問道。

    「這……我們為這位小姐做了很詳盡的檢查。甚至做了冠狀血管造影,也沒有發現不正常的現象。」被抓得快喘不過氣的醫生是當地的心臟權威,可在兇猛的羅璇風面前,完全沒有氣勢可言。

    「那她到底有沒有病?」

    「呃……有的。為她做了心臟代謝物的檢查。確實發現有問題,可實在找不出病因,所以……這一類的患者,我們都稱為X症候群。」

    X症候群?這名詞一聽就很討厭,不曉得病因?!「那——她這個病會怎樣?」

    「呃,基本上她跟平常所見的心臟冠狀動脈患者一樣,都會心絞痛,所以盡量不要讓她運動過度,情緒也不要起伏過大,這樣就會減少發作的情形。」

    情緒不要起伏過大?喔!老天!他做了什麼?

    她都是因為他才會心絞痛的。「有藥可醫嗎?」他低聲問道。

    「我可以開一些硝化甘油給她,可在發作時含著以減輕疼痛,但——還是盡量不要讓她情緒太過激動。」

    送走醫生後,他站在加護病房外良久,獨自啃噬自責,一遍又一遍,他為什麼要這樣逼她?為什麼要?

    可——不這樣做?還有其他方法能幫她嗎……

    他不知道答案,也沒有人能告知……這是險棋,如果代價是她的性命,他會毫不猶豫陪她的。

    他什麼事都能做好,唯獨碰到她的,為何不能事事順心?

    深深吸口氣,轉開門鎖,進去時發現她已醒了,整個人坐在病床上,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外面。

    醫院外頭種植了一棵棵香蕉樹,上面結了好幾蠱的香蕉串,而在葉與葉之間,依稀可以清楚見到幾抹屬於大海的藍。

    他默默地走到床邊坐下,等待她的指責。

    良久都只是一片靜謐。

    「這裡真的是印尼嗎?」她悠悠地開口問道。

    本以為她會生氣,沒想到她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嗯!」

    她微扯嘴角,說不上是諷刺或自我解嘲。

    「我曾想過自己到國外旅遊的情景,可從沒想過是這個樣子。」

    「你會喜歡這裡。」

    不取得她的諒解,只是要她接受,這人真是霸道的可以,她轉過頭凝視他,冷峻的面容,習於讓人聽服他,若不是看到他眼底對她的關懷,她絕下會理會。

    「知道自己的心有病嗎?」

    她看了看插在手背上的點滴。「……知道。」

    「你的醫生怎麼說?」他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從沒去醫院檢查。」她淡漠地說道。

    「為什麼不?」

    「因為……」她輕笑,笑容有著濃郁苦澀。「……這是報應。」

    他擰起眉。「你在胡說什麼?」他不悅地喝道。

    她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轉向窗外,看著鳥兒在枝頭上跳躍,聽著外頭鳥鳴啾啾。「這心痛……是在我殺人的那一剎那所產生的。」

    話說完,除了鳥嗚外,仍是一片靜寂,她不敢轉過頭看他臉上的表情,害怕會看到厭惡、驚駭、鄙夷……

    但,那本來就是她應得的,不是嗎?

    強迫自己轉過頭望向他,卻發現他表情平和。

    沒有任何的驚訝或……厭惡,似乎她說的只是件雲淡風情的事,她不是殺人,而只是殺了一隻小螞蟻似的。

    不!不該是這樣的!他的平靜,反而叫她難受,她用力吞嚥,再次重複,「我——是個殺人犯。」她用沒打點滴的那隻手緊揪住被單,眸中生氣全無,無意義地笑了笑。「我用我的手……殺死了一個人,所以……這一切都是報應。」

    「夠了!」再也受不了眼中的空洞,他迅速移到她身邊,將她冰冷的身體擁進懷中,她毫無反應僵直著,「那不是報應,你不要再胡說!」他心痛地低喊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殺人,可是我知道,你給你自己的懲罰已經夠多了……你無時無刻都在責備著自己,對不對?」他懂了,一切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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