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孟華
若不是有種要被人掐死的危機感產生,她真的會笑到岔氣,抹去眼角的淚水。「抱歉!因為您這話問的有點……學問。」直接的意思就是好笑,而且非常爆笑。
「容我發問,您怎麼會認為是我扣住靜竹,不讓她走的?」
「若不是有外力脅迫,她沒理由會留在『這種地方』。」
說到後面四字,輕蔑意味十足。
蘇眼中湧起一抹怒氣,但很快就壓下。「『楓花』雖非上流場所,但也不『下流』,羅董又何必挖苦我們這些小女子?」
羅璇風只是冰冷地看著她。
蘇端起紅酒啜了一口。「『楓花』對她並沒有約束力,若她想走,隨時都可以走,即使沒再做,每年還是可以拿到股利及年度盈餘的百分之二十。」
「那她為什麼不走?」他傾向她,希望可以從她口中得到真相。「告訴我原因。」
蘇從酒杯上頭睨著他。「你為什麼要她走?」
「該死!因為我無法忍受——」他硬生生住了口,該怎麼說?不再讓她作踐自己?不再讓她對其他男人巧言賣笑?
「你是她的誰?憑什麼干涉她?」她不客氣地問道。「我知道你是她的國中同學,但除此之外,你們有什麼嗎?」
他霍地站起身,有片刻她以為自己會被殺,可他只是表情僵硬地望著她,而她亦大著膽子,一瞬也不瞬地回視他,「有很多客人都很想要她,而若你只是那些『客人』之一,想包她做情婦,我勸你別費神了。」她冷冷他說道。
「我對她沒有這樣的想法!」情婦?!他臉上的驚駭充分說明他未曾有過這樣的念頭,他閉了閉眼.然後坐下。
再度開口時,聲音足以凍死人。「總而言之,我要她,條件隨你開!」
清晰抽氣聲從門邊響起,王威瞪著他的老闆。
嘩!多誘人啊!蘇的眼睛閃過絲精明的銳光。「為了她,你願意付出多少?」
他直直盯著她。「你要多少?」
蘇偏著頭,故作思考狀。「多少……這很耐人尋昧……若是代價比你想像的還要高呢?」
「說!」
蘇抿了抿唇露出微笑。「若是說——我要你把你所有的財產和企業都奉上呢?」
「成!」
蘇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她眼睛不信地大睜。
「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而王威則向前走了兩步,忍不住升口,「老闆……」他沒想到老闆竟然會這樣「阿莎力」。
「我說——『好』。」他面部表情未變他說道。
王威再也忍不住。」老闆,請三思!」他急道。
羅璇風不理他,兩眼仍盯著蘇。『怎樣?我把所有都給你,盧靜竹可以給我嗎?」
蘇用於撫著胸口,腦子仍有些暈眩,她無法理解這男人的想法?「……為什麼?為什麼你肯這樣對待靜竹……老天!你所有的一切?!」
羅璇風發出刺耳的笑聲。「那算什麼?我本來就是白手起家,頂多再重來一次,何況——」他語氣變得苦澀。「當初若不是因為她,也不會有今天的我……沒有她,我現在頂多是個街頭混混,或老是某個幫派的老大,天天進出牢獄。」
靜——
沒想到他們兩人之間的牽扯競比想像中還要深,蘇不禁在心中暗怪靜竹,她把跟這位「國中同學」的關係描述的太輕描淡寫了。
靜竹呀!靜竹!你何其幸運,居屠然會有男人願意奉上畢個所掙得的一切,只為了得到你。
壓抑住那股同性間的羨慕,讓對好友的關懷取代一切。
「得到她之後,你打算怎麼待她?」蘇定定地望著他。
「我會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不再煩惱、擔憂,我要她再回到過去的日子!」是的!他要她幸福,快樂,像個公主一般。
不料蘇卻搖頭。「這不是她要的。」
「那她要什麼?」他急切的向前傾。「告訴我!」
蘇默默打量眼前這男子,在評佑他是否值得她坦言告知。「你愛她嗎?」
這話有如炸彈一般,炸得一室寧靜。
羅璇風端起眼前的酒杯,仰頭灌下,任那熱流滑的過他的咽喉,蘇體貼的為他再斟上一杯酒,他未再飲下,兩眼直盯那鮮紅的液體。
「……我曾經很仰慕她,從我十二歲第一眼見到她時……」
十二歲?王威倒吸口冷氣,沒想到已那麼久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心中只有她的一顰一笑,腦中想的都是她……」他閉上眼睛。」唯有她,才會讓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有美好的地方,還有值得……依戀的價值。」
聞言的兩人全都深深一震,這是多「強烈」的仰慕。
「如果——那就叫愛?」他望向蘇,「是的。我曾經愛過她!」
「曾經?」
他靜了一卜。「是的,曾經……現在的我,還沒有弄清對她的情感已轉變成什麼,畢竟——已過了多年,我不是當初的少年,她也不是我記憶中那個『少女』,可唯一確定的是,我對她有『責任』,她曾讓我找到幸福,如今——我想回報給她!」他堅定地望著她。
幸福……蘇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瞬間,她下定了決心。
「我從不輕易信任人,尤其是男人——」她自嘲地笑,隨即正色。「不過——你例外。」
他輕輕點頭,算是對她的信任領情。
蘇輕輕吐一口氣,為自己倒了杯紅酒,飲了一口後,才說:「正如我光的所說的,『楓花』對靜竹是沒有約束力的,你小說和電視劇看大多了,別以為來這兒工作的女孩,全部有不得已的苦衷,楓花的『公關』,多半是自願的,而另外三分之一則足向楓花借了錢,所以用工作償還,但她並不是屬於後者,甚至還是出資的股東,」
看到他臉上的不信,她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讓她說完。
「我、芬妮,瑪麗娜,薇薇安我們四人和靜竹已認識十幾年,這幾年,我們既是好朋友,也是好姐妹,共同創造了『楓花』。」
羅璇風皺起眉,這麼說……
蘇微微一笑,笑容有絲苦澀。「我們五人是在少年輔育院遇到的。」
他如被雷打到,「不!」他痛苦地低吼,手摸著突然像要裂開似的頭,少年輔育院!天呀!她到底碰到了什麼?怎麼會這樣?會進輔育院的是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她……
「她——犯了什麼罪?」每一個字幾乎要了他的命。
蘇搖搖頭。「她沒主動提起,我們也沒問過,那年——她十六歲,她被分配跟我們住在同一間房……」
她凝視遠方。「她不像我們,我們是真的壞胚子,打架、逃學、蹺課,混幫派……進出輔育院好幾次了,而她……像極了不小心掉迸地獄的天使,純潔、善良……」她轉向他。「你知道嗎?通常碰到這種乖寶寶、好學生,我們都會忍不住想要欺負她,把她弄哭!」
他握緊拳頭,是的!他知道!他也曾有過那樣的念頭,想要讓那些使他的存在變得低下、污壞的「好孩子」嘗苦頭,「你們……」他恨不得當時能在她身邊保護她免受她們的無理傷害。
看到他那明顯的擔憂,她不禁輕笑。「放心!我們沒有對她怎樣,你放輕鬆,好嗎?」
他輕吐口氣。「繼續!」
「那時的她——像極了透明人,空洞的眼神雖對我們很客氣、友善,一靠近她,就可以清楚感受她所散發的痛苦!」蘇閉上眼睛。「那種痛苦……深沉的令我們覺得恐懼,不曉得她曾遭遇過什麼,可以確定的是,我們寧願自己沒有碰到過,至少——那事情所帶給她那近似絕望般的痛苦,是我們不願意嘗到的,坐牢所受到的懲罰比起她內心所承受那種苦,簡直是小巫見人巫,在輔育院關的是我們的自由,卻無法完全管住我們的心,所謂的『悔改』,也只不過是順口說出安撫輔尋員的,但她不同,她是整個心靈都被關在牢籠中,讓自己完完全全力她所犯的錯『懺悔』。」
羅璇風覺得脖幹好像被人掐住般,說不出話來,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兩手緊緊按住,天!天!她到底碰到了什麼?
「從輔育院出來之後,她就跟我們在一起,並且毫不猶豫的進入這一行……」蘇晃晃酒杯,看著紅色波光。「對我們這些在裡面待過的女人而言。除了有記錄案底,難以找到正當工作,而且學歷又不高,在我們需要錢的情況下,這一行是唯一的選擇……」
「她……也是為了錢嗎?」他低聲問道。
蘇輕輕搖頭。「錢或許是原因之一,可她……唉!也不知該怎麼說——至少在我們幾個人感覺,她——仍在服刑。」
他轉過身,震驚地望著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