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娘子休夫

第10頁 文 / 孟華

    他閉了閉眼,若不是怕會驚動到其他人,他早對她大吼大叫,他咬著牙。「這是箭傷,不過拜你方纔那一掌所賜,如今傷口又裂了。」

    箭傷?荻蓮睜大眼睛。「你就是他們要抓的刺客?」穎兒聞言倒吸口氣。

    「小聲點!」

    荻蓮輕撫胸口,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然後她轉過頭。「穎兒,你到外面守著,一聽到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還有把外室的燭火給熄掉。」幸虧內室並無窗戶,所以無人察覺方才在此所發生的事。

    「是!」

    她小心把動彈不得的靖堯帶到床邊躺下,當她抱著他的身軀時,發現他體溫高得嚇人,和臉上的慘白一點都不搭。

    「你要幹麼?」靖堯咬牙地說道。

    「安靜點!」荻蓮伸手摸他的額頭,天!果然燙人。「你在發燒呢!」

    靖堯別過臉。「不用你管!」

    荻蓮看著那張俊美、驕傲的臉龐,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也不肯放下身段,為什麼他總是要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無法輕易親近?

    「別囉唆了,若不是看在你我夫妻一場,我才懶得理你!」她忿忿地說道。

    沒想到一聽到這話,靖堯轉過臉瞪她,原本冷冰冰的黑眸,倏地迸出熾人的怒焰。「你還敢提,我還沒──」

    她沒讓他說完,便伸手點了他啞穴,因為肯定他不會說好話。

    不管盯在她臉上的目光是不是足以殺死人,她靈巧的將他草草綁在肩上的布條解開,在看到那傷口時,她差點吐了出來,閉上眼睛,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將胃中的翻騰平定下來,眼眶不禁紅了起來。「他們怎麼把你傷成這樣?」

    他沒有回答,她這才想起她點了他的啞穴。「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目前得想辦法治你身上的傷,我現在解了你的穴,讓你可以說話,好嗎?」

    看他靜了一下後不情願的點頭,這才解了穴。

    「箭頭你已拔掉了嗎?」傷口很深,幾可見骨,周圍有先前凝結的血塊,但看起來還算乾淨,不過已經有發炎的跡象,而且現正不停地流著血。

    「拔了。」他看了她一眼。「先前我在周邊點了穴道,讓它暫時止血,若非你……」

    「是我一掌把它打開的。」她露出苦笑。「抱歉,我不知道。」她站了起來走到外頭,端了一盆水進來。

    然後她從懷中抽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些許粉末開始攪拌。

    他眼睛牢牢追隨她的每個動作,她一身男裝打扮,若非他認識她,還真會被她瞞過,才兩個多月不見,她的皮膚在日曬風吹下,已不若往日的白皙鮮嫩,大家閨秀之氣完全褪盡,但卻有另番風味,渾身上下洋溢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活力和英氣,倘若說她離開駱家後,便是以這副打扮在外行走的話,也難怪他的手下找不到她。

    但怎樣也料不到,她竟會出現在信王爺府,信王爺目前有勾搭遼人謀反朝廷之嫌,任何與之接近的人都有嫌疑,而荻蓮,她的身份特殊,不僅是皇上的妻妹,更是威鎮將軍之女,雖然戚慕翔已繳出將令,但身為本朝最精銳的軍隊「威鎮軍」創立者,仍有極大的影響力,若是再與北方最強悍的邢州軍聯合起來謀反,朝廷一點勝算都沒有,儘管此時腦袋昏沉沉的,思緒仍不停轉動著。

    他不由驚出一把冷汗。「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沉聲問道。

    她攪拌的動作停下。「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反問道。

    「我先問的。」在她沒說清楚之前,他一個字都不會透露的,何況,若荻蓮真的和信王爺有任何牽連,他將會親手處理她,不知怎地,這個念頭居然讓他的心刺了一下。

    她聳聳肩,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他們都以為她是來自江南的柳楓。

    聽到此,他整個人才放鬆了下來。「你救了耶律文的女兒?」耶律文可是信王爺和遼人勾結最重要的關鍵人物。

    「是呀!這兩個女孩非常天真可愛、熱情,說什麼一定要好好答謝我,就把我跟穎兒拉到她們家做客,誰知她們家就在信王爺府……」攪拌完之後,她又從懷中掏出繡針和線,將之浸在水中半晌後便拿了起來。

    「我說完了,那你呢?」她將那盆水抬到床邊,深深望著他。「你為什麼會來信王府做刺客?」

    他臉一緊。「這不關你的事。」

    她聽了差點拿水潑過去,都什麼情況了,還說不關她的事,「我想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我不懂,一個堂堂翰林大學士,怎麼會千里迢迢跑來邢州做刺客,若我今天聽得沒錯的話,你有同伴被他們抓了起來,如果他招出你來,這意圖刺殺皇親國戚的大罪,可是殺無赦的,姑且不提這,甚至還會連累到皇上,你害自己誅連九族也就算了,可是現在連天下蒼生都有可能受難!」她冷著聲音說道。

    他有些吃驚地望著她,沒想到她竟會有此見解。「此話怎說?」他有意試探。

    他什麼時候變笨了?她瞇起眼瞪他。「因為你是『我』的夫婿,而皇上湊巧是『我們』的姊夫!」這麼說就夠清楚了吧?何況她還沒指出他可是皇上的愛臣,即使這「刺殺」行動非皇上主使,但若被有心人士知道並加以利用的話,稍加曲解,便可在信王爺及皇上這對叔侄之間造成極大傷害,甚至有可能引發內戰,光是用想的,就教人不寒而慄了。

    聽她這麼一說,除了對她分析事情的敏銳度及一語命中的能力感到驚異,一個普通女人怎麼會有這等見識?另外也不知怎地,他相信她和信王爺一點牽連都沒有,這點令他奇異地感到安心。

    他定定注視這個他幾乎一無所知,如今對他而言好似陌生人般的妻子。「你……會武功。」

    「戚家人沒有人不會的。」

    「你為什麼從沒跟我說?」

    她愣了一下,然後紅著臉低下頭。「成婚前,你說……你要的是個文靜、賢德有禮的妻子,若是你知道我會武功的話,大概會拒絕這門親事,所以……」她已咬著下唇,有些不服氣的。「不過,你也沒問我會不會呀!既然你沒問,我又何必主動開口。」她可不是長舌婦呀!

    他不發一語,只是用帶著深意的眼神望著她,這時肩上的劇痛再度傳了過來,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她被他痛苦的表情駭了一跳,不再追問下去。「這水是用了最上等的雲南白藥下去調的,我現在要重新清洗你的傷口,並且將它用線縫合。」

    他眉頭緊皺。「你會嗎?」

    她不理會那侮辱人的輕視語氣。「就算不會,現在也沒得選擇。」看見他眼睛又瞇了起來,她歎口氣。「我會的可多,只是你從不知道……」她幽幽地說道。

    不再多話,她讓他倚靠床柱,在動手前。「會很痛的,看你是要被點啞穴,還是找個東西塞住嘴巴,免得叫出聲來。」

    她瞧不起他?他瞪著她。「給我一塊布!」

    在一切弄妥後,她深吸口氣,才用布巾沾水,為他清洗傷口,由於傷口很深,她甚至不得不將之掰開清洗,靖堯痛得簡直快昏過去,若非他穴道被點,動彈不得,他早跳了起來,以遠離這個正在折磨他的女人。

    那有若蝕骨般的疼痛及自昨夜受傷後,滴水未盡,又流失了不少血,再加上此刻全身發著高燒,他一時撐不住,便昏了過去。

    荻蓮見他痛昏了過去,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在看到他受到這樣的傷以及如此深的傷口,此刻最撐不住的人應該是她,但她很清楚,現在情況危急,若再不及時處理好他的傷口,恐有性命之虞。

    他昏了過去也好,至少待會兒他不用親眼見到針線穿過自己膚肉的景象,因為那可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一幕。

    第五章

    接下來的一夜,荻蓮幾乎無法睡覺,由於靖堯高燒不斷,所以她不得不讓穎兒冒著危險到房外去提水,由於她們都被人看守著,所以穎兒一踏出房門即遭人攔下詢問。

    幸虧穎兒頭腦靈活,馬上編出說柳公子因為在席宴上飲了過多的酒,所以醉了,吐得全身和房間都是,所以她需要水清洗。

    那些看守人見她真的只是到井邊打了數桶清水,便由她去,也讓荻蓮能動手擦拭靖堯全身,幫他退燒。

    當她褪去他身上所有的衣裳,僅剩一條單褲時,她簡直快羞死了,雖然兩人「曾」是夫妻,也行過敦倫之禮,可是……這還是她頭一遭見到他沒穿衣服的樣子。

    她並非沒見過男人的裸體──小時候經常在父親的軍營跑,叔叔伯伯根本不忌諱的裸著上半身在營區走,所以她並沒有嚇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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