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孟華
「柳楓……」信王爺聽到這個名字,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眼睛一亮。「少俠與江西第一快刀柳家莊可有牽連?」
「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乾脆地說道。
「是嗎?」信王爺面露惋惜之色。「我還以為『你』是柳家派來的人,心想江西第一快刀總算肯來為我效命,沒想到竟是一場空歡喜。」隨即面色一整。「不知柳少俠來邢州有何貴事?竟能如此湊巧的救下本王的兩位貴客?」
荻蓮臉上禮貌的笑容倏地不見,整個大廳的氣氛也丕然一變,透著一股肅殺;再笨的人,也聽得出這問話似乎在懷疑她救人的動機並不單純,荻蓮深吸口氣後才開口。「我來此是為了要打聽家人的下落,今天才剛進邢州城,實在也不曉得會遇到這等事情,只能說是湊巧吧,既然兩位小姐已平安回府,我們也不欲久留,就此告辭了。」她冷淡地說道。
這地方處處透著古怪,非是久待之地。
耶律萍一聽到她這麼說,立刻不依地跺了跺腳,然後跑到荻蓮的身邊,緊緊抓住她的手,荻蓮被她的舉動給弄傻了。「這怎麼行?柳少俠,您可是我跟妹妹的大恩人,我們都還沒好好謝謝您呢!照遼國規矩,我們絕對是有恩必報,您一定得留下來讓我們好好謝謝您。」
「這……」荻蓮露出難色,她望向穎兒,穎兄回給她無奈的表情。
此時耶律文也開口了。「是呀!柳少俠,您可是我的貴客,怎麼可以就這麼離去?豈不要陷本王於不義嗎?你說是嗎?王爺。」
信王爺淡淡笑了笑,他微微向荻蓮頷首。「柳公子,恕本王失禮,因近來邢州城常出入一些可疑的不肖之徒,所以本王不得不提高警覺防範。」
荻蓮識大體的點頭。「我明白,這是王爺的職責所在,小的豈敢有怨,不過請王爺放心,在下真的只是來找家人,一打探到消息便會離開邢州了。」
信王爺那雙厲眼在她臉上來回搜尋,見她一臉真誠,不似說謊的樣子,便放鬆了下來。「是嗎?您是要尋誰?說不定本王可以幫得上忙。」
「真的嗎?若真得王爺之力,找家兄如虎添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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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在享用一道豐美的晚宴後,荻蓮和穎兒被安排在後園的廂房中。
待房間只剩她們兩人時,穎兒開口了。「嘩!公子,我從來沒吃過像今天這麼豐盛又好吃的食物。」她輕撫肚皮的坐進椅子。
荻蓮笑笑,抬頭打量這間廂房,佈置得可真華麗,走到窗邊,一陣帶有寒意的涼風吹進來,此時已入秋,北方的夜晚都漸帶有寒意,她深深吸了口氣,藉著這股涼意將剛剛在宴上飲酒後在體內所產生的熱意驅散,正要關窗時,眼角突然瞥見東北方的角落有黑影晃動,再細看西北方也有,她不動聲色的將窗戶關上。
方才在席間,她向眾人述說來到邢州城的目的是為了要尋找大哥柳丹,不過她只知道大哥來到邢州跟著遼人商隊往西行去,至於情況如何?有沒有改變名字,她一概不知,所以她只能到處詢問,看有哪隊商旅曾碰過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長得跟她一樣白白嫩嫩的人。
由於她提供的線索有限,聽得大家一頭霧水,但見她講得情真意切,倒也信了七八分,並允諾會幫她打聽看看,而耶律萍及耶律琴在聽到荻蓮欲往遼國深入去找時,全都興高采烈,自願要帶他去,只不過她們還要在邢州多玩個兩三天,所以她們邀他等三日後再一道動身,荻蓮心想這樣也好,要不人生地不熟地、單槍匹馬跑到遼國去找人,準會碰了一鼻子灰,說不定還無法留個全屍呢!
「公子,您想我們有辦法找到大小──」穎兒話還沒說完,已經讓荻蓮閉住了嘴巴。
「小聲點,外面有人在看守我們。」她壓低聲音說道。
穎兒張大眼睛,隨即點點頭,荻蓮鬆開了手。「能不能找到大哥,就看王爺能不能幫我們打聽到什麼消息了。」她故意大聲地說道。「我們就先別擔心,早些睡吧!」
「是!」穎兒也大聲地說道,然後她湊近荻蓮小聲地問道:「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荻蓮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有沒有發現,整個王府怪怪的。」
「嗯!是覺得不對,會不會是因為才發生刺客潛進府內,所以他們才會處處提防?」
「有可能,但你有沒有發現到,整個府內所養的衛士全都擁有一流的武功。」
「老爺的戚家軍還不是一樣。」穎兒指的是威鎮將軍戚慕翔的子弟兵──威鎮軍。
「不同,他們的人看起來多像是江湖上的高手。」荻蓮觀察得很仔細,因為從小他們姊弟三人在宮家外婆家接受教育時,他們就要學會如何辨識人,並詳加記住江湖中各門各派的特色,以方便將來行走江湖之用。
「咦?」
「算了!不用管,反正他們不擾我們,我們也犯不著理會,這幾天我們就乖乖待在這裡做客吧。」荻蓮心聲說完後,便直起身子準備入睡。
穎兒留在外邊床榻上歇息,荻蓮則走進內室,坐在梳妝台前發了好一會的呆。
突然她覺得有絲怪異感,全身頸毛倏地立起,這個房間除了她以外,似還有其他人存在。
有人在注視她,她很確定,可是從哪呢?她緩緩直起身子,若信王爺對她那麼不信任,還躲在房內監視她的話便太過分了,她發誓,若真是如此她會立刻走人。
閉上眼睛,專心運氣凝神傾聽,果然還有個沉重又有些虛弱的輕微呼吸聲,就在──
她快速轉過身一把拉開位在旁邊的衣櫃,在拉開同時,躲在櫃中的人也跳了出來,是個黑衣人,揚掌向她劈了過來,她想也沒想的便伸手擋住,在兩掌相會的剎那,她看到了那黑衣人的相貌不禁驚呼出聲。「相公!」
那黑衣人聞言瞠大了眼睛,立刻收了掌,但荻蓮反應沒那麼迅速,一掌打中了他的左肩,頓時黑衣人面露痛苦的神色往後退了數步。
此時穎兒聽到動靜,立刻也衝進了內室。「小姐,出了什麼事?」她一急又忘了荻蓮扮男裝的事,在她看到那個黑衣人時,差點失聲叫了出來,幸虧荻蓮眼明手快的封了她的嘴巴。
「沒事!冷靜下來。」
穎兒胸口急促的起伏,在看到黑衣人那張絕世俊美的臉孔,她已經忘了要尖叫的事。「姑爺?」
駱靖堯伸手裡住痛處,有些頭昏眼花的瞪著前面兩個人,雖然都穿著男裝,但很清楚地認出其中一位正是他結婚一年的妻子,也是在近兩個月來,把他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禍首。
真是太荒唐了,他辛苦找了一個多月的人,居然會在這個地方?
荻蓮難以置信瞪著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孔。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在這裡?她有些暈眩地想道,難不成……他是來追她的?
她舉步走向他。「你可是來找我的?」她臉上有掩不住的驚喜。
他忍痛瞪著她。見鬼了,誰曉得會在這個地方遇見她?冷哼一聲。「誰來找你?你又是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他那冰冷的語氣,總是能夠很有效地迅速將她滿腔的熱情潑息,冷靜一想,對呀!她是一路改裝到這邊疆地帶,再厲害的人也無法追蹤到此,仔細看向他,只見他做夜行人的打扮,唔!她不禁睜大眼睛,他穿黑色衣服還真是好看,黑色將他的容顏襯托得更加絕艷、華麗、冰冷……遙不可及,她不覺看癡了。
直到他突然咬緊牙根,摀住剛剛被她打了一掌的肩膀,一聲掩不住的呻吟從他牙間溢出,這才驚醒了她。
「我把你打傷了?」她連忙靠向他,他卻有些慌亂的避開。
「你不要靠近我!」他低吼道。
他的低喝和視她有若蛇蠍的態度讓她住了腳,在短暫的呆愣過後,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沮喪瞬間脹滿全身,她幾乎要縮了回去,可是……等等,不對呀!
今非昔比,她不是他的妻子了,她不用再以他的話為馬首是瞻,因為──她、已、經、把、他、休、了!
原本縮回的手再度伸向他,不過這次快如閃電,迅速點了他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
「你、你?」他因過於驚訝,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居然會點穴?
她走向他。「閉嘴,我看你傷得怎樣了?」
她居然叫他閉嘴?這女人未免太膽大妄為,他怒目瞪著她,孰料她竟伸手解開了他的衣服,然後她臉色條地變得慘白。
「這是……」在靖堯的肩部綁著一條黑色帶子,沿著那條帶子滲出紅色的血液正一絲絲滑下他的身軀,荻蓮全身開始發起抖來,不!怎麼可能?她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手。「怎麼才一掌就可以把你打傷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