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貓子
有些奇怪,她的語氣怎麼像長者對小輩在說教?難不成……
「你要想開一點,女人到處都有嘛!不要太難過。」
她突然伸手握著他擺在桌上的手,煞有其事地繼續安慰。
對於她突然一百八十度改變的態度,他感到完全不能理解,脫口直問:「你在說什麼女人、什麼誰難過?」歎氣那回事,被他順道拋於九霄雲外。
要是她繼續追問,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呀!你不是被女人拋棄,所以在這懷舊感傷嗎?」說是同情,她的語氣裡卻有一絲難掩的幸災樂禍。
「我哪有?」他好笑地看著她,說出有些臭屁卻字字實言的真話:「女人纏著我都來不及,哪肯『拋棄』我。」
女人真那麼容易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話,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保持距離。
不過,她這豐富的聯想力,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沒被女人拋棄,你閒著歎什麼氣啊,無聊!」她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幾乎是以非常不屑的眼神瞪向他。
害她白白浪費寶貴的同情心,真可惡!
有趣的……人,他想。
雷羽失笑地看著她,清清喉嚨後辯駁:「不管你是怎麼想,對我來說,這世上值得歎氣的事,可不只『愛情』那玩意兒。」
話說回來,就是閒著,他才有空歎氣,不是嗎?
羽劇團的事要是一忙起來,恐怕一天之中就連想多上幾次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他哪能浪費寶貴的時間在歎氣上頭!
第四章
聶恬恬依照雷羽給她的地址,在相約的日期來找「蕾羽」。
映入眼簾的建築物,是幢有些復古造型的中古屋,雖然只是一層樓的建築,僅佔地頗廣,且夾於兩棟摩登的高樓大廈之間,仿若兩座高山中的幽谷,構成一幅怪異卻又莫名協調的畫面。
「不會吧……」她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語。
然而這幢只有一層樓,又坐落於高價地段的中古屋,之所以能躲過被拆除的原因只有一個——它是雷氏企業名下的產業之一。
誰敢動呢?其他的企業集團,即使很想打它的主意,在弄清產權土地的所有人,且交涉不果之後,通常只會乖乖地打退堂鼓,絕不會使用不當的方式爭取。
因為得罪雷氏企業,無疑是埋下了不定時炸彈,弄不好哪天可能會突然破產還求助無門、四面楚歌,如此豈不是自尋死路,腦袋夠清楚的生意人都明白這一點,更不會傻得去挑戰。
而雷氏企業之所以保留這幢中古屋原貌,任它屹立於寸土寸金的商業地段而沒有善加利用的原因也只有一個——雷家備受疼寵的么兒雷羽要它。
因此身為雷氏企業首腦的雷驥,在雷羽成立「羽劇團」之初,便把這幢中古屋命名為「羽捨」,送給他當禮物。之後經由雷烈加以整頓,即便外形復古,內部可現代化得很。
簡而言之,這裡便是羽劇團——羽捨的所在之處。
而此刻的聶恬恬,之所以呆站在不遠處瞻望這在商業區十分特異的中古屋,不只因為它夠吸引力的外觀,更因為中古屋的大門口,正被一群青春少女團團圍住,因此顯得熱鬧異常,形成十分獨特的畫面。
用後腦勺想也知道,她們一定是羽劇團的劇迷。
站在原地不動的聶恬恬實在沒有勇氣接近她們。
在她猶豫不決時,只見大門口起了一陣驚人的騷動,少女的尖叫聲此起彼落,她還不明白是啥情況,就見一個出色的男子排除萬難地僵著笑臉要女孩們安靜,從圍繞的少女群中擠身而出,並朝她的方向直直而來。
柯……柯平?聶恰恰好不容易才看清引起騷動的焦點為何人。穿便服的柯平和舞台上華麗的感覺雖有不同,讓人感覺清新舒服的俊美模樣,仍足以迷醉一班少女。
柯平像個白馬王子,無視於跟在身後圍擠的女孩,翩翩來到聶恬恬面前,用早已僵硬的笑臉朝她問道:「你是聶恬恬嗎?」
這些女孩說她們是他的劇迷,還那麼用力地推擠他……差幾步就是大馬路,想害他死於非命不成?從來不想當「偶像」的柯平,進羽劇團前曾拒絕過不少的星探;就因為雷羽說;舞台劇演員和明星不同,不需要面對追逐偶像的追星族,他才會被拐進羽劇團。
那麼,眼前這光景算什麼?進入羽劇團之後,柯平才發現——雷羽那死傢伙騙人!
面對柯平身前身後幾十個女孩的殺人眼光,聶恬恬吞著乾澀的口水,只能猛點著頭。
快被瞪死了,誰來救她?媽媽咪呀!
確定是她後,柯平無視於一群女孩的驚呼,拉起聶恬恬的手就往剛剛出來的地方走去。
不管那些女孩們怎麼叫著對柯平的崇拜愛慕,他還是將與人行道隔絕的雕花柵門關上,將幾乎趴在漆黑色柵門上的她們屏擋在外,拉著聶恬恬頭也不回、對一聲聲叫著他名字的愛慕聲響聽若無聞,踏著草坪中央引向「羽捨」的紅磚道,筆直走向極有特色的大門口。
推開回羽捨」的大門進入屋內後,柯平總算覺得鬆了一口氣。
儘管如此,他原本整齊的衣著,早已在剛才的混亂中被扯亂.襯衫上的扣子也不知被誰拔去了好幾顆。即使他俊美的臉孔冷淡平靜,但整個人看起來卻已狼狽不堪。
「好玩嗎?」見到大難不死的柯平,何凌玲停下對台詞的排練,壞壞地笑問。
不過幾分鐘光景,柯平彷彿從地獄走了一遭回來,可憐哪!
「不亦樂乎.你要不要去試試?」柯平望著夥伴的眸光極為溫和,但每個字眼卻都像從齒縫裡硬擠出來般。
「姑娘我也很想試試。可惜身體不夠硬朗,不能玩得太瘋,只有羨慕你的分了。」何凌玲笑瞇著眼,十分惋惜的口吻。
「平小弟,願賭就該服輸哪!不要再遷怒於我們了;要發洩找『莊家』吧!」原本和何凌玲對著台詞,此刻還站在她身邊,一樣離大門口很近的章逸恆,以眼神暗示、瞥向另一個排練角落。
誰去帶聶恬恬?經由猜拳決定後,平常很少輸的柯平,剛好就輸這一把,而那喊下拳離手卻置身事外的「莊家」——不就是那悠閒地看著團員綵排的雷羽羅!
柯平望向始終看著小舞台的雷羽,面無表情地拉著聶恬恬朝他而去。
逸桓說得對!要發洩剛才被小女生亂扯亂摸、白吃豆腐的不滿!應該找該死的雷羽!這樣發洩起來似乎比較痛快……
「你可真聰明,苦差事專發派給別人。」一走到坐在靠椅上蹺著二郎腿,還吃零食喝可樂的雷羽面前,有如大難不死的柯平,十分沒好氣地向他砸話。
明明與他無關的事,卻害他差點被女劇迷的口水給淹沒,哪來這種鬼道理。
「長得太『美』、運氣太『好』是你的錯,幹嗎怪我?」灌著手中的可樂,雷羽側頭看著柯平的狼狽模樣,淡淡一笑,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乍聽起來似乎像在誇讚,然而羽劇團的團員卻都聽得出——雷羽根本是在推卸責任。
「別以為沒人認得你就幸災樂禍,哪天我興致一來,當起廣播電台,小心我把你的身份給曝光,看你還能比誰逍遙!」既然外頭的影迷都不認識雷羽的「本尊」,柯平不懂,他幹嗎不自己出去帶人。硬是陷害團員猜拳決定誰去當領死先鋒,這未免太沒道理了。
而他運氣就是那麼「好」——十幾個人剪刀、石頭、布,他竟然一猜就輸在第一把。十幾隻「布」包他一隻「石頭」。柯平實在想不通,他的運氣怎麼可能那麼背。
雷羽的視線從小舞台移向柯平,感歎道:「莫怪孔老夫子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言下之意,不就在說柯平是小人之輩。
「還說交友不慎、識人不清,就得及早回頭哩!」柯平不甘示弱地和他抬槓。
「怎麼孔子語錄沒記載,他老人家死後二十年,還到你夢裡托夢不成?」一旁鬧鬧的琳心,沒事插來一句,順道打量還被柯平拉著手的小美女。
若是她的直覺沒錯,羽劇團的夥伴又要增加了。
四下張望都沒看到「蕾羽」的聶恬恬,處於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又搞不清楚狀況,也只好等著他們解決她聽不懂的「私人恩怨」再說。
嗯……她知道被柯平牽著手,是很多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可是……渾身怒火的他,五指抓得太用力,她的手……好痛幄!聶恬恬很想抽回自己的手,卻又不敢告訴柯平,只好可憐兮兮地忍住。
看著最「熟」的雷羽,她才突然想到: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說是工作人員,她怎麼覺得他倒像舞台劇的監導,看起來比誰都還大牌。
「親愛的女神父,你要發揮神愛世人的偉大情操,來救贖羽的罪惡是嗎?」柯平笑裡藏刀地望著琳心。這次在《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公演中.琳心所飾演的角色,正是為羅密歐與茱麗葉私下證婚的神父,所以柯平才會這麼諷刺。